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烈火情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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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威迫利诱

返回客房,他立即准备外出,午正要到寨门等候甘兰英,那位共过患难的小姑娘。

他感到好笑,先是无缘无故地帮助刀法深奥的小姑娘,然后是小姑娘帮助他脱险,这期间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就这样巧合地在一起共患难。也许这是所谓缘分吧!一双陌生人,竟然如此契合,太难得了。

这位活泼大方的小姑娘,留给他的印象极为鲜明深刻。这件事,他一直就没在鬼手天罡几个人面前透露口风,为何,他自己也不明白。对朋友透露事件的经纬,可供众人参考,估料情势和分辨敌我是必要的,但他不想说。

他并不急,早着呢!需要准备的是带刀以防不测,情势不容许他大意,谁也不敢保证,图谋他的人不会在寨内行凶。

小隐山庄的人,迄今为止,还没派人出面维持秩序,有心人在寨内行凶闹事,大有可能。

有人叩门,可能是店伙。

“门没上栓。”他信口说。

小地方的客栈,设备简陋自在意中。名义上是上房,实际上是只有一张床的单间而已。空间狭窄,被人堵死了房门,就成了入槛之虎无用武之地。

房门开,一位中年人当门屹立,并没打算入房,鹰目炯炯搜视房内每一角落,似乎避免引起误会,也对闯入窄房怀有戒心,动起手来退出并不容易。

“哦!有何指教?进来坐。”他抬手迎客,认出这人是葛大堂主的随从,黑龙帮的人找来了。

“不必了,敝长上请老弟至客堂一叙。”中年人态度冷森,说的话倒还客气。

“这……”他有意迟疑,真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

“请移驾,敝长上恭候。”中年人不耐地催促。

“好吧!”

取下挂在门栓上的门锁,锁上门随中年人直趋小客厅。不久之前,他和鬼手天罡几个人,就在小客厅聚会,小厅堂本来就是会客室。

葛大堂主和另一位同伴,在已沏好茶的桌旁品茗,居然客气地站起相迎,不以前辈自居。

“请坐。”葛大堂主破例地客气招呼:“来和老弟谈谈,老弟必定知道在下的来意。”

“葛堂主,在下早已表明态度,有负错爱,十分抱歉。”他在下首落座,态度诚恳:“在下出门没几天,对江湖情势毫无所知,还不想贸然决定今后行止呢!”

厅门外有人进入,轻咳了两声吸引厅中人的注意。

是弥勒教的袖里乾坤荀夫子,和一名亲随。

“呵呵!早些决定,便多一分成名的履历。”荀夫子一团和气,毫不客气在一侧就座。

两方的三个随从不配就座,分别在主人身后侍立,四方桌坐了三个人,三国鼎立。

“荀夫子,你不该来。”葛大堂主不悦的神色刻划在脸上:“你不受欢迎,知道吗?”

“呵呵!本夫子办事,从不理会对方是否欢迎。最先看中唐老弟的人是我,不要和我抢人好吗?”荀夫子口气强硬,不管对方的态度如何。

盐政署鄢钦差的巡缉营,已名存实亡。锦衣卫陆柄指挥使的铁血锄奸团,也在去年悄然解散。因此天下四大奸恶集团,事实只剩下两个集团。

剩下的两大集团实力相当,竞争逐渐趋于激烈,双方都在加紧招兵买马,为将来争江山积极准备。

两方的发展目标是相同的,基层吸收的对象也概略相间,只是活动的手段方式有异,各有各的发展方向。

弥勒教走的是群众路线,以神佛惑众收买人心。

严府的一龙一鹰,是半官半匪与刺客的组合,身分百变。今天是有任命的官吏,明天可能变成强盗。不管是官吏或强盗,他们都可以公然在天下各地往来,即使精明的治安人员,知道他们的身分,也不敢管他们的事,天胆也不敢捉他们法办。

两集团之间,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竞争只在暗中进行,维持互不侵犯局面,所以见面保持和气,暗中一有机会就你挖我的根,我拔你的苗,看谁神通广大。

“和你抢人?你少臭美。”葛大堂主的修养,比袖里乾坤荀夫子差远了:“人往高走,水往低流;唐老弟不是笨蛋,他知道选择对他最有利的一方。贵教是见不得天日的邪教组合,向你们投效的人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毫无前途可言,这就是你们所能给他的好处,他会笨得往火坑里跳吗?”

“哈哈!”荀夫子大笑:“天下的人都知道,本教的人是英雄好汉;贵帮的人,是国贼的走狗奴才,唐老弟是气傲天苍的闯道者,他知道选择做英雄好汉,绝不会糟蹋自己,甘愿选择做走狗奴才。”

在世人的心目中,对弥勒教的评价,比一帮一会高得多,也的确把该教看成英雄组合。大多数人对半官半匪的组合起反感,视之为毒蛇猛兽。

“你们都不要说了。”唐青松沉声抗议:“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东西?我承认有野心,也具有竞争的条件;但有我自己的信念,有风骨有自尊。我不会盲目地参加邪恶犯罪组合,我要走自己的道路。诸位,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好不好?”

“不要急于拒绝,好吗?”葛大堂主怒意上涌。

“葛大堂主,看来你我都在白费工夫。”荀夫子也脸色冷森:“这人傲慢狷狂,不识抬举不知厉害,而且非常愚蠢,烂泥巴糊不上墙。”

“也许吧!”唐青松不介意对方的讥讽。

“你知道拒绝的后果吗?”葛大堂主不死心提出威胁。

“算不了什么,不要威胁我。”唐青松推凳而起,脸色狞猛:“千万不要逼我,我神刀太保不是省油灯。”

“本堂主已经礼聘了四位人才比你更佳的人,拒绝的人已被处决了七个之多。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找我;你知道在何处可以找得到我。”葛大堂主进一步威吓,话中的血腥味好浓好浓。

唐青松大踏步出厅,在厅口突然止步。

“两位同时光临,同时表示甚至胁迫在下投效。请教,在下只有一个人,假使在下投效葛大堂主,荀夫子日后是找葛大堂主呢,抑或找在下锄除泄愤?”他徐徐转身沉声问。

等于是要求双方表态,问题相当严重,只要有一方话说得重了些,有引起火并的可能。

主要目标指向荀夫子,要求荀夫子回答。他也会用心计,用上了双虎夺羊的妙招,或者一桃杀三士毒手段。

“这得考验你的智慧了,你还没表态呢!”荀夫子把棘手的问题抛回给他。

“没有人敢再打你的主意。举目天下,没有人敢向本帮的人挑战。”葛大堂主表现得明白露骨,气大声粗:“除了一些不知死活的亡命之外,有声望有地位的人,天胆也不敢与本帮为敌。弥勒教说强并不真强,在江湖虽然有威望有地位,绝不敢为了争取一个人,向本帮挑战,付不起惨重的代价。早些抉择,不要犹豫不决。”

“哈哈!葛大堂主,你的大话说得非常动人,但与江湖朋友所知的事实差距太大了些。”荀夫子大笑:“贵帮替严府在大江行走的运金船,每年损失有多少?被江湖群豪杀死了贵帮多少人?你们用同享富贵引诱,花重金诱骗入帮的牛鬼蛇神,有几个能享受三五年福的人?即使是真正的高手名家,一两年便会死在江湖群雄的刀剑下,所以不断招兵买马,永远填补不满损失的人手。唐老弟替你们效命,他能得到多少好处?享受一两年便送掉老命,这种富贵值得冒险享受吗?本教雄霸天下四十载,根基稳固屹立不倒,厚植实力于各地,子女金帛予取予求……”

“真是见了鬼啦!”唐青松大声打断荀夫子的话:“请不要抬举我做这种富贵荣华梦。人各有志,我的志没有包括投入犯罪集团卖命,赚这孽钱的计划。我要凭自己的努力,光明正大争取应得的名利。宁为鸡口,毋为牛后;投靠别人,不如自己创业。”

“那会死得很快的。”葛大堂主说:“独木不成林,众志成城……”

“承教了。希望诸位高抬贵手,让我这种初出道的人,有一条正途好走,日后就不会成为仇敌。今后看你们的了,后会有期。”

他瞥了众人一眼,转身大踏步扬长而去。

外面院子里有几个人走动,目送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没采取任何行动,显然不是黑龙帮或弥勒教的人,无意采取暴力阻止。

拒绝的后果,并非虚言恫吓,一帮一教有足击的实力,对付拒绝与他们合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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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消息观察情势变化,必须外出走动。鬼手天罡几个人皆不在店中,不知店中所发生的事。葛大堂主与荀夫子并没打算在店中反脸,不想为争取人而反脸动武,因此店中所发生的事故,并没引起骚动。

唐青松更无意闹事,不久便离店外出。

他并不介意这些人用恐吓手段要求他投效,这种老手法平常得很,胁诱强迫人人都在使用,通常不会走极端。他只担心有人阴险的暗中下毒手将人捉住,置于绝对控制下再用暴力胁迫,后果将不堪设想。但只要小心防范意外,自保当无困难。

他不会在此地久留,有早些离去的打算。

在寨门外的凉亭等候片刻,即将午正,便看到甘兰英通过十字路,进入主寨门的大道。

小姑娘已换了装,不再是衣裙醒目的佩刀淑女,变成俏丽活泼的小村姑,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

换了装形象完全变了,但他仍可一眼便看出是甘兰英。头上不再梳发髻,梳了两条及腰的大辫。穿两截天蓝色村姑装,但腰间有可佩刀的皮护腰。在外面用小花腰巾掩盖皮护腰,走动间,腰巾垂下的两端迎风飘飘,平添几分飘逸的神韵,极为出色。

他下亭迎出,村姑娘与他的粗豪骑士装极其相衬,平空生出亲和感,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咦!你怎么一个人来?”他迎上惑然问:“你的同伴呢?放心让你一个人前来?”

“我的同伴不能来,正在准备动身离去。”甘兰英脸上有依依的神情:“我也要走,不能去见你的朋友午膳了,我得赶回去。唐兄,后会有期。”

“哦!”他大感失望:“这么急?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是跟踪一些人来的,只是一种预防性的跟踪,没有管事的打算。今早获得正确的消息,那些人在施展声东击西的把戏,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妙计,主要的人手,可能已接近湖广武阳三关啦!我们必须立即动身追踪,这里已没有我们的事了。”小姑娘概略说出要赶快离去的原因。

“与威麟堡小隐山庄寻仇的事有关?”

“不错,但与我们的事无关,我们不认识常北岳。”

“威麟堡的人还没来……”

“他们早在十天前就秘密抵达了,我们就是跟在他们后面来的,已来了九天,被他们骗了。今早才得到正确的消息,那位新堡主公孙云浩是假的。”小姑娘又露了几分玄机。

“你们与威麟堡的人……”

“并无多少关联,我们只负责留意他们的动静,看是否影响我们的安全,以便早作预防而已。”小姑娘不再多露口风:“我得走了,希望日后能在江湖上见,别忘了我,唐兄。”

“我送你回去。”

“这……”

“情势混乱扑朔迷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走,我送你一程,不要拒绝我。”

不管小姑娘肯是不肯,拉了小姑娘的手往十字路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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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首岭由西北向东南伸展,长有十余里,东南麓便是青松寨。

甘兰英落脚在岭脚下三家村,距青松寨还在六七里外。小径沿岭脚伸展,沿途松林如海,罕见有人行走,是本地乡民往来的山径,不可能有旅客往来。

走在林荫遮天的山径中,热浪全消,一阵阵松涛声,扰乱了听觉,也在感觉上产生空山寂寂,万虑俱消,人已远离尘俗的念头。

两人并肩快步赶程,小姑娘自然而然地畅谈一些江湖传闻武林秘辛,令唐青松大感惊讶。小姑娘芳龄不可能超过双十,竟然像一位老江湖,似乎并不比老江湖鬼手天罡差,见闻相当广博。唐青松第一次离开家乡,只是一个坐井观天见识有限的地方小豪而已。

走了两三里,唐青松突然拉住小姑娘的手腕,向路侧移动,惊觉地止步向前面张望。

小径在松林中向左弯,视界可及半里外,路两端空荡荡鬼影俱无,看不出任何异状。

“你怎么啦?”小姑娘讶然问。

“你听。”他低声说,神色冷森,虎目中神光闪烁。

“听什么?松涛声……”

“你听得到鸟鸣吗?”

山区中鸣禽的种类甚多,最多的是山雀、布谷、画眉,它们都很胆小,有人接近便悄然远离。那年头,山区的人口还没达到恶性膨胀地步,飞禽走兽甚多,而且有猛兽出没,春夏季鸟语花香,赏心悦目。

鸣禽突然寂静,有两种可能。一是有好些人出现;一是有隼鸟光临。

如果一群猴子突然急急遁隐,声息全无,那一定是有虎豹潜行。走避不及的猴子,也会抱住树枝瑟缩不动。反而是鸣禽急躁地惊飞鸣叫。

“唔!是有点反常。”小姑娘脸色一变。

“准备拔刀,小心暗器。”他声如洪钟,压下一阵阵松涛声:“有人在前面打埋伏,咱们越野绕过去。”

他是说给埋伏的人听的,表示不会上当。

这期间,用暗器袭击他的人甚多,而且曾经造成致命的伤害,所以他对暗器深怀戒心。明枪容易躲,暗箭实难防。发生情况,他第一个念头是小心暗器。看得见的暗器他不在乎,偷袭的看不见暗器,一个三流人物,也可以把一个超绝的高手送下地狱。他,就是暗器高手中的高手。

“我们双刀联手,别让他们把我们看扁了。”小姑娘一口江湖腔,手搭上了刀靶,表示不想绕道示弱,要挥刀向前闯。

两人都看过对方应敌时的刀法,小姑娘是用刀的专家,对他的刀法有信心,所以要双刀联手。

“笨女孩,何必和躲在草丛中的下三滥玩刀法?我就曾经上过当,可不想笨得重蹈覆辙。”他语气轻松,还不想拔刀:“你练过鸳鸯刀阵吗?”

“我是行家。”小姑娘也不再愤怒,脸上有了笑意:“我家兄弟姐妹多,亲友的子侄也多,练刀阵可说学有专精,双刀合璧威力倍增。有你这把神刀主阵,我有信心能配合你翻江倒海。对付几个打埋伏的下三滥鼠辈,三五下切割足矣够矣。”

两人一弹一骂,埋伏的人受不了啦!

第一个青衣人纵出路面,然后是第二个,第三……共出来了五个青衣人,一个个怒容满面,不甘心被讽刺是下三滥鼠辈,埋伏失败恼羞成怒,要现身逞英雄了。

“哎呀!”看清那些人的面貌,小姑娘失声惊呼。

“怎么啦?”他讶然问。

“是他们。”小姑娘低声说。

“谁?”

“威麟堡的人。”小姑娘不屑地撇撇嘴:“一群走狗。”

“正主儿终于出现了。好,我和他们无冤无仇,看他们要如何对待我。你先别管,替我留意身后的动静。”他举步向前迎去,豪气飞扬气势磅礡。

他与高手名家相搏的机会不多,但每一次都毫无怯意,对自己的武功造诣深具自信,不会被对方的名头所震慑。事实上他对高手名家所知有限,见面也不认识,不识即不惧。一旦被对方的名头所震慑,必定心虚胆落施展不开。许多新出道的年轻人,对声威远播的高手名家,普遍怀有恐惧心理,一旦碰面,武功发挥不出五成威力,承受过重的心理压力,甚至会闻名丧胆,望影心惊。

五个青衣人脚下一慢,反而显得有点心虚。二比五,势弱的一方居然有胆量昂然接近,必定来者不善。

人多人强,仅指双方的每一个人,武功造诣相当,人多的一方当然强。如果另一方的人,武功高得有如万人敌,人多一方人再多,也毫无胜算。

“此路不通,退回去。”为首的青衣人声如乍雷,怪眼彪圆气势慑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唐青松的嗓门更大。

“退回去,是唯一的生路。”

“你们想断路?”

“是想留你一条生路。你神刀太保刚混出头,不会笨得逞强把命断送在这里。咱们要在这附近办事,不许任何人通过。”

“他娘的!你认识我,而我却不知道你是老几。听口气,你们象是吃定我了。”唐青松气大声粗,不怕对方威吓:“我非走这条路不可,我要知道你们在这里,要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

“你这混蛋不知死活。大爷不信邪,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敢夸口称神刀。”青衣人似乎颇有英雄气概,独自拔剑上前,长剑一拂,剑吟隐隐。

神刀太保的名号,已经叫响了。在青松寨活动的人,几乎都认识他。

对方拔剑,他必须用刀,急进两步钢刀出鞘,拉开马步刀尖斜指左上方,表示要斜挥出招,与一般的斜指右上方不同,出手不是用劈砍的招式,让对方顶先知道他的刀势家数,而且表示挥削的招式,必定不能出手便注入全功,对方可以放胆全力抢攻争取先机。

刀出鞘剑离匣,杀气涌腾,两人都无意移位争取空门制造进击机会,而是一鼓作气正面突入强攻。

青衣人是挑战的一方,猛然抢入主攻,剑发狠招飞虹戏日,要以猛烈的全力快速冲刺正面强压,速度有如电光一闪,剑虹一现便近身了,迸发的剑气向前涌出,御剑的内力浑雄无比。

这瞬间,后面的四个同伴,以更迅捷的速度,从两侧超越,后发先至,四支剑像汇聚的剑山。

“哎呀……”后面远在两丈外的小姑娘惊呼,挥刀飞掠扑上,但已慢了一步。

唐青松的格斗经验十分丰富,这两天更增加不少与高手名家拼搏的经验与技巧,早就留意对方五个人的神色变化,已看出对方不会让为首的人单挑。

对方的速度快得惊人,人影剑虹依稀。他更快,钢刀微收冲出,刀随身转,铮一声轻搭像电光般射来的长剑,左手按上了青衣人的右肋,真力骤吐,同时一声冷叱,人刀合一撞入从他左侧发剑的两个人中间,刀光倏然分张,两支剑在暴响中分向两侧激荡而升。

同一瞬间,被他按住右肋推出的青衣人,撞向从他右侧攻来的两支剑,两支剑无情地贯入青衣人的胸与腹,太快了,没有任何躲闪或收招的机会。

左侧的两个人剑被震开,还来不及有所反应,身形未稳,钢刀已分别落在两人的左肩右肩上,在狂叫声中,向两侧挫倒。

一个左肩一个右肩的肩骨碎裂,是被刀背敲碎的。

钢刀到了剑误刺同伴的两个青衣人面前,剑还没拔出。

“把你们的人带走,放你们一马。”他的钢刀隐在肘后,不打算使用,向两个青衣人沉声说。

小姑娘站在他身侧,晚到一步插不上手。六个人接触快逾电光石火,结果也在瞬息间完成。

两支剑贯入胸腹,必须及时抢救。两个青衣人不理会他的话,急急将人抬至路旁救治。

如果没有仙丹妙药,很难将人救活。

两个肩骨碎裂肌肉受伤的人,也需同伴帮助包扎上药。

“有点不对。”小姑娘脸色沉重:“唐兄,我先走一步。”

“兰英。”他急叫:“怎么啦?”

“我要赶回去看看。”小姑娘一面说,一面飞掠而走。

“等我。”他卸尾急追。

“我担心他们是冲我家的人而来的。”小姑娘焦急地全力飞奔。

“我帮你走。”他挽住小姑娘的腰背,一推三丈余。

小姑娘的轻功出类拔萃,但比他仍差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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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下的三家农舍,已受到有效的封锁。三十余名青衣人,分三路蹑踪潜行接近,藉草木掩身蛇行鹭伏十分辛苦,小心翼翼接近至百步内,才被藏身在一株大树上的警哨发现。信号刚传出,三路人马不再遮遮掩掩,已全速飞掠急进,包围了最外侧的一座三合院农舍。

住在这家农舍的人,应变的行动相当快捷,发现来人太多,便不再外出,利用房舍防守,农舍的防兽栅,便是第一线防卫障碍。

屋顶,居然有四张强弓,居高临下用箭射击接近外围的人,射倒了三个。劲矢破空的锐厉啸声,把入侵的人镇住了,无法强渡防卫网。

情势显然严重,处境恶劣,因为人数太少,除了在屋顶的四人四弓之外,在室内防守的只有五个人,根本不可能防卫四周。

有几个青衣人,在另两座农舍找来了四张八仙桌,作为防箭的盾,分为三组,准备向前推进。

防兽栅门是大开的,来不及关闭。从正面推进的两张木桌,推进至栅门外二十步左右停住了。

一名豹头环眼身材粗壮的中年人,头伸出桌上缘,发出一声长啸,吸引屋内的人注意。

“屋内的人听清了,咱们给你们正式拼搏的机会,出来打交道,群殴单挑随你们选。”中年人声震四野,口气充满主宰者的霸气:“你们如果不出来,咱们进去之后立即屠村,鸡犬不留,一把火烧了这几家农舍天迹,绝不留情,你们不希望这些村民们做你们的陪葬吧?”

这一招真毒,击中屋内人的要害。

柴门开处,鱼贯出来四个人。领先那人年约半百,穿天蓝色骑装,腰带上插了一把狭锋单刀,国字脸膛,留了八字胡,虎目神光炯炯。

第二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英气勃勃,身材修伟,英俊的面庞兼有几分温文神釆。同样的骑装,同一式的刀。穿骑装,表示他们有乘坐骑动身的打算。

再后面的略小一两岁的小伙子,也人才出众。最后,是曾经与甘兰英一同在十字路出现,扮淑女的那位年约二八芳华小姑娘,也穿了骑装,发育还没成熟的身材,洋溢着青春气息。

四男女四把刀,在栅口并肩列阵,气势依然磅礡,面对大群强敌夷然无惧。

“你们是何来路,为何要扮强盗?”中年人声如洪钟,虎目中冷电四射:“看你们的阵仗,的确与山贼差不了多少。你们想干什么?说。”

“你们十几个男女,一面鬼鬼祟祟躲在这里,一面在外走动招摇,包藏祸心令人莫测高深,定然是替常北岳助拳,而又不想表明态度的人。阁下,亮名号。”青衣人反而要求对方表明名号身分,对被讽刺为强盗毫不介意。

“无此必要。咱们已经拾掇停当,即将动身南下密县,在这里已没有热闹可看;而且这里的事与咱们无关,在下也不认识常北岳。替常北岳助拳,那是侠义门人子弟的事,咱们不是侠义道的人。”

“你说谎,你们正要出动有所图谋了。你们有两条路可走,缴兵刃投降,或者死在这里,你选吧!”青衣人离开桌后,举手一挥,跟出四名同伴。

相距二十步大呼小叫,说话打交道相当吃力,这时才现身接近,表示该是你死我活的时候了。

“原来你们是向小隐山庄寻仇的人,这里距小隐山庄远得很呢!唔!不错,阁下颇有几分英雄好汉气概,要任由我们单挑搏斗。好,我尊敬你,阁下尊姓?”

出来五个人,五比四,应该是摆出公平决斗的阵仗,做英雄式的决死。

可是料错了,后面又有人跟出,左面也有人现身逼进。右面现身的人更多些,现身的速度迅捷无比,利用木栅窜走,屋上的弓箭无用武之地。

人影闪动中,中年人四男女飞退进入栅门,距门丈余闪在两侧,等候对方冲入。

两张强弓封锁栅口,冲入的人所冒的风险太大。栅口距柴门还有三十步,本来就是一座供农舍主人活动与堆放杂物的外院,强弓可以控制整个场地。

二十余名青衣人,潮水似的冲入该无问题,但需付出相当代价。里面防守的人,也可乘乱搏杀,所付的代价更高,伤亡惨重得不偿失。

“四面火一起,你们能在屋内死守吗?”青衣人不再接近,闪在栅口外侧厉声警告:“公平英雄式的决斗,早就不时兴了。在下的要求非常简单:弃兵刃出来投降。给你们片刻时间权衡利害,阁下,好死不如赖活。”

“江湖朋友与武林朋友的区别,在于江湖朋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把群殴暗算看成理所当然。武林朋友重视武林道义,把武林规矩奉为圭臬,仍然把公平决斗看成争取英雄荣誉的传统美德。”年轻骑士拔刀出鞘,一字一吐豪气飞扬:“我勉强可以冒充半个武林英雄,进来吧!有敢进来挑战的好汉吗?在下恭候。”

他的话白说了,对方已经明白表示,不会采取公平英雄式的决斗,决斗已经不时兴了。

你不出来,我也不会进去。

两张八仙桌子已把栅门堵住了,表示不会有人表现英雄气概决斗,要把人堵死在里面,阻止里面的人冲出突围,多一重障碍,冲出的速度必定减慢。

“火一起,你们就会冲出来了。我们在外面等,暗器可以把你们早一步送上西天,哈哈哈……”

屋右屋后与隔邻相邻的地段,建有各种用途的散落屋舍,也长有草木树林,弓箭不可能完全控制每一角落。有几名青衣人推桌小心地接近,手中有干草捆成的草束,是准备放火的火把,逐渐移近屋侧。

危机光临,火一起大事休矣!

“出去拼了。”中年人拍拍年轻人的肩膀:“贤侄,你带人从屋右绕出去,抄他们的后路制造混乱。”

“好的。”年轻人向柴门退走。

“咿啊……咿……”不远处的树林中,突然传出三声高亢尖锐的怪啸。

“快出去接你妹妹。”中年人急急低声催促。

“小碧,你也来。”年轻人招手,抢入柴门。

少女像灵猫,一窜一纵便消失在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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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名青衣人小心翼翼推动侧放的八仙桌,慢慢接近农舍的右侧,利用草木掩护,到达距屋不足二十步的两株李树下,可看到屋右厢房的山墙砖壁。屋顶与正屋的角檐侧方,一名箭手正聚精会神监视前方和屋右,引弓待发。即使看到缓慢的八仙桌,也伤害不了蹲伏在桌后的四名青衣人。

屋外的人,也伤害不了屋上的人。除了必须使用弓箭之外,任何暗器的伤人距离,最远也只能在三丈左右造成伤害,能远及三丈外的沉重远程致命暗器并不多见。那种大型的单刃尺长飞刀,可杀人于五丈内;但躲闪容易,携带不便,一般暗器高手不屑使用,通常作为近身相搏的小刀,携带一把两把防身自卫而已。

顾前不顾后,不知身后有人接近。袭击的青衣人数量并不多,事先已有周详准备,派有断路的人,埋伏阻止外援,避免后顾之忧。可是,却没料到断路埋伏失效。

八仙桌由两个人握住桌脚向前推移,桌后也只能容纳两个人藏身。另两个人必须鱼贯挫抵身躯,跟着一步步探进。树枝挡住了视线,得防备贯枝叶而下的劲矢。

跟在最后的青衣人尽量挫低身躯跟进,不时间后扭头察看警戒。刚放心地将头转向前面,不远处的草丛跳起一个人影,草梢微动,声息微弱,飘落时轻如鸿毛,飘落青衣人身后不足八尺,随势下挫悄然无声,长身跨出一大步,便勒住了青衣人的咽喉向上贴身提起,再一掌劈在后脑上。青衣人仅挣扎了几下,脚无法触及地面发声,便失去知觉,没惊动前面的同伴。

同伴毕竟相距太近,听到轻微的异样声息,本能地扭头回顾,看到异状。

“咦……”这位同伴丢掉点燃的火把,跳起来拔剑。

这一跳跳坏了,剑还没拔出,沉重如山的巨掌,恰好落在跳起上撞的右肩上,肩骨与右锁骨应掌断裂,右手失去活动能力。

“你们干什么呀?”叱喝声同时入耳。

同一瞬间,右侧方农舍的小窗人影穿窗而出。

两个控制八仙桌的青衣人,反应极为迅疾,大喝一声,向侧急闪长剑出鞘。

向右侧闪出的青衣人,还来不及还剑发招攻击,刀光似奔电,彻骨的刀气及体。

向左侧闪出的青衣人,也被出窗飞扑而来的两把刀所笼罩,身形还没稳下,雷霆刀光一闪即逝,刀光掠过后颈,人头飞坠。

向右侧闪出的青衣人非常幸运,铮一声剑架住了刀,剑立即反弹向外扬,空门大开。

巨掌及体,噗一声右耳门挨了一劈掌,向左摔倒,倒下便失去知觉,口鼻有血流出。

刀光流转,找上了把青衣人劈昏的唐青松。

变化太快太突然,反应出乎本能,意识中只集中于刀剑的闪光上,仓促间难分敌我。两把刀的主人,大概知道出了农舍,只有敌人而无朋友,所以找上剑影刀光,作本能的反击。

“咱们打不得。”唐青松疾退丈外沉喝,在两把刀闪烁的刀光前逸走。

“哎呀!”年轻人收刀惊呼:“神刀太保,我妹妹呢?她……”

“她绕到前面去等候。”唐青松收刀向农舍前方一指:“她已发啸声示警,你们……”

“走,去接应她。”年轻人说:“她去向你辞行,我们这里……”

“跟我来。”唐青松急窜而走。

“兰英是我二妹。”年轻人跟上,指指跟来的少女:“那是我表妹碧玉,她的刀比我还要霸道。我们配合得上你的神刀,放心啦!”

“令妹并没把亲友的情形告诉我,但我从你两位的刀上,看出是她的人。袭击你们的人……”

“是威麟堡的人,他们已潜伏活动了将近半个月。我们留意他们的活动,没料到他们也盯住了我们。更没料到他们敢向前来看风色不相关的人下毒手,几乎上了当。唐兄,咱们……”

“咱们四把刀,保证可让他们做噩梦。准备了,我当先。兄弟,替我掩护身后。”

谈话急走中,已绕到屋前。

二十余名青衣人,用桌堵住了栅口,等候另两路同伴放火,火一起乘乱越栅进攻。栅高仅丈四左右,木栅可以防兽又能防人,一个窜纵也可以毫无困难地爬上超越,轻功高手更可一跃而上。

所有的人,注意力皆放在栅内的动静上,留意屋上的箭手。箭手的箭控制了栅上方,登上栅顶的人,必须面对无法看到的飞来劲矢,一露头就有挨上一箭的可能,必须同时发起攻击,牺牲几个人手。

长啸震天,村口的小径出现四个人。两位男士两把刀走在前面,钢刀高举映日生光。两人身材相等,同样英俊修伟。唐青松不但刀的外表慑人,流露在外的慓悍形象,也令人望之生怯,气势慑人心魄。

二十余名青衣人大惊失色,人怎么反而从外面来了?

“神刀太保。”为首的青衣人惊呼,二十余人立即急急列阵相候。

人的名,树的影。神刀太保从双川集杀抵青松寨,已经是众所注目的风云人物,连大名鼎鼎的江湖五毒也栽在他手中,江湖上已有他应有的地位。

四人在二十步外止步,唐青松独自上前。

青衣人多了五倍以上人手,竟然不敢发令一拥而上。

“他娘的!你们这群威麟堡的杂碎,筒直狗屁不如,丢尽了天下第一堡的颜面。”唐青松在十步左右屹立如山,钢刀斜垂在身侧,粗野地大骂:“你们向江湖用大嗓门叫嚷,声称要来小隐山庄摆威风,却向前来观望的不相关江湖同道,扮强盗锄除为所欲为,到底是何居心?谁是主事人,出来给在下明确有理的答覆。如果在下不满意,刀刀斩绝剁了你们这些贼王八喂狗,出来!”

看了他那狰狞的神情,所有的青衣人脸上皆变了颜色。胆气不足的人,真有如面对魔鬼的感觉。

“该死的小辈,胆敢在咱们众多高手名家面前卖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青衣人首领实在受不了他的侮辱,咬牙切齿挺剑迎上。

身后,陆续跟来了四个同伴,五支剑森森如林,人人脸上有愤怒的神情流露。

甘小姑娘三个人,也扬刀上前。

唐青松向后打手势,要小姑娘暂勿移动。

“他娘的!二十五个高手名宿,真壮观。”他怪腔怪调大声嘲弄:“我神刀太保会过比你们人数更多,武功更高明了得,个个敢杀敢拼的高手中的高手,凭我手中刀曾经杀个七进七出。好,你们五个就敢上,有种。每个人我给你一刀,斩不光你们,我神刀太保拍拍腿走路,不再管你们的狗屁事。我上啦!接我的断魂裂魄轮回刀。杀!”

刀一拂,刀气似风涛。刀反射日光闪烁如惊电,眩光刺目,人刀俱至。

剑走轻灵,刀则以强攻为主,所以称拼命单刀。那是真正的搏命武器,刀沉力猛,一接触便可能生死立判,一切花招在贴身相搏时,毫无用武之地。

狂野的冲势,青衣人首领骇然交色,喝声分!不接招左闪,剑斜升要制造乘隙反击的机会。后面的四同伴左右一分,急旋而上意图合围。

刀光乍变,幻化难辨的激光,身形也幻没急剧,激光八面分张。

在刀势所笼罩的威力圈内,对手无法看清变化,看到突如其来的近身刀光,却不知刀光是如何接近的,来不及采取应变的招式封架。

刀并没开锋,但刀尖、刀脊、刀把皆可伤人。刀刃如果用劲砍劈,同样可以砍入人体。

电光石火似的快速接触,人影四散,没发生刀剑的撞击现象,仅传出轻微的割裂衣物肌肉的声音。

五支剑都没有封架的机会,眩目的刀光都是钻隙而入的,没发生预期的硬攻作用,而是以快速与技巧控制全局,无情地切割人体。像屠夫运用解牛的刀法,轻松地解剖牛体毫不费劲。有两个人摔倒在丈外,腰胯一片猩红。

另两个左手掌齐腕分家,厉叫着向后狂奔。

最后摔倒的人,是那位首领,右腿外侧斜裂了一条近尺很的血缝,割裂肌肉可能伤了腿骨。

“再换几个像样的高手名家上。”唐青松扬刀沉喝,刀尖血光刺目。

剎那间的接触,他完全以刀尖伤人,技巧之圆熟神奥,已接近无瑕境界。

在西安,他与秦王府的护卫群混战,每个护卫都是武功超凡的虎贲甲士,搏斗的经验十分丰富,应付群殴的技巧出神入化。

皇帝的侍卫与亲王的护卫,都是经过挑选、培育、严格苦练的真正高手死士,可力搏虎豹的护卫。而他在西安横行,几次大围捕,仅受了些少轻伤,大队护卫也奈何不了他,最后不得不让他在西安耀武扬威。

五个江湖一流高手,算得了什么?假使他存心牙杀戒,五个人肯定会死掉两双半。

抢出几个人救助受伤的同伴,阵势大乱。

主事人受伤,没有接手指挥。他这一记石破天惊雷霆一击,把其他的人吓了个心胆俱寒,谁敢自告奋勇和他拼命?

“咱们……撤!”首领在两名同伴撕衣袂裹伤时,断然下令撤走。

再不走,很可能全被摆平在这里。

农舍内的人不再防守,陆续出来六个人,其中有从屋上撤下的四位箭手,大概知道用不着防守了。

“放他们走。”他收刀向年轻人说:“兄弟,好吗?”

“老哥,你伤人而不杀人,我就知道你有意放他们一条生路。呵呵!我何必做刽子手?你可以做主。”年轻人收刀爽朗地大笑,挽了他向栅门口的六同伴走去。

抬了受伤的人,威麟堡的人急如漏网之鱼仓皇急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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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在江湖闯荡的人,有益的朋友不嫌多。

唐青松交了一些朋友,现在又增加了十位。农舍主人替他沏茶款待来客,由兰英小姑娘替他引见同伴。

除了领队的周南年过不惑之年,可列于年青人之外,其他八位男女,都是气概不凡的年轻人。兰英小姑娘只有十七岁,女伴芳名叫碧玉。

年轻英俊一表人才的年轻人,大名是欣玮,二十二岁,比唐青松小半岁,算是同年。

小姑娘引见时,通名而不道姓,只称周南为周叔,算是唯一通了姓的人。说同伴都是她的亲人,唐青松便认为除了周南之外,其他九男女都姓甘,他是真糊涂,小姑娘却是有意装糊涂。

闯道的人,极少使用真姓名,避免一旦不小心落案或误蹈法网,或者故意犯罪,不至于累及亲友,避免仇家查根有后患,因此对打交道对象的姓名,通常不会深究,深究是犯忌的事。

周南是这些人的长辈,也是领队,自然成为与唐青松打交道的主人,诚恳地向他道谢解围之德。

“我们在江湖遨游,目的在于让小一辈的人,增广见闻了解江湖情势,绝少涉入江湖纠纷。”周南把此行的目的向他说明:“这次确是跟踪威麟堡的人而来的,与常北岳毫无干连,本意仅打算做一个旁观者。岂知昨晚获得正确的消息,威麟堡的新任堡主公孙云浩,留下一个化身,他自己早已带了亲信心腹,秘密前往湖广去了。”

“我们无意干预他们的事。”欣玮加以补充:“威麟堡的主力往南走,很可能影响我家的安全,所以必须跟踪留意他们的动静。本来预定舍妹向你辞行返回后,立即动身南下追踪的。没料到这些杂碎,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向我们发起致命性的袭击。他们在潜伏期间,秘密屠杀了不少前来替常北岳助拳的朋友,很可能把我们也看成暗助常北岳的人。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援手,肯定会被他们打入九幽地狱。”

“不会那么严重啦!他们付不起重大的代价,所以不敢放胆进攻,只要你们能再毙了他们几个人,他们便会撤走保全实力的。你们是否仍按计划动身?”

“是的,非动身不可,必须尽快赶上那些人,才能保持接触。何况这里已经不安全,得防备他们卷土重来。”周南有点忧心忡忡:“集中人手再来强攻,咱们绝对挺不住,早走早好,我们缺乏反击的实力。老兄台你的行止……”

“我还有几天逗留,日后的行止还没有打算。”唐青松实话实说:“这次被迫离乡背井,虽然准备过一段流浪生涯,希望能闯出一番局面,其实并没有周详的计划,要先了解江湖情势之后,才能订定努力的目标与打算。”

“你留在这里……”欣玮眉心紧锁。

“放心啦!我会小心提防他们弄鬼的。”唐青松知道欣玮担心他的安全:“他们没有和我决死的胆气和本钱,知道图谋我需付出多少代价,得不偿失,计算之后便不会再冒险和我赌命了。兄弟,日后咱们江湖上见,山长水远,后会有期,我不送你们了,大家珍重。”

“要不是急于追踪那些人,我们会留下助你一臂之力。”欣玮歉然地说:“你的刀吓坏他们了,今后他们不会和你来明的,暗地里用卑鄙的手段对付你,务必小心暗算,小心撑得万年船。”

“我会小心的。你们准备动身吧!我在旁暗中留意他们派人跟踪你们南下。他们最好就此罢休,不然,哼!我要他们后悔。再见。”

“对,再见。”兰英小姑娘的话,令人摸不着头脑:“天下四大犯罪集团,有一个解散,另一个暂时停顿,另两个乘机吸收散了的超等高手,以重金礼聘所要争取的人才。你已经一鸣惊人,成为各方牛鬼蛇神争取的目标。除非你决定替某一组合效命,不然争取的工作不会停止。你如果不理会他们,他们日后再见的机会多着呢!唐兄,各自珍重。”

“我不会做任何组合的走狗,更不可能参加犯罪集团。我到各处走走,诸位珍重。”唐青松喝干杯中茶告辞。

“珍重再见。”众人同声祝福,送他出门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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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松偕同甘小姑娘离去时,是公然偕行的,有心人早就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少不了有跟踪的专家远远地尾随盯梢。沿途所发生的事故,在后面盯梢的人,虽然不敢跟上察看,但也隐约看到事故发生的经过。至少,知道他俩与断路的人起了冲突。

盯梢的人听到刀剑交击所发出的铿锵金鸣,便离开道路越野穿林而走,接近斗场,剧斗已经结束,因此只看到背了伤者撤走的人,没看到剧斗的情景。

即使是最笨的盯梢人,也知道他俩是胜家。

真正敢公然大摇大摆,在寨内寨外神气地走动的人,是弥勒教、黑龙帮、江湖五毒三个组合的人。他们早已宣称,是来聘请高手名家的三个集团代表,与威麟堡寻仇的事无关,严守中立,不干预任何一方的事,谁胆敢向他们挑衅,后果自负。

当然不会有人向他们挑衅。他们的活动也不怎么积极,原因是威麟堡的主力还没到达,还没发生冲突,还不知道来看风色的人中,到底有些什么人物。如不是真正的高手名家,他们也不屑一顾;他们要的是真正的人才,而非招一些毫无名气只配摇旗吶喊的混世龙蛇。

葛大堂主带了四位随从,出现在三家村第一家农舍前。屋门自启,踱出青衫飘飘的佩剑荀夫子和一名随从,笑吟吟一团和气迎客。

“你们也来啦?”荀夫子极有风度伸手待客:“请里面坐,江湖五毒也在里面。”

“得到消息便赶来了解情势,仍比诸位晚了一步。”葛大堂主毫不谦让,昂然领先进入:“诸位早来,可否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说来互相参详?”

堂屋有人满之患,不但江湖五毒在座,荀夫子的另两位随从也在,加上葛大堂主五个人,小小的农舍堂屋,的确显得拥挤了些。好在三方人士的态度都不错,没流露出敌意。

为了抢人才,三方面手段出尽各展神通,但犯不着为此而结仇,用不着把对方看成仇敌,毕竟彼此都是有头有脸的权势人物,必须保持高手名家的风度。

“我们最先赶到,来晚了。”幽冥使者飞云散人是五毒的老大,是当然的领队和发言人:“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派了一些人断路,大举袭击在这里落脚的十男女。结果袭击眼看成功,恰好被神刀太保偕同那位小丫头赶到,不但击溃了断路的五个高手,更吓跑了袭击的大批名家,就是这么一回事。”

“袭击的人来路不明,落脚在这里的人也相当神秘。”荀夫子加以补充:“落脚在这里的十男女,根本与小隐山庄的人无关,他们在这里住了几天,本来就准备午膳后离境南走密县,目下可能已远出十里外了。”

“神刀太保呢?”葛大堂主对袭击的结果没感到意外,只关心神刀太保的动静。

“不知道,好像听农舍的人说,他上山走的。界首岭松林如海,钻上去哪能看得见人影去向?”幽冥使者说:“也许他从山上绕回青松寨去了,绝不可能被那群来路不明的人所追杀而失踪。咱们回去找他谈谈,他的真才实学,绝对不下于风云四霸天。王钦差需要他这把刀做保镖,诸位不要和贫道争好不好?”

“一点也不好。”荀夫子立即向随从打出动身的手势:“本教更需要他这种豪勇绝伦的人才,在千军万马中叱咤风云。咱们公平竞争,在下当仁不让。诸位好好在这里聊聊,我先走,告辞。”

荀夫子与三随从一走,其他的人也立即随后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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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嘴上的松林中,可以远眺沿山谷南下的山径。

唐青松目送甘小姑娘十人十骑的身影,绕过山脚,便看不到山脚另一面的景物,象是人马突然消失了。

这里已远离界首岭十里左右了,人马消失,他似乎感到失落了些什么,甘小姑娘亮丽活泼的形影,仍然依稀出现在他的意识深处。

尤其是甘小姑娘挥刀的印象,似乎更为鲜明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惺惺相惜的契合感觉是如此的强烈,刀便是他俩的意气相投媒介,匆匆相别,不胜依依。

他断后暗中相送,有信心阻止威麟堡的人追击。还好,后面没有人跟来。

他不得不取道返回青松寨,还有将近二十里路好赶,肚中咕咕叫,午牌已尽未牌初,午膳还没有着落呢!附近没有农舍找食物充饥。

他不认识附近的道路,乖乖地循原路返回青松寨。他没有时间真正在寨外山区察看形势,也无此必要,因此对附近的形势无法全盘了解,仅知道概略的方向地望,只能走稍为熟悉的道路。在这里,他只是远道前来访友,作短期逗留的陌生人。

经过界首山的北麓,五六里外便是青松寨,只要脚步加快些,片刻便可返寨买食物填五脏庙。

路左的一株古松下,升起两女一男三个穿着紧身衣的佩剑人,冷然目迎他接近,徐徐移至路旁相候,三双不友好的目光,令他老远地便感觉出森森寒意。其实烈日当头,山区的微风,减弱不了热浪的威力,寒气是感觉中从心底所引起的。

他一眼便可看出,是在山坡突然出现,乘机群起而攻,袭击黄如玉姑娘的那三个出色的年轻男女。他挥刀替黄如玉解围,发觉三男女剑上的真力与技巧,出乎意外的雄浑精湛,心生警惕,认为是极为强悍的对手。

拦路挑衅的意图明显,他不能逃避。

“你们想干什么?”他在两丈外止步沉声问:“我神刀太保是局外人,连旁观者也算不上,实在不明白诸位一而再挑衅的用意何在。”

“你那位女伴没和你一起回来?”最年轻也最出色的女郎,美丽的面庞不再可爱,被阴森森的杀气所掩盖本来的天生丽质风华,与他打交道像在问罪犯。

“我的女伴?”他一愣:“小姑娘,不要信口胡说。我和黄姑娘只是刚认识的朋友,前天在双川集打出来的交情。你找我……”

“我找她。”小姑娘坚决地说。

“我不知道她目下在何处,我的事不需要她参与,所以没和她走在一起,大概仍在寨内的青山客栈。”他实话实说。

“你说谎,午间她暗中跟在你后面出寨的,我动身晚了些,不知你们前往何处踩探,遍寻不着。”

“我也该为你说谎,或者制造探口风的借口。”他有点不悦,女郎直指他说谎惹火了他:“你找她,必定三比一重施故技行凶。我是她的朋友,当然不能坐视,有道义替她分忧,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冲我来。”

“你真以为你一把刀,可以在三支剑的围攻中侥幸?”女郎的手按上了剑靶:“我承认你很了不起,这两天在此地活动的人,提起你神刀太保,全都心中懔懔。那个五湖秀士在江湖目中无人,现在躲在客栈里不敢再逞英雄。所以,我必须三剑齐上,在气势上的确你占上风。”

一个漂亮眼高于顶的女人,能承认艺不如人,可说难能可贵。大多数人输不起,死不认输,输阵不输嘴,被打得惨兮兮,仍然在嘴上逞英雄。

唐青松立即气消了,对这位女郎产生好感。

“我已经试过你们的功力,你们胜不了我的刀。迄今为止,尽管走了霉运,受到各方牛鬼蛇神毫无理性地迫害,我一直就加以容忍,不曾用绝学反击。但一旦身临危局,我会毫不迟疑用真才实学自保。我爹娘生下我,不是生来被人残杀践踏的。”他语气平静,但充满潜在的杀机:“我不管你找黄姑娘原因为何,有何仇恨,为了朋友的道义,她根本不认识你们……”

“你相信她的话?”女郎的手离开了剑靶。

“我相信她说的是真话。”他坦然地说。

“她的确不认识我们。”

“那就怪了,你们与她……”

“求证她的身分。”

“不是为了仇恨。”

“等求证之后,就知道是否有仇有恨了。除非她真的姓黄名如玉,我就不会再找她了。但我有正确的消息来源,证实她是我所要找的人。阁下,谁无朋友?假使你有一百个朋友,要为所有的朋友挑冤担债,活得未免太辛苦了吧?你要不要过你自己的生活?你也要妻儿亲友一辈子替你的朋友担负仇恨?很可能要挑三代五代仇恨永无期限呢!”

“这……”他愣住了。

“朋友凶残狠毒坑害了许多人,这种仇恨你也义无反顾分担吗?”女郎沉声质问:“那你也是凶残狠毒,为世人所不齿的一丘之貉。”

“你在说笑话。”他大声分辩:“黄姑娘是见义勇为,以身为侠道人士为荣的巾帼英雄……”

“是吗?”小姑娘向后退走:“你不要管我和她的事。否则,我会用各种手段除掉你,你好好记住了。”

“等一等……”他急叫。

小姑娘三个人已经飞掠而走,不理会他的呼叫。

“这是从何说起?怎么不断地、无缘无故地结了许多仇家?”他烦恼也苦笑:“这里是非多,真的不能再逗留了,再拖下去,真要成为仇人满天下的独夫了。”

他不是独夫,目下就结交了几位朋友。

他相信甘小姑娘的话不假,消息正确无误。威麟堡的主力不在此地,来的人志不在图谋小隐山庄,只在执行声东击西的阴谋,作骚扰性的活动,铲除常北岳的朋友,小隐山庄其实不需外力声援。他并无积极声援小隐山庄的打算,实在没有留下来与牛鬼蛇神周旋的必要。

他必须与鬼手天罡几位朋友商量,把所获的消息告诉他们。

他并不介意小姑娘的威胁,不想深入了解,得先与黄如玉把经过说出,看黄如玉对这件事有何打算再言其他。

小姑娘说黄如玉跟在他后面出寨,他有点相信。他送甘小姑娘是公然伴送的,有人跟踪事极平常。也许黄如玉不放心,跟在后面准备策应,关心朋友的安危,盛情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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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有些事是不宜让外人知道的。前来坐山观虎斗,也算是个人的私事。反正这次光临山区的人,都各有目的,必须外出处理有关的事务,不可能呆在客栈里等候变化出现。

可能只有他,是与双方寻仇报复毫无关联的人。连他也难免经常到处跑,其他的人更不用说了,不论昼夜,很少有人呆在客栈等候好戏上场。

鬼手天罡几个人,午夜各自出店活动,不知到何处踩探,何时返店难以预估。

一阵好等,等得心中焦躁,不知鬼手天罡几个人,在外面发生了何种事故。

眼看天色不早,他想起那位神秘小姑娘的话。小姑娘说黄如玉是跟在他后面出寨的,会不会半途碰上意外?他与甘小姑娘在半途就发生了意外。

心中有所牵挂,就有坐立不安情绪失控的情形发生,立即重行外出,不安的心情与时俱增。

不仅是单纯的关心朋友安危,而是他对黄如玉的感情,已因不断的接触,超越朋友的境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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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天罡三个人,是先后离寨在外踩探的。鬼手天罡走的是西北山区,十余里外便是小隐山庄。老邪的目标,是希望找出威麟堡的人潜藏在何处,有何动静。山区能进住众多人手的种山农舍,是他留意的目标。

其实,他不敢走近农舍踩探,只能躲在远处,有耐心地留意每一处农舍的动静。如果贸然接近,肯定会受到藏匿的人群起而攻,凶多吉少。

已经侦查了三处农舍,农舍毫无动静,不像有大批人手藏匿,没发现有可疑的人在外走动。

第四处农舍有两家男女,有六座房屋,外围种了些果树,防警栅内有鸡犬觅食,安静如恒,可看到几个村童,在栅外的果林中玩耍。

藏身在这一面的山坡灌木丛中,有耐心地察看了许久,看不出任何异状,有点灰心,正准备失望地离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异样声息。

灌木丛,指那些高仅一丈以下的矮树植物,枝叶交错杂草丛生,人畜经过,绝不可能不发出声响,远在五十步外,便可听到声息。

经验与反应,在瞬息间便可决定生死存亡。

人影破空,向前飞跃远出三丈外,着地下挫、仆倒、滚翻,压倒不少野草小树。滚动中再飞跃而起,在左面的草坡飘落,旋身拉开马步,竹杖已交给左手,尺八如意已经撤出,蓄劲待发。

有三个人,向他先前的藏身处凌空扑落,慢了一剎那,循踪冲下三丈,又扑错了方向。

两侧随同扑落包抄的另两人,也同时落空。

“他娘的!”老邪大骂,一面骂一面徐徐后退,一比五,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们这些混蛋不死心吗?小心我老邪找机会报复。我老邪也是不择手段的人,不然怎配名列江湖七邪?”

是幽冥使者与一了和尚,另有三名随从。任何一个毒,都是名震江湖的恶毒人物。鬼手天罡有自知之明,他奈何不了这两个毒。江湖五毒的一僧一道,武功是最高的毒。

“呵呵!试试你的能耐而已。”幽冥使者怪笑,不再逼近:“顺便向你再提警告。你吴老邪是偷鸡摸狗打烂仗的专家,贫道哪有闲工夫和你树仇结怨?”

“他娘的!什么警告?”

“离开唐小子远一点,不要给他再灌输你那些非正非邪,烂透了的江湖观念。唐小子是咱们必欲获得的好人才,武功这一关他已经通过考验。下一关的定力与御神修养,通不过咱们就放弃,让他自生自灭。咱们所要招揽的人才,不像弥勒教、黑龙帮那么滥,只要特殊的超等高手;唐小子已通过一半考验,下一半得看他的造化了。”

“你们要招纳的人才,在年轻的新秀中寻找,有若缘木求鱼。在我这种成名人物中找,上当的人也不多。老道,你们找他,武功只是条件之一,那么,必定是有特殊用途的人才,是吗?”

“对,对极了。”幽冥使者没有守秘密顾忌:“武功和定力,必须比贫道强两三倍的人才。”

“不开玩笑?”鬼手天罡收了如意:“这种人才能派何种用场?向天下第一高手挑战?你的主子王御史,需要向天下第一高手挑战?”

“王钦差需要搜集天下的奇经秘籍和宝物,网罗具有奇技异能的人物送入皇宫供奉。你知道崤山玄灵宫的洞灵修士活神仙吗?”

“哦!早年的九州太岁夏威,中年以后的九州仙客,晚年的洞灵修士活神仙。”鬼手天罡脸色一变:“那家伙的辈分,比武林四杰更高,满手血腥非正非邪,那家伙肯替你进入皇宫卖命?好像皇宫第一神仙邵元节,也不敢招惹这个妖道,你……”

“所以要找能对付他的人呀!他拥有不少神经秘籍,据说是希夷真经的最后得主。他已经快要年登百龄,老年人不难对付的。人要不要无所谓,主要的是他那些神经秘籍。如果唐小弟真才实学了得,可以出其不意接近玄灵宫。咱们这些高手名宿,想秘密接近谈何容易?”

“原来如此。”鬼手天罡疾退三丈外:“老夫不在乎你的警告,也不介意任何人的威胁。你们去乱搞吧!唐小子可不是善男信女,惹火了他,肯定会有人大遭其殃。哈哈!走也。”

身形疾起,有若劲矢离弦,以直线飞掠而走,速度令人目眩。老邪全力脱身,卯足了全劲。

幽冥使者五个人不肯罢休,衔尾狂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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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剑罗永兴的遭遇,也是有惊无险。他走的是西路,沿大道优哉悠哉信步西南行。这是至嵩县的大道,他像个游山客。鬼手天罡是越野走的,踩探的意图明显。他正好相反,无意寻踪觅迹。

远出五里外,再背着手神态悠闲往回走。天色不早了,从嵩县来的旅客,正陆续到达宿站。有坐骑的旅客,陆续超越对他投以困惑的目光。

他的打扮既不是旅客,也不是本地的居民,背着手在大太阳下浏览,未免不伦不类。

大道上不会有人行凶撒野,他的神态也表明不会招惹是非。

路旁的一株大树下,踱出大袖飘飘的荀夫子和两名随人,劈面拦住了。

“呵呵!你似乎真的在游山玩水。”荀夫子笑吟吟毫无敌意:“唐小辈到何处去了?”

“不知道,我也不想干预他的事。”他也笑容可掬:“我本来就是浪迹天涯,逍遥自在的江湖浪人。我这种人通常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到处惹事招非,日子是很难过的,不符合江湖浪人的宗旨。除非受到无理性的残害,通常不会过问江湖的恩怨是非。我与唐青松在双川集同患难结交,并不表示我要干预他的事。阁下,我说得够明白吗?”

“你真的不是来替小隐山庄助拳的?”

“呵呵!我妙剑罗永兴,只是小有名气的浪人,哪有向侠义道英雄自告奋勇厚颜拔剑相助的豪情?也不配高攀常北岳自抬身分,小隐山庄也不需陌生人摇旗吶喊。事实上这几天不断发生打打杀杀事故,小隐山庄的人根本脚不出山庄,他们根本不在乎威麟堡的小丑跳梁,哪需陌生人替他们助拳?你们弥勒教志在招纳人才,根本无意干预双方的是非纠纷。我不是你们所要的人才,别在我身上打主意。我也不会阻碍你们的行事。唐老弟有自己的主见,你们如何在他身上下工夫,不关我的事。”

“哦!你似乎不重视朋友的道义呢!”

“朋友的道义,并不包涵干预朋友的所行所事。你不能替朋友决定生死祸福,你不能呵护朋友一生一世平安大吉。他有事故发生,只要我在场,我如果认为理在他的一方,我会毫不迟疑拔剑相助生死等闲。阁下,只要你们用正当的手段网罗他,而他又出于自愿投效你们,我是不会干预的,我只能把道理说出让他自行抉择。我得四处走走,请让路好吗?”

“唔!你很不错,也是我需要罗致的人才……”

“呵呵!我再次表明,我对浪人生活相当满足,荣华富贵我毫不羡慕,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工夫。”

“这……”

“请让路。”他沉声说,笑容消失了。

“有种你就闯。”一名中年随从拔剑出鞘,扬剑相候:“对付不识抬举的人,唯一的手段是武力胁迫就范。”

“我怕你们,我绕道走。”他呼出一口长气,示弱地向路左迈步离开路面。

随从并不因为他示弱而罢休,以猛烈的冲势挥剑刺出,招发飞星逐月,攻他的上盘,剑气压体,剑光如匝练横空,志在必得。

他的身影在剑虹及肩时,突然左闪,忽隐忽现。

第二剑、第三剑……一连四剑紧迫追袭,他的身影也倏没倏现四次,已离开原地,右移十步左右了,完全脱离荀夫子与两随从的控制范围。

第五剑速度不但没减,似乎更快了些,剑气也更为凌厉,随从已愤怒得倾全力攻击,要一剑将他刺穿。

另一道剑光突然幻现,乍现乍隐恍若电光一闪。

随从嗯了一声,身形继续前冲,剑却突然脱手堕地,冲出丈外踉跄稳下马步。

右肘鲜血透袖,小臂软绵绵下垂晃动,肘骨已碎筋络亦断,小臂非加以切除不可了。

“不要煎迫,好吗?”他转身收剑入鞘,脸上似乎罩了一层寒霜:“与我这种无根无柢的浪人为敌,实在非常愚蠢,一旦要决定铲除你们各地的香坛,你们要付出多少血腥代价?桥归桥路归路,双方就不会有是非。”

他扭头便走,走上了大道。

“站住!”荀夫子沉喝。

“有何指教?”他在三丈外转身问。

“你就是那位小有名气的妙剑罗永兴?”

“没错,那就是我。”

“剑术的确很妙。”

“夸奖夸奖。”

“但与你齐名,甚至名气比你更大的一流高手,比方说,江湖五毒,一比一,绝不是我这位随从的敌手。我要领教你的妙剑精华绝招,看你是不是真的妙剑罗永兴。”

“以后你有机会找我,今天少陪。”他回身飞掠,去势像飞奔的千里神驹。

天下八夫子,武功都是超拔的名家,内外功皆臻化境的高手中的超等高手,敢和他们拼搏的人少之又少,再不走可能就得葬送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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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如玉像一头机警的狐狸,她的盯梢术非常高明,越野潜行飘忽不定,忽隐忽现远远地紧蹑在猎物身后,被盯梢的人绝难发现有人跟踪。

被盯梢的人是唐青松与甘小姑娘,他俩沿大道向东北行,根本没料到会有人盯梢,公然在大道上赶路。

她却没料到,有人反而盯她的梢。直至发现唐青松击溃埋伏,以奇速脱离现场,她一急,便不再潜行,失去耐性也窜走如飞,无意中摆脱了蹑在她身后的三个人。这三个人,正是在界首岭山坡突袭她的神秘小姑娘三男女。

她躲在一处山坡草丛中,目送唐青松送甘小姑娘十人十骑动身。

她来晚了,没看到唐青松击溃威麟堡爪牙的情景。事先她不知道有关甘小姑娘的事,更不知道甘小姑娘住在何处,两人脱离现场速度太快,她不但跟不上,更不知道人是往何处走的,到处寻觅,最后才到达那三家农舍,恰好看到甘小姑娘一群人动身离境。

接着,她又失去唐青松的踪迹,怎知道唐青松暗中越野相送出十里外?她漫无头绪在山区寻寻觅觅,想放弃又心有不甘。

她曾经返回青松寨,两位男女随从比她早片刻返回,告诉她唐青松还没返寨,她又重新在山区中追寻。

关心朋友的安危,在暗中策应,比一同行动有利些。一同行动,很容易掉落陷阱被一网打尽。

她在外活动时,很少把随从带在身边,一个人活动方便些,行动不受拘束,她也有自保的能耐。

天色不早,不能再在外面逗留了。天一黑,就是心怀叵测的人,袭击、暗杀、行刺的时光,成功或失败,都不会留下痕迹。

降下一处坡脚,前面百十步便是东西大道,身后草声簌簌,有人跟来了。

她警觉地回身戒备,将插在腰带上的佩剑挪至顺手处,看清了跟来的人,她心中一宽。

是五毒的毒娘子和毒心秀士汪士秀,和两位亲随。初生之犊不怕虎,她对两个毒毫无惧容,有信心应付得了,不想采取退避的行动。

毒娘子扭着蜂腰阴笑着接近,半老徐娘身材比大闺女更诱人。四人聚在一起,没有一拥而上的打算。双方不是仇敌,五毒只是乘机前来物色人才的人,与这次威麟堡寻仇的事无关,坐山观虎斗不过问双方的是非。

“你在山林中鬼鬼祟祟出没,到底想找些什么?”毒娘子像盯着鸡笼的黄鼠狼,笑容阴森诡诈:“老娘有一大堆疑团难解,要找你澄清,终于找到机会了。”

“本姑娘的所作所为,那是我个人的事务,不关你们的事。”她口气强硬,有女强人的气势:“本姑娘也没有替人解谜的闲工夫,更没有兴趣管任何人的闲事,找我,你算是找错人了。”

“我不会找你做王钦差的随从,你还不配。唐小辈是最佳的人选,但还得再看看才能决定是否聘请他。咱们五毒有不少人暗中活动,也收买了不少人做眼线。昨天你们在双川集落店,一举一动皆在咱们的掌握中。那两个倒霉的暗器名家,你出面救助他们,当时我的人就疑云大起。稍有些正义感的人,也不会帮助这两个凶残的谋杀犯。他们是你的党羽,对不对?”毒娘子明显地要她解释疑团,明白表示不容拒绝。

“胡说八道。”她冷冷地说:“原来你们有许多暗中策应的人,消息应该灵通……”

“仍然有欠灵通,所以要公然求证。”毒娘子打断她的话:“你不要妄想否认一切,咱们的猜想多少有点根据。由于对你的身分与作为生疑,因此设法要你吐实。那两个暗器名家,确是威麟堡以重金请来的走狗,作为对付小隐山庄那些侠义道朋友的主将,却被唐小辈废了。你如果不是威麟堡的人,实在没有理由救应他们。你能与神刀太保斗成平手,咱们才正式对你感到兴趣,所以设法要把你弄到手,看你能否派用场,也要澄清你的身分。老实说,咱们对威麟堡并无成见,不想树敌,弄清你的身分,用意是避免损害到咱们的利益。”

“我明白了。”她气往上冲:“那几个暗算我妄图劫持的杂碎,是你们的人。”

想起被人从背后用打穴珠暗算的仇恨,她无名火起,纤手一动,长剑出鞘。

“不错,是我们的人,可惜被唐小辈勾销了我们的计划,我们也开始起了收服唐小辈的念头。说吧!你是威麟堡的什么人?威麟堡的人夜袭客店,你怎么可能三个人毫无损伤?可知……不要妄想动剑,你……”

她用行动作答覆,挥剑直上,发起猛烈的突袭。

“你找死!”毒娘子沉叱,左手疾扬。

五枚梅花针像暴雨,针体呈灰蓝色,小针穗也是灰蓝色,速度快便成了五道灰芒。

是毒娘子个江湖朋友丧胆的百毒飞针。针本身不是致命暗器,致命的是所淬的奇毒。名称虽称百毒,其实却是毒娘子唯一使用的毒物。

她早有提防,突袭无功便立即飞退,由于已预留退步,止势后撤有惊无险,针影一现,她便断然后撤,飞针以半尺之差,被她在针前先一剎那脱出险境。

“本秀士也给你一吊钱。”毒心秀士叱喝,左手一抖,来一记满天花雨洒金钱,真有一百文制钱飞洒而出,啸风声慑人心魄,笼罩面广达三丈方圆,远及四丈外。

不是致命的金钱镖,将一吊钱的绒绳弄断,顺势扔出,而非用真正的满天花雨手法射的,唬人的玩意而已,劲道分散,威力有限。但她不知道是唬人的手法,本能地再次飞退。

“她是我的。”毒娘子高叫,一跃而上,重施故技,又是一把梅花针打先锋。

她有点手忙脚乱,向侧一跃三丈,钻入路右的树林,不想再和飞针飞钱玩命。

“你们给我牢牢地记住。”她一面窜走一面大叫:“你们五毒除非一生一世走在一起,不然我会逐一送你们下地狱为世除害。”

一阵好追,追上山坡。很不妙,坡上是茅草地,有草没有林。坡顶,葛大堂主带了四名随从,正向下排草疾走,是听到下面的叫喊声而急降察看的。人窜上坡顶,便无所遁形。

“小女人是胁迫唐小辈的保证,她是我的。”葛大堂主看清是她,狂喜地飞跃而下。

两方面的人皆宣布主权,肯定会引起利害冲突。

“是我们先发现追来的。”下面的毒娘子也高叫,向上急抢:“葛大堂主,你不要趁火打劫……”

黄如玉心中大急,暗暗叫苦,上下夹攻,她毫无机会。葛大堂主的武功深不可测,是黑龙帮招兵买马降伏强豪的主将。这个人是天下级的超级强龙,当代的武林四杰也对这个人深怀戒心。常北岳在未隐世之前的十余年,根本不敢招惹严府的一帮一会,任由这些犯罪集团为祸天下。有家有业的人,都不敢招惹半官半匪的四大罪恶集团;常北岳就是有家有业的人。官府任何时候,皆可将小隐山庄夷为平地,鸡犬不留。所以,葛大堂主敢公然乘机在这里招兵买马。只要严国贼父子派一位密使,饬令嵩县的县太爷兵临小隐山庄,毁灭的命运便注定了,山庄绝不会留下一个活人。

她成了一头小羔羊,正面临两群争扑上来的猛虎,唯一可做的事,是拼全力逃命。

向侧一窜,向百十步外的松林飞逃。她的轻功可圈可点,真可以比脱兔快两三倍,只看到依稀的人影,像流光般冉冉而逝。

真力耗损的速度直线上升,还能支持得了多久?如果使用轻功中的纵跃术,七纵八纵,精力便耗损一半以上了,所以只能用窜遁术逃命。纵跃术只能用来济急,或者用在需纵高跃低的特殊地形里。

满山青翠,松林如海,她向林缘疾冲,松林象是向她迎面涌来。得救了,后面追来的两群人,追得最快的葛大堂主,还远在七八十步外。遇林莫入,追入凶险重重。

距林缘还有三十步左右,看不到林内的景象,栽了十余年的松林枝繁叶茂,枝干低垂,下面杂草参差,视界有限,正是藏身的理想处所,往里一钻,追的人只能在里面盲目地追索。

天色不早了,天一黑就绝对安全啦!

两侧的及腰草丛中,突然人影暴起,剑光暴张,接着是两声狂笑,两支剑破空射到。

她已经真力将竭,生死关头,激发了生命的潜能,一声沉叱,她拔剑,大回旋、发招,作孤注一掷,剑气迸发起风雷。

“铮铮”三支剑行电光石火似的接触,火星飞溅中,她暴退两丈外,背部距林缘的低垂枝丫不足十步。

从左右后侧突袭的两个人,连人带剑摔飞出丈外,吧嗒两声摔了个手脚朝天。天宇下,剑吟隐隐消逝。

“今晚有美女陪宿了,哈哈……”林内钻出青衫飘飘的荀夫子,和五个年约半百出头的中年人,说的话粗俗刺耳,毫无夫子的风度。

不久之前,这位夫子带了两名随从拦住妙剑罗永兴,被罗永兴一记妙招,一剑击毁了一名随从的手肘。这次,他身边共有七名同伴。

随同现身的一名同伴不是随从,穿了宽大的青袍,有点像法师们的道便服,头上梳道髻,肋下有大型百宝乾坤袋,佩的是七星松纹古定剑,面目阴沉,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气概。

“恕我早着先鞭。”这人高叫,跨两步便超越抢出,大袖一抖,鹰爪似的大手伸出袖口。

黄如玉临危自救,耗尽了精力震退夹攻她的两个人,已是贼去楼空,似乎连握剑的力道也消失了,本能地转身向松林急窜。

转身的一瞬,她绝望了,第一眼便认出狂笑的人是荀夫子,弥勒教的中级权势人物。

想退,已来不及了。精力耗损过巨,精神与体能都濒临崩溃边缘,眼前发晕突现异象,朦胧的怪异光芒关系,其他景物完全消失了。看不到松林,看不到人影,象是陷身在迷雾中,天地一片混沌。

一只巨灵的大手,透过云雾出现在眼前,五指粗大得像梁柱,像传说中的五指山,向她迎头罩落下压。五指的指缝间云雾涌腾,她渺小的身躯立即被云雾所淹没。她想躲避这硕大的巨灵之手,却无能为力,压力及体,她完全失去抗拒挣扎的力量。

“我完了……”她心中狂叫,腿一软,向前一栽,被巨手抓住了,眼前一片朦胧。

“不要和我争……”她听到荀夫子躁急的叫喊声。神智开始昏乱。

“本法师要定了,你才不要和我争。”朦胧中,她听到先前欢叫早着先鞭的人,坚决阴森具有权威性的语音:“这小女人很美,根基大好,是最佳的护鼎人才,最佳的圣堂仙女材料,不能让给你做人质,那是大材小用无谓的浪费。”

她知道弥勒教中什么人称法师,什么女人叫护鼎仙女。弥勒教目下的教主李福达,称佛门的弥勒佛转世;也称神仙,称龙虎大天师,是佛与仙的混合体。

心一急,压力收紧,她终于浑身一震,不知人间何世。失去知觉的前一剎那,她感觉出正被巨灵之手抓住她开始腾云驾雾,随即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