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仍然未落下,又一条白影从水中飞出来。
这一次是一个人,一个白衣人。
白衣人四十左右年纪,长身如鹤,一张面苍白如纸!
他标出水面,凌空一折,就飞入水轩,右手一抄,已握住那枝木杖的杖头。
施展朱贵实时回头。
朱贵一见,脱口惊呼:“表哥!”
“高松骨?”施展混身一震,呛一声,腰间长刀出鞘。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正是高松骨。”手一夺,将木杖拔出。
一股鲜血立时从江万里胸膛射出来。
江万里这刹那之间面已如金纸,捂着胸膛,道:“你也是在水中?”
高松骨冷笑道:“不错。”
江万里怒瞪着朱贵。
朱贵失声叫道:“我不知道他也在水中。”
江万里冷笑道:“是么?”
高松骨道:“他并没有说谎。”
朱贵道:“你——”
高松骨截道:“我原在客栈之内等你回来,但是突然接到了飞鸽传书。”
朱贵道:“传来什么消息?”
高松骨道:“沈胜衣在追猎我们。”
朱贵道:“所以,你立即赶来待机行事?”
高松骨道:“我本来准备与你会合之后,看情形才行定夺,那知道我游水进入这个池塘之时,就发觉你已经落在他们的手上。”
朱贵道:“于是你暗中泅到桥下伺机出手?”
高松骨道:“这无疑是一个机会。”
一顿接道:“因为你们绝对不会提防我在水里出现,突施暗算。”
朱贵长叹道:“你一向是一个很懂得利用机会,把握机会的人。”
高松骨冷笑。
江万里实时从地上弹起来,手一翻,一双蛾眉分水刺已在握!
他重伤之下,身形竟仍然相当矫捷。
高松骨冷笑甩手,噗一声,杖头就撞在江万里胸膛的伤口之上!
江万里痛极惨呼,身子倒飞,撞在一条柱上,口鼻鲜血狂涌,烂泥一样倒下!
这一撞之力不轻!
再给这一撞,江万里命丧当场!
施展一见,目毗迸裂,嘶声高呼:“有刺客!”腾身挥刀扑向高松骨!
高松骨视若无睹,一直到施展扑入水轩,手中杖才刺出!
一出手就是七杖,使的竟然是剑招!
施展连挡六杖,右肩就被杖尖刺穿,手中刀再也握不住,呛啷脱手落地。
高松骨双手一错,又一杖横扫!
施展身形方落,双脚已被那一杖扫中,喀一声破裂,倒翻在地上。
高松骨却没有再出手,收杖道:“我留你这条性命传我口讯,告诉沈胜衣十七日之后正午,我们在百岁宫前恭候他!”
这句话说完飕的就伸杖封住了施展的穴道,身形一闪,已在九曲飞桥之上,朱贵之前。
朱贵不由倒退三步。
高松骨却叱道:“还不快走!”
朱贵惊喜道:“表哥你……”
高松骨冷声截道:“对方必是想不到我这么快就得手,听得有刺客,自然向这边奔来,我们由原路退出,他们如何来得及阻截?”
说话间,月洞门外已经有人影闪动,有刺客之声阵阵传来。
高松骨不再多说,纵身跳入了水中。
朱贵想一想,终于越栏跳下去。
他人在半空,尚未落下,高松骨那支木杖,从水中飞出,插向他的胸膛。
实在意想不到!
以他的武功,半空中如何闪得开这一杖?
杖尖“夺”的插入了他的小腹要害!
朱贵惊呼出声,人已挂在杖上,他脱口嘶声问道:“为什么?”
高松骨头从水中冒出,冷冷的道:“因为你出买我!”
语声一落,杖已从朱贵小腹抽出,人已落入水里。
朱贵的身子同时落下!
他尚未气绝,惨呼着在水中不停的挣扎,伤口涌出来鲜血,染红了周围的水。
这时候,黑鲤帮的人已经赶到,当先的就是郭宁。
他另外叫来几个帮众,正准备前去修整那道铁栅,遥遥就听到施展那一声“有刺客!”
他立即吩咐帮众高呼“有刺客”,全力向这边赶回来!
就算他再快,现在也没有用了。
他奔上九曲桥,只看见朱贵在水中拚命的挣扎!
冲入水轩,就看见江万里倒在血泊之中。
那刹那之间,他的心情激动到极点,回身冲出九曲桥,戟指朱贵道:“你这个畜牲。”
连随拔出腰间一对判官笔,纵身跳入水中!
“噗通”一声,他正好落在朱贵身旁身一翻,一对判官笔疾朝朱贵身上扎去。
朱贵根本就没有能力闪避,身上片刻间多了十多二十个血洞!
郭宁仍不肯罢休,判官笔乱扎,似乎不知道朱贵在他那双判官第一次扎下之后,便已经死亡。鲜血一股股在朱贵的尸体之内涌出,不过片刻,他外露的肌肉已变或死鱼肉一般。郭宁还是不肯罢休,一直到沈胜衣霹雳一声暴喝凌空落下:“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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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胜衣三人方出忠义堂,还未上马,就听到郭宁一众呼唤!沈胜衣大惊,焦复贺鹏二人更吃惊。五人几乎同时展开身形扑向内院!他们之中,第一个赶到水轩的自然是沈胜衣。第一眼看见郭宁在水中刺杀朱贵,沈胜衣并没有制止,在水轩之内转了一圈,才大声喝止!
郭宁混身一震,停手回头嘶声道:“就是这个畜牲杀死了帮主!”
沈胜衣喝道:“不是他!”
郭宁嘶声道:“不是他是谁?”
沈胜衣随口而出:“高松骨!”
郭宁道:“我赶到之时,只见他一人负伤在水中向外挣扎。”
沈胜衣道:“他那双匕首仍然在腰间,江帮主也不是死在匕首之下。”
郭宁怔住。
沈胜衣不再多说。回身细看了施展一眼,突然出手,拍在施展身上。
这一拍正好拍开施展被封的穴道。
施展呼了一口气。张开眼睛,一见沈胜衣,狂呼道:“赶快截住他!”
沈胜衣急问:“谁?”
“高松骨!”
“人在那里?”
施展不知。
沈胜衣转问道:“高松骨从那儿出来的?”
施展道:“他从池塘中突然飞杖刺杀帮主!”
沈胜衣一怔道:“他也在水里?”
施展道:“朱贵被掳之时,他已经进来!”
沈胜衣问道:“好一个朱贵!”
施展道:“朱贵也不知!”
沈胜衣道:“怎么?”
施展道:“高松骨的确原在客栈等他消息,因为接到飞鸽传书才赶来。”
沈胜衣道:“高松骨这样告诉你?”
施展道:“还叫我转告你一件事。”
沈胜衣道:“什么事?”
施展道:“十七日之后,他们在百岁宫前会你!”
沈胜衣道:“他们已经知道我在追猎他们?”
施展道:“据说,就是飞鸽传来的消息。”
阿纤他们这时候已经都赶到来,听到这里,胡培忍不住道:“他们怎知道?”
沈胜衣面色忽然一忧,道:“你的两个兄弟只怕必有一人落在他们手中。”
胡培一听身不由颤抖起来。
郭宁实时问施展,道:“高松骨杀死帮主之后那里去了?”
施展摇头道:“我穴道被封,后来的事情并不清楚!”
沈胜衣接问道:“朱贵是伤在谁人的手下?”
施展道:“不是我。”
沈胜衣道:“那必是高松骨的了。”
郭宁道:“朱贵是他的表弟。”
沈胜衣道:“好象高松骨这种人,莫说是表弟,就算亲生兄弟也一样下得了毒手。”
郭宁道:“为什么他要……”
沈胜衣说道:“因为他知道朱贵出卖他。”
郭宁道:“那么他现在——”
沈胜衣道:“你们进来之时可见有其它人?”
郭宁道:“只见朱贵在水中!”
沈胜衣道:“那么高松骨必然也是在水中,水里来,水里去,重伤朱贵以引开别人的注意,狡猾!”
郭宁嘶声道:“我下水找他。”
焦复贺鹏一齐上前。
沈胜衣急忙喝止:“现在才下水,太迟了!”
焦复三人不以为然。
沈胜衣道:“他泅水进来,我们都毫无所觉,足见他水性之高,以他水性之高,现在是必经已从原来泅出庄外!”
焦复道:“你是叫我们就此罢手?”
沈胜衣道:“我就算这样叫,你们也一定不答应。”
焦复冷笑道:“帮主与我们四人情同手足!”
沈胜衣道:“你们的心情我非常明白,不过他十七日之后必是在百岁宫!”
焦复道:“这种人也讲信用?”
沈胜衣冷然道:“以前我不敢相信,这一次他们是必在那里等我!”
焦复道:“这岂非送死?”
沈胜衣道:“单打独斗,他们或者真的无一是我对手,但联手对付我,却有十分胜算!”
焦复道:“这是说,你同时对付他们的话,一分胜算也没有?”
沈胜衣并不否认,道:“他们还有五个人,以一敌五,我的确是一分胜算也没有。”
他一顿接道:“他们五个人全都是一流的杀手!”
焦复道:“所以,他们才这样约你前去!”
沈胜衣点头道:“他们也非约我前去不可。”
焦复道:“为什么?”
沈胜衣道:“我既然知道他们的名姓,迟早一定会将他们一个个找出来。”
他仰首望天,接道:“合五人之力,再加上百岁宫一带最适宜伏击暗算,这一战,他们一开始便已占尽上风,又何惜一战?”
阿纤道:“沈大哥,你准备怎样?”
沈胜衣不假思索道:“赴约!”
阿纤道:“我也去。”
胡培道:“自然少不了我的一份!”
他沉痛的道:“到时侯,他们一定会告诉我,我的两个兄弟遭遇了什么。”
焦复一旁连随也道:“还有我们黑鲤帮!”
贺鹏郭宁同声道:“帮主之仇,非报不可!”
施展挣扎着坐起了半身,道:“莫忘记了我!”
焦复道:“你伤成这样如何去得?”
贺鹏道:“方才,你已经尽了你的力了!”
郭宁道:“我们三人再加一百兄弟足以应付的了!”
沈胜衣忽然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血性汉子,一定会去,但有一件事,希望你们也明白。”众人不觉点头。
焦复道:“什么事?”
沈胜衣道:“这五个杀手都是高手,并不是人多就可以对付。”
焦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回头一望,道:“帮中的兄弟武功有限,去也是送死,起不了什么作用。”
贺鹏道:“那么就我们三人好了。”
郭宁道:“就决定这样。”
沈胜衣目注他们,微喟道:“高松骨那句话其实可以直接通知我!”
焦复瞪眼道:“沉大侠这是说我们武功太差,去不去也是一样?”
沈胜衣摇头,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再有任何的伤亡。”
焦复大笑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死,也不值得可惜。”
贺鹏道:“这件事与沉大侠可以说并无任何关系,沉大侠却仍然卖命,我们若是不去,岂非教江湖上的朋友们笑话?”
沈胜衣一声:“好!”横扫众人一眼,正色道:“但无论如何,希望大家都尽量小心!”
一顿接道:“当知这五个人无一不狡猾恶毒,稍为不慎,便会丧命。”
众人点头。
“即使死,我们也要死得有价值。”沈胜衣目光缓缓落下。
落在池塘的水面之上。
水面的鲜血经已逐渐淡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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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尺铜棺放入了江万里的尸体。
第一炷香尚未烧尽,六骑快马已冲出黑鲤帮庄院。
正是拂晓。
沈胜衣一马当先,左边阿纤,右边胡培。
贺鹏焦复郭宁三骑在后,三人额上都束着一条白色的头巾。
风急巾舞,杀气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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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有分二气,灵山开九华。
-李白
皖人可谓得天独厚,省内有一座黄山已经够骄人的,还有一座玲珑天际,宛如九瓣莲花的九华山。
九华山的名称是诗人李白改易的,也是由于李白的一篇游记显名于世。
山上东屋顶有一座古寺,就叫做东崖寺,相传为阳明先生宴坐悟道之处。
东崖寺规模宏壮,因限于地势,殿宇高耸而狭隘。
门左有钟楼,寺后接近崖边有地狱殿,远望就像山顶上一座保寨,不似伽蓝。
由东崖岭脊起到小天柱攀,山路崎岖,奇崖怪石,深林密数。
过小天柱峰,就是百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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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宫一名护国寺,在摩空岭上,相传无瑕禅师自王室来此结茅而居,圆寂之时寿达一百零八岁,故名。
寺前有一株古松,峙立路旁,绝似一只凤凰,而且作跃跃欲飞之状。
这株凤凰松非独有头,颈、翅、尾、脚,甚至有一双眼睛,天生如此,不能不令人惊佩造化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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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
凤凰松下,一人独立,灰衣舞风。
东方无病!
他负手向天,若有所思,又似有所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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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雾凄迷。
一个女孩子飞仙般从小天柱峰那山石间凌空飘来。
东方无病忽然侧望那边,说道:“小红?”
那个女孩子正是杀尹青竹的小红。
她飘落在东方无病面前,道:“只来了你一个人?”
东方无病摇头。
一个男人的声音实时冷冷应道:“第一个到来的是我——”
人同时从凤凰松后传出。
白衣铁剑。
叶生。
小红目光一转再转,回顾东方无病,道:“你是第二个?”
东方无病又摇头。
“不是你是谁?”
“是我。”一条木杖应声从左面一块大石之后伸出来,跟着是一个中年人。
高松骨。
小红笑对东方无病道:“第三个该是你了。”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天而降,道:“也不是。”
小红一听失笑,道:“不成是你?”
“正是我!”应声从凤凰松之上掠下了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生。
柳先秋。
小红娇笑道:“这么早,少见哦。”
柳先秋道:“彼此。”
叶生霍地四顾一眼,道:“很好。”
小红道:“什么很好?”
叶生道:“我们总算都来了。”
小红奇怪道:“吴姬怎样了?”
叶生道:“杀乐仲之时,已经与乐仲同归于尽。”
小红道:“我早就叫她,将乐仲让给你对付的了,她就是不听我。”
叶生道:“生死有命。”
小红问道:“梅化鹤又怎样了?”
叶生道:“已死在沈胜表的剑下。”
小红道:“是真的?”
东方无病道:“接信之后我因为顺路,探了一趟徐剑卿那个庄院,见他已伏尸院中。”
小红道:“也许是徐剑卿下的手。”
东方无病道:“徐剑卿已死在他飞鹤爪下,尸体离开他最少十丈。”
小红转顾叶生道:“你信上所说的是真的了?”
叶生领首道:“嗯。”
小红道:“那么我们应该怎样应付这件事?”
叶生道:“以我看只有一个办法。”
小红道:“说出来大家研究一下。”
叶生冷笑道:“杀死他。”
“原来是这个办法。”
叶生道:“也是最简单,最实际的一个办法。”
“要杀他我看并不容易。”
“单打独斗,我们只怕无一是他的对手。”
“他真的这么厉害?”
“是不是真的,这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替我们一再去证明。”
“联手又如何?”
“必可以杀之。”
“这还不简单,我们现在起程,一齐去把他杀掉就是!”
“你也是这个意思?”
“不成你也是?”
“我也是。”
“那么真的就现在起程?”
“我们不必去找他。”
“哦!”
“今天正午,他必到这里来。”
小红一怔道:“莫不是他知道我们在这里?”
叶生点头。
小红道:“这个人的消息,也可谓灵通?”
高松骨插口道:“是我代大家约他来这里决一死战!”
小红又是一怔道:“你不是说笑?”
高松骨道:“不是。”
小红道:“你怎知我们一定同意?”
高松骨说道:“他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的名字,又开始追猎我们的人头,以他的经验,迟早定会找到我们,将我们一一击杀!”
小红忽然道:“这只是你们三人。”
高松骨道:“我们三人?”
小红道:“你,叶生,东方无病。”
高松骨道:“不是我们五人?”
小红道:“当然不是了。”
高松骨淡然一笑。
小红接道:“好象我与柳先秋,名不经传,尤其是柳先秋谁知道她是女人?”
柳先秋笑道:“你们都知道。”
小红道:“沈胜衣却不知道,只要你回复女人装束,他如何去找?”
柳先秋轻叹道:“可惜我们两人现在都应约走到这里来。”
小红眨着眼睛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柳先秋道:“真的不懂?”
小红道:“假的。”
柳先秋道:“我们两人,现在如果要离开了,只怕首先就得与他们三人大打一场!”
叶生笑笑道:“我们七个人不是曾经发誓有祸同当?”
小红道:“我记得好象有这件事。”
高松骨接道:“你们两人的记忆力以我们所知一向却是不大好,所以如果一开始就让你们知道这一次的约会就是与沈胜衣一决死战,并非商量如何应付沈胜衣的话,只怕你们就不会到这里来的了。”
小红道:“高大哥真是善解人意,我现在有点喜欢你了。”
她话说喜欢,面容却有如寒冰。
高松骨看在眼内,笑一笑道:“真的么?”
小红道:“你说呢?”
高松骨笑道:“即使生气也等事了之后才生气如何?”
东方无病接道:“以五敌一,无论如何总是比以三敌一的好。”
叶生道:“而且沈胜衣未必不能够找到你们两人。”
小红沉默了下去。
柳先秋插口说道:“听来,你们三人似乎早就已会过面,决定了今天应该如何的了。”
东方无病没有否认道:“不错。”
柳先秋笑问道:“三位到底决定怎样办?”
东方无病道:“一齐出手,各尽全力去击杀沈胜衣。”
叶生跟着解释道:“以沈胜衣的武功,我们若不是通力合作,不难就先自乱了阵脚,反给予他可乘之机,将我们一一击杀?”
高松骨补充道:“当然,此人绝非常人可比,即使我们五人全力搏杀,亦难免有伤亡,但可以肯定,总不会尽皆死在他的剑下。”
小红冷笑道:“总之就各安天命,是不是?”
高松骨道:“正是。”
东方无病道:“两位意下如何?”
小红道:“我们难道可以不同意?”
柳先秋接道:“大家好歹也是老朋友,总不成大家大打出手,自相残杀。”
高松骨道:“两位已然如此明理,这件事就此决定了。”
小红叹了一口气,道:“你约了他什么时候来这里?”
高松骨道:“正午。”
小红道:“就在这株凤凰松之下?”
高松骨道:“这里那里够地方让我们几个人大显身手?”
小红道:“那么在……”
高松骨道:“百岁宫前。”
小红道:“现在还早啊。”
高松骨道:“所以我建议大家先进去百岁宫之内好好的休息一下。”
小红道:“你肯定他一定会到来?”
高松骨道:“第二个我不敢肯定,沈胜衣嘛,就算明知这是一条死路,也会闯进来的。”
小红道:“这儿附近一带形势险恶,我们不若暗中埋伏,各展所长……”
高松骨笑截道:“这样力量就全分散,而且万一两位埋伏不出,待机开溜如何是好?”
小红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不是很多人都说你是一个君子?”
高松骨道:“那是他们有眼无珠。”
“那么其实是小人的了?”
高松骨冷笑。
东方无病大笑道:“难怪你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高松骨只是冷笑。
小红瞟了柳先秋一眼,道:“看来我们现在还是进去百岁宫休息一下的好。”
柳先秋道:“不错。”
高松骨立即道:“我给两位引路。”第一个向百岁宫那边走去。
小红无可奈何的拖起脚步,与柳先秋跟在高松骨后面。
东方无病叶生相顾一笑,亦自举步。
山路逐渐平坦。
远望百岁宫,凄迷白雾中有如魔境,赫然抓在一只大鹏的爪下。
那只大鹏却一动也不动。
小红第一次到来,看见奇怪,遥指那只大鹏道:“那是什么东西?”
后面东方无病道:“一块石。”
小红道:“哦?”
也就在此际,一阵风吹开那边凄迷的白雾。
小红终于看清楚。
果然是一块大石,形状却竟如大鹏腾霄。
东方无病又道:“因为它像一头大鹏鸟,所以就叫大鹏石。”
叶生插口道:“亦叫大鹏听经石。”
小红道:“是什么原因?”
前面高松骨应道:“在天台绝顶有一平台,相传为地藏王拜经之处,叫古拜经台,但那里远望这边,大鹏不就像侧身向天台峰听地藏王讲经?”
小红道:“你倒也清楚。”
高松骨道:“年轻的时候我曾经三次遍游九华这里。”
东方无病道:“我只是七年前到过了一次。”
高松骨道:“正值我第三次来游。”
东方无病道:“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上到天台峰——”
叶生截口道:“恰好遇上我。”
小红道:“这么巧?”
东方无病道:“就是这么巧。”
叶生微喟道:“那时候我们却都是穷光蛋,想请对方喝一杯酒也不成。”
东方无病道:“之后没有再来了。”
高松骨道:“因为由那时侯开始,我们就拚命去赚钱。”
东方无病道:“想不到七年后的今天大家竟然旧地重游。”
叶生道:“说不定这亦是我们的埋骨之所。”
东方无病道:“侥幸过得了今天,我们就在‘非人间’之下举杯庆祝如何?”
“非人间!”叶生抚掌道:“最好不过了!”
小红道:“什么非人间?”
东方无病答道:“在天台峰绝顶处有一间古寺,叫作地藏禅林,寺左有一块摩崖,上书‘非人间’-”
语声未落,脚下突然一软!
其它四人几乎同时惊呼失声!
长逾三丈,阔近八尺的地面刹那之间突然沉下!
五人亦沉了下去。
实在太意外,五人空有一副好身手,无人来得及施展。一时间尘土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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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一个只一丈的浅坑。
坑底倒插着无数尖削的剑刀!
若是深坑,五人虽然来不及翻身,亦必然来得及运功护体,只得一丈,五人心念方动,便已到底。
小红惊呼未绝,右脚足心已被竹刀洞穿,一对判官笔同时后旁飞来,“夺夺”的插入了她的后心要害!
血飞激!
小红的身子亦被撞得往前一栽,惊呼变为惨呼。
惨呼刚出口,她右手突然反抄,一抄一扣,便扣住了暗袭她的那个人的咽喉,轻叱道:“你是谁?”
那个人嘶声应道:“黑鲤帮郭宁!”
小红道:“好!”手一紧,“格”一声,郭宁的咽喉立被捏断。
郭宁双手判官笔相应一送,洞穿小红的后心要害!两人一齐倒在竹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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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松骨亦落坑中!
当先着地的却是他手中的七尺木杖!
他就以木杖支着身子,双脚只差一寸没有踏在竹刀上。
一把斩马刀实时斩至!
刀在贺鹏的手中,他与郭宁焦复贴壁埋伏浅坑已经多时,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一刀自然全力斩出!
高松骨耳听风声,整个身子就往上拔了起来。
他以杖借力,这一翻迅速已极,竟避过贺鹏的全力一刀!
刀从他的脚下斩过,斩在杖中!
那支木杖“刷”的立被斩断!
高松骨身形不由亦下沉,那刹那之间他右脚猛然踢出,正踢在贺鹏胸膛之上!
贺鹏的胸膛“卜”的下陷,连人带刀侧飞,撞向后面坑壁!
蓬一声,他半边身子竟嵌入坑壁中,口一张,一股鲜血如箭般喷出。
人也就嵌在坑壁之内,一动也不见再动。
高松骨木杖此时又落地。
他握杖右手猛一按一松,那半截断杖“哧”的入地盈尺,身形就借此一按之助,呼的飞出了陷阱。
凌空未落,一道剑光突然飞来!
高松骨偏身急闪!
一闪,再闪,三闪,刹那间他身形十七变。
剑亦十七变!
再一变,夺的刺入了高松骨的胸膛!
高松骨混身真气亦被刺散,脚落地,身形藉那入胸一剑之助,勉强站稳。
他这才看清楚用剑那个人。
那个人白衣如雪,散发披肩,以左手握剑。
高松骨面色惨白,道:“沈胜衣?”
白衣人道:“正是!”
高松骨破口骂道:“你出其不意暗算,是那门子的英雄好汉?”
沈胜衣道:“对你们这种人,自当不择手段!”
高松骨道:“陷阱也是你的主意。”
沈胜衣道:“是黑鲤帮三位堂主建议,对这个建议我完全不反对。”
高松骨道:“你们何时到来?”
沈胜衣道:“比你们早三天。”
高松骨道:“气死我了!”张嘴一口鲜血。
他本来也是打算利用百岁宫附近的地形埋伏对付沈胜衣,只因为恐怕自己吃亏,相信不过其它人,才改了一齐出击这决定,谁知道,现在却落入对方埋伏之中。
难怪他生气。
他吐血接道:“我手中杖若未断,一百招之内,你未必能够杀我!”
沈胜衣道:“现在我只用十八剑就已取你性命!”
高松骨道:“却也是一命换一命,我上来之前,总算杀了你们一个人!”
“谁?”
“他是用斩马刀!”
“贺鹏?”
高松骨没有回答,一个头霍地垂下。
沈胜衣冷然收剑。
高松骨倒下,胸膛血如箭激射!
沈胜衣连随飞射了出去!
人剑如飞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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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先秋落在小红之旁。
她倒也幸运,双脚都落在竹刀之间。
阿纤也就贴壁等候在她的左面,手中剑马上刺了上去。
柳先秋耳听风声,身形急偏,飕的剑从她头上刺过,刺下了她的书生头巾!
一头秀发瀑布般泻下。
她目光一转,格格大笑,道:“又是你?”
阿纤道:“今日你就算回复女儿装束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了。”
柳先秋冷笑道:“那天晚上我没有杀你是你的运气,想不到今日你又撞在我手上,这一次我如果仍然不杀你,就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
语声一落,她右手已拔出了一把柳叶刀,左手亦扣住了两把,却是两把柳叶飞刀。
刀长二尺八,宽不过半寸,两支柳叶飞刀却只得三寸长,一指宽。
一声娇叱,身形急起,一拔两丈!
阿纤贴壁一纵,亦纵起两丈,凌空一剑,两剑,三剑!
柳先秋连挡三剑,身形已落在陷阱之旁,两支柳叶飞刀突然出手,射向阿纤的咽喉!
阿纤偏身一闪避开,长身击剑。
柳先秋一刀接下,娇笑道:“想不到你也有几下子!”
阿纤没有理会她,长剑展开,哧哧刺去!
柳先秋一见,笑容一敛,举刀急忙招架!
丝毫她也都不敢大意,因为,她已经看出阿纤的武功实在不错,而且又蓄意拚命!
剑刺九十八剑,刀连挡九十八刀,回攻一百二十刀!
刀比剑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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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先秋头巾被刺飞那刹那,叶生的剑已出鞘!他的右脚踩在一支竹刀上,鞋穿透,三只脚趾被竹刀削断,痛澈心脾。
可是他没有抽脚。
一把长刀已斩至!
叶生一剑架开,目光一闪,道:“胡培?”
龚击叶生的正是胡培,闻言一怔,道:“你认识我?”
叶生道:“你与一个人相像!”
“谁?”
“胡烈!”
“我二弟何在?”
“司马家中!”
“他……”
“已死在我剑下!”
胡培嘶声叫道:“我兄弟与你势不两立!”
东方无病的语声划空传来,道:“你一共有多少个兄弟?”
胡培侧首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东方无病道:“胡升已被我在诸葛家中一肘撞碎咽喉!”
胡培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刀一翻,霍霍斩向叶生!
叶生一剑竖起,左右交抹,猛一落,平胸疾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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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无病双脚都蹲在竹刀之上,双脚却无损,那两支竹刀反而被他踩入泥土之内!
埋伏一旁的焦复连随杀出!
他用一对日月轮,日轮三现,月轮四出,三现十六招,四出二十式,一上手就是连环三十六击!
东方无病赤手空拳,便接焦复的日月轮。
三十六击尽被他接下。
焦复方待再出手,日月轮猛觉一紧,赫然已捏在东方无病左右双手拇指之中!
如何被东方无病捏住焦复竟然也不清楚。
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急忙全力后夺,但一动都不动!
东方无病冷然盯着他,还分神与胡培说话。
两人的武功明显相差甚远。
焦复不禁由心寒了出来,脱口喝道:“放手!”
东方无病冷笑道:“好,我放手!”手指忽一松!
焦复想不到东方无病竟真的松了手,不由的一怔!
也就在这刹那东方无病双手突然猛向前一探,拉住了焦复的双腕!
焦复急起脚!
脚还未踢出,他人已被东方无病抡起来,猛掷下!
焦复惨叫一声,一个身子已钉在那些竹刀之上。
东方无病这才松开手。
同时间,叶生的长剑夺地刺入胡培的胸脯。
胡培眼看着叶生那支剑刺向自己的胸脯,竟也来不及阻挡!
刺痛锥心!
胡培忍痛挥刀,刀未落,叶生已将剑拔出,左一引,斜敲在胡培那柄刀的刀锋上。
“呼”一声,那柄刀竟长了翅膀一样横飞了出去!
胡培刀都已握不稳。
血从他胸膛射出,他混身的气力亦随着射了出去!踉跄着贴壁倒下。
叶生冷笑一声,拔起身子!
他身形方动,胡培突然怪叫一声,倒下的身子向后一撞一弹,如箭般上射!
叶生身形凌空丈八,胡培就扑至,双手一抱,抱住了叶生的右小腿。
叶生的身形立时一顿,一剑实时飞虹般刺至。
沈胜衣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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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生人在半空,已瞥见沈胜衣凌空一剑刺来,他冷哼一声,手中剑立刻划出。
以他的剑法,绝对可以凌空接下沈胜衣这一剑。
可是就在这时候,胡培抱住了他的右小腿。
他的身形一顿,手中剑就失了准头。
沈胜衣的剑立时刺入他的眉心。
叶生“哇”一声怪叫,人凌空急落。
竹刀刺入了胡培的身子,刺入了叶生的身子!
两人都没有反应。
这刹那之间,两人都已经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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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胜衣人剑连随倒翻,落在陷阱旁。一条灰色的人影同时落在他身侧!
东方无病!
人落拳出,劲风呼啸。
右拳!
沈胜衣一步横移,左手剑飞刺来拳!
东方无病化拳为掌,一偏一拍,让剑尖,拍剑锋,将剑拍出外门,立即进马,左拳急打?
沈胜衣一声:“好拳!”人已退出三步。
东方无病步步紧迫,双拳交替,左十七右十八,连环三十五拳。
拳拳急劲。
沈胜衣身形飞闪。
东方无病三十五拳落空,左拳变掌,右拳化抓,九拳十八抓,双脚起鸳鸯,同时已踢出二十四脚!
沈胜衣手中剑竟然被对方掌抓脚封死,完全施展不开!
沈胜衣又一声“好!”
这个“好”字出口,人已在半空。
东方无病如影随形,右抓回拳,左拳转爪,拳打胸膛,爪锁咽喉!
沈胜衣风车大翻身,落在一株枫树之上。
东方无病穷追猛打。
枝叶纷飞,树梢“轰”的迎拳一断为二,凌空倒下。
沈胜衣人却已贴着树干滑下。
东方无病贴着树干追击!
“噗噗噗”一连几声,树干上又多了七个爪印,三个拳洞。
沈胜衣落地,东方无病亦落在他的前面。
拳击脚踢!
沈胜衣长啸一声,剑飞展,一刺九十六剑!
劲风激荡!
寒芒乱闪!
突然间,劲风飞逝,寒芒消敛,东方无病沈胜衣两人的身形亦停顿。
东方无病手脚之上多了二三十个剑洞,鲜血淋漓,沈胜衣胸腹肩七处衣服碎裂,口角溢血。
剑仍在他手中,剑尖却捏在东方无病的左手拇食指之内,距离东方无病的心房只一寸!
东方无病若不是及时捏住,剑已然刺入他的心房之内。
他的拇指死鱼肉般发白。
沈胜衣握剑的右手亦青筋怒突,彷如爬满了一条条的蚯蚓。
剑锋已弯起!
东方无病突然开口说道:“果然名不虚传!”
沈胜衣道:“彼此!”
东方无病右拳突出,击在剑锋之上!
“崩”一声,剑棒折断,东方无病右拳鲜血淋漓,他左手立时挥出,捏着的一截断剑横切沈胜衣的咽喉!
沈胜衣的断剑亦同时刺出,仍然刺向东方无病的心房。
断剑入心!
东方无病的断剑却没有插入沈胜衣的咽喉,距离沈胜衣的咽喉却不过一分!
血从东方无病的胸膛流下。
他忽然笑道:“想不到你的判断比我还要准确!”
笑语声都已微弱。
沈胜衣冷然拔剑,道:“那一拳若是击前一寸,现在死的就是我,不是你!”
东方无病大笑倒下!
沈胜衣突然汗落淋漓,一身衣衫湿透,急速的喘息起来。
喘息着他倏的回头。
回头一瞥,手中断剑脱手飞出!
柳先秋阿纤就在那边。
阿纤的剑正被击落,柳先秋的刀正刺向阿纤的咽喉。
刀快如闪电。
阿纤偏身急闭!
她闪得虽快,刀仍然削在她的右肩上了!
入肉两寸,血如箭射!
柳先秋进身正欲加一刀,就听到破空声响,回刀急劈!
“叮”一声,沈胜衣那枝断剑被她一刀劈落,她那支柳叶刀,亦被那支断剑撞断。
沈胜衣连随飞身扑来。
柳先秋一瞥手中断刀,身形忽起,向前急掠了出去。
阿纤翻身从地上跳起,紧追在后面。
柳先秋头也不回,右手反挥,飕飕两支柳叶飞刀向阿纤胸膛射去!
阿纤冷不提防,要闪避已经来不及。
正当此际,一手横来,一抄再抄,抄住了两支柳叶飞刀!
阿纤惊魂甫定,沈胜衣的语声己身旁响起:“你的肩膀怎样?”
阿纤道:“不……不要紧!”
她望了沈胜衣一眼,惊叫道:“你也受伤了。”
沈胜衣道:“挨了一顿拳脚,断了一条肋骨,幸好未碎!”
说话间,柳先秋已掠出了六丈。
沈胜衣目光一闪,探手执起阿纤被击落地上的剑,道:“我们追!”纵身追前去。
他的身形明显的已没有那么灵活,阿纤甚至能够跟得上了。
柳先秋的距离逐渐与他们拉远!
阿纤也觉察了,道:“沈大哥,你其实伤的……并不轻!”
沈胜衣说道:“幸好,她走的是那条路。”
阿纤奇怪道:“那条路怎样?”
沈胜衣道:“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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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标过迟日,半璧明朝霞。
日已升,露未散。
柳先秋掠出了百数十丈,突然停下。
在她前面是一个断崖,笔直如削,下面是茫茫一片雾气,也不知有多深。
她回头,沈胜衣阿纤距离虽远,但很快无疑就会追到。
两旁并没有第二条路。
她仰天叹了一口气,忽然漫吟道:“泪续浅深绠,肠危高下弦,红颜无定所,得失在当年。”
这也是李商隐的诗,她最喜欢吟李商隐的话,尤其是在杀人之时。
这一次,她还能杀谁?
语声苍凉,随风消逝,她再回头,沈胜衣阿纤已经在身后不到两丈。
她的目光落在沈胜衣手中那支剑之上,忽然笑道:“你是一个很谨惯的人。”
沈胜衣淡然一笑。柳先秋转问:“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
“他们这一次的判断,错得实在太厉害。”
“否则,合你们五人之力,我即使能够生存,也绝不能够站得好象现在这样稳定。”
“我们一生暗算别人,想不到亦死在别人暗算之下,莫非就是报应?”
柳先秋又叹了一口气。
阿纤冷笑接口道:“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柳先秋侧头瞟了阿纤一眼,说道:“想不到,你竟然能够两次逃过我的毒手,遇上一个好象你这样走运的女孩子,合该我倒霉!”
阿纤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柳先秋反问沈胜衣,道:“你看我能否杀你?”
沈胜衣笑道:“方才,我手无寸铁,你若是出手,虽然刀已断,仍然有五分机会。”
柳先秋道:“我问现在如何?”
沈胜衣道:“不能。”
“那么我只好杀另外一个人了。”
“你已经错过了两次机会,仍不死心,还要杀阿纤么?”
柳先秋摇头,道:“我现在要杀的不是她!”
阿纤道:“那是谁?”
“我!”柳先秋凄然一笑,纵身突然向断崖跳下。
沈胜衣阿纤一怔,双双抢前去。
他们奔到崖边,往下望去,只见柳先秋身形急落,迅速的堕入白雾之中。
阿纤失声大叫道:“她竟然这样跳下去。”
沈胜衣淡然道:“她本来就是一个无情的杀手,对人无情,对自己也一样。”
阿纤无言轻叹。
沈胜衣亦自叹息一声,又往下望了一眼。
断崖下白雾仍旧凄迷,人却已不知何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