且说余飞红及黄鹂被一个怪人,一手一个抓着背心,提出高大黑墙,约前行十余丈,在一片茂密的森林放下。她一个翻身,脚上头下倒立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侧耳一昕,似听出有人追来,猛吸一口气,一个翻身顺立,不容余飞红黄鹂二人开口,又一手一个提起如飞而去!
这样停一阵奔一阵,约十余里,才放下手来。仍然一个翻身倒立,仰起头,喉头哽塞地向余飞红道:“我知道你对我仇深似海,恨不得食我肉剥我皮才甘心。不过,现在不是你报仇的时候,你目前还敌不过我。我要令你能打得过我,打得过天下人,到那时,我会令你称心满意的。白天吕梁双邪及祁连双煞,我用你的名义,惩戒了他们一番,好叫他们知道你的厉害。男奴阁三位阁主,岂是你惹得的?孩子,你们去吧!他们不会甘心就此放手,定会找来!”
原来这怪女人即是水母高。她在地洞内,听得外面有激烈打斗之声,才窜出洞外。她眼睛虽瞎,但两耳极灵,一分辨,即知道是余飞红被困。但她不知道余飞红为什么找到此地来。她再一细听,知道有一个女孩在帮余飞红的忙。接着又分辨出笑面夫人及要饭婆婆均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大吃--
惊,知道她不出手,这两个孩子就会落于笑面夫人之手。
因此,才冒着危险杀出,将二人救下。
按说,以她过去的功夫,实不是男奴阁笑面夫人及东海要饭婆婆敌手。哪知她错练了“天人合一”功,功力突飞猛进,有惊人的进境。而且因不能顺立,不但气血逆行,穴道易位,连两脚两手均能并用,且招式出乎常轨。
所以她在这数位高手之中,能将余飞红及黄鹂二人救出!
余飞红一见是水母高将他二人救出,呆立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黄鹂虽然刁钻精灵,对目前这个局势,也无法来处理。她想了一想,目前唯一的办法,只有暂时将仇恨丢开再说,水母高说得对,就是要报仇,目前纵合二人之力,也不是她的敌手。
想到这里,正有心示意余飞红。余飞红可也同她的想法一样。当下向水母高豪气干云地道:“前辈救我余飞红两次,我负你较多,此种恩惠,应该报答。但我毁家之恨,杀师之仇,终不能去怀,今日暂且放过,日后再论。”
水母高仰起头两眼含着晶莹的泪水,道:“对,快走吧,日后我一定让你称心满意的。”
说到这里,忽面现惊讶之色,又道:“他们已来,你们就是走也走不脱了,快上树躲过一时!”
二人知道水母高耳力极灵,决不会听错。黄鹏向水母高道:“谢谢你救我们,再见了,你走吧,我们上树躲过一时再说。”
说完,二人纵身同跃上一棵树。
水母高听得二人上树隐藏后,她反而冲着敌人迎了上去。
余飞红见水母高向前走去,乃轻声向黄鹂道:“你可看出水母高这一副怪样子及一手怪功夫,是如何得来?”
黄鹂正要答话,忽见水母高双手撑地一纵一跃的又折身回来,在树下厉声问道:“那个姑娘是谁?”
余飞红及黄鹂一愣,猜不透水母高为什么一时变了脸,黄鹂眼珠一转,忽然醒悟,正要示意余飞红,哪知余飞红已昂然抢先说道:“她是我司―—蓝烟,你的徒儿啊!”
他本想说出黄鹂是司空白霞,立觉不妥,改了过来!
假如他一口说出黄鹂是司空白霞,一点事都没有,这一照直说出是蓝烟,可铸成大错。在他蓝烟二字刚出口,水母高如一阵风似的,身形直上,纵高三丈,臂一伸,就抓着黄鹂,左手二指随即点中她麻穴,堕于地上,尔后穿林而去!
余飞红大骇,慌忙纵下树来,含尾急追!
云裳仙姬水母高身法太快,眨眼间人影已杳。余飞红急得满头大汗,施出全身精力,几个起落,追出林外,则见水母高被男奴阁笑面夫人卓月楼及要饭婆婆拦着。他不顾自身安危,窜到水母高身旁,大叫道:“水母高你快把蓝烟交给我,日后饶你三次不死。”
水母高将黄鹂放在地上,向他低声道:“看在你的情分上,我不伤她就是,待我向她索取一件东西后,就放她一命。目前强敌当前,你呆在我身边别离开,打发他们后再说。”
这时,笑面夫人卓月楼已来到水母高身前二丈,向她打量一阵,浅浅一笑,道:“你就是绝命谷的云裳仙姬水母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哩?我们无怨无恩,只要你将两个娃儿交出,我也不为难你,放你走好了!因为你是个女人,男奴阁对待女人向来是宽大的。”
黄鹂穴道虽被封闭,心头却十分清醒,暗想:水母高同,蓝烟本有一段极深的仇恨,假如我现出本来面目,哪有这个麻烦?现在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说话,就是想将真相说出,也没有办法。
水母高本是倒立着,虽然认为自己功力大进,但面对两个江湖顶尖儿人物,也不敢稍有大意。
她双掌撑地,仰起脖子,静静地戒备着,她全凭两耳,注意着敌人动态!
她听了笑面夫人的话后,嘿嘿冷哼一声,道:“这两个娃儿,同我有过节在先,现在落在我手里,谁也别想夺去。你的话别说得太满了,不为难如何?不宽大又如何?”
水母高原本是个暴躁性子,现在更是乖戾桀傲。故也不买帐的顶了回去。
男奴阁在江湖中威名赫赫,就是一等的高手,在三位阁主面前,也不敢有所放肆,一般武林人,更是闻名丧胆。
今天,水母高竟同笑面夫人当面顶撞,真是吃了豹子胆老虎心。
笑面夫人见水母高桀傲态度,不由大怒。不过,她虽然愤怒,可不露于形色,仍是满脸娇笑。不屑的看了看水母高那副怪样子一眼,道:“你敢对我这样无礼……
说着,轻抬玉手,柔掌一吞一吐,一股绝大劲力,向躺在地上的黄鹂吸来。玉臂伸出并随声又说道:“过来,娃儿!”
说也奇怪,躺在地上的黄鹂被一股劲力吸引而起,呈跃跃欲腾空而去之势!
水母高冷哼一声,正要抬臂出掌,哪知余飞红可急了,抢先伸出双臂,就将黄鹂牢牢搂着。接着运用全身真力,猛然一个千斤坠,硬将身形稳定下来。
笑面夫人笑道:“哟!你这个娃儿,倒也有几分劲力,好吧,你也一齐过来吧:”
口里说着,手并未停,暗将真力猛吐,余飞红果然身形稳不住跃跃欲起。这一来,余飞红不禁大骇!
要知道余飞红饮过千年鳗血,又打通玄关,内功已非同小可,竟然抵不住笑面夫人单臂真力一吸,那么笑面夫人功力岂不已出神入化!
水母高眼看不见,两耳却听得清清楚楚,知道余飞红出手将黄鹂抱着,并知道他已支持不住。于是低低吸了口气,猛一翻身过来,猝然向笑面夫人拍出一掌。接着反手拔出紫竹竿一抖,笔直的向璇玑穴戳去
这出手不但威猛迅速,而且认穴之准,不象个双眼失明的人。
笑面夫人大感惊异!立收回手臂就势向竿头抓去,接着右臂一扬,硬接拍来一掌。
水母高左竿右掌使出,只在解除余飞红黄鹂之危。在对方收臂抓竿出掌之际,她也有所顾虑的不敢同来掌硬对,亦忙收回双臂,又一个翻身倒立。
笑面夫人一招未能将余飞红黄鹂吸引过来,脸上可有点挂不住了。要知道男奴阁三位阁主,对任何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必不落空。
她面带愠色,一飘身来到水母高面前,快如电光石火,左手向前胸中庭穴拂去,
笑面夫人动作快极,满想水母高恁地也躲不过她这一招,穴道必被拂中。
果然水母高无法闪避她这快绝的一招,中庭穴上竟被拂个正着,但她穴道并未被封闭,人当然也未倒下,只是蹬蹬蹬……被一般劲力压得后退三步。
笑面夫人卓月楼大骇!穴道明明被拂个正着,怎么人未倒下,难道她练到能自行封闭穴道不成?
其实,水母高是错练“天人合一”功,而血脉逆流,穴道易位,哪能自行封闭穴道哩?
那边余飞红将黄鹂救下,正要伸手将她穴道解开,要饭婆婆出其不意地一跃而上,一抛长袖,向他卷来。余飞红正专心救人之际,没防备,这一袖将他抛去丈远,跌得个四脚朝天!半天爬不起来。
要知道要饭婆婆乃江湖顶尖人物,余飞红功夫虽不弱,但在不防备之下,哪不被抛个正着。
若非是他,换了别人,怕不跌个筋断骨折!
要饭婆婆右手长袖将余飞红抛开,左手长袖亦随即抖出,向躺在地上的黄鹂裹去。
她还不知道黄鹂穴道被封。在古堡中她见过黄鹂功夫绝高,她这一长袖抛出,用上七成劲力,无抵抗力的黄鹂就被卷上,接着手臂--抖,即将黄鹂抛向身后五丈多远以外的树林中。要饭婆婆一愣,暗自奇怪,怎么这功夫绝高的姑娘,一点抵抗力量也没有哩?
在黄鹂被甩于树林中之时,余飞红正从地上爬起,一见,又是惊恐,又是愤怒,赶紧纵身追去。
他刚一纵身,要饭婆婆已拦身在他面前,冷哼一声,一只长袖又向他卷来。
余飞红一心救人,不愿同要饭婆婆纠缠,而且知道自己也不是她的敌手。当下猛提一口真气,向左横飘过去,一个纵跃,人已窜入树林中。
要饭婆婆对于余飞红恨之入骨,哪甘心放他逃走。转头向散花手谢筝一招手,师徒双双向森林内追去!
那边水母高已被笑面夫人缠上,没有余力来照顾余飞红及黄鹂。
眼见二人被要饭婆婆追了去,水母高焦急万分。她知道,二人功力决不是要饭婆婆敌手,终必要被她追上,她焦急得心神一分,险些被笑面夫人击中一掌。
笑面夫人乃男奴阁第三号人物,平时鲜遇敌手。绝命谷云裳仙姬水母高名头在江湖上虽是响当当的,但在她眼下,,还不屑一顾。
想不到今天竟与她打个平手,不禁怒火中烧,愧疚万分!
正要以全力施为时,古堡中的高手及周俊文蓝烟等人,均陆续赶到。周俊文虽奸恶,但良心未泯,一见自己母亲被主人打得狼狈难堪,眼珠一转,高声叫道:“主人,那丫头跑了,我们可不能放她落于别人手中,不然就会坏了大事。”
他不好当着这多人面前,说明“天人合一”秘笈事。但笑面夫人十分灵慧,不用他明说,即懂得话意。猛然醒悟地暗忖:我同这怪人有什么可打的,要是那丫头落于要饭婆婆之中,我岂不白费了一场气力?
她懊悔地跳出圈外,指着水母高道:“我同你无怨无仇用不着再打了,你的功夫不错,日后我还得找你斗一斗,现在不陪你了。”
笑面夫人转头带着一干人等,不再耽搁,向森林中追去。
水母高也不放弃化装为蓝烟的黄鹂,更不放心余飞红,几个翻身,亦向森林中追去!
且说余飞红摆脱要饭婆婆的纠缠,窜入林中,向黄鹂坠落方向奔去。到达地头一看,只见一棵小树上挂着几片布条,没见黄鹂人影。那几片布条似由黄鹂身上挂破下来。
这又奇了!黄鹂穴道未解,当然不会自己跑掉。要饭婆婆笑面夫人均在他身后,更不会是落在她们手中。那么人到哪里去了哩?
他感到无比的惊奇!
时间不容许他在原地多耽搁,明知要饭婆婆在身后追来。
他略一定神,立向森林深处急窜。窜去窜来,没见要饭婆婆追来,也未寻着黄鹂。
在森林之中窜了一阵,就穿出林外,到达一个山谷中。一打量,这山谷即是他隐藏紫阳岭谢翠凤那个地方。他即想起正待救的那个可怜的女人来!
黄鹂既不见踪影又无处寻找,不如先去看看谢翠风的生死如何,虽未盗得解药,总不能弃之不理。
他叹了口气,向那隐秘的崖穴奔去!
进入洞中一看,谢翠凤仍是昏迷不醒躺在地上,已然奄奄一息了!
余飞红见了这个可怜的女人,生命垂危,急得搓揉两手,无计可施!连连叹息不已!
谢翠凤间接救过他一命,他知恩图报不负大丈夫行径。何况他生性侠骨柔肠,总不能眼见这个可怜的女人死去,得想个办法救她一命才对。
他想来想去,忽想起自己曾受过酥骨香毒害。因为凭体内千年鳗血才消解。我何不将自已体内千年鳗血输点给她,也许可以挽回她一命。
当下心意已定,找来一根苇管,刺破两人腕脉,将苇管插上。一运气,血液源源输入谢翠凤体内。约盏茶工夫,他才抽掉苇管,感觉头脑有点晕沉沉的。
他略休息一阵,又用本身真力在谢翠凤几处重要穴道推拿。良久,谢翠凤才微微地吐出了一口气,出了一身汗,人即清醒过来!
果然,谢翠凤藉千年鳗血将体内酥骨香消解,又经余飞红用本身真力一推拿,人就完全好了。只是软弱无力,武功消失!
谢翠凤醒转过来,睁开星目,一见余飞红,不由“啊”地一声,泪水流了出来!半晌,缓缓地道:“是你,周俊文!”
余飞红也叹了口气,用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道:“我不是周俊文,我名叫余飞红。昨天同你交手用酥骨香伤害你的才是周俊文。你的梦应该醒转来,别再痴念那个狠心的奸徒。再说,一个女人不守贞操,是令人不耻的。固然你是受了周俊文的引诱,及受了你丈夫的冷落才走入堕落道路。但这样做,总是不好的。回头是岸,希望你重新做个好人,方不负我用自己体内千年鳗血救你一命。我余飞红行侠江湖以来,对奸夫淫妇,向不放过。要不是你本质不坏,你就是对我有恩,我也不会放过你。你现在武功已失,命算保住,我不能陪你,自己去寻个安身之所,重新做人吧!”
余飞红这一篇义正词严的话,说得谢翠凤哭得象个泪人儿似的。她终于觉悟道:“谢谢你余相公,我有生之日,必不忘大德。当从今日起,重新做人,将伴着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余飞红见她能醒悟,大为高兴。当下丢下几锭银子,道:“这点银子留着身边用,你准备到什么地方去告诉我,也许有机会我会来看你。你武功消失,还是我送你一程比较好。”
谢翠凤感激得又哭起来,道:“相公对我太好,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只有日后在佛前多替相公祝福就是。
“我本想落脚在前面一座庙庵里,想就在那里落发皈依我佛,相公如能相送一程,我更是感谢不尽了!”
余飞红因做了一件快事,将谢翠凤从火坑里救出,令她大彻大悟,也不由得很高兴。乃笑道:“我辈中人,只在行义,不求有报,何况我还受了你紫阳岭大恩。走吧,不用多说了!”
他起身正待向洞外走出,谢翠凤忽想起什么将余飞红叫住,道:“余相公,我有两招绝功,想传给你,不知你看不看得上?”
余飞红一笑道:“哪里,哪里,我见过水龙吟狄前辈功夫实在绝高,早已衷心佩服。不知你所说的两招绝功,是否是那‘燕蹴还低’,‘莺衔忽溜‘?”
谢翠凤现在似乎变得苍老了,应该说是她的心苍老了。她对待余飞红除了感激,已没有那么情意缠绵。她淡淡地望了他一眼,道:“在紫阳岭我以为你即是周俊文,那时,我的情绪很坏,脑子也不清醒,我逼着你将‘燕蹴还低’‘莺衔忽溜’两招演练来给我看,哪知,你是戴着周俊文的面具,而不是他本人,结果令我失望了!
“我今天能痛悟前非,完全是相公所赐,所以我诚意想将两招绝功传给相公,以报万一。这两招绝功,即是相公曾见我演练过的‘燕蹴还低‘,‘莺衔忽溜’。”
余飞红忽想起他无意所得的那篇奇异的数字来,随口问道:“我在紫阳岭无意拾得一篇奇怪的数目字,想必是你所写,我不明白内中意思,假如是你所写,就送还给你好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那一张纸签,递给谢翠凤。
谢翠凤接过纸签,面色顿现出疚惭与欣喜之色,她矛盾极了!讷讷地道:“谢天谢地,这篇东西居然被你拾得,不然我真是罪大恶极。”
她侧过头,慎重地向余飞红问道:“还有一本书,相公可曾一并取来?”
余飞红见她神态,即想到那一篇数目字不是平常之物。见她又问起一本书,茫然不解地道:“什么书?我没见过。”
谢翠凤见他没有见那一本书,甚感失望,良久,将那篇数目字交给余飞红,道:“那一本书既未取来,想必已被焚毁。
但也没有关系,可以去照着买一本。那本书,本身倒没有什么价值,只是解释这一篇数目字的意义而已!这个还是送给相公,我留着没有大用。”
余飞红禁不住好奇接过那篇数目字,问道:“这篇数目字到底有什么神秘?”
谢翠凤道:“这篇数目字即包含着武林中人人欲得之始甘心的瑜珈门诗画绝功,听说同‘天人合一’为二宝。诗书绝功,乃是拳剑掌轻功等绝学,‘天人合一‘功,乃是内功无上的心法。”
余飞红险些跳了起来,不知是惊是喜。他在绝命谷受苦三年,为的就是这诗画绝功,但还只学得四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