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两端,各有一位十二三岁清秀的小童奔出,手中居然有一把匕首。
“咦!甚么都没有呀!”前面奔来的小童,已看清走道的情景。
“这边也没有人。”后面的小童一面接近,一面抬头向上面察看。
“牵线断了。”前面的小童仔细察看地上的两分粗跘线:“也许是天气太冷绷得太紧断掉了,我去向法主禀报,找许香主来重装机关。”
后面的小童,伸手推开房门。
“你敢进去?”前面的小童刚好挺身站起,收了匕首说:“法主出来没多久,收拾的事由许香主几个人负责,其他的人严禁进入,进去一定死。”
“我只是想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人躲藏……”
“进去必死,躲藏的人也一定会死,用得着你管?你有田七姑的解药吗?”
“我们走吧!”后面的小童打一冷颤,掩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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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更幽暗,幸好有一只两尺大的烤火盆,炭火已被一层灰所掩盖,露出一块块暗红色朦胧炭火光。
这是不需烤火时,拨灰掩盖炭火以阻止续燃的方法,表示房中已不需加温,人已不在了。
暖流仍有余温,表示房中人离去不久。
这是一座相当大的房间,可能是三四个仆妇使女共住的连床佣妇房,家具简单,大床有衾有褥。
一床棉被半掀,露出一个人的上半身。
窜入的梁宏,首先便闪入床侧,一手掩住那人的口,以免对方受惊叫喊。
室中流动着怪怪的气味,成年男女不算陌生的怪味。
他听到房外的人声,分辨出是小童的声音。
至少,不怕暴露行藏了,只要有人推门闯入,他有把握不让对方叫喊呼救。
头突然觉得有点沉重,眼前发晕。
他吃惊地缩回手,床上人的脸怎么如此冰冷?毫无挣扎的迹象,嘴巴不但冰冷而且坚硬。
是死人,尸体已经发僵。
“藏死人的地方,怎么放在床上?”他重新缩入床侧的墙角,看到门被推开了。
两小童的话,他听得真切,突然心中一动,眼前也突然发黑。
田七姑,毒蛊七姑田霞,彩云仙子吴彩云的搭档。
“是这个鬼女人。”他心中暗叫,浑身像是麻木了,晕眩、恶心、气弱……
“你想死吗?”他心中仍是清明的,虽则身躯正在逐渐发僵,寒意也渐浓,手脚似已没有感觉。
他当然不想死,必须为生命挣扎。
蛊毒不可能在镇江培养制炼,那是受时地严格限制的特殊毒物。
田七姑的蛊毒,早就丢了个精光大吉,即使仍可向玩毒的行家购买使用,也绝不可能是蛊毒。
他所制造的怪蛋,也不是短期间便可制造的,所剩的怪蛋已被玄灵门所没收,他也无蛋可用了。
他不想死,几经努力,右手终于可以缓慢移动,勉强可以接受神意的指挥,只是缓慢无力而已。
门外有人声,有人在勘查、研究、评估……然后讨论如何重新装设伏弩,两个人似乎对安装跘绳各有歧见。
他意识朦胧,无法分神倾听外面的声息。
即使这时有人入房搜查,他也无力反抗。
相当幸运,没有人入室。
久久,似要弱绝的呼吸终于逐渐恢复了。
呼吸如果被药物控制而减弱,任何炼气高手也无法恢复气机。呼吸回复顺畅,才能凝神聚气,驱动气机运气行功。
紧要关头,房门又被推开了。
“老许,吃过饭再善后好不好?”有人再阻止同伴入房:“我不想看了吃不下饭。法主在气恼时找女人消火出气,那光景会令人做噩梦,看了之后,我那能吃得下酒菜?吃了再来吧!尸体不会跑走的。”
“好吧!吃了再来。”
房门闭上了,房内的怪味似乎更浓了,正式引起梁宏的注意,他对这种怪味不算陌生。
同时,他感到心向下沉,汗毛森立,身躯在发抖。
不祥的预感,浪涛似的向他汹涌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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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山村东面的大道,直通丹徒镇。村东略偏南,有一座小山坡,坡上松林似海,大道越坡顶向东伸。
站在坡顶,可看到西面不足一里的京山村南角一带房舍,连在外走动的家犬也可看得一清二楚。脚程快的人,一冲便可抵达。
坡西一带,一群以颈巾蒙住口鼻的人,三三两两分散在松林内,有些在交谈,有些人在假寐。
坡顶,路两侧的松树下,各有三个人倚树坐下歇息,目光落在坡下几群黑衣人身上。上下相距约百十步,上坡的路共有两处小弯。
黑衣人分为四批,人数接近五十名。
“来了。”一位高身材的人整衣而起,发出一声信号:“咱们迎客。”
在坡西歇息的人,悄然移至坡顶,三人为一组,隐伏在松树下,移动井然有序,沉稳镇静气势浑雄,每个人仅露出双目,流露出阴鸷冷厉的神情。
严阵以待,可知事先已知道对方要来,而且要往这条路上来,路通丹徒镇。
第一批黑衣人有十二名,浑身黑,也仅露出双目,兵刃皆藏在大袄内,脚下甚快,从口中呵出透过掩口鼻黑巾的白雾,可知曾经快速度长途奔走好些时间了。
坡顶有人现身挡在路中,黑衣人脚下一慢,争取调和呼吸的时间,已感受到敌意的压力,有些人已将刀剑抽出,插牢在外腰带上。
六个人半弧形列阵,已完全堵住了道路。
三个黑衣人向同伴打手势,要九名同伴不必跟上,并肩向前接近,眼中警戒的神情强烈。
拦路的六个人,毫无让路的意思,屹立如山,神光炯炯的大眼,冷然狠盯着意欲闯进的三个人。
三个黑衣人放弃硬闯的举动,脚下渐慢。
“干甚么的?想截路收买路钱吗?”为首的黑衣人声震四野,在丈外止步,气氛提升至危险爆发点。
“嘿嘿嘿……”为首拦住去路的人怪笑:“你一个出家人,用这种态度说话犯了戒。也许该由你说,你们有资格收买路钱,这里是贵门的地盘,距你的云台寺不到两里地。在下毕竟是外地人,不配在这里断路收买路钱。”
“咦!你……”
“你是云台寺兼管功德坊的普化大和尚,在玄灵门的地位相当高。混元教把贵门隐身在云台寺秘站的人,几乎铲除净尽,你幸好前往焦山策应贵门的行动,逃过一劫非常幸运。”
“阁下像是消息灵通……”
“在下应该灵通。无常剑客夏侯长风。”
六个人拉下掩住口鼻的颈巾,露出面庞。六个人是夏侯长风、绝剑公子夏侯冠英、夏侯兰芳、千手神君张平、江湖客江日升,最后一人是江右龙女。
按理说,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无常剑客虽则神情狞猛,但流露的敌意并不强烈,没有兴师问罪拔剑而起的姿态呈现。
“你们……你们敢出城……”
“不敢也得敢呀!俗语说,为朋友两肋插刀。又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凌云庄的人不是人间贱丈夫,而是恩怨分明重视道义的英雄豪杰。不论城内城外,只要咱们必须挺身面对的事出现,咱们就必须义无反顾,上刀山蹈剑海绝不退缩。”
“你想怎样?”普化和尚口气一软。
“我要见贵门主。”
“不可能。有事冲我来,贫僧可以作主。”
所有的人都到了,在路两侧列阵,总数有五十二名,实力空前壮大,一个个怒形于色,跃然欲动。
“你真能作得了主?”无常剑客冷冷一笑:“我无常剑客在江湖位高辈尊,凭一身所学扬名立万誉满江湖,要见贵门主绝非自抬身价,你普化和尚还不配与在下平起平坐。好,就算你作得了主。”
“贫僧本来就作得了主。本门重视实际的利益,不屑争取名位,所以十载于兹,玄灵门不为世人所知,当然不具有江湖声望,并不代表贫僧不配与你平起平坐。有何要事要见敝门主,请说。”
“最重要的事,是请诸位撤回丹徒镇焦二爷家。你们虽然巧布棋局,出其不意倾巢而出,想一举铲除混元教的京山村秘站,重施焦山分割消灭的故技,铲除混元教一部分主力。那是不可能的事,注定了要再次失败重蹈覆辙。混元教也在打你们的主意,京山村就是集合站,向焦二爷家出击的基地,他们在南乡山门的人,正化装易容连续赶来集结。你们去,正好来一次大火拼。但我不希望你们像强盗一样厮杀,那会误了梁老弟的事。所以,你们最好退回丹徒镇,准备迎接混元教的雷霆攻击。”
“你少胡说,咱们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妖道一尘散仙在京山村,秘站的人都派住府城耀武扬威,本门的行动迅速,袭击的计划十分秘密……”
“连我都知道你们的行动,所以在这里等候。”
“这……”
“另一件事,在下要弄清楚。”无常剑客脸色一沉:“矮脚虎的爪牙中有你玄灵门的人卧底,他已经被迫接受混元教驱策,但不敢拒绝贵门的要求。贵门派了几个人找他,要他散布混元教在府城擒走一个女人的消息,巧妙地布局说人已押至京山村,显然你们已经知道庐山罗家罗姑娘失踪的事。和尚,我要知道你们散布假消息的用意。混元教如果捉到人,一定会送入南乡唐家的地牢。说吧!我听你的合理解释。”
“很简单,咱们希望梁宏前往救罗姑娘,正好助他一臂之力,对双方都有利。”
“在下不满意你的解释,此中疑点甚多……”
“贫僧没有向你提供解释的必要。”普化和尚大为不耐,嗓音提高一倍:“你耽误咱们的行程,咱们应该在这时到达村西南预定潜伏待机的位置。让路,阁下。”
“似乎双方的要求南辕北辙,无法沟通。和尚,恐怕你得硬闯了。”
“你这几个人,挡得住本门五十余位精锐?”
“呵呵!这里如果打起来,你们奇袭的计划能成功吗?而且,你看看我的人。”
一声低啸,藏身在两侧坡顶松林的人,有条不紊现身分枝排草向下走,在两侧列阵。
每组两人在前,一人在后,每个人双手叉腰,不言不动像石人,那股慑人心魄的浑雄凌厉气势,令人望之心惊。
共有三十六人,比对方少三分之一而已,但从列阵的气势评估,人多的一方反而气势弱了许多。
“梁小哥是名气响亮的民壮教战教头,我千手神君曾经向他讨教了一些获胜的技巧。”千手神君嗓门像打雷,得意洋洋神气万分:“三人为众,众志成城;每一组就是一个三才阵,十个三才阵聚合交叉攻击,保证可以击溃一队兵马。再就是暗器为先,能把人杀死在五丈外,绝不可在五丈以内杀掉敌人。我千手神君的暗器,至少可以在三丈左右把对手杀死。来吧!我们等贵门杀出一条血路,再杀入京山村消灭混元教的人,发动吧!诸位。”
无常剑客发出一声短啸,左手高举,啸声一落,三十六个人的兵刀同时出鞘,刀吟剑啸在同一瞬间发出,真像一队训练有素的官兵,举动整齐划一十分壮观。
“你要和混元教并肩站?”普化和尚的嗓门仍然够大,可惜色厉内荏。
“咱们只站在梁老弟的一边。”无常剑客庄严地沉剑,剑尖沉至齐眉才停止,完成出剑的准备:“你玄灵门与混元教,所给与本庄子弟的伤害,咱们不计较,本庄承受得了。但任何人敢向梁老弟毫无理性地挑衅,本庄的朋友子侄,铁肩担道义替他主持公道,记住了没有?”
“夏侯二爷,俗语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江右龙女在火上添油:“他们不肯放弃向梁大哥寻仇的歹毒打算,我们也不要让他们伤害梁大哥,早些送他们下地狱,才不会有后患。他们不冲,我们上。夏侯姐,我们这一组当先。”
“得令。”夏侯兰芳怪腔怪调高叫。
“好哇!我来发令。”她们这一组的领队是绝剑公子,举剑舌绽春雷大呼小叫:“整队!展旗,击鼓,预备……杀!杀!杀……”
三十六个人同时前进,踏进一步叫一声杀。山的坡度平缓,十二组人步调一致,保持队形步步进逼。
他们既没有旗,也没有鼓,但杀声却相当宏亮,气势慑人心魄。
普化和尚进退两难,幸好后面有人发出叫声,这才不得不退。所有的人跟着动,一个个怒目而视愤惧交加。
“杀!杀!杀……”凌云庄的人继续推进。
再传出一声怪啸,玄灵门的人转身急退,像在退潮,愈退愈快。
“杀!杀!杀……”杀声仍在传出,但阵势不再推进。
松涛声一阵比一阵紧,天风的飒飒声同样急骤,与杀声相应和,更为惊心动魄。
通常进兵攻击时,第二通鼓的第一锤响起,就要发出喊杀声,俗称为呐喊。开始时用低沉的声音,以后愈喊愈高亢,随接战的距离而增大增急。
风声鹤唳,指的就是这种呐喊声。在远处听到成千上万的官兵呐喊,真像风涛声和高空鹤唳声。
这是进兵的呐喊,所以当年淝水之战,溃败的秦兵听到风声鹤唳,以为晋兵又开始攻击了,逃命要紧。
三十六个人的呐喊声,硬把玄灵门五十二个人吓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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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按所发生的症候,服下性质相近的解药。
解药不可能完全对症,每一位用毒的人,各有秘方,各有独门的解药,性质不可能全同。
田七姑已无蛊毒可用,不知从何人手中获得颇为猛烈的窒息性奇毒。
室中飘散着这种毒物,是利用艾绒烟薰散布的,一张圆凳上,就有一个小碗,碗中有一卷艾绒编成烧完的灰烬。
室中布毒,用意是防止自己人乱闯发现秘密,而非对付入侵的外敌,只容许心腹爪牙进入善后,其他的人闯入如果不死,重罚也可能表示处决。
一尘散仙只带了心腹占住正屋,与其他的爪牙保持距离,目的就是不让爪牙知道他生活起居的秘密,其实其他爪牙都知道他的秘密是甚么。连那些新加入的爪牙,也从旧同伴中知道他那些自以为是秘密的勾当。
终于度过紧要关头,窒息麻痹感逐渐消失,手脚刚能活动,他便迫不及待爬上床。
房中光度不足,但仍可看清景物。
看清女尸的泛青面孔,他心头的沉重压力消失了。
不是罗华欣,陌生的面貌他不认识,裸露的上半身,可看到许多瘀伤、咬痕、怵目惊心,一看便知是受到凌辱致死的。
房中流动的怪味,是女性的排泄分泌物。
“你已经不是人了。”他咬牙切齿气涌如山,用颤抖的手,抹合女尸睁得大大的眼皮。
难怪先前准备入室的爪牙,要负责善后的许香主吃午饭以后再来,以免看了吃不下酒菜,总算还有不忍见的怜悯心。
他立即想起玄灵门的唐家农舍地牢,想起那些恐怖的刑具。
他仅挨了十鞭,是最轻的惩戒性鞭刑,所以他承受得了那种伤害,报复的心念薄弱。那些恐怖的刑具,到底在十年中惨杀了多少人?
他不能再容忍这种罪行继续发生,何况会影响他日后的安全,永远会威胁他的生死存亡,所以他暗中积极进行寻密搜秘的工作,有加以驱逐的打算。
这具女尸,表示混元教比玄灵门更为残毒。
他第一个念头是报官,让这些残毒的凶手上法场。可是,有用吗?混元教已经与官府挂钩了。
报官不可能,说不定他反而枉送性命。
他挣扎着滑下床,有心痛的感觉,浑身的气血,因激怒而加快循环,心跳加快,愤火从心底燃烧,浑身在颤抖,自疚的念头把他逼向发疯的边缘。
他早该挺身而出,把这些人赶离疆界的,却观望不前,妄想引两虎相斗两败俱伤,让他们耀武扬威残害许多无辜。
罗华欣落在他们手中已无疑问,虽则还没证实。
从女尸想到罗华欣的可能遭遇,他突然如获神助,像一头发现强敌的巨熊,咆哮着人立而起。
双脚不再抖动,像山岳般钉牢地面,双手一张,颤抖徐徐停止,仰天呼吸,喉间的咆哮也就消失。
片刻,激动的情绪控制制住了。
房外传入急促的脚步声,有两个人急步经过,但过门不入,不是来善后的人。
善后的事容易处理,任何坡地皆可埋入。
京岘山和西南角的花山(东山),都是公有的坟场,丧葬事宜分由云台寺与花山寺承揽西归的佛事,两山都有一角掩埋无主尸体的所谓乱葬岗,挖个坑把人埋了一了百了,官府不会查究,也不可能知道。
“再给我片刻。”他心中在狂叫。
这时如果有人闯入,他无力反抗。
他知道的是,还没派人来重装伏弩的机关,所以匆匆经过的人,没有误触跘线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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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剑客六个人,仍站在坡顶目送玄灵门的人退走,到了坡脚,大道折向,便看不到人了,松林挡住了视线,视界仅可及百十步。
“他们会乖乖退走,返回焦大使家应变吗?”绝剑公子向乃叔问。
“不可能。”无常剑客语气肯定。
“有理由吗?”
“他们根本不相信我们的话,更不会认为混元教真能查出他们的秘窟中枢在焦家。他们无力对付混元教的主力,只想杀一个算一个,分别切割逐次消灭一部分爪牙,有先剪除羽翼在暗处突袭的打算,已认为京山村混元教没有多少人,正是突袭切割的大好目标。”
“这是说……”
“他们会绕到南面去,彻底消灭一尘散仙这批人。”
“哎呀!梁兄弟……”
“放心啦!我在这里逼他们往南走,目的就是替梁宏制造机会,减少压力。”
“他们从这里袭击,与从南面进袭,情势是相同的,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拦阻他们?”
“梁宏需要时间,必须仔细搜寻囚禁罗姑娘的地方,拦阻玄灵门的人接近,就是争取时间呀,我敢断定,玄灵门的人绕至酱坊附近,必定与从南乡赶来的混元教主力接触,引起惨烈的搏杀,一尘散仙的人就会被引出,梁宏就可以放胆搜寻了。信任我,好吗?咱们也准备移动,绕到村南坐山观虎斗,随时准备入村接应梁宏,准备走。”
“我知道妖道囚人的地方,入村时我做前锋。”夏侯兰芳其实不知道,那天被囚禁在何处。梁宏把她救出,黑夜中怎知道房舍的格局?
“你可不要逞强乱了章法。”绝剑公子立即动身,向乃妹提出警告:“尽量避免入屋决战,不要抓住好机就穷追猛打,要发挥整体战力。我打前锋,你和黄姑娘交叉掩护我,只许你们捡死鱼。”
“你少来。”江右龙女说:“这一组我是主将,我才能把妖道引出来,他一见到我,一定会欣喜欲狂全力猛扑,你兄妹俩正好抓住机会夹攻,用暗器打发他下地狱。”
“我拒绝让你冒险吸引他。”绝剑公子不同意:“不要和我争好不好?让我斗一斗这个甚么散仙。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仙人面,我不信他能腾云驾雾千变万化。”
“别废话了,冠英,你千万不要妄图与妖道逞强用剑和他斗。刚才你就警告你妹妹不要逞强,立即就把逞强的心态暴露无遗,像话吗?”无常剑客举步超越:“赶两步,我听到西南方向有叫喊声传来,可能梁宏有所行动了。”
一听梁宏可能有所行动,江右龙女第一个开始飞奔。
的确有叫喊声传来,可惜视线被树林所隔断,无法看到京山村,众人不约而同掠走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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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到外面有人声,而且有好几个人。
“这处的伏弩还未装妥,不必担心误触机关。”有人一面说,一面快步接近房门:“潜入的人很可能藏在这一带,大家放勤快些,任何一处角落都要搜,连老鼠洞也不要放过。”
房门突然推开了,门外的三个人骇然惊呼。
梁宏站在床口,面对着房门,双手外张略向上抬,掌心向上,不言不动像座石像,但一双虎目,似乎幻发出凌厉的幽光,对出现的人毫无反应,形象怪异令人吃惊。
“人在这里……”领先推门的大汉不怕鬼怪,惊呼之后便想起搜查的目的,急抢而入来一记扫堂腿,要将他扫倒。
他身材高,双手左右平举略向上抬,形状怪异,还真有点像妖神攫小鬼,因此矮身材的大汉,不敢正面冲上出手擒人,伏地用腿攻安全些。
左胫骨被扫中,他身形一晃。
用腿攻的大汉,却痛得大叫一声跳起来。
第二名大汉到了,双风贯耳攻他的左右耳门。
他的身形晃了一晃,双脚钉牢地面,本来有点苍白的面孔,突然有了血色。
用双掌拍他的耳门那位大汉,也大叫一声急退,双手痛得不住甩动,显然双掌受到震伤。
第三名大汉从侧方切入,扣住他的右腕脉,大喝一声,猛地一扭,左臂同时撞他的右肘弯。
他被扭得手臂向右上方反转,就在大汉的左臂扭身撞及他右肘的瞬间,他身形左旋,不但松弛被反扭的右臂,也同时消去右肘被撞折的危机。
精力恢复,他像是被惊醒的金钱大豹,在千钧一发中反击,左肘撞在大汉的左耳门上,身形旋势继续,把大汉一抖手摔出,砰然一声大震,摔落在躺着女尸的大床上。
旋势停顿,左掌反削在第二名大汉左肋,有骨折声传出,大汉也摔撞在墙壁上,反弹落地挣扎了几下失去知觉。
第一名大汉最惨,被他扭转右臂反剪,左手扣住大汉的后颈,把大汉的脸向烤火盆中央按。
“啊……”惨号声震耳,大汉拚命挣扎。
炭火本来被灰所掩盖,灰动火现,脸往炭火强按,炭火四溢,焦臭味刺鼻。
大汉仅狂叫了一声,挣扎极为猛烈,在他一双力道千斤的大手控制下,一切挣扎全属徒劳。
被摔落床上的大汉,晕头转向跳下床,本能地拔插在腰带上的剑,还没看到两位同伴的处境,双肩尖同时挨了沉重一击,剑仅出鞘三寸,双手便失去活动能力。肩骨最坚硬,却被肉掌劈裂了。
暴乱发生得快,三个人抢入便立即动手。
结束也快,三下两下便有了结果。
被摔落大床的大汉武功可能是最高的,耳门禁受得起打击,摔落床也没受伤,只是跳下床时晕头转向而已,最后双肩骨裂,终于支持下住向下挫倒。
梁宏的精力已完全恢复,通过了生死难关。
没收了大汉的剑,将大汉按跪在床口面对女尸。
“谁干的好事?”他抓掉大汉的暖帽,揪住发结强迫大汉抬脸对着女尸。
“这……这是法……法主的休……休歇室……”大汉语音模糊,痛得浑身痉挛。
休息室不是卧室,也不是练功房。
妖道是高高在上的司令人,平时也不能与手下的爪牙嘻嘻哈哈混在一起,日子过得孤单,所以有禁止其他爪牙接近的休歇活动场所,如何休息打发时间,只有他的几个心腹死党知道其中隐密,其他爪牙仅略有风闻而已。
“这女人是谁?”
“是……是法主从……从焦山捉……捉回来的人,据说是……是玄灵门地位甚高的甚么使……使者,而且是……是玄灵门门主玄……玄灵仙姑的甚么表……表亲晚辈,招供却杂乱无章,法主的役神大法也……也不易控制她的神魂。”
玄灵仙姑,妖道总算知道玄灵门的门主,确是一个女的,知道绰号了。真正的来历底细,妖道可能也不知其详,这女人所招的口供杂乱无章,可能控制神智的道行不浅,妖道的役神大法不怎么灵光。
“这里还有捉来的其他女人吗?”
“法主在后堂内室旁的小堂屋附近,有八个贴身伺候他的八名童男童女,好像看管着从府城带来的三个少女,是法主早三五天夜间带回来的。听说有一个曾经撞墙自尽,幸好被童女及时阻止而死不成。”大汉知道必死,也许良心发现,女尸的可怕景象,正常的人是不忍卒睹的,大汉闭着眼睛,把所知道的事和盘托出。
“是早三五天带回来的?”
“是的。”
“不是昨天回城之后捉来的?”
“不可能,从焦山回来,救死疗伤处理善后,忙得人仰马翻,那能出动捉人?所有被玄灵门杀死的尸体,还摆在功德坊呢!”
“你们在搜甚么人?”梁宏心中略宽。
“不知道。法主的仙童说,到后院催促厨下送膳时,碰上一个人说要来见法主,许久酒食仍未送来,突然想起那人凭甚么敢说前来见法主?管事的朱香主派人到后院去查,根本没有这个人,因此疑心有人潜入了,所以法主要所有的人搜查。”
“原来如此。”
一掌把大汉劈昏,向房外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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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两个人闯入,一尘散仙毫不介意,只派身边的心腹爪牙搜寻,并没通知前院的人前来协助。
也认为不可能是外敌,很可能是意图窥秘的自己人。
心腹只有十几个人,八名仙童仙女其实派不上用场。
已是午牌时分,酒菜已经送来了。
妖道并没重视搜索的行动,独自在内堂进膳,酒菜摆满了一桌,只有他一个人享受。四名仙童仙女在一旁伺候,双手各揽住一个小仙女,酒菜皆在他的示意下,由小仙女送入他的大嘴。
穷一生精力争名夺利,为的就是仿效皇帝的享受。他也不例外,认为有权享受他努力获得的成果。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内堂不是食厅,只有妖道一个人用膳,未免显得空阔了些,门口出现的人如果不入室,说话必须将嗓门提高。
“启禀法主。”门内出现的三个大汉之一呈禀报:“西院经仔细搜查,没发现有人。”
三个人堵在堂门外,不敢擅自闯入。
禀报声刚落,身后便多了一个人。
在食桌两侧负责递菜碟的两仙童,其中之一脸色一变。
“瞧,就是那个人。”仙童向后来出现的人一指:“他说要见法主,就是他。哎呀……”
三名大汉刚回头察看,打击已猝然光临,拳打掌劈有如狂风暴雨,三个人似乎同时向堂内冲,被门限所跘,摔倒就爬不起来了。
一尘散仙骇然站起,左右两仙女被推倒在桌旁。
“是你……”妖道一掀食桌,食桌向外翻,酒菜碗碟撒了一地,佩剑出鞘。
“我江南浪子这次不饶你。”梁宏也拔剑在手,冷然迈步入堂:“这次,不会用石灰吓唬你。”
两个小仙童居然勇气十足,大喝一声,同时扑上双匕齐出,居然身手俐落气势十足。
梁宏不用剑封架,任由小仙童近身,左掌轻拂,把刺来的匕首拂出偏门,两耳光把两仙童打得身形打旋,向两侧冲至壁根下。
两个小仙女不敢接近,发出尖锐的叫喊示警。
“昨天被你一早就逃离焦山,贫道后悔没能早些把你化骨扬灰。这次,你一定死,一定,你无处可逃了,你已在贫道的剑网笼罩下……”妖道的剑尖,距梁宏不足一尺,剑势已控制了丈内的空间,随时皆可能喷出致命的雷电,左手捏剑诀徐徐挥动,无形的怪异气流,在两人的四周传出诡异的轻啸声。
“是吗?”梁宏打断妖道的话,剑垂身侧隐发龙吟:“我不会再和你们玩猫捉老鼠游戏,不再逃避。我练家传武学,可说是从娘胎里练起。但我不想用武功妄言救世行侠,这世间的是非我管不了,只希望独善其身,平平淡淡过一生,所以取绰号为浪子,无根无柢浪迹天涯,我没欠这世间甚么,也不想向世间取些甚么。但你威胁我的生存,我有权回报。昨天你掳走了罗华欣姑娘,她是我的女伴,大概已被你戕害了,你混元教必须以无数人命偿还血债,我要屠光你们,绝不手软。现在……”
身形疾退,有如电光一闪,轻而易举脱出妖道的剑势范围,速度骇人听闻。
剑光迸射,剑气涌腾,刚从门外冲入的两个人,两支剑攻他的背心,还没看清他是如何动的,他已从两人中间的空隙倒退穿越,立加反击,剑光怒张,不带感情地贯入两人的背肋。
两个中剑人仍向前举剑急冲,刹不住脚步,嗯了一声,撞翻在堂下的堂阶上,挣扎难起。
“你不上我上了。”梁宏迈出几步,重回原位,剑仍垂在身侧:“你身上没携带有各种法器的法囊,已经不可能倚仗法器装神弄鬼,你唯一可倚仗的,是用真才实学和我赌命。”
妖道身上,除了象征权威的佩剑之外,其他法宝皆放在卧室内。
在住处活动,那能全天候武装齐全?进膳更不可能携带其他物品,那多累呀!大多数人连佩刀佩剑也放在房内,实在没有时时刻刻防范意外的必要。
“贫道不是要和你赌命,而是一定可以杀死你。玄灵门的底细,本教已大致摸清,你已没有利用的价值,唯一要做的事是杀死你。”一尘散仙已看出他除了剑以外,身无长物,不可能用怪蛋攻击,因此胆气一壮:“只是,你的话贫道听得一头雾水。你的女伴庐山罗华欣,贫道千方百计要捉她做鼎炉,可惜一直未能如愿。昨天从焦山返城,才知道你们失了踪,你居然说被贫道掳走她,那你一定是见了鬼。她逃不出镇江的,杀死你贫道再找她,一定要把你身边的三个漂亮女人弄到手……杀!”
剑幻化激光,人剑俱进,妖道早已功行剑尖,猛然急袭威力万钧,剑气直逼丈外,狠招七星逐月进发出连绵闪烁的雷电。
仅攻出第三剑,左手突然扭身吐出一掌。
梁宏的剑似灵蛇,吞吐闪烁封住了攻来的连绵三剑,封的幅度不大,保持封偏半尺左右
金鸣声爆发,火星飞溅,双脚在原地急剧挪移,毫不退让。
一声暴响,可怕的无俦破空掌劲,像千斤巨锤撞在他的右肋近背处,气爆声与气旋急涌声,可看出妖道这一记剑中藏掌的威力与技巧,足以跻身于宗师级的大师之林,实在不需用妖术自贬身价。
梁宏呃了一声,倒飞急退,飞出厅门,这一掌力道骇人听闻,竟然能将人打得倒飞出两丈左右。
拚剑时突然将真力转移至手掌,十分危险,很可能在真力转移中途,被对手趁虚切入一剑取命。
转移中途,是最脆弱时刻,剑和手都失去力源,禁不起对手一击。妖道使用得出神入化,给了梁宏致命一击。
门外是小院落,或者称天井,呐喊声震耳,住在前进院的爪牙,终于蜂拥而至,最先到达的四个人,恰好冲近厅门。
一声怒啸,倒飞而出的梁宏并没受伤,剑迸发出满天雷电,立即血肉横飞。
手中的剑以刀招发出,真像砍瓜切菜,四个涌来的人,在雷电中崩溃。
剑光再旋,无畏地切入后续涌来的人潮,手下绝情,唯一的反应是你死我活,不带任何感情。
沿厅堂外的廊道挥剑狂冲,杀出一条血路,所经处波开浪裂,直贯廊底的廊门,地下摆满了断手断脚,哀号的挣扎人体撒了一地,血腥刺鼻。
“老天爷……”从廊道另一端赶来的人,发出可怕的叫声,被惨像吓了个胆裂魂飞,怎么一眨眼问,十余名男女爪牙便撒了一地?梁宏那把比刀更具威力的剑可怕极了,剑身一片腥红。
再一声长啸,他回头猛扑另一端廊道的人。
一尘散仙恰好冲出,双方在厅门外行电火石火似的猝然接触,剑光怒张,龙吟震耳。
铮铮两声暴震,妖道的剑尖向下疾沉。
“礼尚往来!”沉叱,左掌当胸拍出。
一尘散仙胸口的襟袍碎帛乱飞,身形后挫。
剑光一闪,一尘散仙的右臂,突然齐肘而折。
一声厉叫,人影似乎幻化为青烟,流泻至堂后,消失在后室内。
梁宏来不及追入厅堂,廊道另一端的爪牙涌到了。
一声长啸,血光慑人的长剑,狂野地冲入人丛,砍劈刺挑有如虎入羊群,惨号声惊天动地。
屋内搏斗,剑的用处不大,刀才是决战的致命武器,挨上一刀非死即重伤,刀不会卡在体内拔不出来,也不会像剑一样被人体挤压在一起无法施展。梁宏夺来的剑是重剑,当刀使用相当趁手。
没有人能封住他的剑,招架的剑如不折断,也会被震得向外扬空门大开,他的剑立即快速地把对方劈翻,有一半以上的爪牙,是在刹那间的接触被他一剑便杀死的,剑下无一招之敌。
直杀出中院广阔的大院子,混元教的爪牙只剩下十一个男女。
他是紧追着三个爪牙冲出院子的,速度比对方快得多,急冲两步便到了最后一名爪牙身后。
“转身!”他沉喝。
爪牙一声大吼,大旋身一剑疾挥拦腰便劈,也是剑使刀招,逃不掉只好拚命。
一剑落空,剑尖从他的腹前掠过,仅差三两寸。
血光刺目的剑疾落,把爪牙的右手齐肩砍断,加上一记魁星踢斗,把断了臂的爪牙踢得退抛丈外。
其他散布在四周分向外逃的十个男女,看了他那浑身浴血的狰狞身形,吓得胆落魂飞,完全失去接斗的勇气,纷向房舍逃命,利用房舍脱身。
逃走的人中,没有断了右臂的一尘散仙。
他重返没有爪牙的大宅,搜寻可能在内藏匿裹伤的一尘散仙。
远远地,传来兵刃交击的金鸣,以及零星的叱喝声短啸声,他不予理会,这里的事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