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青霞接问:“我们现在下去?”
燕十三仰眼一望:“再等一会,夜色已降临了。”
严拾生忍不住插口:“我却是赞成现在采取行动。”
练青霞不由问:“有什么好处?”
严拾生道:“这个峭壁笔直如削,现在下去每一样都看得清楚一些,当然也安全一些。”
练青霞道:“但也容易被发觉,只怕我们还未爬到地面去,危机已降临。”
盈盈插口道:“但你若是认为这样会安全一些,为了你的安全设想,大家也不会反对你现在爬下去的。”
严拾生瞪了盈盈一眼,嘟囔道:“我就是有一种感觉,无论我们什么时候下去结果也一样。”
盈盈道:“每当要你冒险的时候你好像都有这种感觉。”
严拾生道:“你们不是说那些人实力有限,可能就只得毒书生、金银甲两个怪物?”
练青霞道:“你却是忘记了一点,他们有一种叫做毒气的武器。”
严拾生打了一个寒噤,道:“既然大家都反对现在采取行动,我也无话可说了。”
他无话可说,其他人也没有再说他什么,盈盈、纤纤多年追随燕十三,对严拾生的运气当然不会怀疑,就是练青霞、长孙无忌亦不能不承认这个人实在是一个福将,有时候简直就像在制造奇迹。
当然,他们并未致于将严拾生的话都当做灵验的预测,也所以严拾生说到什么时候下去也一样,没有一个认同,而严拾生当然也不知道他说的正是事实,否则一定会坚持到底。
他们也就呆在断崖上的时候,到夜色深浓才往下攀去,严拾生是最后下攀的一个,但因为有燕十三等在前引路,走来也不慢。
他当然心里很不畅快,只因为那些人的巢穴在断崖下面,要埋怨说话也不能。
到了地上,他们也没有惊动什么人,在他们的感觉,当然是在峭壁笔直如削,不容易攀下,防范也理所当然比较疏忽,而他们自以为这一次的行动非常秘密,没有人知道他们已追踪到这里来。
烧窑的烟一直没有停止,进进出出的人也显得很正常,所以燕十三他们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妥。
他们在适当距离停下来,面对着那幢依着另一边峭壁建成的庄院以及谷地当中的烧窑,实在拿不定主意应该由哪一位先采取行动。
严拾生到底忍不住第一个开口:“若是我推测不错,他们的头儿一定是躲在那个庄院内。”
练青霞却道:“窑烟持续这么久,他们必然在加紧炼制毒气,那个头儿必然在烧窑那边监视。”
严拾生摇头:“以他的身份,难道还要他动手?”
“当然不用,只是毒气若是那么容易炼制出来,早已经大批炼制,在海沙帮不见对我们施用,可见数量有限,而不停在各地试验,当然是还有缺点,那个头儿不在场监察又如何放心得下?”
严拾生点头:“道理不错是这样,但我们总不成不管那座庄院,万一他们的头儿真的在那里,给他逃脱了,如何是好?”
练青霞笑了:“我们难道不可以兵分两路。”
严拾生一怔,说道:“对,应该这样做,我选择那座庄院,你们怎样做,自己决定好了。”
盈盈、纤纤目光转落在燕十三面上,不用说她们都是希望跟燕十三走在一起。
燕十三稍作考虑,道:“那个烧窑表面并没有什么,但接连两次,我们都险些丧身在烧窑内,这一次不能不审慎行事。”
练青霞、长孙无忌相顾一眼,方待说什么,燕十三已道:“我的意思是两位以烧窑为目标,而我则闯一闯那座庄院。”
严拾生立即道:“好主意,我与你一起。”
盈盈抢着道:“我们姊妹两个……”
燕十三摇头截道:“你们三个留在外面,准备随时接应。”
盈盈嚷道:“燕大哥——”
燕十三又截道:“以你们姊妹双剑的锋利,若是烧窑那边有什么不妥,也可以及时抢救。”
严拾生随即问:“那我留在外面干什么?”
燕十三道:“最好当然是找一个比较高的地方,那万一对方往什么地方撤退,你又可以发挥所长,然后指引我们一条明路。”
严拾生打了一个“哈哈”:“早知如此。我干脆在断崖上,省得麻烦。”
盈盈接问:“你看得清楚了?”
严拾生道:“居高临下,哪有不清楚的。”
盈盈冷笑道:“这么高,又是在黑夜,你居然自夸一定看得清楚,连我也佩服了。”
严拾生抬头一望,一怔,摇头:“你就是喜欢找我说话的破绽。”
盈盈道:“以后说话之前先想清楚不就可以了。”
严拾生道:“连说话也要顾虑,做人还有什么乐趣呢?”
盈盈道:“那你现在放声大叫看看有什么乐趣?”
严拾生笑笑,说道:“这个时候我只是想这样说,难道你不觉得我现在非常快乐?”
盈盈还要说下去,燕十三身形已展开,向庄院那边飞掠,迅速而谨慎,长孙无忌、练青霞身形亦同时展开,严拾生、盈盈、纤纤看在眼内,随即退到隐蔽的地方。
燕十三身手当然敏捷,来到了庄院的墙下,一个身子平空而起,手按墙壁,也就横身上了墙头,以他那种姿势,围墙内即使有人逡巡,要发觉也不容易。
严拾生看着摇摇头:“这小子近来一定与鼠窃狗偷之辈混在一起,我就是想不出这样子跃上高墙上去。”
盈盈不禁一声:“为什么不说你资质平庸,连这种技巧也想不出来?”
严拾生还要说什么,纤纤已截道:“你们别老是这样好不好,若是只顾吵嘴,万一那边出了什么事也没有察觉,如何是好?”
严拾生摇头:“以我的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哪有这种可能?”
盈盈看了他一眼,到底忍着没有作声,纤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顾望着庄院那边。
严拾生看在眼里,忍不住又说道:“幸好有我在,否则你们两个,只顾看着燕十三,那边两个出了什么事,你们如何知道?”
盈盈冷笑道:“长孙无忌与练青霞回来,我们告诉他们,要他们好好的多谢你就是了。”
严拾生道:“我可不是施恩望报的那种人。”
盈盈道:“就是怕他们过意不去,这么大的恩德——”
严拾生打了一个“哈哈”,看看纤纤,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纤纤也只是再看了他一眼便回头看着庄院那边。
严拾生也看了那边一眼,看见并无发现,便回头看练青霞、长孙无忌。
这时候长孙无忌、练青霞已非常接近瓷窑。
练青霞奋勇争先,迅速更接近,在一堆砖石后面藏住了身子。
长孙无忌也不慢,身形一落,低声道:“这座窑附近竟然完全没有人看守,只怕有些问题。”
练青霞道:“庄院那边也是的,你不是以为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吧?”
长孙无忌道:“若是这样,他们应该早已开始撤退,除非是安排了陷阱。”
练青霞摇头:“消息是严拾生给我们的,他们若是已发现严拾生,根本不会让他离开。”
长孙无忌道:“可惜我们没有绕过去,他们在进口的地方是否已经作好妥善的安排,否则便能够肯定这地方是否隐秘,他们根本很放心。”
练青霞说道:“我以为这个可能性最高。”
长孙无忌道:“既然有严拾生他们在外面把风,你我一齐进去看清楚好了。”
练青霞点头,身形一动,长孙无忌体形同时发动,二人不分先后,同时落在烧窑的两侧,练青霞一转便要闯进去,两个推着木头车子搬运海盐的大汉正好从窑内走出来,看见练青霞,张口方欲叫,已经被练青霞弯刀的刀鞘将穴道封住。
长孙无忌随即掠前与练青霞及时将两个大汉扶住,送到一侧的海盐包中。
窑内的人并没有发觉这件事,各自忙着,发现燕十三等人行踪的消息毒书生并没有透露给他们知道,要燕十三、练青霞等人上当,一切便要装得若无其事,那唯一的亦是最佳办法便是将消息封闭,其他人既然一无所知,一切行动当然与平日一样,又怎会引起怀疑。
事实的确就因为这个地方隐秘,除了进口的地方守卫比较森严,其他地方一向都没有加设任何防卫,这地方的进口亦只得一个。到了谷地,三面都是断崖。除非是知道有意找来,否则根本不可能会从断崖上攀下。
诸葛胆一切尽可能保持原状,却是没有考虑到燕十三他们之前并没有来过这地方,并不知道这地方的防卫情形,即使弄得守卫森严,燕十三他们也不会怀疑。
当然,诸葛胆方面,也没有必要这样做。
一路追查下来,长孙无忌、练青霞也不是第一次进入窑区,但与这一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第一次进入景德镇的烧窑是真正的烧窑,并没有什么特别设置,第二次在七重天那儿诸葛胆他们早已将一切炼制毒气的东西拆卸搬走,所以虽然有些特别,还不致令他们惊奇。
这一次可就不同了,非独炼制毒气的工具,制造那种瓷球的工具也全都在窑内,在从未见识过的练青霞、长孙无忌看来,当然是大开眼界。
窑内日间泄漏出来的毒气已经完全消除,那些瓷匠自然很放心在窑内制造那种厚薄均匀,无懈可击的瓷球。
毒气泄漏并不是第一次,所以疏散的时候他们虽然紧张,再回来情绪也自然恢复稳定。
窑内唯一改动的也就是那些鸟笼,死去的雀鸟已经用新的一批代替,鸟笼却排回原来的地方。
表面上看来,一切都很正常,在窑内工作的人也全都以为泄漏毒气的地方已经修补妥当,安全无事,有资格知道实情的人当然已全都离开,只等燕十三等人来上当。
燕十三他们什么时候从断崖下来,诸葛胆已看在眼内,但他们到底采取什么行动,诸葛胆都不能够肯定,到底不敢太接近。
兵分两路也是在诸葛胆意料之中,有些人留在外面一样是诸葛胆意料得到,最令他们放心的还是只来了这些人,那即使一击不中,还有很大的逃生机会。
他一直等到燕十三进入了庄院,长孙无忌、练青霞也进入了窑区,他才示意开始行动。
海盐也在他示意之下才由窑内的人引动,开始炼制毒气的第一个步骤。
练青霞、长孙无忌固然不知道,就是在窑内的其他人,也一样不知道危机正在迫近。
瓷窑非常广阔,也是窑中有窑,长孙无忌、练青霞到这时候才明白,何以有窑中窑的设计,外窑其实是用作炼制毒气之用。
也因为瓷窑广阔,放置的杂物又多,长孙无忌、练青霞二人要找地方藏起来,避免被发现,并不是一件难事,他们也只是先要将为首的人找到。
一连换了几个位置,除了内窑,外窑周围的情形他们已完全明白,就是找不到要找的人。
内窑有火焰在燃烧着,以常理推测,除了制造瓷球的匠人,其他人在窑内也没有什么作为。
长孙无忌看着,不由的说道:“你可有发觉这里好像连一个可以作主的人也没有?”
练青霞道:“这唯一的解释就是每一个人都清楚明白他们的工作,已根本用不着什么人指点。”
长孙无忌说道:“瓷球毒气已出现多次,由失败到成功,当然要经过一段颇长的时间,累积下来的经验相当丰富,绝无疑问,但道理上,他应该有一个像样的人在指挥一切,这种权力,是没有人愿意放弃的。”
练青霞笑了:“官府不错是这样子,但江湖人也许不一样。”
长孙无忌道:“江湖人无疑潇洒得多,但以我所见,也是正道的江湖人。”
练青霞点头:“好像燕十三,什么也不在乎,当然不会执着于权力什么?”
长孙无忌接道:“现在这些人都是一心要以毒气称霸江湖,没有权力观念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练青霞道:“你怀疑这个窑又是一个陷阱。”
语声甫落,窑的进口突然一阵“嗡嗡”声响,纵横出现了十数条铁柱,将进口封闭。
长孙无忌、练青霞一发觉有异身形便急动,急掠向瓷窑进口,他们身手虽然敏捷,反应也绝无疑问很迅速,但还是迟了一些。
烧窑内各种声响混杂,他们说话并没有人发觉,但现身身形展开,立即引起了窑内所有人的注意。
长孙无忌、练青霞没有在乎,一到瓷窑进口刀剑齐展,往铁柱削去。
那些铁柱并不太粗,要将之削断,却不是一般兵器所能够做到,长孙无忌、练青霞所用的刀剑绝无疑问已是上上之选,还是不能够削断那些铁柱,只能够在上面砍出口子来。
练青霞即道:“你照看那些人,我全力砍,看一看能否将铁柱砍断两三条出去。”
窑内的十多二十个大汉这时候已挥动兵器冲过来。
长孙无忌没有理会他们,目光仍然留在铁柱上,边看边摇头:“我看要另想办法。”
那些铁柱纵横分成两层,纵然将纵列的一层削断两条,从中穿过,要削断横的一层,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施展身手,而若是置身纵横两层铁柱当中,诸葛胆等人若是突然出现袭击,根本无从闪避。
事实上十多个手持弩箭的大汉已然在进口外出现,弩箭盒子全都向着烧窑的进口,却没有发动。
他们已经受命一定要在长孙无忌、练青霞在铁柱当中才施放弩箭。
拣青霞目光及处,苦笑道:“那是连弩。”
长孙无忌道:“我们若是人在铁柱夹缝中,根本不能够抵挡闪避。”
练青霞道:“看来他们正在等候这机会。”
长孙无忌叹息:“除非我们能够一口气将所有的铁柱削断。”
练青霞说道:“那要盈盈、纤纤手中的宝剑了,我们就是笨,应该借用一柄宝剑来。”
长孙无忌道:“我们虽然考虑到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却也同时想到有他们在外面接应,一切应该很安全。”
练青霞目光一远:“他们要上前来只怕不容易。”
外面已经燃着了无数火把,相距虽颇远,在火光照耀下,练青霞、长孙无忌仍然能够看见诸葛胆与金银甲人正带领着一群大汉向严拾生他们藏身的地方逼近。
严拾生他们也已从藏身的地方跳了出来。
长孙无忌看着。眉头一皱:“那似乎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主力了。”
练青霞道:“这边以连弩控制,他们完全不顾虑燕十三会不会过来抢救。”
长孙无忌叹息:“燕十三那边只怕有更厉害的陷阱,他们胸有成竹,所以等到现在才发动,只怕就是等燕十三堕进陷阱,了却后顾之虑。”
练青霞道:“严拾生他们要突围而出自然不易,我们要看自己了。”
长孙无忌剑轻敲在铁柱上:“铁柱这样封闭进口,这当然不会是一个火烧的陷阱。”
“那是毒气?”
“也不可能,他们若还有毒气,早已对海沙帮采取行动,也在那儿袭击我们,用不着那么狼狈将海盐运走。”长孙无忌摇头:“但又是什么?总不成等解决了其他人才对付我们,也不怕我们毁坏窑内这些设置。”
练青霞亦陷入沉思中,这个问题她一样猜不透。
涌前来的那些大汉声势汹汹,但看见长孙无忌、练青霞对他们毫无反应,亦不由怔在那里。
为首的等了好一会,看见练青霞、长孙无忌还是自顾自说话,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内的,到底忍不住大喝:“你们在干什么?”
练青霞目光这才一转:“你们都是诸葛胆的手下?”
为首的大汉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练青霞淡然道:“官府中人,受命调查毒气事件。”
那些大汉齐皆色变,为首的随即冷笑一声:“这是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偏偏闯进来。”
练青霞摇头道:“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
为首的一怔:“笨的是你们。”
练青霞道:“以我们的本领,不现身你们根本一无所觉。”
为首的大笑:“现在现身了,还想跑到哪儿去?”
练青霞道:“我们现身只是因为这个烧窑的进口已经被封闭。”
为首的立即道:“里应外合,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练青霞道:“进口这样封闭,如何算得上里应外合?”
为首的道:“那是给我们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就凭我们已经足以……”
练青霞不等他说完便欺身前去,迎面一刀,为首的那个大汉举刀欲挡,长孙无忌一剑已一旁刺来,他到底也看出厉害,抽身急退。
练青霞、长孙无忌刀剑急追而上,旁边的大汉要抢救已经来不及,为首的那个大汉眼见刀剑已到,唯有举刀急挡,总算挡住了练青霞的刀,长孙无忌的剑却已抵在他的咽喉上。
“这不是英雄好汉。”那个大汉大叫道。
练青霞冷笑:“这时候说什么英雄好汉?”刀一翻,震开那个大汉手中刀,接一引,刀放在那个大汉的脖子上:“我们只是要告诉你,要杀你易如反掌,杀其他人也是!”
说着她的刀再引,出其不意,以刀背一连在旁边的三个大汉的脖子上拍了一下,虽然不怎样用力,那三个大汉已不禁为之魄散魂飞。
其他大汉看在眼内,尽皆色变,练青霞这才道:“你们这才十来人,要杀光何等简单?”
为首的面色一变再变,方要说什么,练青霞话已接上,也就是对他说:“你现在明白说的全都是废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首的嗫嚅着问。
练青霞说道:“你还不明白,诸葛胆根本清楚你们有多大本领,所以留你们在这里,只是要我们不动疑,堕进这个陷阱内。”
为首的面容一宽,想笑:“这是个陷阱?”
“你们却是饵,鱼儿即使上钩,饵也一样保不住性命,先给鱼儿吃掉。”
为首的大汉如何再笑得出来,练青霞接问:“你大概不会是负责这个烧窑的头儿吧?”
那个大汉一怔,目光一转:“比我可以说话的都不在……”面色随即大变。
练青霞接问:“你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陷阱?”
那大汉摇头,练青霞再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个烧窑是否还有第二个进出口?”
“没有——”那个大汉惶然四顾,其他人也是,那些瓷匠也不例外。
长孙无忌插口问:“之前这里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为首的那个大汉想想,面色惨变:“这里……这里……”
他已然想起毒气泄漏的事,一惊之下,却连话也说不出来。
长孙无忌看在眼内,知道事情严重,追问:“到底是什么事?”
为首的那个大汉突然疯狂的转身大叫:“快将那个东西弄停!”
旁边那些大汉这时候亦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脱口应道:“如何才能够弄停那个东西?”
其他大汉目光亦一齐集中在为首那个大汉的脸上,那个大汉不由怔在那里。
练青霞接问:“到底是哪个东西?”
所有大汉不约而同手指着那个炼制毒气的工具,长孙无忌目光及处,道:“是毒气?”
为首的那个大汉嚷道:“那些东西连接不好,毒气会泄漏出来。”
长孙无忌虽然已猜到几分,仍然问:“没有办法可以制止?”
“没有。”为首的那个大汉大摇其头:“发现毒气泄漏,我们只有退出烧窑,待海盐停止燃烧,已炼制出来的毒气消散才能够再进去。”
长孙无忌再问:“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日间。”为首的那个大汉嘟囔着:“可是在毒气消散之后已经有消息修补的了。”
另一个大汉接道:“若非已修补妥当,也不会让我们进来。”
为首的那个截道:“你没有听清楚那只是为了要引诱敌人进来?”
那个大汉仍然怀疑地道:“我们可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为什么要这样……”
为首的那个又截道:“还用说,当然是我们无足轻重,才不顾我们死活。”
其他大汉立时你一言我一语的嚷起来,长孙无忌、练青霞亦明白他们所知不多,转顾那些瓷匠。
那些瓷匠亦是一个个面无人色,长孙无忌、练青霞一看亦知道他们除了制瓷造球,其他的事情并不清楚。
稍作考虑,长孙无忌再喝问:“海盐什么地方输进去的。”
喝声震耳欲聋,喝断了那些大汉的嚷叫声,为首的那个大汉呆一呆才应道:“在那边——”
长孙无忌立即吩咐他们,道:“先将火熄灭……”
为首的那个方欲举步,一个瓷匠已摇头道:“没用的,输进海盐加以燃烧有两个地方,一在外,一在内,外面的更为要紧。”
为首的那个亦想起:“对,那是为了防止意外,确保每一个时候都有足够的海盐在燃烧。”
长孙无忌心头一沉:“这是说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束手待毙了。”
为首的那个嘟囔道:“希望外面没有海盐在燃烧。”一顿,接喝:“大家还不过去将火弄熄?”
那些大汉与瓷匠不约而同向那边涌过去,长孙无忌没有动,练青霞欲举步,一见不由道:“也许有什么地方我们可以帮忙。”
长孙无忌摇头:“诸葛胆算无遗策,我们现在只有等待奇迹出现了。”
练青霞不由苦笑,长孙无忌面色这时候又一变,他已经看见远远的那边,鸟笼中的雀鸟在惊跳尖叫。
练青霞目光随着一转:“那些雀鸟只怕就是用来试验是否会泄漏出来的了。”
长孙无忌说道:“所以笼子挂得那么近。”
练青霞接道:“希望现在那些雀鸟惊跳只是被他们惊动。”
长孙无忌苦笑:“你要失望了。”
练青霞这时候亦已看见最接近铜管的一笼雀鸟在笼内惊跳得更厉害,挣扎欲出,远比接近那些大汉的雀鸟显得更恐惧。
那些大汉与之同时惶然停步,一阵惊呼,不约而同一齐转身回向长孙无忌、练青霞这边奔回来,他们累积下来的经验,看见雀鸟那样子,已经知道毒气在开始泄出来。
他们还未奔到烧窑的进口,最接近铜管的那笼雀鸟已经倒毙在笼内。
长孙无忌、练青霞看在眼内,不由心寒起来。
严拾生、盈盈、纤纤看见火把突然大亮,当然吓一跳,却不是因为诸葛胆、金银甲人向他们迫近不得不从藏身的地方跳出来,只是知道这种情形下,庄院与瓷窑那边俱是陷阱,必须闯进去救人。
他们才现身便已被截下,诸葛胆既然算无遗策,又怎会不知道他们的意图,要走的方向。
严拾生当机立断,立即吩咐:“你们快去瓷窑将那些铁柱斩断。”
盈盈脱口道:“可是燕大哥——”
严拾生道:“现在来说所有人都重要,庄院的情形我们既然不清楚,当然是先救被困在烧窑内的,然后再作打算。”
诸葛胆听得清楚,大笑:“姓严的跟着燕十三出入,果然练来一点小聪明。”
盈盈、纤纤相顾一眼,身形便要展开,金银甲人却已挡住去路,手中各自一根铁棒,挥舞着砸至。
那两根大铁棒重量惊人,他们挥舞起来都是若无其事,双臂无疑有千斤之力,在他们挥动下,两根铁棒虎虎生风,砸在石上,无不尽碎,气势威力之大,盈盈、纤纤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们手中虽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但若是这样迎前去,纵然能够将铁棒削断,也非被砸飞不可。
金银甲人铁棒给削断对他们的杀伤力并无减弱,盈盈、纤纤的宝剑给砸飞则非但对本身大有影响,更休想再前去救烧窑内的练青霞、长孙无忌。
她们当然明白金银甲人经过上次的失败,知道她们宝剑的利害,才特别准备了这两条大铁棒,如何敢硬碰,仗着身形灵活,在金银甲人身旁跳跃翻腾,看机会如何动手。
金银甲人也明白他们的心意,大铁棒狂飞一会便停下来,看机会再出击。
他们若是继续挥舞铁棒,气力一方面会大量消耗,另一方面混乱当中不难被盈盈、纤纤乘隙一旁窜过去,到瓷窑那边救人,现在这样,盈盈、纤纤除了硬闯便再无其他方法了。
严拾生一看这种情形,也想过去帮忙,诸葛胆折扇却已将他截住:“你忘了还有我这个毒书生哩。”
“滚开——”严拾生心里烦燥,腰间一抹,一柄软剑出鞘,当头一阵乱砍。
诸葛胆本领原就在他之上,但他这样拼命攻杀,一时间也被他逼退了十多步,这十多步退下来,却便摸清楚他的剑路,折扇抢入空门,立即反客为主,将严拾生逼回去。
严拾生一急之下,破口大骂,手中剑更狂劲,但有招无式,再一阵狂砍乱劈,又退了十多步,被诸葛胆逼得只有招架。
“镇定,千万要镇定——”他心里一面叫一面想办法,却是连镇定也不能。
诸葛胆看见他这样狼狈,心头大乐,手一慢,话却多了,道:“这里一样有悬崖峭壁,你要脱身却是得背插双翼往上飞才成。”
“废话!”严拾生大喝一声,手中剑乘机又一阵砍劈,将诸葛胆逼回三步。
严拾生紧接抢攻,企图将诸葛胆迫到金银甲人那边,然后会合纤纤或者盈盈,以二敌三,好让纤纤或者盈盈其中一个能够抽身过去解救练青霞、长孙无忌。
可惜他连一个诸葛胆也应付不来,诸葛胆一退再返,折扇展开,立即又稳定身形,反攻严拾生。
纤纤、盈盈一样焦急,她们虽然身手敏捷,但金银甲人铁棒展开,有如铜墙铁壁,根本冲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