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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郡主得救

何况全力以丝巾攻击,护体的余力有限,禁不起怪珠力贯内腑的力道。

巾头距他的上身不足一尺,力道突然中断,轻柔的丝巾不再强劲如钢铁,恢复如绕指柔的本质,飘然下坠,缓缓飘落在他身旁。

他的前俯身躯,同时重新抬起恢复原状,抬起的瞬间,两颗怪珠破空。

这两颗速度骇人听闻,形影完全消失了,比射两美女的两颗珠更快一倍,到达真正目力难及境界,击中正在装腔作势引诱他分心的两俊男胸口,重重地打击巨阙穴,把两俊男坚牢的马步震动,急退了一大步。

“砰!”第一位美女向下栽倒。

他的双手,仍在玩弄怪珠,抛过来跳过去,乐此不疲。但十颗怪珠,已经少了四颗。

“砰匍!”两俊男倒了,手中仍死死地抓牢长剑。

共出来了十三位男女,他三方的地面,摆平了三双,损失一半啦!

还没正式交手,便已损失一半以上了。而所面对的人神秘诡谲,连面貌也没看到呢!

美妇眼中的阴森冷厉光芒,更为强烈更为慑人,高贵的风华消失无踪,颊内抽动扭曲,成了母夜叉悍妇的面孔,与一身华丽衣裙毫不相衬。

“我的任……任脉被……封死了……”躺在地下的俊男厉叫,是内功火候不差的行家,知道被制的是任脉,从内脏的不寻常抽搐而知道的。

巨阙穴位于横隔膜交会处,发生不寻常的收缩抽动,不但上部的胸腔有缺氧现象发生,下部的五脏不随意肌,反而自动收缩、绞扭、蠕动,会把人痛得蜷缩成团,甚至痛昏。

这种痛与身躯外部受打击的痛不同,外部受打击会喊叫呼痛,内脏深处的痛却叫不出声音。

没有人敢贸然抢出救助,美妇也没下令救人。

长剑出鞘,光华四射,是宝剑级的利器,剑身打磨得光可鉴人。

左手罗袖一扔一拂,像花一般展开,极有美感,露出晶莹如玉的纤手皓腕,皮肤的保养显然花了不少心血,四十岁上下的女人,保有二十岁上下少女的肌肤,真不容易。

“叮铃铃……”一阵悦耳的金铃声,在空间里有韵律地震鸣。

是从皓腕中的那只金手环所系的九个金铃银玲,所发出的九种音阶构成的乐音。初发时极为悦耳动听,接着震动愈快,乐音也随之发生变化,听的人逐渐陷入迷离恍惚境界,目光遥远,脸上不住出现喜怒哀乐等等错缩复杂表情,最终必将仆伏或跪下趴伏,出现神智昏迷现象。

九音魔铃,江湖朋友不算陌生的制人利器。如果辅以迷神药物,地行仙也难逃大劫。

先前用丝巾攻击的两美女,香囊中的药物已经泄光了。

美妇两侧的六个美女,快速地移至美妇身后,魔音以美妇为中心,向上下四方传播,但只有美妇一面是安全的,音波被美妇的身躯挡住了。

他哼了一声,但仍然安坐不动。

不同的是,双手停止抛弄怪珠,丝纹不动,简直就像缩在树下的怪物,或者怪石。

铃音渐急,美妇正式起舞,体态轻盈,柔若无骨。衣袖飞扬,裙袂飘举,腰间垂下的四根绣带,分为四方妙曼地飞扬,双足似乎没沾及地面,抬、勾、旋、挑……舞步千变万化,令人心荡神摇,配合着铃声的节拍舞动,在两丈方圆内展开一场人间罕见的仙女之舞。

谁也没看过玄天二女的萦尘舞,那只是古代神话故事中的宫廷舞蹈。旋娟与提谟两仙女的绝世娇姿,只能从想像中去体会。据说她俩起舞在积五寸香屑的舞池中,香屑没留下任何痕迹。

眼前的悦目现象,似乎真是仙舞,美妇就是玄天二女的老大旋娟,跳的是玄天三舞的萦尘舞。

连那把光芒四射的剑,也成了美感十足的道具,而非杀人饮血的凶器。

是不是玄天二女再世下凡不得而知,可见的这位美妇,确可媲美传说中的形容描述:玉质凝肌,体轻气馥,绰约窈窕,绝古无伦。

他又哼了一声,安坐如故。

先前两美女施放的药物时,他的上身曾向前俯。但这次,他的身躯毫无动的迹象。

魔铃的魔音,似乎没发生预期的效果。

艳舞也没让他意乱情迷陷入幻境,眼巴巴留意他身躯有何变化的六位美女,明眸中失望与惊疑的神情,愈来愈明显,而且逐渐出现惊恐的神色。

他并没俯下,更没倒下。

而美妇的舞蹈,速度正以可见的速度减缓、减弱,绣靴已不再蹈虚,尘埃渐渐涌扬。

他的呼吸像是停止了,身躯像磐石般稳固。

一声娇啸传出,魔铃再次转急。

六美女不约而同,挺剑飞扑而上。

“砰匍……”中间的两个突然摔倒向前滑,距他身前八尺停住了,剑则滑抵他脚前。

“退!”美妇中止娇啸,急急厉叱,舞步倏止,香汗透衣。

四美女用鱼龙反跃身法,美妙地翻落原地发怔。

八个人被摆平了,幸好还剩下五个人。

“你……你到底是谁?”美妇厉声问:“你说吧!为何而来?”

他充耳不闻,将所握的怪珠纳回百宝囊。

“能不受九音魔音的魔音袭击,神智毫无受撼现象。太虚离魂香也对你无效,你该是江湖超尘拔俗的高人异士,为何不敢露面?”美妇失去扑上拚剑的念头,呈现倦容的美丽面庞略减两分颜色。

他终于动了,长身整衣而起。

“你不是要找我吗?”他的语音清晰宏亮,那像曾经受到迷香魔音袭击的人?

“我找你?你是谁?”

“是你要找的人呀!”

“本仙姑与小霸王有约,约他在大驯象门的门楼上见面。”美妇说:“午正见面,还有半个时辰,你……”

这里距城门楼仅一里左右,透过枝叶空隙,可看清卓然高出屋顶的城门楼,可看到两三个在楼上走动的人。

“谁是小霸王?”他扮猪吃老虎。

“江东门的豪少李季玉。你是吗?”

“我像吗?”

“我怎知道?摘下遮阳帽就知道了。”

“好吧!摘帽。”

解了系带,摘帽时随着抬头。

“千幻修罗!”美妇骇然惊呼。

掀帽时,管住的过肩长发披散而下,面庞出现,是一张红黑相间有纹有斑的大花脸。

“你不是在找我吗?”他缓缓拔剑:“我不要你找,我来找你,你满意了吗?该死的妖妇,你用尽了手段找我,不慢慢整死你们,简直就对不起老天爷。我知道你的来历,你自己死了一半了,凭你玄天正教太虚玄女萧素娟这点点道行,就敢找我千幻修罗撒野,尔后江湖上的阿猫阿狗,都会涌到京都来向我耀武扬威了。我给你摆玄女诛仙阵的时间,少了四个人,诛仙阵仍可发挥八成威力,准备了,我要上啦!”

玄天正教发源于河南陈州府,那是十年前的事,对外称玄女坛,不敢称教,教主称坛主,创世教主正是这位太虚玄女萧素娟。

那时,碰上旱灾大荒年,饥民向邻境逃荒就食,正是乘乱造势的好机,玄女坛正式出世,以施粥收买人心,似野火燎原,随即进行抢粮,饥民蚁附,日渐壮大。

当时的陈州府知府赵旭,为了救灾已是心力交疲,紧急动员饥民从京师的阜阳、毫州运粮济急,一进河南地境,便被抢得精光。最后不得不断然处置,出动民壮维持秩序,一口气清除了境内的九座玄女秘坛。

萧教主被称为仙姑,仙法通玄,在民壮合围中,依然能带了几名亲信弟子化虹脱身,在江湖游荡了一段时日,暗中仍在作东山再起的打算。

她到了山东,山东山多地少,地瘠民贫,而且极端迷信,相信宿命,正是发展秘密教派的温床。

可是,她碰上了超强的地头龙。

本地发展的秘教领袖,是后来造反失败的林寡妇,闺名叫唐赛儿,对外被尊称为佛母,据说是神仙转世,或者佛陀降凡。

事实证明她确有神通,造反失败被擒,被赤身露体押赴法场就刑。她一声长笑,三位刽子手刀断人死。

杀不了她押回死因牢,她在狂笑声中飞舞而起,全身各种械具重有五十斤,枷碎铐折镣落,铁链节节崩散,赤身露体飞出死因牢,从此下落不明升天去也。

为了这件事,永乐大帝把许多官员的脑袋砍了。

前后十几万僧尼道姑,从天下各地押抵京师逐一审问追查,其中有些疑犯,被拖至雨花台刑场斩决。

那是六年后,永乐十八年所发生的事。唐佛母神秘失踪飞上天的后四年,永乐大帝也龙驾升天去了。

一山不容二虎,唐佛母怎肯让玄女坛在地盘内发展?经过三或四次的斗法,太虚玄女被赶出山东。

这些经过,江湖朋友并不陌生。

太虚玄女的声望日隆,所经处被捧凤凰似的备受礼遇。

即使是超级的天下级豪霸,也不敢向她的声威名头挑战,宁可送上一份厚礼,打发她芳驾离境,不希望她在势力范围内建玄女坛,没有她容身之地,找不到可容许她重建玄女坛的处所。

十年无成,她急欲再展雄风的心念,一年比一年急切。四十岁的女人一事无成,跌倒了爬不起来,她不择手段壮大自己的心态,无可非议。她还有多少年青春努力奋斗?再拖下去就真的要含恨以终了。

真正面对名震天下的神秘剧盗千幻修罗,她的信心以可怕的速度消降。

千幻修罗那把剑真可怕,绝世高手看了也感到心寒。剑身足有两寸宽,中间剑脊开血槽,前一尺两面开锋,后一尺可挡架重兵刃,靶长一尺,摆明了可以双手运用,一剑劈下,肯定可以把人砍分两片。

她那把适于女性使用,重量仅一斤四两的狭锋剑,一碰便会折断,小蛮腰一触便会人分两段。

身边只剩下四位女弟子,这时想召回在城门楼布阵的同伴,已经来不及了。

“是平江土地要你。”她定下心神,设法自救,首要的是争取时间,希望城门楼布伏的人赶回来:“你抢了他敬奉绝世人屠的十件奇珍异宝,所以不惜任何代价,要把珍宝追回。”

“我已经知道是他在主谋,你加以证实,我更师出有名了。他的所谓奇珍异宝,是夸大捏造以便邀功的花招。你看,这是两千年前专诸刺王僚的鱼肠剑吗?”他从衣下取出连鞘的鱼肠剑抛出:“你是行家,该可以分辨真伪,这玩意会是埋了两千多年的古代匕首吗?”

有了十件珍宝中的一件作证,可以证明他就是千幻修罗了,如假包换,不是冒充的千幻修罗。

昨晚火攻王家大宅,出现了十几个千幻修罗。

太虚玄女不用细看,也知道不是古代传说中的鱼肠剑,抓住剑在手中掂了掂估计重量,盯着他阴阴一笑,笑容居然充满媚力,令人不至于感到阴森。

“不是。”太虚玄女肯定地说:“打造的年代,不会超过二十年。”

“你是行家。”

“不错。”太虚玄女的笑又变了,又妖又媚。

“剑确是好剑。”

“不错。”

“剑锷不是用来挡架的。”

“不错。”

“你不打算还给我了?”

“不错。”

“我是有意让你试手的。”

“你……”

“你的道行,应该可以御发飞剑。这把伪造鱼肠,确是可让行家练作飞剑的。我要让你全力发挥所学,看你到底有多少神通,然后剥光你牵到汉王府,再向汉府的人勒索十万金珠。赶快行动,我等不及了。”

攻心为上,这是制敌的手段之一。但他这番话绝非有意攻心,而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声如洪钟,神采飞扬,可怖的大花脸,焕发出妖异的慑人心魄气势,剑一起,杀气迸涌,光芒眩目,令人心胆俱寒。

把宝刃送给对方使用,未免匪夷所思,如果没有十成必胜的把握,谁会做这种蠢事玩自己的命?

太虚玄女脸上妖媚得意的笑容消失了,大太阳当顶依然感到寒意。

“你……你……”太虚玄女打一冷颤,似乎觉得手中的鱼肠剑会咬人,想丢却又舍不得放手。

“或者,你给我十万金珠赎命。”李季玉继续在心理上施压:“你这个仙女似的人间尤物,可值十万金珠。”

“你休想,你……”太虚玄女像被蝎子螫了一下,不假思索跳脚尖叫。

剑光破空射到,势如电耀电击,无形的潜劲压力,在剑动时使猛然及体了。

铮一声狂震,剑气激荡,太虚玄女连人带剑斜飞出丈外,像在狂风中飞舞的蝴蝶,火星飞溅出三尺以上,可知撞击力的猛烈程度。

剑光斜掠,有如飞出一道光幕,向四美女激张。

四美女怎敢接?两面飞纵躲避,像惊散的鸦。

飞舞中的美妇抓住好机,凌空反扑剑排空疾下,幻化为青虹指向他的背心,真像从天空乘风下凡的仙女。左腕的魔铃不再发声,这一招有如突袭或偷袭,化不可能为可能,按被震飞的情景估计,根本不可能突然折向反扑的。

可是,没料到四美女不敢接招。

千幻修罗的身影,突然加快前冲,速度增加一倍,冲出丈外倏然转身。

太虚玄女毕竟不是仙,不可能继续向前飞,身形下沉,弓腰沉腿飘落,狠招天龙行雨半途而废,失去攻击目标,下面千幻修罗已不在落点上,却在八尺外等候她飘落,那把重剑似乎正向她发出死亡的召唤。

千幻修罗可怖的死面孔,出现扭曲的狞笑线条,简直就是活的魔鬼,剑势已把她完全控制在威力圈中,只等她的脚沾及地面。

“我给你拚了!”她厉叫,剑翻腾着脱手向千幻修罗飞旋而降,左手的魔铃急响,在脚将沾及地面时,连鞘的鱼肠剑一振,剑鞘飞出,精光闪烁的剑身一挥,布下一道护身光墙,脚恰好沾地,反应之快,无与伦比。

单足沾地不作稳下马步的打算,顺势下挫、斜扑、滚翻、跃起……

一连串火辣辣变化万千的自救举动,发挥了精妙的、无与伦比的令人目眩技巧,武功与经验圆熟的结合,产生了化险为夷奇迹似的功能。

千幻修罗的反应,比她似乎更胜一筹,左手以小幅度外挥,竟然把罡风虎虎飞旋而来的长剑,轻轻地拨得折向而飞,疾进一步,抓住了鱼肠剑的剑鞘。

“好!”千幻修罗喝采,贴身了。

她恰好滚了一匝,飞跃而起。

这次,她无能为力了,精力已耗掉七八成,身躯的灵活性大打折扣,身形沉落,右肩冷流及体。

她踉跄脚踏实地,脸色灰败,浑身香汗淋漓,薄绸的衣裙沾满滚动时沾满的尘土,胸、背、两腋,汗水晶莹可看到里面所穿的彩绣胸围子,曲线玲珑极为养眼,凹凸分明撩人情欲。

沉重锋利的剑,压在她的肩上,剑锋触及粉颈,寒流传入驱走身上剧烈运动所产生的体温。她的护体神功,不可能抗拒锋刃入颈。

剑的压力好沉重,双脚有点支撑不住。

只要千幻修罗一拖剑,她的头可能离颈飞起。

左手的鱼肠剑,可说毫无用武之地。

四个美女远在两丈外,救应不及,也毫无抢救的机会,个个惊得花容失色,僵在原地尖叫。

“我要十万金珠,不然你将人头落地。”千幻修罗凶狠冷酷的嗓音,她感到像是魔鬼向她召魂:“或者,把你牵入汉府,卖给那位贺参赞。”

“你……你……”她绝望地语不成声。

“你不必寄望驯象门那些爪牙来救你,我保证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我千幻修罗不是浪得虚名的威震天下剧盗。更不要寄望平江土地那些混蛋赶来救你,他们已被汉府护卫与锦衣卫的将军力士所包围,插翅难飞,只等就擒上雨花台法场。你给不给?”

“天杀的恶贼,我那有十万金珠。”她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我遨游天下期间,那些大豪大霸小气得很,打发一二百两银子,就惶诚惶恐请我走路。而我有十几个人,一天的开销最少也得三十两银子。

“平江土地这个号称天下第一富豪的儿子,客客气气请我协助,也仅送了五百两银子,捉你的赏金五千两银子,必须一手交人一手交银。我如果有钱,我会跑遍天下到处打抽丰?你是见了鬼了,居然要勒索我十万金珠。十万金珠会把你压死的,你去死好了,呸!”

她发起泼来,还真缺乏泼的本钱,人长得漂亮,健美婀娜每一寸都是女人,与其说她愤怒放泼不要命,不如说是打情骂俏来得恰当些。

“你反而被我捉住了。”千幻修罗被她逗笑了,伸手夺回鱼肠剑:“好吧!就算你没有十万金珠,那就算五千两好了,你可以向平江土地借贷,给他三分利,他一定借。还有,你擒欧阳慧的赏金是多少?说!”

“何必呢!阁下,不要逼我。”她失声长叹:“那小丫头不值半文钱,平江土地天胆也不敢捉她。”

“你撒谎!”

“真的。捉她是我的主意,而且因此而产生私心。平江土地不可能助我打根基,小丫头能。我的如意算盘是利用她引出小霸王,再利用小霸王查出你的下落,我认为有把握捉住你,带了小丫头和五千两银子重返山东,她可以助我重建玄女坛。

“我的如意算盘对平江土地不利,所以没将打算告诉平江土地,这个土地如果知道我的打算,不赶我走才怪!”

“你的野心不小,哼!”

“人如果没有野心,与草木禽兽有何不同?与行尸走肉和一群蝼蚁有何不同?阁下武勇绝伦,做剧盗未免委屈了你,以你的勇冠万军的气势,结合我的翻天覆地才华,我俩并肩联手,定可开创……”

“去你的!你还在做白日梦。”

“每个人都有希望,有梦想……”

“你做你的白日梦吧!别在我身上打烂主意。”千幻修罗收剑后退:“把欧阳慧交给我,我用她找汉府敲一笔金珠。我曾经抢劫汉府两次,他们如果不愿赎人,我抢,不怕他们不肯。”

“这……”她也向后退,退出安全距离外。

“你如果不肯,我就用你去交换。”千幻修罗双手叉腰屹立像魔王,怪眼狠盯着她:“萧教主,你在打主意弄鬼了,千万不要做笨事,你不会再有第二次幸运。你冰雪聪明,难道就不知道我让你自由的用意?

“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制住你,先制住再谈要求岂不省事?你一有异动,我一定杀死你。我不是好人,其实你人并不坏,我真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那就和我并肩联手。”她高叫:“你我是天造地设的好搭档。”

“闭嘴!去把欧阳慧带出来。你做你的白日梦,我的梦中没有你。去,我替你的人解禁制。”

“错过机会,你会后悔。”

“你少唠叨好不好?我做事从来不后悔,即使做错了也不后悔。你不想把人交给我?”千幻修罗沉喝。

“你凶甚么?”她瞪了千幻修罗一眼,扭着小腰肢向农舍走,两名美女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不久,两位美女挟持着欧阳慧,跟在太虚玄女身后出门。

欧阳慧神色有点萎顿,走路似乎有点儿不稳,以一个被囚禁挨过揍的人来说,气色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所有的男女都排列在一旁,气色反而没有欧阳慧好。所有的兵刃都丢在一起,不许众男女取回。

欧阳慧看到鬼怪般的千幻修罗,大吃一惊。

“人交给你了,祝你发财勒索成功。”太虚玄女气冲冲地说:“普通手法制了气海,你可以疏解。”

“你过来解。”千幻修罗一口拒绝:“我一个男人,在女人的小腹摸来摸去,那还像话吗?”

“解了她会逃走……”

“她逃不了。”

“好吧!反正那是你的事。”太虚玄女抓过欧阳慧,毫无顾忌伸手在脐下探索。

欧阳慧的目光,一直在千幻修罗的双目中转,眼中有疑云,弄不清千幻修罗为何与太虚玄女和和气气打交道,不像是敌人。

“赶快离开平江土地那些人,他们会迁怒你的。”千幻修罗说:“萧教主,今后最好找地方安顿下来,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做白日梦了,你还有多少精力与时间,去完成你的希望与梦想?”

“你若再这样浪迹天涯,到处向豪强打抽丰,早晚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幸运不会永远都眷顾你的。”

“不要你管。”太虚玄女脸上的表情丰富。

“我才懒得管你的闲事呢。”

“到处打抽丰也不错呀!遨游天下没有钱寸步难行。连孔圣人周游列国时,也到处打抽丰,他是打抽丰的祖师爷,有时运气不佳身无分文,所以在陈国断粮。”

“胡搞。”千幻修罗笑叱:“你最好不要断粮。”

“那就和我并肩联手,或者找仙境合籍双修……”

“又在做白日梦了,哼!”千幻修罗打断她的话,向欧阳慧招手:“欧阳小姐,跟我走。你必须听话安分些,我要带你回汉府,勒索他们十万金珠,你就是我勒索成功的保证,走吧!”

欧阳慧本来惊疑莫定,弄不清两人打交道的用意,她先前以为妖妇把她交给千幻修罗,让千幻修罗凌虐她。

突然她听出某些征兆,凤目中疑云尽消,甚至涌上怒意,狠盯着太虚玄女,也流露出要扑上的跃然欲动气势。

“你想向我撒野?大胆。”太虚玄女发觉她的神情不对,提出惊告:“你最好打消日后向我报复的念头,下次可不会有人从我手中索取你的。”

“你只会用鬼伎俩播弄她,凭武功你最多只能支持二十招左右,一定会被她在你迷死人的、舞得出神入化的娇躯,刺三五个剑孔。

“她当然不会跳萦尘舞,又不是男人,不会欣赏你的舞技和魔鬼般的美丽容貌,绝不会怜香惜玉剑下留情。”千幻修罗抓住欧阳慧的右腕,扭头向太虚玄女似笑非笑,语气中透露不杀太虚玄女的真正原因:“避免日后她找你的唯一良方,是离开京都,有多快就走多快。她一日到汉府,你就走不掉了。”

他拉了欧阳慧昂然离去。

欧阳慧仍然一步一回头,狠盯着太虚玄女目光凶狠,每一回头都有扑上的行动流露,有两次几乎挣脱被扣住的手。

劝架的人一定要有强制把人分开的能力,才能连拉带扯,把厮打的人拉开,搞不好反而被厮打的当事双方,殃及池鱼当成攻击的目标。千幻修罗等于是劝架人,只好连挽带推,改拉为拥强制欧阳慧离去。

“我在江湖等你。”太虚玄女在两人的背后娇叫:“做强盗辜负了大好头颅,你有举剑傲啸天苍的才华气概,我等你和我并肩联手,开创不世事功,我等你。”

“你做梦。”欧阳慧扭头尖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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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小径开阔处,便可看到驯象街的街口。

千幻修罗举剑扭动剑身,反射强烈的日光,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同时也把欧阳慧向前推出。

“你干甚么?”欧阳慧讶然问。

“发讯号,发你平安脱险的信号。”千幻修罗停止发啸,但仍继续扭动剑反射日光。

“伊啊……”驯象卫传来回啸声。

片刻,一匹健马出现在街口,那是至聚宝门的大道,骑士在飞驰就道时,又发出两声短啸,在尘埃飞扬中,向京城飞驰。

相距仅一里左右,目力佳的人,甚至可从人影的轮廓中,分辨出街口的人是谁。

“如果我发出连续的短啸,而你又不在我身边,就表示援救失败。我不出现,不但表示援救失败,而且我也遭到不幸了。那么雨花台刑场,将有不少男女人头落地,因格斗而死的人还不知有多少。”

千幻修罗收了剑,一面将挂搭在背后的遮阳帽戴上,续道:“贺二爷已率领亲军,把平江土地那些人堵死在三处大宅中,只等传讯的人到达,你的吉凶,决定了他们的生死,总算……”

欧阳慧大叫一声,转身双手一张,扑上抱住他的腰,把他撞得立脚不牢,冷不及防仰面便倒。扑上抱住他时,在他的颈脖又咬又吻。

他那能运劲抗拒?乖乖让身躯倒下,跌落在路旁的草丛中,没系带的名贵遮阳帽,被压得报销了。

“你……你……果然是你来救我……”欧阳慧兴奋得又喊又叫,压住他在他可怖的面孔又吻又咬:“我……我好高兴。这两天我……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还……还真觉得你就在我身边,不知是真是假。我……我好像确曾摸触到你,只是一触到你就消失了,我……”

欧阳慧形如疯狂,压住他在他身上扭动,双手在他身上搂抱抓拉,最后激情地亲吻,丁香妙舌直向深处探索,吻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也陷入激情中,两天来的焦急忧虑一扫而空,理智的堤防迅速崩溃,反把欧阳慧压住,狂野地拉开胸襟,在羊脂白玉似的酥胸,投下狂风暴雨近乎蹂躏性的热吻,身外的一切似乎已不存在了。

“你……是我……的……”欧阳慧紧抱住他的头揉动,痴迷地喃喃低唤,发出一连串含糊的呻吟。

四野无人,这里炎阳似火,他俩却不觉得阳光可厌,这里是他们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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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牌已过,宅内的人心焦如焚。

平江土地不怕死,但他怕苏州的家所面临的噩运。

他的十余名亲信心腹,却是真正的亡命勇者,一个个磨拳擦掌,准备兵刃暗器,迎接即将到来的惨烈搏斗。

他们不会束手就擒的,这就是闯荡江湖豪气的具体表现:宁为玉碎,不要瓦全。

重要人手集中在大院子里,准备迎接破门而入的第一波攻击。

大院子的左首是垂花门,攻击者如果不从对面的南房登屋入侵,就必须从垂花门攻入,在广阔的大院子拚个你死我活。

扼守垂花门,定可换取可观的代价。人手不足,不可能分区防守,也无险可守,必须在大院子里开始与结束,在这里作英雄式的诀别。

“我好后悔,不该太过信任这些江湖龙蛇。”他站在距垂花门不远的一株桃树下,拍打着树身,本来红光满面的面庞,消失了红润的光采:“一个个皆自以为是,各有打算心怀鬼胎。本来约定好了的,侦查出千幻修罗的下落,事机成熟再鸣鼓而攻。可是,他们却各行其是,各有主张,根本不能统一行动。太虚玄女自以为是神仙,能神机妙算,我同意她利用小霸王,怎知她居然打汉府那位欧阳慧的主意?京都四大皇子中,汉府最不好惹,她……罢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若愚,你一定要设法赶回武当报讯,早作应变准备,不能参与搏斗死在这里。”

年轻人周若愚一身劲装,显得英俊威武,脸色沉重,但毫无怯容。

这位武当的第三代俗家弟子,奉命至苏州沈家,暗中保护沈家的安全,跟随平江土地第一次到京都。

年轻人没受到人间丑恶百态的濡染,具有可贵的、但不值分文的正义感,对师叔平江土地的作为,不以为然却又无可奈何,所以极少与平江土地走在一起,仅在一旁留意动静而已。

上次平江土地与王千户,在淡粉楼教坊宴会,他就在街上游荡,不知道楼内发生刺客事故的内情。在楼外的停车场,莫名其妙被李季玉所打倒。

他是余十舍的门人,余十舍是沈万三的女婿。

论辈分,平江土地是他的师叔,师叔的所作所为,他只能在心里反对,生死关头,必须并肩站。

“走不了的,师叔。”他冷冷一笑:“生有时死有地,命里注定要死的,神仙菩萨也无法慈悲救苦救难。偏偏屋漏又遭连夜雨,行船碰上顶头风,王将军就在昨晚出事伤势沉重,无法前来干预缓颊,似乎已注定咱们该遭此大劫。”

“罢了,恐怕谁也难逃大劫。”平江土地长叹一声:“要来的终须会来,在劫者难逃。就算王千户来了,也阻止不了汉府的人。奇怪,他们在等甚么?”

“等我们精神崩溃,斗志全消,便可减少重大伤亡。师叔,让我指挥天罡大阵吧!也许能掩护你突围出困,你主阵一定脱不了身。”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能脱身吗?唉!”

垂花门外奔入一名大汉,奔走如飞。

“那些人要老爷出去说话……”大汉远在二十步外便高叫:“军……军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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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前的院门外广场占地甚广,三方各有三列盔甲鲜明的甲士,弓上弦刀出鞘,只要主事人一声令下,便会破门而入。

正面旗门下,贺二爷与三位护卫全副戎装,鸳鸯战袄外披甲戴胃,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左右,是八名穿大汉将军制服的侍卫。再外侧,十六名手擎三弩方弩手。再外侧,是三十二名左手拥盾,右手持雁翎刀的校刀手。

那股萧杀的气势,胆气最壮的人也会胆寒。

一步步向前接近,身材有点肥胖的平江土地,像被牵往屠场的老牛,神色惊惶双脚有点颤抖,显得孤零无助,双脚似乎绑了一千斤重,练轻功所需的铁瓦或沙袋,迈动显得十分困难。

上百双凌厉的怪眼,皆向他集中,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气慑心虚,愈接近愈感到心寒,大太阳下他仍感到寒冷,最后浑身开始发抖。

屠门、抄家,令人不寒而栗。

老天爷!不要来第二次了。

第一次,他老爹鬼迷心窍,筑城超前完工,比皇帝所督办的工程早三天完成,已经够蠢了,居然高兴得忘了生辰八字,不知自量急于邀功,荒谬地要求犒军,蠢上加蠢激怒了皇帝朱元璋,龙颜大怒全家进了天牢。

抄家的结果,拥有京都半座城的产业易主,朱元璋发了一笔空前庞大的意外财,天下第一富豪在世间消失,空前绝后的大财主充军边塞,财产一空。

距列阵十余步,他脱力地缓缓跪下了,俯伏在地浑身战抖,像一个等候判决的死刑犯似的。

“起来,过来说话。”贺二爷嗓门像打雷,还好并不凌厉。

他打了一冷颤,磕了四个响头,艰难地挣扎而起,脸无人色颤抖着低着头向前艰难地举步。

“沈文度,你可知罪?”贺二爷厉声问。

“求……求二爷开……恩……”他又跪下了。

五年前他走绝世人屠的门路,不时往京都跑,奔走绝世人屠与公侯家,扮送财童子,曾经与贺二爷应酬过,不算陌生。汉府的人并没仇视他这个人,反而有点同情他,认识的人都对他保持三两分客气。

绑架汉府的人,如果是出于他所授之意,那简直是死有余辜,以往汉府中他没有半个敌人。

这次来京献宝,发生淡粉楼杀妓事故之后,情势才发生变化,汉府的人才不再敷衍他了

“起来。”贺二爷不愿多受他的礼:“你知道欧阳小姐的身分吗?”

“二爷,如果我……我知道,天打雷劈,我……我发誓,我不知道所发生的事,求二爷开恩。”

“现在说任何理由皆无意义。今天,你非常幸运,你已经错误地踏出死亡的第一步,幸而没踏进血腥地狱。今后,千万不要再踏出错误的第二步,我在看着你,你给我小心了。”贺二爷减低压力:“你等着看结果,活罪难饶。”

“二爷……”

“滚!”

他如逢大赦,确也知道已受到大赦了,兴奋地跪下磕头,等磕完头抬头一看,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有重见天日的感觉。贺二爷已转身离去,官兵正在撤阵缓缓移动,街两端看热闹的人潮,正缓缓退去。

他仍然执迷不悟,继续走错误的路。

两年后,与绝世人屠同时走向雨花台刑场,同伴有王千户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