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在山区小镇停下,再前行便进入大理王国,这个小镇僻处一隅,只有十来户猎户,在白玉楼他们进入之前,那些猎户都被卷出,由官府中人乔装顶替。
白玉楼也就在这个小镇留下车马,徒步继续赶路,走进荒山野岭之内。给他们带路的是一个叫做林群守备,与及四个军士,原都是这附近的人,对于附近的环境当然非常熟悉。
林群五人都是猎户出身,山林间健步如飞,而道路也不太难走,沈胜衣白玉楼等都是高手,当然难不倒他们。只有一个翁天义,比较麻烦,他有一双巧手,也有一个精明的脑袋,轻功却并不太好,内功也不深,坐在马车里倒还不觉,一进入山野便自现形。
他一向嘴皮刻薄,这时候却静下来,白玉楼最后决定,由石虎将他背着。
他们这一次的行动实在不能缺少这个人。
这实在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翁天义本来千万个不肯,到柳百刀建议将他在山野中放下,才不能不同意。石虎倒不在乎,他气力大,何况翁天义瘦得像只剩骨头,没有多少斤重。
荒山野岭中不少蛇虫猛兽,并没有给他们多大的阻碍,经过三天的赶路,他们上了一个挺拔的山峰。居高临下,他们看到远处的大理皇城,附近的市镇亦一一在目,那些屋子细小的只有指头大小,人根本分辨不出。
在皇城后面不远的一个天堑中,隐约看见一座山峰拔起来,顶端是一座城堡,虽然距离还那么远,又看的不甚清楚,但仍然不难发现那座城堡地险固,白玉楼看了一会,不由得一声叹息。
沈胜衣目光转向白玉楼面上,道,“那就是天鹏堡?”
白玉楼道,“没有第二个地方是那样的了。”
语声甫落,翁天义已然叫起来,“那样的鬼地方,我们怎能进去。”
白玉楼道,“那是人为地地方,我们也都是人。”
翁天义摇头,“那是拿性命开玩笑,你们去吧,恕我不奉陪。”
白玉楼只是问,“真的?”
“假的──”翁天义叹一口气,“远看已经这般令人心寒,走近去,那还不下的胆落魄飞。”
柳百刀冷笑,“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
“现在。”翁天义冷笑,“你心里难道不吃惊,说良心话!~”
柳百刀闭上嘴巴,林群一旁插口道,“现在要动身了,否则很难在日落之前走完这座山峰。”
白玉楼看看天色点头,“林群领先开路走得并不快。山峰非常陡峭,一步走错不难粉身碎骨。”
连沈胜衣也不敢大意,翁天义更就听话得很,只恐惊扰了石虎,两个人一起坠下山峰。
距离日落仍然又一个时辰,他们整整费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山脚。
眼前是一片山林,走出这一片山林,夜色已浓如泼墨。
最后的一段路,他们不能不亮着火折子,但距离市镇仍远,倒也不要紧。
他们继续赶路,月色很好,既可以确定方向,又能够照明,所以在黎明之前,他们便已经穿过山野,来到皇城外的一个小市镇。
这个小市镇与中土的并无多大不同,几户大户人家的檐前都挂着灯笼,只是形状有些怪异。
在进入市镇之前,白玉楼打开了一卷羊皮地图,细看了一遍,然后领先偷偷摸摸地走了进去。
他在一户大户人家之前停下,看见左面那盏灯笼后张贴着一只金纸剪成的蝙蝠,才吁了一口气,随即拔起来,将那只金蝙蝠拿下,门一推开,一个老苍头立在门后,像一个僵尸也似。
白玉楼吓了一跳,那老僵尸比他更吃惊,一会才吞吞吐吐地道,“白大人──
白玉楼将金蝙蝠往老僵尸右手一放,再一握,闪身走进去,沈胜衣等人跟着忙进入。他们的行动都非常迅速小心,就像是一群幽灵,老僵尸忙将大门掩上。
白玉楼这才问,“你就是段九城?”
老僵尸道,“本来姓陶。”
白玉楼四顾一眼,“这里说话可否方便?”
段九城道,“地方虽然大,只有我们夫妇,与两个儿子及媳妇六人,另外四个婢仆都是跟了我们多年的人,全都来自中土,可以放心。”
白玉楼道,“你在这儿做生意没有雇佣这儿的土人?”
“有,都留在店里。”段九城摇头,“也许我固执,不知怎的总是不喜欢让他们留在家里。”
白玉楼道,“很好。”
“天快亮的了,白大人总算及时赶到来,方才老朽已急的要命。”
白玉楼笑笑,“家里的其他人呢?”
“都在内堂,还准备了一些酒菜。”段九城欠身,“请──”
“我们最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好好睡一觉的地方。”白玉楼尽管这样说,并没有推卸段九城的好意,荒野之中吃了几天地干粮,能够有一顿丰富的酒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酒菜事实也很丰富,色香俱全。
“老夫本以为白大人子夜必赶到,所以子夜之前已经开始准备,到现在难免已冷了。”这是段九城最感抱歉的一点。
他的四个儿媳都侍候一旁,恭恭敬敬,平日家教的严厉不难想象。
白玉楼约略打量了段九城两个儿子一眼,目光转回酒菜上,道,“不要紧。”
段九城笑道,“白大人若是不习惯,可以拿去温一温。”
白玉楼摇头,“吃了这几天干粮,还有什么不习惯。”
“不错──-”翁天义那边已经老实不客气的 坐下来,一把抓起了一壶酒。
白玉楼伸手按住道,“我们是客。”
翁天义冷笑,“哪有这许多规矩。”
白玉楼将酒壶取过,道,“入乡随俗,怎能如此无礼?”
翁天义瞪着白玉楼,一声不发。
段九城一旁陪笑道,“白大人太客气了。”
白玉楼目光转向段九城年纪看来较长的那个儿子,“这位大概就是段兄的大公子了?”
段九城一怔,点头道,“白大人言重了。”
白玉楼道,“令郎右唇上的黑痣什么时候脱掉的?”
段九城又是一怔,干笑道,“好几年的了。”
白玉楼笑笑,取过一只酒杯,斟了满满的一杯道,“段兄这一次鼎力相助,白某人无以为谢,只请段兄干了这一杯。”
段九城面色一变,白玉楼接将杯递前去,段九城不能不接下,白玉楼接一声,“段兄请──”
段九城连退两步,面色惨白,杯突然脱手,碎裂在地上,沈胜衣等早已知道是什么回事,同时据守在有利的方位。
酒在地上溅开,并无异样,芬芳诱人,柳百刀鼻子忽一皱,道,“好像是百日醉。”
语声未已,在他旁边的一个段九城的媳妇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连人带剑,向他飞扑过来!
柳百刀看也不看,手一翻,一柄飞刀射出,正中那个女人的咽喉,那个女人连哼也没有哼一哼,如遭电击,凌空堕下,溅血身亡。
柳百刀从容走过去,将那柄飞刀拔出来,尚未将血拭干,段九城的人亦只剩下他本人一个。
白玉楼没有出手,可是那位段九城的大公子才扑近,便已吃了沈胜衣一剑。
沈胜衣以剑点穴,连封住了段九城两个儿子的穴道,红梅与之同时,亦将段九城另一个儿子制服,封了穴道扔在一旁。
柳百刀看在眼内,一面收刀一面道,“想不到我们这边的人这么仁慈,看来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的了。”
白玉楼笑笑,“这些人杀与不杀,其实对事并无多大的关系。”再问段九城,“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段九城又退了一步,翁天义那边冷笑,“还用问,他已经出卖了我们。”
柳百刀冷冷的道,“你有没有将酒喝下,其实也没有关系,反正都是要人背着走。”
翁天义狠狠地瞪了柳百刀一眼,闭上了嘴巴,白玉楼这才道,“现在不是抬杠的时候。”目光却没有离开段九城,“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帮助我们,为什么突然又改变初衷?”
段九城嘶哑着道,“因为我突然想到已经在这里长了根。”
“根?”白玉楼沉声道,“你的根是长在中土。。。。。。。。。。”
段九城道,“本来是的,但是我离开中土,已经三十年,我的儿孙都是在这里长大,他们回到中土未必能够适应,而我开的店子,亦只能在这儿。”
白玉楼冷冷道,“没有人要你离开这里。”
段九城道,“可是我最后一定要离开这里,天下没有绝对的秘密,而且在太平公主回去之后,你们再没有顾虑,一定会攻打大理。”
“没有这种事。”白玉楼摇头。
“骗不倒我的,我活到这把年纪,经验已不少,这种情形就像买卖一样。”
白玉楼不由一怔,段九城接叫道,“我已经想清楚,只有太平公主留在这里才可以确保大理安全,我的生意才能够继续做下去,那我就一定要破坏你们。”
白玉楼没有作声,他知道要说服这个顽固的老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在现在,也已经太迟。
这片刻之间,内堂周围的窗纸都已经被灯火照亮,无数人影亦出现在窗纸上。
段九城倒退到门旁,沈胜衣即时道,“我若是你,一定不会出去。”
“难道留在这里让你们将我杀掉?”
沈胜衣淡淡道,“我们要杀你易如反掌。”目光转向柳百刀,“这位柳公子飞刀百步穿杨,你以为能走得出多少步?”
柳百刀手中仍玩着那柄肥东,段九城看看倒在飞刀下的那个女人,看看柳百刀,又倒退一步背贴在门上。
沈胜衣叹息接道,“你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人,何况你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利用的价值。”
段九城一咬牙,还是拉开门冲了出去,一面大叫,“是我,段九城!”
回答他的是一排弩箭,迅速将段九城射成了一个刺猬。
段九城惨呼声中倒下,浑身浴血,灯光下触目惊心。
沈胜衣目光一转,看着白玉楼,翁天义一旁叫起来,“这怎么是好?”
他的面色非常难看,一个身子已颤抖起来,白玉楼目光转向他,笑笑道,“你胆子这么小,怎敢同觊觎大内的藏珍?”
翁天义苦笑,“那一次谁都认为万无一失,可是我们现在却随时可能被射成刺猬一样。”
白玉楼道,“放心,他们是不会杀我们的。”
翁天义一声苦笑,“你们当然不会,我们就难说了。”
柳百刀同意道,“我们与段九城并无分别,不像白大人,举足轻重。”
白玉楼淡然一笑,“白某人也可以说是一个江湖人,大家若是活不了,白某人也会一样。”
雷方一直很少说话,这时候忽然道,“追随那个人,就应该信赖那个人,环境恶劣,如再存私心,必死无疑。”
柳百刀冷然看了雷方一眼沉默了下去。
白玉楼一声叹息,“看来一开始我就已经错了。”
沈胜衣道,“你是说不应该依赖一个老人?”
白玉楼颌首,“老人的顾虑较多,而且缺乏必死的勇气。”
沈胜衣道,“现在我们还是看清楚形势,设法突围。”
语声未落,一个沉重的声音已从门外传来,说道,“白玉楼,你应该出来答话了。”
白玉楼看了沈胜衣一眼,“你听到了什么?”
沈胜衣道,“这是一个高手,内功的造诣只怕不在前大理国师风入松之下。”
“难道就是现在的国师段无极?”白玉楼剑眉轻蹙。
沈胜衣移步到门旁外望了一眼,道,“也许就是了。”
他虽然没有看见过段无极,却见过风入松,知道大理国师是怎样的装束。
现在对门花径上坐着的那个人正是那种装束。
那个人看来比风入松稍为年轻,须发亦苍白,神态极冷傲,左手握着一支带鞘的长剑,长逾四尺,点缀着七色的宝石。
在他的左右,侍候着少年那女各六人,一个个神采飞扬。
四个古铜脸膛的彪形大汉肃立在他的身后,他坐得那张虎皮太师椅,绝无疑问就是这四个大汉抬来。
他们的两旁尽是大理武士,一排一排的,也不知几千百人,前一排手执刀盾,而接一排执钢矛,这两排大理武士都半蹲地上,在他们后面两排则是弓箭手,张弓搭箭,然后又是一排刀盾,一排钢矛。
这么多人拥进来,并没有发出多大声响,可见平日训练的严格。
无数篝火已点燃起来,火焰在急风中猎猎地飞扬,耀人眼目。
白玉楼走到沈胜衣身旁,亦往外望了一眼,双眉皱得更深,嘟喃道,“他们是准备将这地方辟作战场?”
沈胜衣居然还笑得出来,“我们得准备以一当百了。”
白玉楼捋着胡子,没有笑,好像他们这样镇定的人只怕还不多。
那个国师装束的老人即时又道,“白玉楼,躲着可不是办法。”
那应该怎样?白玉楼笑应,看了沈胜衣一眼,就举步走出去,沈胜衣剑隐肘后,紧护着白玉楼。
辉煌的灯火照耀下,白玉楼身子标枪般挺直,气宇轩昂,沈胜衣玉树临风,一样惹人注目。
没有箭向他们射到,所有的目光却箭一样集中在两人身上。
老人也不例外,对于沈胜衣似乎更感兴趣,多看了一眼,在他背后的一个武士忽然上前,轻声对他说了一句话,他的目光立时一亮,盯稳了沈胜衣。
“好──”他随即一笑,“书剑双绝,粉侯白玉楼,再加上一个沈胜衣,难怪如此目中无人。”
白玉楼笑顾沈胜衣,“你给认出来了。”一顿转回老人那边,“说话的可是大理国的段无极老先生?”
“正是!”老人傲然应道,“想不到白大人也知道段某人。”
白玉楼却道,“我只是知道前任大理国师风入松穿的也是这种衣服。”
段无极面色一沉,道,“白大人眼中就只有一个风入松?”
白玉楼道,“风兄文武双全,最难得的是,深明大义,知道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
段无极大笑,“这是骂我了,白大人身居高位,气势果然是非凡,若换是别人,现在相信只有颤抖的份了。”
白玉楼道,“与我们同来的几位朋友好像都没有颤抖。”
段无极道,“白大人瞧得上眼的,当然都是中土了不起的豪杰。”
白玉楼转向,“老先生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段无极道,“我的意思,白大人当然最好是束手就缚,免致无谓损伤。”
白玉楼只是笑笑,“段老先生认为我们只有束手就缚的份儿了。”
“大理以武立国,现在包围这附近的五千军兵,更是百中选一的好手,白大人又是身在大理国境之内,并无外援。”段无极又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白玉楼悠然问道,“段老先生不知道有没有考虑到后果?”
段无极笑容一敛,道,“在劫夺太平公主之前我们已经考虑清楚,百大人在朝廷中的重要绝不在太平公主之下,白大人若是落在我们手上,对我们来说,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白玉楼微喟,“我真的希望你们已经考虑清楚。”
段无极一挥手,“事情到这个地步,要说的都已经说清楚,是战是降,你们立即答复。”
白玉楼道,“我们只有几个人,双方实力悬殊。。。。。。。。。”
段无极眉毛一扬,“你是要降了?”
“还是要考虑一下,而且我也得问问我这些朋友的意见。”
白玉楼目光一转,“老先生应该知道,他们都是江湖人,对于生死一向都看的很淡。”
段无极道,“在战场上,江湖人与一般人并无分别。”
“可惜这里并不是真的战场,他们虽然未必冲的出去,但一个杀上百来个贵国的战士,大概还不成问题。”
段无极大笑应道,“我们的武士,每一个都受过严格的训练。”
白玉楼笑道,“也许我们都应该露一手。”这句话并不是对沈胜衣说,而是对才从门内走出来的柳百刀。
柳百刀那柄飞刀仍在手,应声手一扬,刀射出,“飕”地飞射向段无极右侧一个少年剑手。
那个少年的反应也不能说慢的了,偏身急闪,刀从他身旁飞过,“叮”的飞射在他后面一个武士胸前的护心铜镜上。
那个铜镜当中裂开,刀尖嵌入一寸,稳嵌在铜镜上。
武士一呆,一张脸立时苍白起来,段无极眼角瞥见,面色更寒。
柳百刀面露讥诮之色,盯着那个少年道,“我要掷的不是你。”
少年怒形于色,跃跃欲动,柳百刀接道,“目的也只是那面护心镜,否则地上现在已多了一个死人。”
段无极道,“这么精彩的飞刀,怎么不送一柄给老夫?”
话声甫落,一柄飞刀已射向他的面门,他抬手一夹,便将刀夹在二指之间,一抖,“叮”地那柄飞刀竟齐柄断去。
柳百刀的脸沉下来,段无极傲然接道,“这些废铜烂铁,少来卖弄。”
柳百刀冷笑,方待再出手,却给白玉楼按住,白玉楼随即道,“我这位朋友身上带刀百柄,老先生的手上却只怕没有多少人能够躲得开他的飞刀一击。”
段无极没有作声,不能不默认这是事实,白玉楼目光转向沈胜衣,“至于我这位神老弟,要击倒贵国武士百来人,大概亦不成问题。”
“我们大理武士可不怕死。”段无极目光一扫,“儿郎们,你们说是不是?”
众武士轰然齐应,一个个挺开胸膛。
应声惊天动地,翁天义正准备走出来,给这一吓,又缩回去。
白玉楼若无其事,淡然一笑道,“老先生若是宁愿拼着失去七百条人命,也不肯让我们好好地商量一下,白某人亦无可奈何。”
段无极一皱眉,这若是传出去,对于他这个国师的地位的确不无影响。
他考虑了一下,终于道,“不错,我们要的只是你,他们如果要离开,现在仍然来得及。”
白玉楼又笑了,“老先生虽然武功高强,经验到底还没有风入松的足够,若是风入松就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段无极怒道,“少废话了。我给你半盏茶时候,到时候你们仍然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就莫怪我心狠手辣,格杀勿赦。”
白玉楼拈须微笑,“半盏茶时候已经够了,若是我不能说服他们,那么半盏茶之后,老先生请准备我们会随时突围。”
段无极冷笑道,“这附近一带已经被重重包围了,就是武功再怎样高强的人,也休想脱身出去。”
白玉楼微笑转身,柳百刀沈胜衣相继走了过去,从容不迫的将门掩上。
段无极看着门掩闭,压着嗓子吩咐,“传我命令,一有异动,乱箭射杀!”
他的命令迅速传开去,本来已经在戒备状态之中的武士随即作好攻击准备。段无极冷笑着嘟喃接道,“白玉楼,倒要看你们商量出什么来。”
将门掩上,白玉楼目光从沈胜衣,柳百刀,雷方,红梅,石虎,翁天义几人掠过,最后停留在林群五人面上。
林群立即道,“白大人请不要以我们五人为念。”
白玉楼摇摇头,目光转回沈胜衣,“事情非常不顺利,而且比我意料中还糟。”
沈胜衣道,“段无极并没有说谎!这地方已经被重重包围起来。”
石虎挥拳道,“我可不害怕,看我冲出去,将他们杀一个落花流水。”
白玉楼摇头道,“他们准备了强弓硬弩,你虽然力气大,到底血肉之躯。”
石虎方待说什么,白玉楼又道,“而且后面还有一排排得刀盾,那些武士显然又一个个都视死如归。”
柳百刀截道,“我可不相信他们全都不怕死。”
白玉楼道,“有一点你不可不知,他们都认为不将我们拿下来,就会引起灭国的厄运,在这种压力之下,他们不能不拼命。”
“一夫拼命,万夫莫敌。”翁天义苦笑,“我们看来是完定了,除非。。。。。。。。”
白玉楼笑道,“我愿意束手就缚。”
翁天义又一声苦笑,“可惜我们这一来虽然保住了性命,我们的家人却是免不了一死,我们本就是为了家人才来冒这个险。”
白玉楼道,“你好像忘记了,主要还是为了自己。”
翁天义垂下头去,白玉楼接道,“最简单,最易走的一条当然就是束手就缚,我却是深信我们之中,没有人愿意选择这一条路。”
翁天义道,“也许是的。”
白玉楼没有理会他,继续道,“其次就是拼命杀出重围,这下来,我们之中大概有两三个人有希望活下来,偷袭天鹏堡的计划当然是不用说了。”
翁天义又道,“那两三个人一定不包括我在内。”
柳百刀忍不住冷笑道,“想不到这时候你仍然这么多话。”
翁天义到,“有话这时候不说等什么时候。”
白玉楼自顾接道,“第三条路也是闯出去──”
柳百刀翁天义一齐闭上了嘴巴,白玉楼继续道,“这当然闯的要有计划。”目光又转向林群五人,“在我们往外闯之际,你们五人暂时留在这里,在大理武士追我们而去之后,立即把握机会,离开。”
林群道,“倒不如由我们引开那些大理武士。。。。。。。。”
白玉楼摇头道,“段无极是不会上当的。”
林群道,“那你们先行,我们五人断后。”
白玉楼笑拍林群肩膀,“你们都是好汉子,只是目前还没有这个需要。”
翁天义插口道,“这对我们的突围却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白玉楼终于道,“若是石虎也这样想,你只怕活不到现在。”
翁天义一怔,静下来,沈胜衣道,“我们要采取行动,现在是时候了。”
白玉楼道,“不错,一等天亮我们更难脱身,林群他们同样危险。”语声一顿,转顾雷方,“雷老弟,要看你的了。”
雷方笑笑道,“我这儿有几种火器本是留作撤退是应用的,现在用当然亦无不可。”
白玉楼目光一扫,“大家准备了。”
各人无言颌首,迅速地检视了一遍身上的兵器及必须携带的东西。
白玉楼稍待把手一挥,随即道,“灭去灯火。”
沈胜衣柳百刀身形齐动,眨眼之间将内堂所有的灯火灭去,周围迅速陷入一片黑暗中。
灯火一灭,段无极霍的长身而起,大喝一声,“弓箭侍候!”
喝声甫落,一面窗户打开,耀目的一道火光“哧”地从堂**出来,那赫然是一条龙,长只一尺,却分成九节,银光闪闪,也不知用什么打就。
那条银龙每一节都火花迸射,飞舞着向那些大理武士落下。
那些武士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刀枪铁盾并举,齐声呐喊!
也就在呐喊声中,那条银龙一节节爆开,一股股浓烟四射,一股股辛辣的气味同时蕴斥空气之中,首当其冲的武士一口吸入立时不由得眼泪迸流,阵势也动乱。
另外两条银龙相继飞出来,一一爆开,不过片刻,内堂外面已尽在浓烟笼罩之下。
段无极大感意外,嘶声暴喝,叫道,“放箭!”
浓烟中弓弦急响,破空之声大作,段无极再喝道,“坚守岗位不可离开!”
喝声未已,他亦陷身浓烟中,三道银芒接向他射来,急劲非常。
段无极手急眼快,双手乱抓,左一右二将那三道银芒抄在手中,竟是三枚四寸长的银针。
浓烟中呼喝声,兵器交击声接起,那些呼喝声竟似完全都是发自那些大理武士,段无极急怒如焚,一声长啸,身形便待拔起,浓烟中火光一闪,“霹雳”一声巨响紧接传来。
段无极欲起的身形给这一震当场停顿,那边紧接一阵惊叫。
“没有用的东西!”段无极怒骂一声,双臂一振,一只大鹏鸟也似冲天拔起,冲破了那股浓烟。
居高临下,他看得很清楚,东西墙壁崩塌了一个老大的缺口,一群人正在向那个方向迅速移动,迅速又被一股浓烟掩蔽。
段无极身形急落在滴水飞檐上,大喝道,“东面,追!”第一个追了出去。
越过了那道崩塌的墙壁,段无极绕过浓烟,继续前追,在一个起落,落在大门飞檐上。
外望长街,灯火迷离,浓烟弥漫,十多个大理武士东倒西侧,有些策马在团团打转,即刻乱成一片。
段无极怒极反笑,纵身向一骑扑去,鞍上的大理武士应声抬首,举刀便要斩去,见是段无极,不禁一呆,脱口一声,“国师──”
段无极一巴掌将那个武士打翻,偏身一滚,正好上了鞍,一面呼喝追向东面,一面飞骑奔出!
浓烟中大理武士听得呼喝,都转向东面追出,但仍然一片混乱。
段无极一路策马飞奔,撞倒了七八骑,才冲出浓烟之外,到了长街镇东入口。
二三十骑紧随在他身后,无不泪流披面,甚为狼狈。
长街左右倒着十来个武士,没有倒下的看见段无极奔来,急忙禀告道,“那些人夺了马匹往东去了。”
段无极一勒坐骑,极目东望,冷笑道,“天鹏堡,我若是让你们这么容易闯进去,这个国师也就枉做了。”一顿厉声吩咐道,“发讯号,叫天鹏堡的人将吊桥收起,小心戒备!”
一红一白两支烟花火箭瞬息间射出,在半空中炸开,更多的武士同时奔来,段无极左右十二剑手也到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段无极的面上。
这位大理国师顿感面目无光,无声一挥手,率众往东奔去。
东面天际这时候已出现了鱼肚白色。
天色逐渐大亮,七骑快马奔驰在林中的道路上,白玉楼一骑当先,沈胜衣在最后。
将到出口,白玉楼突然将坐骑勒住,回转身来,道,“我们在这里歇一歇。”
后面六骑次第停下,翁天义仰首一望,道,“我们看来该往西面走。”
白玉楼冷冷地说道,“天鹏堡是在东面。”
翁天义苦笑,“所有大理武士现在相信都在搜索追寻我们,天鹏堡那边是必亦有了防备,我们这是去送羊进虎口。”
白玉楼没有理会,接说道,“我们必须在段无极赶到之前闯入天鹏堡将人救出来。”
石虎大笑,说道,“姓段的看来不难应付。”
白玉楼道,“这个人心高气傲,性情急躁,所以才会上了我们这个当,但有过一次经验,我们再落在他的包围中,只怕没有这么容易闯出来的了。”
石虎收住了笑脸,红梅插口道,“只怕时间不足够。”
白玉楼笑笑,“天鹏堡是天险,我们若是没有时间闯出来,无妨就据险而守,反正过了期限不回,我们的兵马必定会进攻大理。”
红梅叹息道,“看来我们还是把握时间,闯出来的好。”
“那最低限度,可以减少许多无谓的伤亡,大理以武立国,要攻进去并不容易,但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攻进去,而这个古国只怕没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白玉楼慨叹,“希望段南山段无极都明白,不要事情弄得太坏。”
沈胜衣道,“我们一路闯出来,没有杀过一个人,段无极应该很明白的了。”
白玉楼道,“这个人顽固而偏激,脾气极大,所以我们抓住他这个弱点,这么容易冲出重围,关于他盛怒之下,会不会完全丧失理智,不顾一切的要将我们击杀才肯罢休,却是很难说。”
沈胜衣点头道,“这要看我们的运气了。”
语声甫落,急风吹来了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白玉楼立即道,“我们退进林中,暂且回避。”
翁天义第一个勒转马头,往林子里奔入。
马蹄声是从前面顺风传来,当先进入沈胜衣他们视线的却是从后面追上的数十骑。
前面百数十骑也迅速赶至,两下在路口相遇,那从后面追上来的一伙,一个少年统领立即问,“你们在路上有没有遇上可疑的人?”
“一个也没有。”
少年随取出一块竹筒一挥,“国师有令,若遇上可疑的汉人立即将之拘捕,如有反抗,则格杀勿论!”
白玉楼听得清楚,对身旁沈胜衣,苦笑了一下。
那些大理武士随即合成一股,往前奔去,等到他们完全去远,白玉楼才叹息道,“段无极果然给我们气疯了。”
沈胜衣沉吟道,“前面是必已关卡林立,我们必须弃骑走小路。”
白玉楼道,“那么段无极一定会赶到我们前面到达天鹏堡,有他坐镇,救人是必更加困难。”
沈胜衣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引开。”
白玉楼道,“这个人必须武功高强,在完成工作之后又要赶上与我们会合。”
柳百刀道,“交给我。”
白玉楼道,“你的轻功不足以摆脱段无极。”
柳百刀不能不承认,白玉楼目光回到沈胜衣面上,“只有你了。”
沈胜衣道,“好,你们现在往左面深入,那边有一条小径,我则在这里等段无极到来。”
红梅插口道,“沈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沈胜衣摇头道,“一个人比较方便行事。”
红梅垂下头,没有再作声,白玉楼一按沈胜衣肩膀,“老弟,辛苦你了。”
沈胜衣笑道,“你却来跟我说这些客气话。”
白玉楼哈哈一笑,道,“你真的已经将那幅地图稳记在心才好,否则流落大理,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沈胜衣带笑策马奔出林子,往另一边林子奔去,红梅以目相送,欲言又止,白玉楼笑道,“你放心,这个小子记性一向都不错,不会迷路的。”
红梅脸一红,点点头,白玉楼随即策马继续向林中深入,众人默默的跟着他,谁都没有作声。
半个时辰也不到,段无极率领一大群大理武士,浩浩荡荡从后面赶来,他披着金红色的披风,坐在一骑骏马上,比坐在椅子上看来更加英武。
他面上仍然充满自信,事实过了这片林子,前面关卡林立,白玉楼他们一定要绕道而行,他绝对可以抢在他们之前赶到天鹏堡。
前头数十个武士已出了林子,一声马嘶声突然在右侧林子里响起来。
段无极立即有反应,不假思索,一声,“停!”同时将坐骑勒住。
马嘶声过后,一只飞鸟从林中掠出,眼看便要从段无极头上飞过,段无极手一探,那只飞鸟去势一顿,竟落向段无极掌心。
“林立的是什么人,给我滚出来!”段无极接喝问,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每一个子都清楚送出老远。
林子内没有任何反应,段无极等了一会,道,“志杰,志高,飞凤,飞霞,你们四人进林子去看看。”
在他后面四个弟子应声策马上前,冲进林子内,兵器迅速擎在手中。
段无极接着又吩咐,“小心周围的情形。”
那些武士齐都紧扣缰绳,蓄势待发。
马嘶声其实不高,入林数十丈,段志杰四人才看见那匹马。
段飞凤随即道,“那是我们的马。”
段志杰沉吟道,“怎会走来这里,莫非是白玉楼一伙昨夜抢去的马。”
语声未已,在他头顶一株大树的枝叶一分,沈胜衣当中出现,凌空落下。
段志杰第一个发觉,一剑尚未刺出,沈胜衣已凌空从他头上翻过,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
段飞凤那边立即连人带剑离鞍飞刺过来,段志高也同时采取行动。
段飞霞却叫起来,“他们在这里!”
这一叫正合沈胜衣心意,他双掌一拍,将飞凤那支剑夹在双掌之间,半身一拖,便将飞凤挡在自己身前,段志高忙将剑势收住。
沈胜衣把握机会,连环踢出三脚,踢飞了段志高的剑,再将他两处穴道封住。
飞凤身形已落下,与沈胜衣紧挨在一起,空出的左掌本待一掌劈去,与沈胜衣目光接触,不知怎的竟一呆。
沈胜衣一笑,接以飞凤的剑挡住了飞霞刺来的一剑,双掌一松,身形飞掠,从飞霞剑上翻过,双掌一沉,封住了飞霞双肩穴道。
飞凤那刹那一阵茫然若失,拿着剑双眼呆望着沈胜衣。
沈胜衣又一笑,“再见──-”双肩一震,飞掠向那株高树,飞凤以目相送。
“这个人在笑什么?”她想不透,只觉得这个人笑起来很亲切,一些也不难看。
段无极即时急风般掠至,喝问,“人在哪儿?”
飞凤不由自主抬手指着沈胜衣离开的方向,段无极身形循指飞出,分开枝叶,眨眼间不见。
那些大理武士亦纷纷向这边奔来。
段无极立足树梢,就看见沈胜衣立在前面不远的一株松梢上,轻啸一声,飞掠前去。
沈胜衣没有动,冷静的看着段无极掠来,一眨也不眨,暗地在推算段无极的轻功已练到哪个阶段。
段无极身形在沈胜衣前面三丈的一株树木横枝上停下。剑虽然没有出鞘,目光已如剑一样仿佛要刺进沈胜衣的心坎,冷笑一声,道,“中原第一剑客,果然名不虚传。”
沈胜衣很客气的应一声,“过奖。”
段无极道,“希望你莫要忘记现在是身在大理国境。”
沈胜衣道,“晚辈谨记在心。”
段无极接道,“你一剑横扫中原,未必也能够称雄大理。”
沈胜衣笑笑道,“晚辈玩全没有这个念头,老前辈言重了。”
段无极试探着问,“只是你一个人在这个林子内?”
沈胜衣目光一闪,道,“不错。”
段无极盯稳了沈胜衣,突然大笑,“你不会是走失了的吧?”
沈胜衣道,“慌乱中这也是无可避免之事。”
段无极摇头,“你这样一个高手,怎会有种错误?”一顿,厉声道,“你们一伙因为前面关卡林立,只有暂躲在这里,到夜间再采取行动,却不料一声马嘶,将你们的秘密暴露出来。”
沈胜衣没有作声,段无极更得意,“那是我们大理养的马,对大理当然亦忠心一片。”
沈胜衣无可奈何道,“这的确在我们意料之外。”
段无极道,“这附近遍地蹄印,你们也没有时间将之清除。”
沈胜衣苦笑了一下,这个大理国师果然没有令他失望,是一个非常小心的人。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上沈胜衣这个当,虽然只得一匹马,在那段时间之内,已可以替沈胜衣在附近踩出很多蹄印的了。
段无极随即摇摇头,“听说你是一个很够朋友的人,这一次当然是你自愿留下来的了。”
沈胜衣道,“大概也没有人能够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不错。”段无极把头一摇,“可惜你只得一个人,纵然能够将我截下,对于我那些属下,却有心无力。”
沈胜衣拔剑出鞘,段无极即时大喝,“儿郎们,搜!”一个也不要让他们留在大理国境内,将他们干返中原。
树林中大理武士齐应一声,脚步声,马嘶声,树木被利刃刺断声,乱成一片。
沈胜衣沉声道,“我们也没有,事情在这种情形之下结束,当然最好不过,可惜你们绝不会就此离开,我们也一样不会让你们将人救出大理天鹏堡,所以这一战,到头来还是避免不了的。”
沈胜衣说道,“事情本是你们做的不对!”
段无极道,“到这个地步,谁对谁错都没有多大分别的了。”手一沉,抓住剑柄,“阁下在中原剑称第一,我早就有意领教一下。”
沈胜衣道,“晚辈希望能够避免。”
段无极道,“你害怕倒在我剑下?”
沈胜衣摇头,尚未答话,段无极说话已接上,“那是担心我倒在你剑下了?”他的脸同时沉下来,剑突然出鞘,“嗡”地震出了一声龙吟。
沈胜衣微喟,身形倒掠开去,段无极一声冷笑,“要走,哪有这么容易?”
这句话还未说完,他已立足在沈胜衣方才立足的地方,身形再一起,紧追在沈胜衣身后。
沈胜衣一转身,去势更迅疾,在树梢上起落,灵活准确,段无极看在眼内,身形亦加快,他本来就是一个好胜的人,现在更心切与沈胜衣一较高下。
树梢上毫无阻碍,两人的身形俱都可以放尽,衣袂迎风猎猎地作响,所过之处,无数飞鸟被惊得飞起来,啾啾不绝。
片刻间两人已掠出里外,眼前仍然是无尽的树梢,而然一两株参天古树,仿佛要伸入青天外,白云里。
开始的时候,两人之间相距三丈,现在也仍是三丈,段无极心急如焚,真气连运,去势终不能追及沈胜衣。
再向前半里,一座石山从林中冒出,沈胜衣即在一方石上停下,霍的转身,剑势一挽,迎向段无极。
段无极的反应也不慢,也就在三丈外的一条横枝上停下,真气暗运了一遍,剑一引,人剑有如一道飞虹般凌空射向沈胜衣。
破空声急响,一只飞鸟才惊起,又被剑气摧落,羽毛纷飞。
沈胜衣没有闪避,一剑迎去。
剑尖在半空交击,闪出了一蓬火星,两人的身形一齐拔起来,双剑又交击了十次,陡然一分,各落在一块巨石上。
段无极连挽三个剑花,道,“果然不错!”剑一探,又向沈胜衣刺去。
沈胜衣接一剑还一剑,两人的手臂竟都像没有骨头也似,也不见怎样动,一道道寒芒便从手中飞出去。
剑击百三十六下,沈胜衣开始后退,倒退向山下,段无极大喝道,“未分胜负,走去哪里?”
沈胜衣不答,一弓身,倒掠上旁边一株大树的树梢,猛一闪,已到了树后。
树干上刹那多了三个剑洞,段无极三剑落空,身形转过,只见沈胜衣飞鸟般向树林中落下。
一进树林,以沈胜衣的身形轻捷,更追更加困难,段无极身形一面往下飞投,一面大喝道,“是好汉的不要走。”
沈胜衣充耳不闻,身形落下,一闪不见。
段无极紧接落下,放目望去,到处都是一条条粗大的树干,而地上积满落叶,立足其上,软绵绵的,那种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这附近当然绝少人到来,可幸树木并不浓密,阳光仍然照的到,所以也不怎样的潮湿。
段无极一身轻功卓绝,但着足落叶上,仍不免发出声响,他随即凝神倾听,希望能够发现沈胜衣的所在。
周围一片静寂,段无极倾听了好一会,才勉强听到一些声响,那竟是从他的头上传来。
他的面上突然露出了疑惑之色,猛抬头,一剑疾削了出去!
剑光过去,一条奇大的蟒蛇齐颈被斩断,蛇头曳血飞出,那截蛇身“吧”地落在地上,仍然不停在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