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怪响,针击中罗远手中的锡酒壶,贯在壶中前后卡住,没能贯穿锡酒壶。
壶立即飞出,似乎比针更快些,重重地击中十绝判官的胸口,沉重的打击力极为可怕,上体向后急仰。
罗远跨出两步,双爪齐出,扣住十绝判官的双肩向下一掀,右膝撞在十绝判官的下阴耻骨,有骨折声传出,双肩骨与双锁骨碎裂。
一声惨号,十绝判官摔倒在地。
“救……我……救……命啊……”十绝判官凄厉地狂叫救命。
双手已失去活动能力,耻骨也可能裂了,下肢便近乎瘫痪,完全失去自救的机会。
“把他拖出去吧,拖到集外的林子里,让他自生自灭算了。”有人大声发表意见:“这种爱财如命,好色如命的江湖败类,只有好色爱财的同道,才会兔死狐悲救他。”
这位仁兄不说还好,说了谁还敢出面救助?被人看成爱财好色的同道,日后想洗清可就难了。
笔生花与十绝判官师徒俩,是江湖朋友畏如蛇蝎的劫财劫色悍匪,不是贼,无恶不作,无所不为,劫色时,通常把所劫的女人凌虐至死方休、出名的虐待狂。
笔生花所刊行的淫书扬州梦华录,华读花,花代表女人,里面所写的淫秽事,皆与凌虐有关。
双肩骨碎,耻骨撞裂下体内腔充血,即使有高明的郎中抢救,也拖不了多少时刻。
“我们来拖。”不远处一桌五名食客中,出来了两个人:“连累店家于心难安,这一带的豺狼有福了。”
那年头,湖广的山区地广人稀,桐柏山不但有豺狼,还有虎豹出没噬人,大道上申牌左右,便没有旅客行走了。
虎狼在村落附近叨走孩童,经常发生事极平常。
男人好色不是罪恶,爱财更非十恶不赦,爱财好色只要不伤天害理,通常不会受到责难,但凌虐女人至死,就难容于世了。
走上这条大道的人,可说十之八九是冲一千五百两黄金而来的,谁敢说不是为了爱财?
罗远重行入座,脸上的杀气徐徐消散。
“你得小心笔生花。”
一剑愁好意地提醒他:“那老匪可能也在这附近,消息传出,他一定会赶来找你的,而且会来得很快。”
“他最好赶快来。”
他招来伙计添酒:“我会弄断他的手脚,把他交给千手灵官。那老匪最少也背了三四十件命案,各地官府都欢迎他上法场。”
“他那生花笔极为阴毒。”
“他的笔一动,就是他受报的时辰到了。”
“你是千手灵官的弟兄?”
“认识而已。两位也是为武道门的一千五百两黄金而来的?”
“你呢?”一剑愁反问。
“我要那么多黄金干甚么?”他也反问。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得了一座金山赔上一条命,何苦来哉?老兄,如果为了养亲活口,那种不义之财,很可能反而害了亲口,值得吗?”
“那你来干甚么?”
“我本来要前往南阳府,撞了邪冲了煞,一头撞入是非里,已脱不了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既然陷入已深,那就听天由命吧!而且,这也是机会呀!”
“机会?”
“对,机会。”
他豪气骏发,说的话铿锵有力:“不需我自己刻意造势,气候自然形成,情势大佳,正是扬名立万的好机,我正好利用这大好的情势,脱颖而出打出我的天下。八极雄鹰不鸣则已,鸣则威播八极,声震五湖四海,大地江山在我的翼下。”
“那个十绝判官凶残恶毒,在江湖身分地位相当高,不知己不知彼做了大傻瓜,牺牲了自己助你扬名立万。”
一剑愁苦笑:“气候自然形成,因势利导被你抓住了好机,八极雄鹰一鸣惊人,你不但取代了十绝判官……不,你已经超越了十绝判官的地位,而且得到和武道门分庭抗礼的声威……”
“黄老兄。”
他打断一剑愁的话:“说话请注意措辞,我不希望你的话,被人断章取义引起误会。我一点也不想和武道门分庭抗礼,无意与豪强争名夺利。
“人人头上有片天,一株草一点露;每个人都有他的生活天地,有他自己的生活态度和信念。我无意打倒高手名宿来抬高我的身分地位。
“十绝判官是主动向我挑衅的,有目共睹,他那有扮傻瓜,牺牲自己帮助我成名的度量。武道门是天下第一强梁组合,他们不找我就能彼此相安无事。我的欲望并不大,我会慢慢培植我的根基。”
“呵呵!老弟的欲望有多大?”追风快刀李勇笑问。
他双臂伸展,作飞翔状:“这一代的风云人物,三龙四凤七虎八鹰,仅是江湖新秀,而且鹰排名最末,人数也多。我加入鹰的行列,表示我的欲望与野心都不大,能否真的一飞冲天,还得用命来赌运气呢!”
“老弟,我相信今天在座的江湖群雄,都会认同你荣任第九只鹰。”
一剑愁站起举起酒碗,举目四顾:“诸位,有谁反对吗?认同的朋友,请为第九只鹰举酒庆贺。”
“祝第九只鹰雄风万里……”有不少人兴高采烈站起举酒高呼。
“谢谢诸位抬爱。”他也站起举酒称谢。
有几个人拒绝认同,其中有宇内三狐,有苏若男,有千手灵官。
“你反对?”千手灵官同桌的大汉,突然沉下脸向千手灵官质问。
“你们在胡闹,有意坑他。”
千手灵官不悦地说:“他刚崭露头角,你们就起哄捧他,他的处境将十分艰难,谁敢保证他不被天下的豪霸,打下十八层地狱?你们别再胡闹好不好?”
“你说我们别有用心?”大汉厉声质问。
“不是吗?”
千手灵官冷笑:“八极雄鹰威震天下,对你又有何好处?早些让他死,就不会妨碍你老兄日后争名夺利的发展,对不对?”
“他知道日后所要面对的凶险,用得着你担心,哼!”
大汉撇撇嘴冷哼:“你想得到些甚么,就得付出些甚么。名利不会平白从天上掉下来,而又恰好掉在你怀里。世间任何收获,都必须付出代价。
“八极雄鹰在十绝判官的十绝追魂针下获得胜利,该是他拼了老命换来的,冒丢命的凶险,就是他要付的代价。”
“狗屁!”千手灵官居然也用十绝判官嘲骂罗远的口吻嘲骂大汉。
“你……”大汉愤怒地变色而起。
“你也想被人拖出去?”千手灵官安坐不动,冷然盯着对方神定气闲:“只要你的手有所异动,我一定可以把你摆平在这里。”
“你吹牛,你是谁?”
“我千手灵官从不吹牛。”
大汉打一冷战,乖乖闭上嘴。
另一旁,宇内三狐匆匆溜走。
她们是江湖名女人,精明机警有自己的局面,当罗远公然宣称,要利用大好的情势打出天下时,她们便知道有点不妙了。
打出自己的天下不是易事,必须有人衬托捧抬,独木不成林,单人独剑那能打出一片天?
这表示罗远胁迫她们做随从,可不是信口开河说来玩的了,再不见机溜之大吉,罗远必定会找她们的,当众宣布她们是随从,她们日后还有甚么好混的?
她们一走,苏若男也悄然乘乱溜走。
苏若男更是心中有鬼,罗远要报复她,声称要她做女人,公然宣布她怎受得了?
罗远正春风得意,很可能当堂宣布呢!
她这次虽然带了不少保镖,但心中有数,她的六名同伴也许很了不起,但很可能要付出可怕的代价,实在不划算,不如溜之为上。
罗远正兴高采烈和一剑愁几位江湖名家周旋,等发觉众女已经溜走,略为敷衍,也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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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众场合现身的人,必定另有目的,要不是故意引起仇敌的注意,就是留意仇敌的动静,如果双方无意保持接触,岂不就此太平无事了?要保持接触就必须现身,躲在暗处活动绝不可能有收获。
在小食店与及在街上走动的人,可说都是抱有与对方保持接触的目的而现身的,也为了察看情势,依情势的变化而采取应变的行动计划。
罗远一走,小食店的人逐渐散去。
逗留不走的人,都是与罗远无关,目的在等候时机,赶往瑞云谷发财的贪心鬼,不想在这里涉入与己无关的事故。
罗远公然声称与夺金无关,声称不想与武道门分庭抗礼。但他知道,武道门是不会放过他的,是他破了武道门的买卖,武道门断送了飞天蜈蚣与飞虎两员大将,绝不可能就此甘休。
他没有找武道门的能力,武道门却很容易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心理上已有所准备,他无意隐起行踪表示心虚胆怯,刚崭露头角扬名立万,他必须在这树立根基的重要关头,表现出他勇于接受挑战的英雄气概。
假使心虚逃走,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倒下去休想再爬起来。
一剑愁与追风快刀,是不是武道门的人,他毫无印象,以往也没听说过这两位人物。至于笔生花和十绝判官师徒俩,他早有风闻,这种宇内凶残恶毒的匪类,武道门不可能网罗做羽翼,甚至会将之列为必杀的败类。
武道门的弟兄皆以英雄好汉自居,虽则对英雄好汉的诠释与真正的英雄好汉有甚大的差异。
他逐渐了解所接触的人,某些可疑的人具有潜在的威胁,暗中留意这些人的神色变化,以便小心提防。但在这些人还没露出敌意,还没对他采取不利行动之前,他不打算先发制人。
出了店他直奔街尾,急趋宇内三狐的住处。在等候仇敌发动期间,得先找一些事分散仇敌的注意力,也让仇敌有发动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三妖狐是目下最明显的威胁。她们像三条潜伏在草中,吐出触丝等候鼠物的白花蛇,天知道甚么时候,会猛然窜出来一记致命一咬。
如不彻底降伏这三个女人,很可能一时大意,被她们来上一记致命一击,用他的尸体向玉虚妖道换两千两银子。
三妖狐心中有鬼,奔返农舍立即拾掇行囊。
她们爱美,各有一只大包裹,身旁没有随从,平时在旅途雇脚夫挑着走,有事时寄放在某处,或者得自行携带。
现在,她们得自己携走了,必须远离大宁集,远离罗远,赶到前面去找地方寄宿。
她们是临时决定远走高飞的,来不及通知玉虚天师和天绝星了。
她们也不想和妖道走在一起,走在一起固然人多势众,多几个人可以壮胆,但风险也大,所有的人中,谁也禁不起罗远一击。一万头羊,也对付不了一头老虎。
刚将包裹备妥,院子里突然传入两声轻咳。
白妖狐十分机警,提了包裹冲出房,发出一声暗号,悄然向后门开溜。
后面是第三进的小院子,三进的后院紧接着菜圃,只要穿越三进的屋后小房舍,便可从菜圃脱身了。
“这杀千刀的来得好快,他真吃定我们了。”白妖狐抢出小院子,口中愤然咒骂。
她并不知道发咳声示威的是不是罗远,但在先入为主的心理因素影响下,肯定地认为是罗远,真有草木皆兵的感觉。
在江湖她们是令男人又爱又怕的女霸,连威震江湖的超等高手千手灵官,她们也没放在眼下,目下却被罗远吓得闻声而遁,望影心惊。
“日后我绝不放过他。”跟出的灵狐也恨声说。
内厅门突然大开,跟出五个剽悍矫捷的大汉。
一阵阴笑发自两侧的厢房屋顶,各有三名大汉站在屋顶上,双脚陷入茅顶半尺,农舍主人非换屋顶不可了。
“咦!你们……”白妖狐大感意外,原来不是罗远,而是她们不认识的人,人数甚多令她心惊,但并不害怕,她怕的是罗远,罗远不怕她的天狐暗香。
“你们要走了吗?”为首那位豹头环眼大汉狞笑着问,挪了挪腰间所佩的雁翎刀:“不要问我们的来历,届时自知,咱们先亲近亲近,再去见咱们的长上,走着去或拖着去,看你们的了。”
用意很明显,走着去当然是和平解决,拖着去表示曾经相搏,被打得半死拖着走。
看到大汉的雁翎刀,三妖狐都感到心中檩檩。
这种刀也称大剑,长仅两尺二寸左右,双手使用近身相搏,一刀可以把人劈成两半,以力胜,技巧其次,没有那么多唬人的招式名称,劈砍挡托简单明了。一般武林朋友,虽然也练这种兵刃,但不屑钻研其中技巧,分量沉重。
江湖朋友尤其不喜欢这种刀,携带不便,动手相搏,三下五下便耗去不少精力。
“不要搬弄腰巾或袖底的泄香管,那不会有好处的,反而会引发咱们的杀机。”
另一位也佩了雁翎刀的大汉说:“如果咱们没有避天狐暗香的能耐,会来找你们自讨苦吃吗?”
白妖狐的确正准备泄放天狐暗香,对方人愈多,天狐暗香的功效更大,小院子正是施放暗香的好环境,不易被风吹散。
“你们要干甚么呀?”
白妖狐放弃泄放暗香的念头,定下心神应付危机,美丽的面庞,绽放出迷人的媚笑:“和我们亲近,我们非常欢迎,只是……”
“少给我用狐媚手段耍花招。”
大汉脸一沉,威风凛凛:“你们是闻风赶来发财的,我们也是,所以要求你们合作,提供必要的协助。”
闻风赶来发财的人愈来愈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不怕武道门的威望,为了一千五百两黄金全力以赴。
当这些人发现各方牛鬼蛇神愈来愈多时,便知道情势日趋恶劣,人多了,成功的机会相对地减少,结合其他志同道合的人壮大争夺的实力,便成为各方努力进行的目标。谈合作,用嘴皮子说服不是易事;用武力胁迫,通常容易达到目的。以德服人,此时此地有如痴人说梦。
找人合作,按理该找比自己强的人,但事实上有困难,有反而被对方吞并的危险。因此大多数的人,皆避免向势强的一方寻求合作,至少也该找势均力敌的一方,或者干脆找比自己稍弱的人要求合作。
必要时,可以胁迫对方就范。
这些人来势汹汹,所采的手段就是胁迫就范。
“我要先知道条件。”白妖狐冷静地应付,在强势的压迫下没流露出弱态:“好像你们已经是强者,或者自以为是强者,我已经没有开出价码的凭藉,得等你们施舍了,说吧!我在听。”
“你们可以分两百两黄金。”大汉很大方,那几乎是八二多一点了。以实力和人数计算,八二分是相当合理的,所以显得大方。
“相当公平。”
白妖狐心中冷笑,但说的话平和说耳,道:“我相信你们是诚意的。好,附带的条件是甚么,要提供的协助又是甚么?”
在形式上,这根本就是城下之盟,附带的条件,绝不会是双方皆可蒙利的。
“有关细节敝长上会告诉你,我会带你去见他。”
大汉抽紧控制索:“目下急需进行的事,一是协助我们毙了那姓罗的小辈,需要你们出面引诱他露面。一是带我们去捉那姓苏的小美女,敝长上指定要活的。”
白妖狐心中一懔,悚然而惊。她聪明机警,也见多识广,思路敏捷,首先便想起那个留了大八字胡,身材修伟相貌威严的中年人,所使用的可怕排山袖,与及剽悍狰狞的六名高手男女爪牙。
这个人曾经向爪牙下令,除了要活的苏若男之外,在场的人全毙了。那次六个男女爪牙死了四个,被罗远大发神威击溃。
她们如果落在这些人手中,下场不问可知。
“你们的要求未免太多了吧?这那能算是合作?”白妖狐脸上神色保持不变,暗中向两狐打手势:“贵长上的名号可否见示?”
“届时自知。”
“可是……”
“不要可是,你们遵命行事便可。”
大汉立即暴露主子嘴脸,神气地挥手:“留下包裹,立即准备动身,先去捉姓苏的小美女,再去毙了那个甚么狗屁八极雄鹰。”
“你们去这几个人?行吗?”
白妖狐指指屋上屋下的人,总数约在十余名左右:“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凭这几个人去毙八极雄鹰,你一定是疯了。”
“甚么?你……你藐视我的人……”大汉怒火上冲,要爆发了。
“我那敢藐视你的人?只是就事论事。”白妖狐从容不迫,不怕对方发火:“贵长上被八极雄鹰割裂了排山袖,被杀得落荒而逃,六位男女随从,死掉三分之二。阁下,你比贵长上高明多少?”
大胆假设,技巧地求证。
她工于心计,不着痕迹地求证所疑。
“那是敞长上一时大意,非战之罪。”
大汉上当了,居然用上了江湖人罕用的词句:“在下是有备而来,他一定死。当然,在下要借用你们的天狐暗香。”
不幸而料中,这些家伙果然是那人的党羽,一旦落入他们手中,肯定会死得很难看。现在这一关,她就很难撑得过去,听候这些人驱策去对付罗远,那会有好日子过?她们必定是马前卒,死得最快。
“如果我拒绝呢?”她硬着头皮问。
“拒绝?笑话了。在下的要求,没有人拒绝,拒绝的结果,只有一个可能。”大汉傲然地说,威风八面:“白妖狐,你拒绝看看?哼!结果立可分晓。”
简直欺人太甚,逼得她们无路可走,即使她们不是名动江湖的女霸,也受不了这种无情的凌迫。
“其实你们的打算,对我们有利,杀死八极雄鹰,我们可以向工虚天师换两千两银子赏金。”
白妖狐居然能强忍怒火,不像是江湖女霸:“但是,我不相信你们的实力,不想在毫无所知的状况下,跟你们去枉送性命。阁下,你何不露两手绝活,让我开开眼界?让我确信你能对付得了八极雄鹰,跟你们去胆气也壮些呀!”
“你……”
“我白妖狐领教高明。”白妖狐不让对方再用活扣她,丢下包裹立即拔剑抢着发话:“让我知道你阁下是否有对付八极雄鹰的能耐。我,白妖狐白天香,请阁下赐教,阁下高名上姓敢否见示?”
剑光焕发,龙吟隐隐,表示她一亮剑,使用上了内家真力,是全力相搏,而非领教剑术的技巧。
“可恶!烂女人,你胆敢向我叫阵?该死!”大汉愤怒地大手一挥:“教训她,要活的!”
出来一个五短身材,脸色阴沉的大汉,一面上前一面慢吞吞拔剑,神情傲慢满不在乎。
“我保证她是活的。”
这人的嗓音险森刺耳,要死不活地徐徐升剑。
“大姐小心……”右方的灵狐看出危机急叫。
叫慢了一刹那,剧变随叫声而发生。
这人的剑还没升至定位,神色冷森要死不活,升剑的速度更慢,那像一个面对强敌的高手?
根本就是满不在乎,懒洋洋无意交手的懒散三流混混。
可是,左手袖底,突然喷出一丛淡芒。
白妖狐毫无提防,全神贯注在运剑上,发觉对方握住剑鞘的手上拾,还没看出警兆,看到袖口下方露出的洞口,后悔已来不及了,灰芒已在一声轻响的同时,右大腿便已挨了三四枚牛毛小针,护体神功抗拒不了近身以小弩筒发射的强劲暗器,针入体气消功散,右腿立即不受神意控制。
“哎……”她厉叫,脚一软向前一栽。
大汉抢上,一脚踢中她捏剑的右手肘,她的剑飞抛出丈外。
灵狐与艳狐左右齐出,被另两大汉堵住了。
“冲上来!”两大汉同声沉叱,掳起左手的衣袖,露出小臂下方的尺长小弩筒。
没错,梅花神弩,共有六个喷孔,外五中一,可分两次发射,在近距离内,第一发五枚牛毛针,散布面积小,很可能五枚全中。
白妖狐挨了三枚,而且是毒针。
两狐大骇,那敢冲上?
相距仅八尺左右,怎能闪避这种快得肉眼难辨的小牛毛毒针?
难怪大汉敢吹牛,敢肯定可以杀死罗远,几个人面对面发射有如暴雨的毒针,有三头六臂的高手也难逃大劫,除非已练成金刚法体,金钟罩铁布衫也抗拒不了近距离的密集攻击。
大汉一把揪起白妖狐,将一颗丹丸强塞入她口中。
“吞下去,是解毒丹。”
大汉揪住她的衣领往回拖:“除非你不想活。在下奉命要活的,但你如果自杀,与我无关,我抓的时候是活的。”
“罢了!时衰鬼弄人。”灵狐叹息着收剑,认了命:“自从碰上那个甚么雄鹰之后,咱们宇内三狐一直就在走霉运。你们是强者,要怎办你们瞧着办好了,宇内三狐听由你们摆布,认了命。”
上来两个女的,先给了白妖狐两耳光,立即当堂按在地上,在众多大汉虎视眈眈下,公然替她摸着大腿取针,好在还没脱裤动手。
牛毛针细小,创口也小,可怕的是毒。但入肉三寸,略一牵动便痛得浑身发软,中针的人无法忍受痛楚,用不上真力拼搏,只能束手就擒,是活擒的最佳暗器。射中要害,当然也会致命。
“你们三个烂女人,给我好好记住。”大汉威风八面向她们提警告:“日后如果胆敢抗命,我保证你们生死两难,哼!准备动身,先去捉那个小美女,长上急于要得到她,不能让她走掉了。”
右面厢房的屋顶,本来有四名男女戒备,突然发出可怖的叫号,几乎同时栽倒向下滚,碎草纷堕,屋顶算是完全报销了。
取代四男女地位的,是苏若男七个人。
胜利在握,在屋顶戒备的人,注意力皆放在下面的小院子里,怎料到有人乘虚偷袭?
“我们也用针形暗器,看谁的暗器高明。”苏若男双手叉腰屹立屋顶,像男人一样悍野:“不必劳驾你们找我,我来了。”
包括她在内,七男女的双手指尖,出现尖锐的光芒,七双手如果同时发射,就有十四枚针集中攒射,只有铁打的金刚才能受得了。
确是针形暗器,是六寸长有如柳叶刀的中型双锋针,质料与手工都不怎么精巧,可以大量制造的平常暗器,不铸上信记标帜,不可能从特征中追查主人。
七个人已明白表示,不拼兵刃拼暗器,看谁的暗器和手法高明,强存弱亡。
双锋针比牛毛针重量超过百倍,是致命霸道的暗器,与牛毛针志在活擒的性质不同,射程也远三四倍。牛毛针虽然以弩簧发射,毕竟重量不足,丈内威力惊人,超过一丈便成了强弩之末。而且弩筒只能发射两次,重装费时。双锋针用双手发射,可连续不断攻击,所以在气势上,牛毛针的威力有限得很。
大汉不敢冒失地跃登屋顶,四名爪牙摔落在地下挣扎叫号,有两个已经寂然不动,凶多吉少,那有跃登屋顶的勇气?怎能禁得起十四枚双锋针的集中攒射?
发出一声愤怒的长啸,率领爪牙从厢房的南端跃登。
最后跃登的四男女,制了宇内三狐的身柱穴再往上跳,防止她们乘机逃走。
各占屋顶,苏若男并不急于发动,避免两面受敌,严阵以待好整以暇。
大汉的人数多了将近一倍,而且已损失了四个人,必定沉不住气要求速战速决,也必定是急切求胜的一方。
唯一决胜的方法,是冲向苏若男所据的东厢屋顶决战。苏若男正好以逸待劳痛宰冲来的人,占了地利布下严密的防卫网。
“来了好几批神秘人物,藏匿在集附近的山林中,好像一批比一批神秘,出外活动皆化装易容。”
苏若男的左手抛弄着一枚双锋针,用悦耳的嗓音高声说:“我也是一批神秘人物之一,但我敢通名。喂!你们之中,有没有敢亮名号的人?你们每一个人的武功,都非常高明,绝不是等闲人物,更不是不敢通名的阿猫阿狗。宇内三狐花了好些心机套你们的口风,白费工夫一无所获。大概我苏若男也在枉费心机,你们不会以真名号示人了。”
她使用激将法,激对方露名号根柢,同样枉费心机。大汉不上当,不理会她大放厥词,召来两位同伴,附耳嘀嘀咕咕商量。
双方都不敢贸然发起攻击,不想付出重大的代价,各占屋顶僵持不下,看谁先失去耐性。
东北角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突然传出一阵诡异的低啸声,配合着悠悠荡荡的奇异金铃清鸣。
大汉的人,开始从屋顶跳下,每次跳落两个,从容不迫作有秩序地退走。
苏若男七个人,一开始就被怪异的啸声,与和鸣的金铃声所吸引,等发现有异时,注意力已经无法自主地收回了,逐渐完全沉迷在怪异的声浪中。
第一个人眼中,出现迷惘茫然的现象,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第一枚双锋针脱手掉落,然后是第二枚……
第一个人骨碌碌向下滚,接着是第二个……
苏若男是最后向下滚的人,砰一声摔落在院子里。
片刻间,七个男女全掉下来了,掉下就手脚发僵,但神智反而跌醒了。
下面有大汉的人恭候,摔落一个就捆一个。
好在茅屋高度有限,檐口距地面仅一丈左右,即使是普通的村夫俗子,摔下来也丢不了命。
屋顶出现三个人,为首那人一头灰发梳道髻,穿一袭墨绿色宽长衫,佩的剑古色斑斓。腰间有一只革囊,绣了一只金铃图案,鼓鼓地,里面可能盛有好几个小金铃,刚才的奇异金铃声,很可能是其中之一所发,也可能是几只小金铃同时发声和鸣。
“人全弄到了吗?”这人在屋顶向下问,语音尖锐似非人声。
“谢谢军师声援。”下面的大汉兴高采烈:“小美人到手,可以用来胁迫那群神秘杂碎了。”
“有七个人在手,定可如愿。”军师那刺耳的嗓音,在众人耳中有怪异的共鸣回响:“你能请求策应做得很对,以往你那种狂傲刚愎的个性,能改变是好事,我还以为你要逞匹夫之勇冲上拼命呢?”
“不要把我看成不识大体的狂夫。”
大汉悻悻地说:“我岂能再断送几位弟兄?军师请留在此地看守这些人,我带三个骚狐狸去毙了那头鹰。”
“好的,我等后续赶来的人,把这些人接走……哎……放……手……”
两侧两名大汉,先一刹那急滚而下。
“八极雄鹰……”下面的人惊叫。
这位可用声音制人,同时也可用金铃声制人的超拔高手,与苏若男一样,犯了同样错误,站在茅屋顶上向下打交道,以为身后不可能有人接近。
茅草顶松脆,有人走动绝不能毫无声息发出,所以不需严加提防,与下面院子里的人打交道,身后该是安全的。
罗远出现在那人身后,左手五指如钩,扣住那人的颈脖,他的手掌大指长,指尖扣入喉管两侧,像扣住鸡脖子。
右手扣住那人的右手腕,后扳扭转向上拾,牢牢地将人擒住了,左手随时皆可能扣断项骨。
一个超拔的高手名宿,毫无交手的机会,便被人制住无法反抗,真会急得吐血。
“他娘的混蛋?”
罗远泼悍粗野地大骂:“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居然聚在一起,策定诡计要毙了我这头鹰,我有权以牙还牙。”
投鼠忌器,下面的人不敢跳上屋抢救。
“放……放了我,我有权要……要求决斗。”
这人嘶声叫喊,声如狼嗥:“老夫是……威……威震江湖的名……宿大师级人物……”
“狗屁?你真不要脸。”
罗远不屑地说:“你躲在外面那株大树下,用慑魂魔音和慑魂铃的声音,制住了屋顶上的七男女,这是名宿大师级人物的作为吗?你他娘的是狗屁级的名宿大师。”
“老夫……”
砰噗噗一阵拳掌及肉声暴起,似乎在一眨眼间,罗远放了这位大师级名宿,闪电似的七八记拳掌狂攻,全落在脊心与两背胁上。
最后在耳门上加了一劈掌,这位大师终于像死硬了的鱼向下滑,摔落屋下人事不省。
罗远跟在后面飘落,双爪分张,奇准地抓住抢出接人的两名大汉手肘,信手将人扔出丈外。两大汉急于抢接滚落的军师,发觉有警已无法应变了。
小院子不大,摆平了一大堆人,其中包括被制了穴道,捆了双手倚坐在一旁的苏若男七男女,和惊惶失措的宇内三狐。
军师方面的人,也躺了九个之多,包括军师本人,全部伤势沉重或者昏迷不醒。
十具弩筒,像是同一瞬间向罗远集中发射牛毛针。
“不……要……”有人狂叫。
是军师的一位随从,是被罗远在制住军师之前,一指头制住了身柱穴,滚下屋并没跌昏,但失去活动能力,躺在地上等候援救。
现在,却被罗远顺手抓起挡在身前,作为人盾接受暴雨般射来的牛毛针,急得嘶声狂叫。
罗远的身躯,神乎其神地似乎缩小了一倍。
而这位随从的身材,却像一座铁塔,形成最佳的阻挡面,牛毛针贯入躯体,像是暴雨打残荷。
十具弩筒各有最后一枚牛毛针,仍算是致命的武器。
罗远拔出随从的剑,信手将随从推倒,剑一伸龙吟隐隐,表示他有面对十枚牛毛毒针的勇气,气势磅礡,像一座无畏的天神。
“有勇气决斗的人,站出来。”
他声如乍雷震耳欲聋,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我八极雄鹰不杀死公平决斗的好汉,对群殴的人手下绝情。不敢决斗的人,走。”
某些人真有震撼人心的魔力,甚至有些人具有天生的杀气霸气,即使不发威,也会令人望之生畏,目光一扫,四周的人噤若寒蝉。
他发起威来霸气十足,剑吟声也令人毛骨悚然,十个人气沮胆落,竟然没有人敢发射最后一枚牛毛毒针。
为首那位大汉,先前向宇内三狐说话像英雄,大言不惭大吹其牛,似乎必能杀掉罗远,信心十足,勇气可嘉。现在,竟然不住发寒颤,不敢发射筒内最后一枚牛毛毒针,更没有勇气拔雁钢刀决斗。
“咱们要带走死伤的弟兄。”大汉总算能清晰地表达意见。
“带走。”罗远挥手赶人。
片刻间,人都走了。
罗远丢掉剑,冷冷地瞥了被捆了的十男女一眼,向白妖狐哼了一声,掉头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