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二更,飞天行者庄上,来了一个夜行人,伏于后屋檐下,偷听屋内数人谈话。
这人即是幻影魔狐令狐莺。她来得刚是时候,偷听的正是她正欲探听的消息。
这是一间书房,幻云叟、地府灵君、阴阳鬼脸、鬼骨神鸠、孔姥姥及三仙、巧夺天工王乙工等人,另外还有一个残红山主公冶一。
大家面色凝重,心思重重,沉默一阵,残红山主在白天对于幻云叟及地府灵君,见了他的伤痕,态度惊惶失措莫测高深,感到莫大苦闷。
当时幻云叟二人,没有当着筵前大众说他所怀疑的人是谁?此刻,残红山主再也忍不住地,打破沉寂空气问道:“老爷子所疑惑伤我之人是谁?可否告知晚辈?”
幻云叟沉吟半响道:“伤你的人吗?即是那百年一现的怪魔。”
此言一出,全体惊愕!
这百年一现的怪魔,在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一提到他,没有一人敢吐大气。
伏在暗处的幻影子也大惊失色,怎么残红山主会遇上这百年一现的怪魔?据传说凡是遇着怪魔的武林中人,没有一个能活命,那么残红山主怎么只受伤,没有丢掉性命?
残红山主一听说他所遇着的是百年一现的怪魔,吓得惊呼一声,一个坐立不稳仆倒在地。
大家忙了好一阵,才将残红山主救醒,这时幻云叟道:“大家一听说怪魔名号,就惊得这个样子,可是你们可知道怪魔来历?”
大家齐瞪着眼,虽然对怪魔闻名丧胆,但没有一人知道他的来历。
残红山主这时恢复了神智,恭谨地问道:“老前辈对这怪魔来历,必定知道,可否说出让晚辈见识见识。”
幻云叟举眼望着他,道:“娃儿,算是你命长,没有死在他手里,这是奇迹。数百年来,凡是被怪魔所遇上的武林中人,没有一人能活命的。”
残红山主听了面色立变为土色,全身颤抖地道:“那么晚辈是百年来,最幸运的一个了?”
幻云叟点点头道:“可不是,我将怪魔的历史说出来,你就知道你是最幸运的一个了。”
停了停饮了一口茶道:“在数千年以前,中国有一种神奇武功,变化莫测,极不易练,能练这武功的人,天下再没有人能驾乎他之上。因此,练这一派神奇武功,每一代只有一个。”
幻影子在暗处,也暗自佩服幻云叟见多识广,居然知道怪魔来历。她自己只知道怪魔个名号,对于怪魔来历从未听人说过,因此不由注意听下去。
“这一种神奇武功,”幻云叟又接着说:“不是文字与图解可以传授的,由上一代亲自指点,每一代只传一人。”
“如此一代一代往下传,传到近数百年前,这种武功渐渐发生偏差,变了质,不但将原来的真谛改变,而练的人必定走火入魔。不过,虽然变了质,要走火入魔,但威力仍是无穷,练成功仍无敌于天下。”
“这种神奇武功传至数百前某一代,即发现有了偏差,在后的传人必定走火入魔而失掉本性。于是就另外创造了一种功力,使自己能够控制自己心性,不至于危害武林。”
“这种能够控制自己心性的能力,并不怎样玄奥难解,因此那一代高人以文字记载下来,一代一代往下传。”
“于是,在五百年至三百年前,这一派的传人,果真火久魔迷失本性。所幸能凭这一本功力控制自己,尚未危害武林。”
“可是,不幸得很,在三百年以后,该一派的传人不知怎地就将这个能够控制自己心性的功力抄本遗失了。”
“这一代传人,早已收了一个弟子,神奇武功已练到火候,正欲将这个能控制自己心性的功力抄本传给他弟子,就发现了这个抄本已经遗失。”
“这种能够控制自己心性功力抄本,并不关重要,外
人拾去没有一点作用,因此他也不感到惶恐,正欲自己另抄一份传给他门人时,哪知事情竟有这么巧,在一夜之间他无疾而终撤手西归了。”
“他的弟子因为没有这个能控制自己心性的功力,走火入魔后就无法控制自已心性,因此近三百年来,每百年内,江湖上就出现一个怪魔,乱杀无辜,造成武林极度混乱。凡是被这怪魔杀害的人,胸前就有梅花形五指红印一个。”
“其实,这一派自走火出魔后,来至江湖并不是有意乱杀无辜,只是在选择传人。不过,凡是有武功他看不上眼的人就难逃毒手。一旦选择上秘一个中意的人后,就遁迹不出了。”
幻云叟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微微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公冶一你这娃儿,可说是运气高,没有死于他手下。以我的看法,他本想收你为徒,后来大概又不中他的意,才只点伤了你放你一条生路。”
残红山主陡问道:“老前辈可知道哪一派能控制自己心性的功力抄本,是否另外还有个名称?”
幻云叟两眼一亮,感觉残红山主问得有点溪烧,立答道:“不错,这个能控制心性的功力抄本,另外还有个名称,是由近六十年来一个武林中人所取。”
残红山主心中可扁点疑惑,暗说:“你怎会知道的?”
幻云叟是何等人物,一看残红山主双眼带着狐疑神色,乃微笑道:“娃儿,你一定疑惑我是怎样知道的,是吗?告诉你,我在六十年前,从一个朋友口中得知。”
“那时我同那个朋友闲谈中,谈起每百年一观的怪魔真迹时,他就告诉我,他师父无意之中,得着了那怪魔门派能控制心性功力的抄本。他师父替那抄本,取了个名称叫做‘降魔宝相’——”
残红山主险些跳了起来,惊叫道:“什么?‘降魔宝相’?”
他这一叫,全体愕然!
幻云叟立问道:“你这娃儿,见过这‘降魔宝相’?”
残红山主于是将受了怪魔伤后,无意得着一本“降魔宝相”之事说了一遍,但他并没有说出击死老人及老人住址。
幻云叟道:“这‘降魔宝相’任何人得着无益,它只是专对怪魔控制自己心性而用。你既得着这个‘降魔宝相’,拿出来我们见识见识。”
残红山主一时听了“降魔宝相”这个名称,同他所得的那一抄本名称相同,因此沉不住气露出形迹,现在又后悔不迭真不应将所得“降魔宝相”之事说出来。
现在既已说出,就不得不拿出来。
他用全神注意在怪魔身上,可就忘记还有一个武林至宝玉佛,同那“降魔宝相”放在一起。拿出“降魔宝相”,玉佛也必随着显露。
他完全将这个至宝忘记没有想到。
他略犹豫一阵,伸手向怀中一漠,大叫一声,“啊呀!”一只手在怀中抽不出来,原来他胸前一只鹿皮口袋下已不翼而飞。
鬼骨神鸠见他神态,即关心地问道:“一儿:发生什么事吗?”
残红山主经师父一问,忽想起那鹿皮口袋内还有一个他辛辛苦苦得来的武林至宝玉佛,抽出伸入怀中的手,面色大变!
呐呐地道:“丢了!”
幻云叟及地府灵君等人,都是老江湖,一见残红山主神色,知道不会假。但老奸巨猾的幻云叟心头却起了疑惑,心说:“这‘降魔宝相’也不是什么武功绝技,丢了也用不着这么惊惶失色!”
他虽然这么起疑,可想不出其中原因,也就丢开,只是淡淡地道:“你如何丢了的?想想看。”
残红山主接着道:“用不着想,我已知道是谁偷去了,一定是她,没有别人。”
说着,双眼转到辣手观音面上不停。
辣手观音见残红山主盯着,倒误会了意思,老大不高兴地道:“你望着我,难道是我所偷?”
残红山主忙收回双眼,举起手连摇道:“不是,不是,老前辈别会错了意,我意是贵门人偷去了。”
辣手观音更是气往上冲问道:“我的门人?是娟儿所偷吗?”
说着转眼望着娟儿。
这时,娟儿亦在座,听师父这么一说,脸色一变,正欲开口质问,残红山主又忙道:“不是,不是,不是这位姑娘,是一位穿绿衣服的姑娘——”
话未说完,辣手观音忙问道:“原来是那个小贱人,你在什么地方会着她?快说。”
残红山主于是将会着芮绿衣经过,说了一遍。
他说到绿衣女寻找司马笑予及他看见司马笑予被怪魔掳去这一节,全体较听百年一现的怪魔这个消息,更为震惊!
齐声问道:“你看见司马笑予?”
伏在暗处的幻影子,亦是神经紧张万分,今夜可不虚此行,居然从残红山主口中,得知司马笑予消息。
司马笑予明是他们用计,将他引到盆地用火药炸死,怎么他又会出现哩?
正处于心情沉闷痛若之中,对司马笑予万分关心的娟儿,听了这消息,是一惊一喜。
喜的是,司马笑予居然还活着,惊的是,司马笑予又落于怪魔之手能否活命还是问题。
孔氏三仙中的三娘,却同娟有词样的心思,亦是一惊一喜。
孔姥姥忍不住地道:“那真怪,司马笑予不是已被火药炸死,怎么还会活着哩?”
这时娟儿忽然道:“我知道了,在盆地炸死的不是司马笑予,是啼红夜郎关山寒所化装。”
正在此时,伏在屋檐下的幻影子,忽见一条人影,闪电般地坠于大院,接着一纵身,来到窗前。
幻影子一发现有人飞来,早已提一口真气,整个身上贴于屋檐下。一打量那人,却是一个二十余岁的翩翩公子,她可不认识这个人。
那人来到窗前,正听到娟儿所说的话,乃冷冷的在窗外接着道:“可不是,姑娘猜得对,在盆地中中你们诡计的可不是我公子爷。”
说着一掌将窗门击开。
屋内众人大吃一惊向窗外看去,这立在窗外的可不正是曾住在悦来客店的那个翩翩公子啼红夜郎。
众人正以惊惶之余,啼红夜郎又冷笑一声道:“公子爷虽代人中了你们诡计,可是命长,没有被火药炸死,出乎你们意外吧!”
他用凌厉的眼光向众人一扫道:“你们玩的花样真不错,我知道是谁设计制造一个假人来引诱我公子爷,还有你这个幻云叟糟老头也不要脸皮得很,喂!娟儿姑娘你的心也太狠。好,好,一言难尽,你们这些猪狗,都难逃我公子爷之手,公子爷现在有要事,不奉陪,日后你们多加小心着。”
说着,人影一晃,飞身而杳!
这么多高手,瞪着眼让他来去自如,这个脸可丢大了。第一个忍不住的是娟儿,正要起身追去,却被辣手观音阻止了。
娟儿除了痛恨啼红夜郎数次欲加蹂躏她外,那天明见紫竹仙恨姑同他一道在盆地现身。他即能逃出生命,她姊姊也死不了,可是她姊姊怎么不见哩?难道遭了他的毒手?
因此,涌起手足之情,就想起身追去!
辣手观音同啼红夜郎自认没有什么恩怨,不愿去找麻烦,故将娟儿阻止。她哪知啼红夜郎同紫竹仙恨姑及娟儿曾有很深的怨仇?
同时,她正从残红山主口知中得知绿衣女踪迹,她对绿衣女恨之人骨,立想前去得之食其肉而甘心。
于是她问明了方向地址,携着娟儿立即要前去,寻找绿衣女之际,幻云叟却忙道:“且慢,要去,大家一起去,‘降魔宝相’对我们虽没有用,如果我们用以控制怪魔,这个意义可非常之大。假如司马笑予没有死于怪魔之手,我们再控制怪魔去对付他,那小子就难逃脱了。”
这意见一提出,大家认为太好,即决定明日起程前去!
幻影子不再停留,立即离开合江去会合五女,亦向怪魔现身之处寻去。
啼红夜郎关山寒如何化装为司马笑予在盆地逃出危险,紫竹仙恨姑生死如何?此时暂且不谈,容后交代。
且说绿衣女那天听了贼女花婵娟所说,在前面那一座高大的山峰土地庙内,发现了司马笑予,就掉头向那前面高大山峰中奔去。
果然在那高大山峰下,找着了一座破土地庙,当然没有司马笑予的影子。她于是仍在山峰之中,到处寻找,晚间就宿于土地庙内。数日来,仍没有发现司马笑予踪影。
这时,她正无精打采,踏着缓慢的步伐,徘徊在山峰下一个数亩平原,正仿徨无主痛苦至极之际,蓦地,飞来两条人影,横身她面前。
绿衣女一见那两人,心头猛地一震,来人原是地府灵君及巧夺天工王乙工二人。她愕然而惊,心想这两位高手,难道是受我原先师父辣手观音之托,冲着我来的吗?
可不是,两人不正是冲着她来的。
地府灵君没有严词厉色的,相反地却极温和她道:“娃儿你别怕,我们不是受你师父之托而来的——”
地府灵君郝一林一见绿衣女失神态度,就猜定了她的心意,故先用言语交代,将她稳定下来。
地府灵君接着道:“我们听说你从残红山主那里得一样东西,你只要将那样东西交出来,我们就放你走。”
原来,幻云叟数人离开合江,分作数起前来,每人各怀有一份私心,都想独得“降魔宝相”去控制怪魔学习武功。
绿衣女先是一愣,一时想不起从残红山主那里得着什么,她可没想到他们是为了那鹿皮囊中的黄色封套内的一本薄薄抄本。
她一沉思,醒悟地问道:“难道他们是为了那一尊小巧的玉佛?那尊玉佛有什么价值?值得他们找到这里来。”
巧夺天工王乙工见她沉思,乃在旁点破道:“姑娘别多想,那个抄本对你一点用没有,不如武林至宝玉佛那么可贵。”
绿衣女心头一动,忙问道:“老前辈你说什么?”
巧夺天工王乙工笑了笑道了“我说啦!你得着那个抄本,没有武林至宝玉佛那么可贵,在你手里没有用,交给我们对你有好处。不然,嘿!我们会将你交给你师父辣手观音,到时才吃不完兜着走,娃儿,斟酌一下吧!”
绿衣女是个机警聪明的女孩子,已听清楚那玉佛是武林至宝,不难想到总不离是武功秘笈一类的东西。那个黄色袋内的抄本,也想必不是平常之物,否则他们不会老远跑来寻找她。
她眼珠一转了笑道:“我不懂两位老前辈说的是什么。残红山主这个人,我也没见过。”
地府灵君脸一沉,冷笑一声道:“娃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真要我们动手不成?”
“两位老前辈何必对我这个晚辈斗气论狠?”绿衣女口舌上不饶人的道:“没有,就是没有,就是杀死我,也没办法呀?”
“当真不识相?”地府灵君可动火了,“难道真要我动手?”
绿衣女武功不弱,地府灵君虽然是林中高人,单打单斗,她还真不在乎。她的功力同紫竹仙恨姑不在上下。
紫竹仙能力敌武功高绝的七鹰子,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好汉双手难敌四足,目下还有一个棘手的巧夺天工王乙工,合二人之力,她可就有点难讨好了。
当她现在知道怀中玉佛及那抄本,是两件不平凡的东西,哪愿甘心奉送人家?
逼得无法,只好硬着头皮硬到底,脸色也是一沉的道:“假如两位前辈,不顾身份要来教训晚辈,那只好在拳脚上领教几招。”
她这不卑不亢的几句话,却将地府灵君愣着,半晌才道:“好,我们只较量三招,你能接得下,我不说二话转身就走。”
地府灵君真也小看她了,绿衣女心说:你别狂,我绿衣女接不了你三招,就将那劳什子送给你,有什么稀奇?
绿衣女武功到如何程度,她自己不知道,因此,口说得硬,不免有点提心吊胆。
她到底是个机警稳重的孩子,暗想反正只三招,我不同他力敌,只用智取,谅也不会败下。
心意一定,于是笑道:“只较量三招,这倒说得过去,晚辈只好领教了。你老说话可算数?”
地府灵君老气横秋地道:“谁同你娃儿说假话,我老头向来说话一句算一句,决不反悔。”
绿衣女已打定主意,乃道:“好,请动手。”
地府灵君喝道:“娃儿准备好第一招到!”
说着,双肩一晃,人已欺身上前,伸臂出掌,向绿衣女肩头抓来说快,直快得一眨眼。
绿衣女早就胸有成竹,一见地府灵君伸臂向自己抓来,爪未到,一股劲风先至,凌厉无比。
她想:反正只三招,施起小巧轻功躲过就算完结,我决不同他硬接?
于是见地府灵君一爪向她左肩抓来,料到这是一记虚招,明是抓向左肩,实际是向右肩抓来,她如果向右一闪躲刚好自投罗网,抓个正着。
她看清了地府灵君出招意图,在爪临肩头两尺远时,故意身形向右一闪,果然地府灵君手臂跟着闪电般向右抓去。
可是绿衣女向右一闪身,亦是虚着。果见地府灵君长臂转变方向抓向右肩时,她暗自一高兴,将向右闪动的身形,一提气,刚好地府灵君手爪已到,就抓了个空。
地府灵君一爪落空,侧过身来,绿衣女笑容可掬地望着道:“老爷子第一招啦!”
地府灵君气得长须无风自动。
他同时也佩服绿衣女不但刁钻灵慧,轻身功夫亦臻炉火纯青之境。
地府灵君道:“好!再接我第二招。”
话音未了,猛一暴身,拔空丈余平射而出,十指箕张如鸟爪,向绿衣女当头罩下,声势骇人!
绿衣女见这形势,心头也不由一懔,心想:我如果向后,或向左纵跃,地府灵君轻功绝高,定必如影随形,绝难逃双爪之下,我如此这般,捉弄他一下。
心意一定,也纵身拔起,她不是向前闪躲,亦不是向左向右逃避,而是向地府灵君对面冲来。
但她身形拔起不高,离地不过二三尺平射而出,恰在地府灵君身形之下。
地府灵君是用足劲力,跃高丈余向前直冲,计算绿衣女必向左或向左右逃闪,于情于理决不出他计算之外。认为以他自己数十年修为,绿衣女定难逃过双爪之下。
哪知绿衣女,却不是向前,亦不是向右向左纵闪,而是对着他急射而至,真出乎他意料之外!
两人冲势均急,快如脱弦之弩,地府灵君想顿住身子双爪向下抓去,可是已来不及了,眨眼间,一高一低两人对冲而过。
两人均用足劲力,这一冲,两人距离竟有十余丈远。绿衣女刚好冲到左侧一片森林边。
绿衣女冲至森林边,稳住身形后,心灵一动,头也不回的直朝森林中奔去。只听她说道:“老爷子第三招日后再领教,不陪了。”
声未落,人已窜入林中!
将两个声名赫赫的高人,愕在当地,半晌不语。
绿衣女刚窜入林中,正自高兴时,蓦地森林内有人叫道:“好个女娃,还想逃走吗?我在此地已等候多时,还不与我滚出去!”
绿衣女大吃一惊,放眼一看,从大树后闪出一人,那人乃是武功高绝的幻云叟。
她定了定心神,知已跑不了,只是硬着头皮,从森林闪出。
幻云叟在森林中一吆喝,林外两老一听知是幻云叟,巧夺天工王乙工嘿嘿干笑两声道:“娃儿,任你刁钻,天不从人愿又奈何?”
这时,草坪右侧早隐伏着一个人,这人即是偷绿衣女身上鹿皮口袋的贼女花婵娟。
她自那天偷了绿衣女鹿皮口袋,见绿衣女那一副可怜态度,心又不忍,就决心想将偷的东西还给她,鹿皮袋内装的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去看。
贼女在这山谷中,寻找了多天,这天终于在这草上发现了绿衣女。正想现身,忽发现了地府灵君及巧夺天工王乙工二人,于是她就隐身在崖石后,以观动静。
后来听地府灵君向绿衣女索取什么抄本,她也没想到就是她所盗的东西。后又见地府灵君同绿衣女动手起手来。绿衣女用了两记巧招,钦佩不已。最后见绿衣女借机窜入林中,暗替她十分高兴,心说这可逃过两个老头手掌。哪料绿衣女窜入林中,又被一个老头逼出来,她可又担心极了!但她仍潜伏着以观变动。
绿衣女被迫只得退出林外,幻云叟亦随后而出,绿衣女嘟起小嘴向幻云叟道:“原是你老,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将我阻拦?”
幻云叟阁色一沉,道:“女娃,可知道我们就是为你而来吗?”
绿衣女退到草中心,朝着三人瞧了一眼笑道:“你们三位老前辈齐上吧!我不怕,将来我可以在江湖上大大宣扬,以武林三个前辈,围攻一个小女娃,看你们的脸往哪里放?”
幻云叟慢吞吞地道:“谁同你这小娃儿动手,你师父会来惩治你。如识相,将所得的东西交出,我们在你师父而前讲个情,也许放你一条生路。”
绿衣女故不知道:“你们三位前辈,到底叫我交出什么呀?”
幻云叟冷笑道:“就是你从残红山主身上所得的那一只鹿皮口袋,口袋内有一个抄本,我们要的就是那个抄本。”
绿衣女眼珠一转,道:“那个残红山主真是江湖中无耻之人,我救了他的性命,反转来倒咬我一口,什么鹿皮袋?什么抄本?我没看见。”
贼女花婵娟这可明白了,心想难道鹿皮口袋内有什么武功秘笈一类的抄本,不然,这几个老头为什么不舍地追她索取哩?
这鹿皮袋,已被我偷来,绿衣女为什么不说明?说明了不就脱离关系了吗?难道她到现在还不知已被我偷来了吗?
这时,幻云叟面色又是一沉,道:“你不在我老人家面前卖关子,还是乖乖的交出来。”
绿衣女亦是面色一沉,道:“我再怎样申辩,也没存用,你老不信,可在我身上搜一搜?”
说着,挺起胸向幻云叟逼近,胸前两个小山峰颤摆着,险些撞上幻云叟胸前。
幻云叟到底是武林中有地位的人物,何况又有那么一把年纪,忙不迭逼得节节后退。
地府灵君及巧夺天工王乙工两人在旁,一直摆头,心说:好泼辣的姑娘!
绿衣女这一着果然得逞,暗自大喜,心想你幻云叟武功再高,也不敢在我十六岁小姑娘身上动手动脚。
她得意地一笑道:“你老既不让我走,又不动手在我身上搜查,到底如何办?难不成,要我陪着你老站立这儿一辈子?”
幻云叟冷笑一声道:“别得意,我自有办法对付你,你以为我不便动手搜查?但我可以将你交给你师父辣手观音。”
绿衣女大吃一惊,如果将我交给原先师父,不但身上的东西难保,性命也完了。
看情形,今天是难讨好了,跑也跑不脱,如何办理?脑子一转,转过面对地府灵君,笑道:“老爷子,我们不是说过我能接你三招,不是就可以放过我吗?”
地府灵君一笑,道:“是你自己毁弃诺言怪得谁来?”
绿衣女何尝不知道是自己毁弃诺言,但处于目前这个形势,只得厚着脸皮道:“我已接了两招,以老人家的声誉地位,说话怎不算数,岂能说是我毁约?”
她的话,也不无有点理由,地府灵君笑道:“这是我两人的事,还有一招留待你同幻云叟兄问题解决了,我们再来了断。”
绿衣女再没可说的,不过她仍不放松机会道:“那么在我们最后一招没有了断以前,你老同王老前辈不能插手其间?”
地府灵君心想这也好,这娃儿太刁钻,凭拳掌功夫,幻云叟收拾她是无疑问。如果她使出小心眼,幻云叟不一定能稳操胜券。我不如借这个机会,让她同幻云叟斗一斗,女娃败了,“降魔宝相”反正我也得不到手,胜了,我还有一线希望。
想到这里,乃笑道:“好,好,就这么办,谅你也难逃幻云叟老前辈的手掌。”
绿衣女从地府灵君的一双眼神中,似得着一种启示,以幻云叟那么绝顶的武功,我怎能逃脱他的掌下?
于是眼球一转,计上心来,笑道:“老前辈你不可反悔,我同幻云叟前辈胜负未分以前,那个东西的地方,你不能说出来。”
此言一出,地府灵君一愕,莫名其妙地瞪着一双老眼望着她,不懂她所指是什么?无头无脑,令人费解。
幻云叟是个老奸巨猾的人,一听了她的话,也是一愕,立即了解一切。他不再多费唇舌,身形一闪,绿衣女没防备地即被点中穴道躺在地上。
伏在崖石后的贼女见绿衣女被点中穴道倒在地上,焦急万分。不过,她知道这老头目的不过是在那个鹿皮口袋,在绿衣女身上一搜查没有那个东西,决不会取她性命。
正在此时,蓦地,飞来两条人影,打破贼女的沉思。
她举目一看,来人原是黑白两傻。
黑白两傻一现身,相互使了个眼色,白傻抖出九节钢鞭,一语不发,一招“风卷残叶”,迳向幻云叟下盘扫去,出手之快,劲力之猛,却也惊人。
幻云叟没防备,被一人无头无脑向他攻来,一时倒也愕着了。因为没有看清敌人,只好先行闪开丈余再说。
在幻云叟闪开后,黑傻已纵到绿衣女身前,伸手解开她的穴道,接着立抖出九节钢鞭会合白傻双攻幻云叟。
幻云叟这才定神看清来人是一白一黑两少年,而且立即认出这两少年是子午鞭丁如萍的孪生儿子。
他同丁如萍本也认识,本想发话问个明白,哪知两傻不容他有说话的机会。两条钢鞭,乌光闪闪,向他连续进攻,两兄弟不像上次同贼女交手那么不对劲,这次却配合紧密,功力十足。
幻云叟原本知道两兄弟是两个大傻瓜,本想先将话问明,现见两兄弟逼得他没有发话机会,也只得出手将他两人掠下来再说。
心意一定,于是呼呼两掌,一拍白傻肩井穴,一拍黑傻志堂穴。
因为幻云叟还不愿意伤了两傻,出掌只用上四成力,但也逼得两傻后退数步。
白傻一看情势不对,知道这个老头儿不是简单人物,忙大声叫道:“黑娃,这点子有点棘手,我们可要用子午鞭捣他?”
他话音未了,幻云叟已欺身进击,左掌一扫,横切他右胁。
白傻赶紧向左跨一步,钢鞭向右一闪,迳点幻云叟曲池穴。
这时黑娃在幻云叟左侧,在幻云叟向白傻进击之际,一矮身,钢鞭直点幻云叟曲膝。
幻云叟处于这种形势之下,不得不自保,撤身后退数尺,以消来势。
两傻才透过一口气来。
黑傻急道:“白娃,糟老头厉害,当然施展起子午鞭捣他。”
白傻忙道:“那么你赶紧施一招‘笨牛发疯’点他前胸玄机穴,如果他用隔山打牛一招劈你钢鞭,我就用‘风卷残叶’扫他下盘。”
绿衣女同伏在崖石后的贼女心说:这两个傻瓜,又将这攻出的老招式告诉人家,真是傻到家了。
上一次,是觉得可笑,这次是替他们担着十分心思。
哪知,幻云叟的想法却不同,暗忖:你这黑傻如果使出一招“笨牛发疯”,我用“隔山打牛”来破你,就得双臂平伸推出,左右两肋岂不完全暴露,白傻就应该用“投虹挂衫”攻我两肋,怎会用“风卷残叶”攻我下盘,这明是骗我,好小子,你把老夫肖着何许人,岂受你们愚弄,只是一犹豫间,两傻已经发动攻势,黑傻的钢鞭乌光万条,果用一招“笨牛发疯”捣幻云叟前胸。幻云叟本应用“隔山打牛”这一招,双掌推出,迳劈钢鞭,可是他却怕白傻使出一招“长虹挂彩”,攻他左右肋。乃施出回身掌,以左脚为轴,右脚提起,双掌合胸,身子向左一旋转,刚让过鞭头。接着左掌拍出,用上一成劲力拍上鞭身、黑傻钢鞭脱手飞出。
幻云叟这一招用得十分巧妙,身影一回转,以右侧面同二傻相对。这一来,一面让过来鞭,一面左掌横切鞭挂,刚好将来鞭击个正着,右臂护胁,备防白傻用一招“长虹挂彩”击他右胁,根本就不去注意白傻用“风卷残叶”来攻他下盘。
在黑傻钢鞭刚被击脱手,白傻可不正是用的一招“风卷残叶”,如电闪风驰一般向幻云叟下盘扫来。幻云叟全副注意力在右肋,左掌拍出将黑傻钢鞭击落之际,白傻钢鞭已扫到他小腿,他这才大吃一惊想不到白傻并没有使诈,果用“风卷残叶”这一招,扫他下盘。
这时,不容他多加考虑,到底姜是老的辣,他赶紧用一招“风摆残花”,侧着身子,斜射而去!
饶他应变得快,一只右脚薄底靴,仍被击脱飞去!吓是他冷汗直流,又羞又气的脸红脖子粗,终日打雁,今日竟被雁琢了眼。
黑傻趁着这个机会,捡回钢鞭,望着白傻道:“白娃这糟老头怎么不听话呀?不是告诉他要用‘风卷残叶’这一招攻他下盘吗?”
白傻道:“我哥俩以诚待人,人家不领情,倒以为我们使诈,又有什么可说的?”
在一旁的绿衣女及伏在暗处的贼女均禁不住地笑。连地府灵君及巧夺天工王乙工两老人,亦忍俊不禁的险些笑出来,为了顾全幻云叟的面子,终于忍着没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