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有马的地方,立即以马代步,运送海盐的虽然是木头车子,但已经出发多时,要追上去只有飞骑急追的了。
三河口一如其名,乃是三条河会合的地方,船只穿梭往来,甚为方便,海盐一上船,要知道送到什么地方去,实在不容易。
诸葛胆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也就是这个原因。
燕十三等追到的时候,大部分的海盐已经运到船上,诸葛胆遥遥看见大皱眉头。
金银甲人亦不由紧张起来,他们当然不会忘记纤纤、盈盈那两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在纤纤、盈盈手中,无疑宝剑并未能够发挥最大的威力,若是交给燕十三、长孙无忌,当真如虎添翼,并非他们所能够抵挡。
诸葛胆心中有数,当机立断,随即下令放弃剩余的海盐,所有船只立即起航。
金银甲人在旁边听得清楚,金甲人不由问:“书生,来得及?”
诸葛胆沉声道:“我们尽力而为,必要时,只好将所有海盐都放弃。”
金甲人嘟囔道:“头儿那边不好交待。”
诸葛胆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果真保不住那批海盐,我们三个人便都赔上性命亦于事无补,头儿亦是一个明白人。”
金甲人点头:“只是自此官府是必对海盐加倍注意,我们再要搜集大批的海盐便大成问题。”
诸葛胆笑了:“现在说这些未免太长远了,你们先到船上去。”
金银甲人不再多说,双双齐动,诸葛胆折扇展开,看样子竟似要一夫当关,将燕十三五人截下来。
燕十三五人先后换了三次坐骑,都已经跑折,弃骑疾追了一程,终于追到这里来,实在已有些疲倦,所以他们看见诸葛胆、金银甲人,身形都停下来,转而一步步迫前,一面趁机会调息。
他们看得清楚,还有许多海盐在岸上,而船只要立即开出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但看见金银甲人倒退,那些人放弃海盐,转去解缆绳,收跳板,亦不由着急起来,脚步也同时一急。
一阵笛声也就在这时候传来,燕十三五人也这才发觉那边高树上靠着齐飞。
长孙无忌脱口一声:“麻烦来了。”
燕十三点头道:“这个人迟不来早不来,偏在这个节骨眼出现,当然有他的打算。”语声未已,笛声已停下,齐飞手执铁笛,一个翻身,凌空飘落地上,铁笛接一横,挡住了燕十三五人的去路。
练青霞立即喝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飞道:“我没有必要跟你说话。”
练青霞一怔,正要说什么,长孙无忌道:“你是来找我的。”
齐飞接问:“经过这么多天你已经考虑清楚了?”
“什么?”长孙无忌信口反问。
“殉爱——”齐飞叹息:“玉娇娇一个人黄泉徘徊,正在等候你下去陪伴她。”
长孙无忌沉声道:“难道你已经下过黄泉,所以才这么清楚?”
齐飞道:“这一想便已知道,其实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只是不放在心上。”
长孙无忌道:“你知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有多么重要?”
齐飞道:“我当然知道,所以你要过去解决这件事,便得先答应殉爱,你这个人一诺千金,答应了一定会做到。”
练青霞冷笑:“玉娇娇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齐飞道:“我是玉娇娇最好的朋友,她生前未了之事我当然有责任去替她完成。”
练青霞又是一声冷笑:“也是玉娇娇告诉你一定要长孙无忌殉爱?”
“我有这种感觉。”
“废话,玉娇娇有什么遗言心愿,难道长孙无忌还不清楚。”
“他就是清楚,也不会告诉你们,看样子他应该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齐飞盯稳了长孙无忌。
练青霞心头冒火:“哪有这么纠缠不清的男人,难怪玉娇娇宁愿选择唐门的大少爷。”
齐飞摇头,道:“这根本不是她的主意。”
练青霞更加冒火:“总之我若是玉娇娇根本就不会喜欢你。”
“你不是玉娇娇,当然,你也不会知道我早已立定心意,做一个忠于她的好朋友。”
练青霞看看长孙无忌:“我实在忍无可忍了。”语声一落,弯刀一挥,向前闯去。
齐飞暴喝,铁笛奋力击出,练青霞无意杀他,刀上所用的力道也有限,发觉他全力击来,已经来不及,硬硬被迫退。
齐飞接喝一声:“不答应谁也休想闯下去。”铁笛展开,疯狂的攻向长孙无忌、燕十三,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燕十三双掌翻飞,大喝:“我挡住他,你们过去对付诸葛胆。”
齐飞随即大喝:“不答应谁也过不了。”铁笛更疯狂,逼向长孙无忌、练青霞。
燕十三也就趁这个机会身形暴长,从齐飞身旁掠过,盈盈也就在这时候一声:“小心——”
燕十三知道不是齐飞的问题,往前望去,只见渡头那边一股烟雾弥漫起来。
长孙无忌那边亦发出一声:“小心毒气。”
燕十三身形不由停下,烟雾那片刻已笼罩着整个渡头,那若是毒气,他闯过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齐飞与之同时,收笛后退,一跃上了一株高树,大笑说道:“早叫你们答应的了。”
长孙无忌铁青着脸:“你记着,有机会我一定全力杀你!”
练青霞接道:“你这个人简直丧心病狂,明知道毒气伤人无数,竟然阻止我们去对付那些炼制毒气的人。”
齐飞道:“这是你们的事,姓长孙的答应一切不就简单了?”
长孙无忌冷笑,道:“你自称是玉娇娇的好朋友,知道玉娇娇是死在毒气之下,却竟然阻止我们去追寻那些施放毒气的凶手。”
齐飞一怔,又道:“玉娇娇若非帮助你们,根本不会死在毒气之下,归根到底,你们才是罪魁祸首。”
长孙无忌一口怒气上涌,狂喝一声,一剑急劈在那株树上,那么粗的树干竟然被他一剑斩为两截,轰轰隆隆的倒下来。
齐飞树上一个翻身,跃向另一株树,狂笑声中,身形再展开,树丛中飞跃,疾掠而去。
长孙无忌没有追,咬牙切齿的:“竟然有这样的人。”
练青霞摇头:“这个人没用的了。”
燕十三突然叫起来,道:“我们上当了。”
“什么?”长孙无忌目光一转,只见渡头那边的烟雾正在消散。
燕十三道:“若是那种毒气,怎会这么容易消散。”身形接展,疾掠前去,长孙无忌四人不约而同,一齐追上。
那果然不是那种毒气,只看烟雾散后,树叶草条仍然是一片翠绿便可以肯定。
岸上还留着一箩箩好些海盐,诸葛胆的人却已一个也不在,运送海盗的船只亦都已远离岸边,顺流急去。
诸葛胆也就立在最后的一只船上,折扇打开,悠然摇动,虽然看不清楚他得意的笑容,燕十三他们亦不难想像得到他心中的舒畅。
若非齐飞一阻,他根本来不及弄出那种烟雾,也来不及开走所有船只,齐飞的出现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降福星,又怎能不开心得意?
练青霞气在心头,刀一挥:“若是那个齐飞再出现,什么也不用再跟他说,一刀活劈算了。”
长孙无忌点头:“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人相信只有这个办法。”
燕十三目光却在河面上搜索,沉吟道:“这附近也许有其他的船只。”
长孙无忌扬眉道:“不错,我们不能够放过任何机会。”
燕十三接道:“你们四人往找船只,我沿岸追下去。”
练青霞说道:“总要有一个人作接应的。”
不等燕十三有反应,纤纤盈盈已左右齐上,道:“我们还是跟着燕大哥。”
燕十三并无意见,带着纤纤盈盈疾掠前去,练青霞目送去远,才转过身来。
长孙无忌看在眼内,有意无意的道:“这个人不愧被称为一个大侠。”
练青霞不由点头:“他实在是一个好人,从来就不曾为自己想一想。”
长孙无忌笑笑:“你是说他这样做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练青霞道:“我们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责任所在。”
长孙无忌道:“也不完全是因为责任,譬如说,你并非身在官门,看见毒气这样毒害无辜的人,难道你不会挺身而出,插手管这件事?”
“也许会的。”练青霞随即又改正:“应该会的。”
长孙无忌接道:“我也是,这样说来,我们与正道上江湖人其实没有什么分别的了。”
练青霞笑了:“看来你跟我一样,人在官门,未与江湖中人接触之前,总觉得江湖中人很讨厌,应该都拿起来,绳之于法。”
长孙无忌道:“这是一个原因,当然是由于一直以来,官府中人对江湖中人都没有好感,我们所接触的又全都是官府中人,听得多了,久而久之,难免有一种偏见了。”
练青霞道:“另一个原因,就是那些不好的江湖中人有时的确闹得太过份。”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好的官府中人也做得太过份,江湖中人瞧不惯,加以惩戒,而公文呈报上去,却一定是江湖中人的不是。”
练青霞沉吟着道:“我看这种情形一定要一段长时间才能够转变过来。”
长孙无忌摇头:“以我看改变是绝没有可能的事,人总有好坏,只要有坏人出现,无论是来自官府或者民间,一定会有江湖人出现,逞一时意气,忍不住要管一管。”
练青霞点点头:“一个人的性格也许亦是一个原因。”
长孙无忌目光一亮:“不错,所有的江湖人都喜欢无拘无束。”
练青霞反问:“有什么人不喜欢无拘无束?”
长孙无忌想了想,又笑了:“只怕没有。”
练青霞叹息:“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自制。”
长孙无忌又想想:“这亦未尝不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有一种犯罪的倾向。”一顿,接道:“所以刑法还是不可废弃,否则一定弱肉强食,天下大乱。”
练青霞点着头,突然一笑:“我们是不是说得太远了。”
长孙无忌打了一个“哈哈”,忽又问:“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喜欢做一个官府中人还是江湖中人?”
练青霞不假思索的应一声:“江湖中人——”身形一动,向燕十三离开相反的方向掠出。
长孙无忌身形亦动,练青霞未开口之前,他已经知道一定是这个答案,也早已经看出练青霞对燕十三非独没有敌意,而且有很大的好感。
练青霞若说不喜欢做一个江湖人他才奇怪。
燕十三的轻功绝无疑问很好,而且头脑灵活,虽然之前已赶过一段很长的路,已有些疲倦,但仍然能够利用路上的一切可以利用的,帮助身形的展开,减轻体力的消耗。
有他在前面指引,盈盈纤纤依样画葫芦,并未被他抛离得太远。
他们总算追上诸葛胆等人的四条船,可惜河流又有叉口,船转向另一条河道荡进去,燕十三、纤纤、盈盈看得清楚,背上却没有长着翅膀,河面又宽阔,要横越河面,到那边岸上再追下去,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
燕十三只有怔在那里,到纤纤、盈盈追上来也还未想到横越河面的办法。
盈盈远远也已看见是怎么回事,来到了燕十三身旁,随即说道:“我们应该在方才比较狭窄的河面看什么办法跑到对岸去。”
燕十三笑了:“我们若是跑到对岸去,他们继续顺流而下,又如何是好?”
纤纤道:“这一路跑下来,却是连一条船也找不到,否则便简单了。”
盈盈亦嘟囔道:“这条河也不知是拿来干什么的,除了那些坏人,其他人难道不许用。”
燕十三摇头:“哪有这种事?”
纤纤反问:“燕大哥难道已看出这条河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燕十三又笑了:“我只是发觉诸葛胆等人的运气实在很不错,我们这些人的运气却总是欠一点。”
盈盈接问:“不知道练青霞他们的运气又怎么样?”一顿不等燕十三、纤纤答话又道:“以我看,只怕比我们更糟,我们追不下去了,还可以在这里歇息一会,他们一来一回也不知要跑上多运,累也怕要累死了。”
纤纤摇头:“我看他们一定比我们更舒服。”
盈盈不由问:“从何见得?”
纤纤笑着回答:“你说不好的通常都是好的。”
盈盈叫起来:“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原因,原来是跟我作对,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
纤纤道:“我是一直算下来,都是这样子,你可以问燕大哥。”
燕十三已经卧在地上,看样子,竟像是睡着了。
纤纤也就是看见这样才这样说,盈盈一看也没有惊动燕十三,自顾上前追打纤纤,两个人又笑又骂的追追逐逐,越跑越远。
燕十三这才睁开一只眼睛,一看又闭上,他当然不是睡着,只是想趁这个时间整理一下混乱的思想。
由开始到现在,完全没有头绪到多少已掌握着一些线索,他终于发觉对方的势力并没有他开始想像的庞大。
金甲人之外便是毒书生诸葛胆,那群乌鸦杀手是以毒气要挟才出动,七重天一战死光之后,便是诸葛胆、金甲人跑来跑去,毁灭唐门是他们,在海沙帮打海盐的主意也是他们。
开始的时候,由于毒气的威力,杀人无数,才令人有一种错觉,炼制使用毒气的人势必是势力庞大,野心勃勃,毒气只是其中一种手段,不依赖毒气也能够独霸一方。
也所以燕十三他们在开始的时候也花了很多时间调查那些有这种势力的豪强,而结果一无所获。
连对付海沙帮也无能为力,必须暗中拉拢章涛的女婿郭春华,许以厚利,那些人的势力有多大可想得知。
燕十三只是奇怪那个研究炼制出那种毒气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盈盈、纤纤没有多久便跑回来,盈盈沉着脸,一点笑容也没有,纤纤虽然一面笑着,却是一旁不住的陪着小心。
燕十三没有问是怎么一回事,事实已猜中几分,他已经看见一条船正顺流而下。
果然不出所料,船上的正是长孙无忌、练青霞,他们虽然也不得休息,但坐在船上总比较走路来得舒服。
也就是看到了这条船,纤纤、盈盈才跑回来,一如纤纤所说,盈盈又怎能不生气。
一直到上了船,纤纤才能令盈盈再露笑容,燕十三可没有理会他们,告诉了船家去向,倒头便睡,练青霞、长孙无忌可睡不着,紧盯着河面,希望立即就能够找到诸葛胆他们的下落。
燕十三也睡不了多久便给唤醒,探头一望,不由又怔在那里。
前面的河道赫然又一分为二,宽阔好像都差不多,就是看不出哪一条河道有船只经过。
船家也不知道这两条河道通往什么地方,他们原是受托将一些货物顺着原来的河道直下送往下游的一个市镇,由于并非打鱼为生,对附近的河道并不熟悉。
燕十三知道了详细的情形,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是这样,我也是束手无策。”
练青霞接说下去道:“以你的江湖经验——”
燕十三笑了:“这种情形除了一个方法之外,我看就没有其他方法了。”
练青霞道:“你是说随便选择一条河道追下去,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想不到你的江湖经验,与我一样丰富。”
“万一河道又分开?”
“那我们一样有一半的机会。”
“万一我们一开始便选择错误?”
“那便什么机会也没有了。”燕十三仰天打了一个“哈哈”:“看来我们的运气还不致这么坏。”
“万一真的这么坏?”练青霞再来一个万一。
燕十三又打了一个哈哈:“我们大不了从头来过,在我们来说,这也不是第一次,每一次都会立即有另一个很不错的开始。”一顿,不等练青霞开口,接说:“这附近的风景也实在很不错,我们沿途既可以大饱眼福,又可以好好的休息一番,未尝不是一件赏心乐事。”
练青霞不由一笑:“我现在明白你怎会活得这么快乐了。”
“能够快快乐乐的活着实在是一件好事。”长孙无忌插口:“但我们还是可惜只有一条船,不能够兵分两路。”
“这是事实。”燕十三再卧下来:“既然是不可以改变的事实,我们当然只好接受。”
练青霞接问:“那我们走左面的那条水路还是右面的那条?”
“当然是左面那条。”燕十三不假思索的。
练青霞听他说得肯定,忍不住追问:“为什么一定要走左面的那条?”
“俗语男左女右,我既然是男人,叫我选择的,当然是选择左面的。”
练青霞不由怔在那里,纤纤、盈盈相顾一眼,笑起来,燕十三这种反应,早已在他们意料之内。
盈盈笑接道:“燕大哥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通常就是这样胡乱说话,胡乱主张,但十九都是误打误撞,正中目标。”
纤纤听着看了她一眼,好像要说什么,但结果还是没有说出来。
盈盈看在眼内,突然叫出来:“你再说那种话,看我给你厉害……”
练青霞奇怪地追问道:“到底是哪种话?”
纤纤看看盈盈,没有作声,盈盈却是忍不住说出来:“我就是不相信,我说好的就是不好的。”
纤纤立即道:“是你这样说,可跟我没有关系。”
盈盈怔住,回头看燕十三,竟又睡着了。
船只顺流而下,两个时辰过去,虽然河道再没有岔开,却也没有遇上诸葛胆等人船只,再前行,一只小渔船迎面而来,长孙无忌等如获至宝,急急截住一问,这一问之下却是大失所望。
那条小船在附近已经多时,就是没有看见诸葛胆等人的四条船经过。
长孙无忌、练青霞绝对肯定那是一般渔民,也找不到可疑的地方,只是盈盈不服气,反复再问,到最后也不能不承认那些渔民并没有说谎。
纤纤看见她那种表情,非独笑,连话也不敢说了。
船只只好原路荡回,顺流而下两个时辰,逆流而上要多久?一想到这个问题,大家都不禁心头凉了一截。
船家倒没有异议,他们原就不是走这条水路,当然一方面由于长孙无忌、练青霞是官府中人,不敢开罪,可观的酬劳,当然也是一个原因。
燕十三一直都没有醒来,熟睡如死,也许是真的这么疲倦,亦不无可能是因为选择错误,避免说话解释,索性便装睡下去。
回到河道分支的地方已经深夜,船家也实在支持不住,提出休息,到明天早上再起程。
没有人反对,前后五个时辰,诸葛胆等四条船即使怎样缓慢,也已经离开很远,很难追得及,而黑夜中航行,多少也有些危险。
可是他们还是决定明天一早再追下去,聊尽人事,也希望诸葛胆等人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
经过一夜充分的休息,每个人都精神奕奕,旭日照耀下也好像充满了生机。
船再次启航,燕十三开始便立在船头,张目四顾,神采飞扬,练青霞看着奇怪,到底忍不住上前问:“燕大哥可是发现了什么?”
燕十三摇头:“没有,只是心情很不错,每一样东西看来都很舒服,所以都不由多望几眼。”
练青霞笑笑:“给我的却不是这种感觉。”
燕十三打了一个“哈哈”:“我若是认定这里一定有所发现,昨天走的便是这条水路。”
练青霞笑接:“不知怎的,看见你这样子我就是觉得此行一定会大有收获。”
燕十三仰首望天:“能够欢笑的时候我绝少会愁眉苦脸,也许我早已明白愁眉苦脸并不能够解决问题。”
练青霞笑问:“昨天你都是只懂得睡觉。”
燕十三道:“睡觉是消除疲劳的最好办法,难得有你们守望,不乘机好好的睡一觉,如何对得起你们?”
练青霞道:“我就是睡不着。”
燕十三道:“你不是江湖人,当然是有些不习惯,但这些江湖人的好习惯你却是不妨存记。”
练青霞点头:“这些日子下来,我已经对江南很感兴趣的了。”
燕十三却道:“我却是奉献你一句莫作江湖人。”
练青霞不由问:“做一个江湖人有什么不好?”
燕十三想了想,道:“不好的地方太多了。”
“你却是甘心做一个江湖人。”练青霞盯稳了燕十三。
“人进了江湖,要退出可不容易,习惯了江湖生活的人也很难再接受一般人的生活。”
练青霞追问:“你难道不觉得一般人的生活太平淡,太没有意思?”
燕十三笑笑:“话我是这样说,也不想分辩太多。”语声一落,突然笑容一敛,一声叹息:“看来我们今天的运气也是昨天那样,并未好转。”
练青霞放眼望去,只见前面的水路又分开,不禁一声苦笑:“今天我们又怎样决定,还是男左女右?”
燕十三亦只有苦笑,长孙无忌也就在这时走上前:“船家问我们的意思?”
燕十三目光一转:“这一次你来拿主意怎样?”
长孙无忌道:“反正时间尚早,随便碰碰运气好了。”话出口他亦不由苦笑起来,好像他这种人原就是一向不主张碰运气的。
燕十三目光再转,忽然道:“我们的运气似乎要好转了。”
长孙无忌、练青霞循目光望去,齐皆精神一振。
一叶小舟正从左面的那条河道荡来,小舟上一个人,正是诸葛胆手下的装束。
练青霞目光及处,道:“若是我没有看错,那应该就是诸葛胆的手下。”
燕十三道:“你没有看错,现在却又轮到我怀疑了。”
“诸葛胆的手下怎会一个人突然在这里出现?”练青霞反问。
“若是他看见我们,立即往原路荡回去,我便不能不怀疑,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了。”
长孙无忌插口道:“他已经看见我们了,可是仍然向我们这边继续荡来。”
燕十三不由叹了一口气:“若是诸葛胆的手下,没有理由不认识我们的。”
长孙无忌道:“这未尝不可能是他们巢穴里的什么手下,从来没有跟我们接触过。”
燕十三又叹了一口气,道:“诸葛胆难道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环境,怎会不约束手下?”
练青霞接道:“现在我倒愿意这是一个陷阱了。”
燕十三目光如炬,紧盯着那叶小舟,嘟囔道:“还不回走?”
练青霞笑问,道:“你这是什么,咒语?”
燕十三接道:“多年前我曾经遇到一个来自天竺的法师,大家总算谈得来,他有意指点我一种法术,据说咒语一出口,便能够从心所欲。”
练青霞追问:“那你学会了?”
“就是考虑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法术才没有学,否则现在最低限度又多了一个机会。”燕十三高声打了一个“哈哈”,唯恐小舟上那个人听不清楚似的。
练青霞明白他的心意,笑接:“那个人是一个聋子。”
“而且还是一个瞎子。”燕十三语声更高。
语声甫落,小舟上那个人突然一阵摇摇摆摆,仰倒在小舟上,头戴的一顶竹笠正好覆盖在面庞上。
小舟这时候已经很接近,那个人虽然倒下,去势并未绝,继续向燕十三他们乘坐的船只撞来。
燕十三再也忍不住,身形拔起,凌空横越水面,落在那叶小舟上,仰倒在小舟上的那个人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坐起来,猛喝一声:“要你的命——”右手一扬,好像要将什么暗器掷向燕十三。
练青霞在船头上不由一声:“小心!”
长孙无忌虽然没有开口,右手已握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燕十三却仿佛着了魔的,一动也不动,到那个人把手一扬便仰头往后倒下去。
练青霞脱口一声惊呼,身形飞离船头,向那叶小舟跃落,人在半空,弯刀出鞘,疾斩向那个人。
那个人竹笠在手,迎向弯刀,接喝一声:“大胆女娃子,也不看看少爷是哪一个。”
练青霞将竹笠一劈分为两片便停在半空,她虽然听不出那是严拾生的声音,但还不致忘记这来人的相貌,竹笠覆盖着的正是严拾生的面庞。
严拾生随即跳起来:“姓燕的,我跟你有什么过不去,要这样害我?”
燕十三这才在小舟上坐起来,笑应道:“你这样跳来跳去,难道不害怕小舟覆转?”
严拾生“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可怕的,难道你忘了我水性如何。”
“我就是知道你水性很糟。”燕十三说着身子一动,小舟立时一阵晃动。
严拾生冷不提防慌忙坐下来,双手紧抓着小舟的两舷,大大的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要我出丑才甘心?”
燕十三一脸笑答:“难得有这种机会,这种心情,怎么不玩下去?”说着身子又一阵摇动。
严拾生大叫大嚷,抓着两舷的双手越抓越紧,练青霞看着不由笑了:“你就是不懂得跳到船上去。”
严拾生一怔,身形一动,往上拔来,燕十三却就在这时候探手抓住了他的足踝。
他失声惊呼,燕十三也就在惊呼声中将他一抛送到船上去,身子同时一翻,亦跟着掠上,练青霞却将小舟系在船旁才动身。
严拾生身形落在大船上立即一连两个风车大转,然后才以最潇洒的姿势落在长孙无忌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