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浊世情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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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官匪勾结

小径其实不小,可通运粮的大车,两侧草木丛生,路虽宽视界仍然不良。

前面传来一声轻咳,路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相距不足十步,像是平空幻现出来的。

“什么人?”走在前面的主事人沉喝,像是平空响起的一声焦雷。

一开口就用以音制人的绝技,这位主事人失败归来,惊怒的情绪仍在,可找到发泄的对象了。

幻现的人丝毫不受震耳喝声所影响,泰然自若又发出一声轻咳。

十个人左右一分,列阵戒备。

一声刀吟,对方拔刀了。

“天斩邪刀!”有人惊呼。

“对,那就是我。天斩邪刀,你们的对头。”

远在十步左右,似乎仍可感受到刀气的压力。人的名树的影,天斩邪刀的名号,在这些人中,已经具有震慑的威力。

七煞真人就是心中最害怕的一个,上次五个使者袭击客店,五支妖剑行雷霆一击,妖剑沾血飞回,以为已经杀死了天斩邪刀,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

七煞真人是圣堂使者,地位并不高,外出颁发圣堂符令时,才能显示他们的权威。平时,他只是供奔走的执役人员而已,是教主的亲信,实际上的地位,比圣堂仙女低,虽则仙女无权指挥他。

目下妖道地位低,面对仇敌,地位低的人必定打前锋,打旗的先上,势将由他打头阵,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这把天斩邪刀。

上次五个使者,五支妖剑行法突袭,也劳而无功,哪有勇气一个人面对天斩邪刀。

果然不妙,主事人无名火起。

“把这混蛋拿下,我要剥他的皮。”主事人愤怒地下令,举手一挥:“我要活的。”

七煞真人心中狂跳,应喏一声拔剑向前举步。

“我等你施展元神御发诛仙剑,考验我能否在刹那间,砍你致命的一刀,快!”桂星寒豪勇的沉喝,明白地表示,他一点也不怕什么元神御剑。

御发诛仙剑固然以法术御发,但如无精湛神奥的内功作根基,没有用神意驾御外物的能力,就只能暗中出其不意杀人,作用不大。

碰上定力够内功火候纯青的高手,反击可以技巧断绝精力之源,飞出的剑便成了废物,御剑的元神也将受到伤害。

上次五剑偷袭依然失败,目下面面相对,铁定会绝望,心中早虚。

但妖道怎敢抗命?硬着头皮上。

开始舞剑,开始走天罡步,开始念念有词汇聚神意,开始凝聚御剑精力,开始画符念咒……

这不是短期间,便可将剑飞出行雷霆一击的。

绝大部分练成内功,但火候并不精纯的内家人物,以内力攻击之前,也得凝神聚气摆弄老半天。经验丰富的对手,以快速的行动猛攻,不许对方有运气行功的机会,通常可迫使不能以内功决战。

真正练至神动功发的人毕竟不多,可用神意立施法术的人也相当罕见。能在仓促间以小技巧,或者以障眼法唬人的小术,已经算是高手了。

七煞真人行法,必须有充分的准备时间。

按理,桂星寒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七煞真人所吸引,无暇兼顾其他的变化了。

电光一闪,青虹破空,发自主事人手中,随即幻化为一个两丈高的巨灵,巨灵之爪随青虹伸出,与青虹同时在眨眼间,向桂星寒集中。

桂星寒的刀光,不可思议地似乎在同一瞬间,出现在主事人身前,破风的尖厉锐啸惊心动魄。

“天斩邪刀!”他的沉叱声似沉雷。

主事人的脑袋,突然飞起三尺高。

电光青虹倏没,巨灵无影无踪。

七煞真人的剑还没飞起,却听到身后传出了可怕沉叱声,心中一慌,神智大乱,扭头回顾。

主事人的脑袋飞起,看得一清二楚。

两个女人被刀风的余劲,震飘出丈外。

惊恐的厉叫声暴起,男女八个人四面飞逃。

七煞真人聪明机警,向前一窜化虹而走。

桂星寒刚稳下马步,人都跑光了。

“混蛋!这些怕死鬼。”他收刀大叫:“我的迫供妙计落空了。”

路旁窜出飞天夜叉和银扇勾魂客,两人神色不正常惊容仍在。

“小子,你知道你杀的这人是何来路?”银扇勾魂客撕破无头尸体外袄,察看袄内的衣着物品,嗓音似乎更为走样。

“管他是何来路,他乘机偷袭,我有权宰他。”桂星寒提不起劲:“到他们的巢穴去抓人,我一定要查出他们与那些京都密探勾结,到底有何阴谋,居然联手来对付我,哼!”

“这家伙是在陕西进攻洛川的十大神将之一,混天元帅孙强,刀枪不入的巨匪元魁。”银扇勾魂客拉开死尸的衣襟,露出里面的锁子护身甲:“你一刀砍掉他的头,真走运,如果砍胸腹,你奈何不了他。”

“结果是一样的,他一定死。”桂星寒说:“第一刀砍不进,第二刀一定是脑袋或四肢。喂!你们还敢不敢跟我去捣他们的巢穴?”

“我算是服了你。”飞天夜叉余悸仍在:“这妖匪流露在外的魔鬼形象,委实令人望之心胆俱寒。你一个人就敢面对一群妖魔鬼怪。水里火里,我跟你去闯,至少也可以见识见识。我觉得,我的胆气越来越壮了。”

“胆气固然可派上用场,但最好增加信心,面对妖术通玄的妖人,信心最重要。”

“小子,你一刀便砍掉他们的首脑,逃回去的人如此这般一说,巢穴内你还能找得到人?”银扇勾魂客说:“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保证连老鼠也跑光了。”

“唔!有道理。”

“本来就有道理。这些妖匪精明机警,欺善怕恶,风声不对就溜得比任何人都快,忽聚忽合,灵活得很。”

“那就去找那些京都来的杂碎。”桂星寒恨声说:“他们欠我一笔债。”

“走啊!我是债务见证人。”飞天夜叉不胜雀跃:“我的武功应该可派上用场了。”

“小子,他们都是可怕的高手,人多势众……”银扇勾魂客却鼓不起勇气。

“你可以袖手旁观,抽冷子打落水狗捡死鱼。”桂星寒剥下死尸的外袄,包起头颅:“我要在新郑放起焚天烈火,让皇帝砍他们的头。他们官匪联手,毫无理性地坑害我,必须付出代价,他们惹火我了。”

“可是,小子,今后你……”

“老哥,成为朝廷颁旨天下捉拿的钦犯,也是扬名立万,千载成名的良机呀,今后我在任何地方,一亮名号便可予取予求,名利双收妙极了。走,进城!”桂星寒兴高采烈举步。

银扇勾魂客摇摇头苦笑,但跟在后面表示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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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大爷的官舍大厅中。

少林四位高僧由密探专使接见,气氛不融洽,场面很僵。

专使是一位姓陈的百户,正式的锦衣卫军官,颇有名气的御前带刀侍卫,穿了便衣依然气概不凡,虎目虬须相貌威严。

灯火通明,便衣人员进进出出,显得忙碌紧张,可知皇帝的车驾已距新郑不远,所有的人彻夜忙,加强布置安全警戒网,不敢有丝毫松懈。

陈百户领了八名随从,接见专诚求见的少林四高僧。

法慈大师是少林派来、迎接祭岳专使的全权代表。至于皇帝是否召见他们,得看他们的机缘了。

陈百户据案高坐,神气得很。

“不行。”陈百户语气斩钉截铁,断然拒绝法慈大师提出,允许葛姑娘自由活动,去找天斩邪刀的请求,语气坚决,别无商量。

法慈大师神色不安,急得冒冷汗。

“陈大人明鉴。”法慈大师不死心,继续陈明利害:“兹事体大,那位刀客如果真横了心,任性胡来,万一惊扰了圣驾,谁也担负不起责任。目下只有葛姑娘稍微了解这个人,由葛姑娘出面找他……”

“不行!”陈百户不耐的挥手,听不入耳。

“陈大人……”

“不行。”陈百户越来越不耐烦。

“可是……”

“不行。”陈百户声音提高了一倍:“张家大院那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本座冲大师全面,允许他们留在张家,保护张知府的家眷,已冒了万千风险。想允许他们外出活动,绝对不行。”

“他们是侠义道英雄人物……”

什么叫侠义道?什么英雄?哼!”

“这个……”

“不法亡命,如此而已。”

“他们……”

“不行。”陈百户大为不悦:“诸位大师可以走了,夜已深。本座公忙,请不要再来了,我不会再见你们了。吕参赞,送客。”

正确地说,不是送客,而是下逐客令。

陈百户显然对什么德高望重高僧,缺乏应有的敬意,可能是不信佛的人,面对高僧也不假以辞色。

被称为吕参赞的人,立刻离座促客。

四高僧你看我我看你,无可奈何,主人的态度坚决强硬,他们只好乖乖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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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高僧沿大街赶回延孝寺,不想再到南关张家通知葛姑娘了。

“让他们去死吧!我们用不着多管闲事。”一位高僧愤愤的发牢骚:“好心没有好报,真是岂有此理。最好让天斩邪刀向皇帝行刺,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说不定大快人心,天斩邪刀成为不世英雄呢。”

“师弟,不许胡说。”法慈大师心里虽不痛快,但不得不制止师弟发牢骚:“真要闹出事来,本寺的人哪有好日子过?缉拿逆匪钦犯的事,一定会落在我们头上的,结果如何?所以,我们不得不找天斩邪刀商量,既可说服他不闹事,又可利用他对付妖人,两全其美。专使与弥勒教妖人暗中勾结,该是拒绝我们要求的最大原因。我佛慈悲!这件事真烦人。”

“不是烦人,而是祸人……”

“噤声!”法慈大师低叫。

街上鬼影俱无,夜空寂寂天气奇寒。

“师兄,怎么啦?”后面的高僧毫无发现,附近根本不可能有人。

“屋上有人掠走。”法慈大师指指街右的房屋:“身法非常惊人。”

“我们不必管闲事了,师兄。”

“也许……也许与专使有关。”

“那又怎么样?”

“咱们回去看看。”法慈大师的口气不像一位高僧。

“唔,有意思,值得一看。”

四僧低声商量片刻,转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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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百户遣走了四位高僧,脸上的神色很难看,像个讨不到债的债主。

少林僧人是迎接祭岳专使的代表,所有的密探还真不敢得罪这些德高望重的高僧。

而且,法慈大师是首席知客,负责接待各方施主大德,也负责祭岳专使的安全重任,地位高责任重,因此麻烦事也特别多,陈百户无法避免与法慈打交道,打交道的琐事当然烦人。

全权迎使代表,是少林的监院大师法慧。

这位监院大师上了年纪,说话像是惜语如金,不理会一切繁琐事务,一切对外交涉,完全责成法慈大师负责,不会亲自前来打扰陈百户,陈百户也无法与这位老和尚沟通,深感烦恼。

“这贼和尚简直得寸进尺,管的事越来越多了,不胜其烦,真不知趣。”陈百户忽不住向属下发牢骚:“狗捉老鼠,多管闲事,他凭什么干预那个混帐刀客的事?分明故意危言耸听,有意为天斩邪刀脱罪。哼!”

“长上,恐怕和尚也是一番好意呢!”吕参赞加以劝解:“天斩邪刀既然扬言报复,出了事大家受害。这里是少林的势力范围,少林僧俗子弟皆前来严防意外,出了事,少林的颜面何在?如果能阻止出事,对咱们负责治安的先遣人员也有好处呀!”

“区区一个小亡命刀客,咱们真的应付不了吗?哼!”陈百户并不认为少林僧人怀有好意:“贼和尚分明藐视咱们这些人,以为只有他们出面才能解决困难,哼,什么东西!”

“长上,恐怕咱们真的应付不了那个亡命刀客呢!”吕参赞忧形于色:“冷剑天曹那些人,已经感到胆怯。派去搜捕那刀客的九个人,尸体已经在一处土坑找到了,这消息封锁不了多久的,长上须早谋对策。”

“尸体上有剑留下的创口,怎能认为是那刀客所为?你们都被那混蛋虚言恫吓所惊,都变成惊弓之鸟了。派一个人去找那个什么守护天尊,要他出动所有的人手,协助我们的人,务必在明天午夜前,提那个混帐刀客的头来见我。”

“长上,使不得。”吕参赞惶然说。

“为何使不得?”

“那刀客闹事,起因由于他与那些人的冲突,波及我们的人,我们已经损失惨重,再由那些人公然出面协助,那刀客更为振振有词兴风作浪了。如果因此而惊了圣驾,今上不砍我们的头,都堂大人也会砍咱们的脑袋,或者咱们要死在天斩邪刀下……”

“你给我闭嘴,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陈百户勃然大怒,拍案怒叫:“天王菩萨也惊不了圣驾。禁卫军一到,立即全面封锁,连苍蝇也飞不近车驾,你简直杞人忧天。快,给我派人去通知守护天尊,明天午夜之前,砍不了那混帐刀客的头,我就砍他们的头充数,以免那混帐刀客撒野。”

今上,指皇帝,是京都的官方人士对皇帝的内部称呼,意思是当今皇上。

都堂,指目下的锦衣卫指挥使陆柄。京都人士,称他为陆堂。卫所的部属,则称他为都堂。其他人士,也有称他为陆都堂的。

陆指挥使名列天下四大奸恶之一,但却是唯一不陷害正人君子的人。

目下陆指挥使正亲领侍卫与御林军,保护车驾南下承天。

今夜,现在,此时此刻,皇帝大祸临头。

当日皇驾驻跸卫辉府,夜宿行宫。

行宫失火,风狂火涌,皇帝身陷火海中。

陆指挥使是陪伴皇帝长大的,他的母亲是皇帝的乳母,两人感情深厚,情同手足。

陆指挥使亲自挥动火斧,冲入火海把皇帝背出,须发被火燎光了。

据传说,他是火德星君降世,大火烧不死他,连背上的皇帝也没受伤。

今天,是二月二十八子夜。

新郑城皇帝车驾前面的先遣专使行馆,也发生了重大事故。

卫辉行宫大火,有目共睹,不得不向外发布消息,以“数有前定”轻轻交代了事。因为随行的神霄保国宣教高士陶真人陶神仙,早已在车驾进入卫辉之前,一阵大旋风把车驾刮得人仰马翻,陶神仙已经算定将发生大火灾,数已前定,无可避免。

同时,也未卜先知,算定皇帝死不了。

新郑事故,由于皇帝仍在大河北岸,些小事故没有发表的必要、因为那与皇帝无关。

陈百户是先遣治安人员的指挥官,对锦衣卫那一群外围密探的办事效率,一直就具有充分的信心,认为这些人武功高强,无所不能。

一个区区刀客,算得了什么?但死了几个人,这位刀客居然敢扬言要掀起焚天烈火,他的信心动摇了,首次对那些外围密探产生不满与怀疑,一怒之下,产生求助外力的念头。

弥勒教有不少神仙级人物在这里,正是可以借用的最佳外力。

弥勒教在京都,与锦衣卫东西两厂,明里是对立的,暗中却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在利害关系上,各行其是,各取所需,互不侵犯。

这种默契,其实是嘉靖皇帝所“暗中”授意的。

陈百户一发怒,包括吕参赞在内的八名属下,怎敢再陈明利害?军令如山,他们唯一可做的事是服从。

“属下遵命。”吕参赞的脸,成了难看的苦瓜脸:“属下这就派人发出讯号。”

“发讯号?不派人去找?”

“禀告长上,他们有一组人,就潜伏在县衙附近,留意一切动静……属下是指守护天尊那些人。负责联络的是副使杨百户,他可以发讯号将那些人的首脑召来。”吕参赞据实禀告,其实这件里通外人的事,大家心知肚明,陈百户早已知道底细。

弥勒教不在南北两京附近造反,这是“默契”主要条件之一。因此,弥勒教的人不可能向皇帝行刺惊扰圣驾,而且是该教发展的护身符。

杀死一个允许他们发展存在,甚至暗中支持他们获有生存空间的皇帝,对该教毫无好处,有百害而无一利,反而是大灾祸。

继承的下一个皇帝,会允许该教暗中生存发展吗?

陈百户敢借助弥勒教外力,当然知道双方的微妙关系。

他的部下当然有人不同意。

狼子野心,一涉及利害关系,这些教匪很可能铤而走险,会发生失去控制的大灾祸,惊动圣驾不可收拾。

吕参赞就是不同意者之一,认为身负重任的人不宜玩火。

“我要马上见他们。”陈百户不再追问。

“属下这就派人请杨副使发讯。”吕参赞心不甘情不愿应喏,退至堂下,找来在角门等候差遣的下属,耳语片刻打发那人立刻动身。

杨副使带了一些人,以县衙作行辕。陈百户所住的县大爷官舍,其实也位于县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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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彻夜办理要公,警卫森严,进出的人,皆需检查兵符腰牌。

其实,县衙已被锦衣卫占用,各地区的治安负责人,已派至全城各地区设立警备站。县衙所留下的人,全是高阶层人士。

外围密探的几个联络人,并没有长驻在县衙指挥,他们必须按情势的变化与需要,亲赴责任地区指挥坐镇。

冷剑天曹这一组外围密探,人数最多,责任地区在城西南角,以及城外的西乡和南乡。

他这一组,也就是与天斩邪刀发生冲突的当事人,因此重要的负责人,经常在县衙听命,由信使传递最新的消息,随时向上级呈报情势的变化。

陈百户要召见弥勒教的城内联络人,冷剑天曹这一组人,与弥勒教关系密切,哪能少得了冷剑天曹参与?

最先赶到的是冷剑天曹一组五个人。

其中的方世杰气色仍然不好,上次挨了桂星寒一脚踢中小腹,伤势沉重,虽有武当疗伤至宝龙虎金丹救治,显然还未完全复元。

片刻,两名军官领着三位男女入厅,成为陈百户的贵宾,所有的人皆颇感惊讶。

热烈客套一番,贵宾的姓名也让主人惊讶。

为首的贵宾,是风华绝代,惊艳四座,淑女气质醉人的吴娥姑娘,所佩的轻灵女性饰剑,宝光四射,十分华丽。

洵洵温文外型如中年书生的吴世,毫无吓死人的气质和体格。腰间所佩的剑,分量可就不轻了。

高不及四尺的老株懦,面貌苍老丑陋的吴飞,却挟了一把与身材同高的铁骨天王伞,重量可能也与身材几乎相等,至多相差一两斤而已,谁也不明白怎能用来打斗?

三个男女的姓名,串连起来,字音就与“无我”、“无是”、“无非”一样。

所有人都明白,那是嘲世的假姓名。

年华双十千娇百媚的吴娥,吸引了所有众人的注意力。弥勒教人才济济,怎么选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出来撑大旗?委实令人惊讶,莫测高深。

方世杰眼都直了,似乎忘了体内的伤痛。

他的身分地位不高,总算不敢露出勾引女人的恶形恶相,但自始至终,他的目光不曾须臾离开吴娥的身躯,魂不守舍,甚至到了神魂颠倒的境界了。

双方客气的引介,冷剑天曹地位低,却忍不住抢先发话,脸上怀疑的神色显而易见。

“据在下所知,贵方此地的负责人,是一位姓孙的人。”

冷剑天曹在官方的地位低,只是锦衣卫武学舍的一位教头,一个聘雇人员,根本没有军人身分。

但在江湖道上,却是名号响亮的高手名宿,与江湖人打交道胜任愉快,说话极为有分量。

“是呀,吴姑娘,我的属下,从未提及你们三位呢。”陈百户接着提出疑问。

“那位孙大叔已调至城外另有公干。”吴娥嫣然一笑,用极为悦耳的嗓音解释:“城内的一切事务责任,午后改由我负责。我午间刚由南面赶到,这半天工夫,所发生的事故动静,我可说已经全部了然。陈大人请放心,有何需要我们效劳之处,但请吩咐,定然不让诸位失望的。”

“姑娘想必已经知道,仍然是有关天斩邪刀的事。”

陈百户粗眉深锁,脸色不豫:“你我双方都出动了不少精锐,但迄今仍毫无线索。这件事十万火急,务必在明晚子夜前,至迟不能超过破晓时分,如不能在这期间,将这个罪该万死的刀客毙了,将引起严重的后果,很可能城内封屋城外封村,三十里内断绝行人……”

“哈哈哈……”厅门外传来震耳的狂笑,人影当门而立。

所有的人皆大惊,有大半的人跳起来拔刀剑在手。

“天斩邪刀!”冷剑天曹骇然大叫。

桂星寒的风帽掀起掩耳,露出的面孔并没有化装易容,与他照过面朝过相的人,一眼便可以认识他。

厅门外本来该有两名把门的警卫,显然这两个警卫严重失职,让陌生人公然光临,而不加以阻止。

“不用你们辛辛苦苦找我,我来了。”

桂星寒当门而立,有如虎踞柴门,一夫当关。

左手一扬,沾血的皮袄包裹向堂下一丢,包裹散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发结半散,生了虬须,因此像一个毛球,面孔狰狞极为恐怖。

“这个就是你们弥勒教那个姓孙的人,真名叫孙强,是妖教十大神将之一。当年在陕西造反兴兵时荣任允帅,兵败遁逃仍是弥勒教的重要人物。他在官府的档案中,头值一千两银子赏金。”

桂星寒声如洪钟,朗朗而言声震屋瓦:“我把他的头砍下来了,并不是为了领赏,而是表示我天斩邪刀,已经向你们这些官匪勾结坑害我的人,展开了无情的打击,用我的天斩邪刀讨公道。”

陈百户这些人,与弥勒教的人明暗之间打交道,从不提弥勒教三字。

自己人之间,除了少数人心知肚明之外,其他的人皆以“那些人”称呼弥勒教的妖匪,彼此心照不宣。

双方照面,也仅以“你们”、“我们”相称。

“你这该死的逆贼……”冷剑天曹咒骂着,毅然豪勇的挥剑冲出。

他的四位同伴,包括方世杰在内,也随后跟进,情势已不允许他们退缩。

“且慢!”

吴娥的娇叱声,声浪虽小,依然悦耳,但入耳却感到耳膜欲裂,脑门如受重物撞击,甚至产生刹那间的晕眩现象,浑身不舒服。

已冲出的冷剑天曹五个人,吃了一惊骇然止步。

挡在厅门的桂星寒浑然未觉,音波对他不起作用,只略一皱眉,冷冷一笑,拔刀出鞘。

“我来对付他。”吴娥举步下堂,裙袂飘飘有如仙女临凡,美丽面庞上的笑容十分诱人,怎么看都神似一位可爱的淑女。

所有的人,都用狐疑的目光,紧盯着她移动,似乎无法相信她会身怀绝技,敢与天斩邪刀相搏。

她那迷人醉人的笑容,也不像与刀客交手,倒像是有意勾引男人,或者想用柔功媚力降服凶暴的刀客。

“女人,你真美得令人魂不守舍,美得令人心醉。老天偏心,能给你的都给你了。”桂星寒也笑容可掬,说的话却流里流气邪味十足:“你对付得了我吗?”

“我总该试试呀!不试怎知?”吴娥接近至一丈左右止步,水汪汪的媚目紧紧吸住他的眼神。

“早晚你都会试的,我等你。”

“用你的刀等我?”

“你也有剑呀!”

“这是饰剑,我很少用。”

“少用并不等于不用。好,我收刀。”

刀入鞘,他的掌心慢慢变了颜色,似乎血色全无,表面泛起一层怪异的淡金色薄膜。

由于他双手自然下垂,掌心向内,对面的人,不可能看到他双手的奇异变化。

“你杀了我们的人,聪明吗?”吴娥的嗓音也变了,细细柔柔但依然悦耳:“尤其是你已经知道我们的来历底细。”

“我不杀你们的人,你们的人早就将我粉身碎骨了。情势不由人,姑娘,这与是否聪明无关,你举剑我拔刀,不是你就是我,剑及心刀临头,哪有余暇权衡利害?这是十分简单明了的事,只能做,不用想。”

“桂兄,这不是理由。”

“没有人需要讲理由,有理也讲不清。你们的来历底细的确可以震慑绝大多数英雄好汉。但我是一个出道没几天的年轻人,抱有崇高的信念,具有真挚的热情和勇气,在这莽莽鬼蜮江湖中遨游闯荡,岂能因为你们这种强梁组合,向我说一句威胁恐吓的话,我就乖乖扮惊弓鸟漏网鱼儿溜之大吉?那我日后还用混吗?还有什么好混的?你希望我是这种人吗?”

“你可以和我并肩携手,开拓你的事业前程呀!”

“哈哈!跟你们打江山?”他大笑:“你看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胸无点墨言谈粗俗,举止轻浮狂诞,穿起龙袍也不像个皇帝……”

“你人才一表,相貌堂堂。”

吴娥打断他的话,双手在身前似乎毫无意识的缓缓相互抚摸:“你没有理由故作狂诞,你应该像英雄好汉般,站出来宣示你的信念和勇气,争取你应该获得的尊荣。我,可以给你最强力的支持。我,可以帮助你获得想要的一切……”

他的右后方,闪出仅露双目的银扇勾魂客。

“小子,你也像一个大笨蛋似的,面对面与妖术通玄的妖女打交道,让她暗中施法制你。”老怪杰大叫大嚷:“你曾经用这些话来嘲讽我,你自己却当局者迷,犯了同样的错误,难道说,你已被妖女的美色迷昏了头?”

“哈哈,男人被女色所迷,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呀,你岂不是少见多怪吗?哈哈!你看,这女人有多美,多够女人味……”

话未完,他猛地左手一抄。

传出一声怪响,是从他紧握的掌中传出的。

异象发生了,他的沉重老羊皮大袄,像被狂风所掀动,像有百十只看不见的怪手,在他身上拉扯,连刀也不住蹦跳欲飞。

他挫下马步,虎目中幻发出奇异的慑人幽光,左手握拳举在胸正中,右手左揉右挽徐徐挥动,与无形的拉扯力,汇合成环绕体外的阵阵无形涡流。

吴娥开始曼妙的起舞,体外迸发阵阵惨绿色幽光。

银扇勾魂客大骇,向下一伏开溜。

一声沉喝,桂星寒反击了,右掌一翻,猛地虚空一掌吐出。

吴娥连退三步,裙袂飘扬。

一声娇叱,桂星寒厉地一震,浑身火发,瞬即火焰飞腾,火焰带有绿色的焰尾,可知温度必定甚高,老羊皮大袄在火中变形。

他一咬牙,左手紧握的五指一松,向前一扬,掌中飞出一团散碎的红芒。

吴娥尖叫一声,舞姿倏然加快,蓦地风雷乍起,全厅的灯火在同一瞬间熄灭。

银扇勾魂客被飞天夜叉紧紧的抓住,紧缩在门侧的壁根下战栗。

耳边听到桂星寒似已力竭的叫声:“走!”

两人衣领一紧,被拖了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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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南郊的一座树林中歇息。桂星寒已经透支了大量的精力,亟需调息以恢复元气。

“这妖女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妖魅?”

银扇勾魂客余悸仍在,向飞天夜叉询问。

老怪杰这几天来,随桂星寒多次与弥勒教的人周旋,经历过怪异诡谲的变故,本来已经见怪不怪,但今晚看到的可怕情景,仍感到毛骨悚然,胆颤心谅。

“你问我,我问谁呀?”飞天夜叉更惊怕,这些事故,根本不能用常情来解释的。在人们能够理解的范围中,那是不可能发生的非常理现象,即使是亲眼目击,仍然无法接受所见的事实。

“恐怕只有这小子知道,可惜他不会说。”老怪杰指指在树下休息打坐的桂星寒。

“说你也不信呀!”

“我能不信?你看他烧掉了袄面布料的大袄,变成什么鬼样子了?他像火窟里逃出的幸存者。他身上所发的火,绝不可能是他活得不耐烦,而引火自焚的。我看得千真万确,妖女并没有用火烧他。”

“我看到妖女远在他前面一面丈,像受到无形魔手攻击的狼狈相。”飞天夜叉摇头苦笑:“总之,他两人都不是人,一定。”

“我不是人?”桂星寒长身而起,伸伸懒腰。

“也许是妖怪,我摸摸看,你是不是无血无肉冰冷的怪物。”

飞天夜叉真的伸手去摸他的手,毫无顾忌的摸他的脸。

当然不是冷冰冰的,双手温暖有血有肉。

“最好让我抱抱。”桂星寒腔调怪怪,作势抱她入怀,可知心情大佳,并未受到伤害。

“啐!”飞天夜叉扭身转开,感到浑身一热。

黑夜中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可以想到是极好看的,脸红似火,表情丰富。

“妖女的道行,高得出乎我意料之外。”桂星寒呼出一口长气:“如果我所料不差,她必定已获得龙虎大天师真传。另一个男的,似乎更可怕。”

“你应付得了她吗?”飞天夜叉关切的问。

“面对面较量,她奈何不了我。”

“以她的造诣,杀掉皇帝该无困难吧?”

“别说笑话了。皇帝身边武功高的高手甚多,禅功道术出神入化的高僧和老道,最少也有二十个。那位活神仙神霄保国宣教高士陶仲文,就不是弥勒教这些邪门人士所能对付得了的。”

“没错,他确已修至地行仙境界。”银扇勾魂客是老江湖,见闻广博:“他受艺于罗田万玉山,万玉山就是众所周知的活神仙。早几年在京都风雨雷云坛,陶仲文还是致一真人,与龙虎山张天师张彦颐共同登坛,明里奠神暗中斗法,张天师就差了一两分道行。所以这次皇帝南幸,带陶仲文而不带张天师随驾。”

“桂兄,你对付得了陶高士吗?”

飞天夜叉不死心,大概仍在打算盗取皇帝的珍宝。

“大概对付不了,我对修真之学涉猎并不深。家师说我不是神仙中人,我只会一些皮毛小技。”桂星寒说得相当谦虚,但“大概”两字,也表明他不自甘菲薄。

“咱们该走了,今晚不能再招惹那些人啦!”银扇勾魂客举步便走。

“你还想盗取皇帝的珍宝?”

桂星寒一面走,一面向傍在左侧的飞天夜叉问。

“我不甘心呀!”飞天夜叉大感沮丧。

拼武功,她信心十足,但和会法术的人相抗,她想起就有毛骨悚然之感。

“放弃吧!小丫头。”桂星寒拍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并不靠那些珍宝活命养家。”

“我毫不在乎那些珍宝,我爹是亿万富豪呢!”飞天夜叉急急解释:“我做女飞贼,主要是……是……”

“走成名捷径,案子做得越大,成名越快,甚至可一鸣惊人。”桂星寒摇头苦笑:“许多初出道闯江湖的人,志比天高,但踏踏实实做人,成名的机会少之又少。因此,一些好高骛远的子弟,改走捷径妄想一步登天,走上了不择手段,甚至无所不为的不归路,最后的下场可悲,已注定了他是一个失败者。”

“你呢?”。

“在这里惹了灾祸,不是我的错。”桂星寒意指这次的冲突。

不但与天下第一秘教为敌,更与朝廷的锦衣卫打打杀杀。与锦衣卫冲突,就等于向皇帝挑战,形同叛逆,也等于与天下的官府为敌。

皇帝要经过这里,他将成为向皇帝行刺,大逆不道的钦犯,天下共诛十恶不赦的死囚了。

岂仅是一鸣惊人,那简直是轰动天下。

“你也放手吧,还来得及,桂兄。”飞天夜叉有自承失败的表示。

“出了事就不要怕事,我必须面对逆境。”桂星寒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

“你放手?”

“是的,不能做力所不逮的笨事了。”

“好现象。”

“你也放手好不好?”飞天夜叉央求。

“我放手而他们不放,日后我那有好日子过?”

“那你……”

“我要逼他们放手。”桂星寒语气坚决,信心十足。

“你打算如何逼?”

“走着瞧,皇帝即将到来,那些人不解决和我的纠纷,死路一条,他们会急得上吊。”

“我帮你迢他们放手。”

“不,这是我和他们的事。”桂星寒断然拒绝。

飞天夜叉默然,有点感伤。她知道,桂星寒讨厌她是贼,不屑和她作伴,该是分手各奔前程的时候了。

但她却难以割舍这段波诡云滴,曾经互相伤害,却又共患难的情谊。

这期间,桂星寒在她的心目中,分量越来越重,桂星寒的一言一动,皆可左右她的情绪变化。

即使走在桂星寒身边,她也感到心情特别愉快。与桂星寒一次轻微的手眼接触,她也感到心跳加快,身躯起了异样变化,那种难以言宣的震撼感觉,既恐慌又快乐,乐于承受,却又心中惶乱不安。

这种感觉是何时发生的?她却理不出头绪。

也许,是发生在那次弥勒教妖匪登门索人。桂星寒却从地窟逃出,把她陷入妖术所困的身躯,挟离现场脱困的那一刻吧!

总之,桂星寒已完全主宰了她的情绪变化。

刚才桂星寒是恢复疲劳,高兴的捉弄她,有点失态戏谚地说要抱抱她。她又羞又急,惶乱的闪避举动出于女性羞怯的惶急本能,其实心念本意却正好相反。

能依偎在她心仪男子怀中,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等那个皇帝过后,我就走。”她幽幽地说。

“这时你想走,也走不了。”

“我知道……”

桂星寒并不了解他的心意,黑夜中也看不到她神色的变化。

“先遣警戒人员,恐怕已经布满许州附近了。”桂星寒再往北一指:“往北,更是寸步难行。沿途兵马络绎,丁勇步步设防,旅客绝不许可通行,道路已经封锁,犯禁的人后果可怕。”

三人谈谈说说,奔向六七里外的落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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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歇息了一个半更次,五更初正之间,银扇勾魂客便被桂星寒叫醒了,立即收拾行囊。

住在邻舍农宅中的飞天夜叉,与她的十二名同伴,也被唤醒,收拾行装准备动身。

夜黑如墨,寒风刺骨,村中不时传出大吠声,没有任何人在外走动。

田野空茫死寂,寒夜凄清。

麦苗全覆埋在冰冻的大地之下,要不了多久,春的脚步光临,冰雪融化大地解冻,新的麦苗将以惊人的速度茁长,这一带便呈现一片无际的青绿,接着便是麦浪壮观的夏季了。

“辛苦了大半夜,睡眠不足,小子,你就十万火急把我们叫醒,你在搞什么呢?”银扇勾魂客一面打理包裹,一面嘀咕埋怨。

“另找地方歇息,养精蓄锐。”

桂星寒将背箩捆妥,试拔他的天斩邪刀看是否趁手。

飞天夜叉不需自己整理行囊,因此穿着停当,便前来帮桂星寒收拾。

在这皇再睡一两时辰,岂不省事?飞天夜叉也对他的决定大惑不解。

“天一亮,这里保证受到大批高手包围。”桂星寒将背箩背上了背:“不要小看了那些人,每个混蛋都是精明的好人才。如果我所料不差,天一亮官兵丁勇必定各就各定位,各在讯地执行封锁,路上不再有人行走,交通断绝,这里距城不足十里,正是封锁区的边缘。再不走,可就走不了啦。”

“他们沿途的封锁区,确是十里左右。”飞天夜叉说:“我从磁州跟了一段里程,略为了解他们的习惯。封锁地区,通常是一日程。难道说,是皇帝昨晚在郑州驻驾?”

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昨晚皇帝在河北岸的卫辉府驻驾,绝不可能知道昨晚行宫大火,皇帝几乎葬身在火窟中,消息应该在今早,从卫辉府传出。

即使锦衣卫使用八百里鸡毛报飞传,消息也不可能这时传抵河南岸。

他们并不知道警戒地区负责人陈百户,为了天斩邪刀出现的事慌了手脚,被迫提前采取紧急戒严手段,似便制造铲除天斩邪刀的机会。

除不了天斩邪刀,陈百户的脑袋肯定会保不住。

狗急跳墙,任何手段都得搬出来施展。

陈百户并不知道皇驾何时可以到达,京都到承天,数千里行程,事先不可能订定行程时间表。

仅能从不断前后飞传的讯息中,估计圣驾可能抵达的时间。

每一区城市,每一段行程,先遣警戒人员都专派某一位官员负责,圣驾过后才解除责任,再飞赶超越到前两的城市,另赋任务。

新郑这段地区的负责人是陈百户,责任区北起县北五十里,与郑州交界,南至长葛县界二十里。这一地段发生任何意外,他都得负全责。

性命要紧,陈百户能不全力以赴?

“小子,你的意思是逃出警戒区外?”银扇勾魂客怎知桂星寒的打算?

“我引他们到警戒区外痛宰。”桂星寒虎目中冷电湛湛:“御林禁卫军与造反的妖孽钦犯勾结,残害我一个无辜的人,天理何在?我不会放过他们,哼!”

“豁出去了?”

“没错。天一黑,我再到城里大开杀戒,把新郑闹翻天,让皇帝砍这些混帐们的脑袋。”

“小子,可不要闹得太大了。”银扇勾魂客似乎不胜惶恐:“成为钦犯,名气有了,但毕竟风险太大,日子难过,重赏之下,你将成为众所争夺的猎物。”

“我现在放手,同样会成为钦犯。老哥,亡命逃避的人,猎他的人更多。龙虎大天师是天下共知的钦犯,敢狂言要猎他的人有几个?名气越大,敢猎他的人越少。我烧起一把焚天烈火,敢猎我的人寥寥无几,我如果胆怯放手逃了,那才真的日子难过。”

“这也是实情。祸闯得越大,怕你的人就越多。一个敢轰轰烈烈干一场的好汉,他所获得的尊敬也水涨船高。小子,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好好的干吧!我将设法劝阻伏魔剑客那些人参与。”

反激作用生效,老怪杰眉飞色舞,心中暗笑,年轻人受

不了激不怕后果严重,一激就坚定豁出去的决心,正中老怪杰下怀。

“你最好不要参与,那些人敢不听锦衣卫密探的驱策?甚至会替那些人打头阵,你劝阻得了他们吗?说不定你也会被列名钦犯,被他们擒住解去领赏呢!”

“怎么会?你不要危言耸听。”

“是吗?走着瞧好了。”

桂星寒领先出房,扭头向跟在后面的飞天夜叉说道:“你人多,在高手眼中,人多反前是累赘,你一定要带着他们,尽快的远离危险区,以免有人落入了他们的手中,你日后的处境将十分恶劣。”

“你不会善用人手,布下埋伏等他们来吗?他们人多,而我有可用的人手……”飞天夜叉大表不满,对他固执的孤军奋战态度不敢苟同。

“人多便形同是造反啦,我不希望这次的偶发事件,被他们描绘成预谋,你们先走,要快!”

“咦?你的意思……”

“快走,越快越好,桂星寒嗓音一变。

“小子有所发现了。”

银扇勾魂客低声说道:“咱们走,不要缚住他的手脚……咦!”

桂星寒已经不见了,像是眨眼就无影无踪。

飞天夜叉一跺脚,气冲冲的赶上走在前面的同伴。

她本来打算说服桂星寒,利用她的人手布伏,与对方决战,让她有机会并肩联手。桂星寒显然不愿和她合作,她十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