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剑啸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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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遇难呈祥

海蕙放下了松油灯不等她说完,奔出房中说:“表姐,快!带兵刃,找他去。”

一个更次,中原已走出了十余里,冒着风雪,不分东西南北,一阵紧走,他唯一的念头,是尽早赶至大同,找到张百户买马代步,赶快出塞外找草原黑龙。

翻越了两座山,他感到十分吃力,喘息如牛,体力已不胜负荷,他到了一座奇大的林旁,倚在树旁一株大可三人合抱的寒松下休息,等待着疲劳恢复。

不久,他整衣抖落身上的雪花,准备上道,突然心中一动,拔出长剑,聚精会神费力地在树上刻下三行大字,再略为休息,重新进入茫茫风雪之中。

近午时分,他攀上了一道山鞍。刚到了顶脊,突觉心中一惊暗叫:“完了!”

山脊上几座雪堆旁,站着三个人影,正用古怪的眼神盯着他,目迎他爬上,是夜游鹰和安天龙,另一人赫然是紫阳村的总管宋五湖,他的真名是探花虎胡琛,两正之一的闪电手许炳的师弟,山边是三首赤委蛇出现始荒原。

“哦!你就是救了我的儿子,自己沉没阎王窝的蠢材祝中原?”宋五湖阴阳怪气地说。

这时,两位姑娘已搜完整个出谷,也往西面平原中急搜了十余里,疯狂叫唤,冲闯,雪已掩住了足迹,谁知道他往那儿走了?如果是被人掳住了,更不可能找到啦!

两女形如疯狂,并不灰心,鬼使神差,竟也奔向中原先前歇息的古林,也到了寒松之下。

远远的,已看到树上新刻的显明字迹,海蕙叫:“表姐,树上新刻的字,去看看。”

两人飞掠而至,到了树下,两人一看字迹,长叹一声,倚倒在树上,字有拳大,刻的是:“弟乃是罪孽深重之身,无脸见人,今后将默默以了余生,两姐恩情,如天高海深,生当衔环,死当结草以报,幸勿追我,小弟处请代致意,来生再见,弟中原百拜。”

良久,海蕙一蹦而起,擦掉泪痕叫:“不!我一要找到他,他身体虚弱,不死于雪地,也将膏虎狼之吻,表姐,追!”

秋菡也叹息着说:“哎!我们早该告诉他实情。追!”

两人向前急迫,但该往那儿追?她们不知道。

秋菡和海蕙表姐妹两发现了中原的树上留字,心中大急,他俩立即动身追赶,但往何处追,他们不知道。

他们只能到处乱闯,漫无目的地在丛山峻岭中找寻,雪地茫茫,原野广阔,他们奔向西面原野,与中原所走的路径,相去越来越远。

中原却回到了被白妖狐所掳之处,鬼使神差,撞上了夜游鹰、安天龙,和紫阳村总管宋五湖,全是死对头。

宋五湖就是闪电手许炳的师弟,原名探花虎胡琛,闪电手名列两正,确是响当当的白道英雄,为了这个不肖师弟,要找他清理门户。

另一个是找胡琛剥皮抽筋,就是曾经救了中原,力斗笑判官的江湖客尤世贤,二十年前在东莱州采花作案,被山东好汉围住,这家伙竟冒充江湖客,吓退群雄安全退走,后来事情揭穿,江湖客发誓要找他剥皮抽筋,这家伙心中一害怕,便走入王府做走狗,隐姓埋名改叫宋五湖,一躲就是二十年。

当中原离开武昌州时,不该在独脚色魔手中救了老贼的女儿宋文燕,文燕返回紫阳村,禁不起乃父的盘问,终于将经过一一从实招来,宋五湖心中一动,便结束村务进入江湖。

他事实上仍与江湖恶寇时有往来,每年都到江湖走走,对江湖形情并不陌生,首先便到了武昌。

不错,找到确实证据了,祝中原的大名,已经由参与蛇山夺剑的与会群雄口中,轰转至每一个角落。

他立即想起祝娘子的事,知道东窗事发了,那夜救走祝娘子的上官罡,定然是祝中原的师父,祝中原定然已身怀绝学,并未淹死在阎王窝。

他立即拜望夜游鹰李咏,可惜李咏不在家,当天晚上,凤凰夫人母女赶到,把夜游鹰的村庄一把火烧光,还伤了不少人,可惜,王万年的子女和夜游鹰的子女,那天都不在家,逃掉一劫。

宋五湖已探明一切,也得到了所有的消息,便向大同府急赶,要置中原死地而后于甘心。

宝剑和怪兽出现之时,这家伙没赶到,却赶上了夜游鹰不死心,仍在荒原左近留连不去,会了面。

夜游鹰知道庄院被毁,但家小平安,一点也不焦急,他的住所有四五处之多,毁了一两处算不了什么,且先找找宝剑的下落再说。

宋五湖一听说真有宝剑,贪心又起,而且听说江湖客曾在大同府出现,助祝中原赶走了笑判官,心中一寒,不敢动身追踪,乐得在这一带山区里避一避风头。

鬼使神差,可是刚刚遇上了狼狈而来的祝中原。

中原还未爬上山脊,夜游鹰三个恶贼已经发现了他,便将中原的来历告诉了宋五湖,宋老贼并不认识祝中原,但由脸型上已看出中原的幼时面目,还有些许怀疑,故而出言相问。

中原一看到三个凶魔,暗叫完了!自己功力全失,二十余颗夺命金丹救了他的命,却无法使他康复而恢复功力,这时背了一把不足八斤重的剑,已经令他吃不消,怎能再动手拚命?想走也不可能了事。

他站住了,背手而立,明知必死,死也死得光荣些,没有什么可怕的,吸入一口气调和呼吸,说道:“忘恩负义的宋老贼,你还认得我祝中原?”

宋五湖淡淡一笑,转首向夜游鹰问:“咏公,你说这小娃娃曾具有什么了得的功力?”

夜游鹰脸上的表情无法看到,鹰目中却放射出阵阵冷电寒芒,点头道:“琛翁,你不信?”

“正是此意,看他眼中无神,脸色泛灰,大冷天额现冷汗,唇色枯燥,唔!乃是枯木萎草,六贼皆空之像,怎会是身具能耐的人?”

“兄弟也感得奇怪,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为何如今模样变得如此不堪?怪事!其中必定有隐情在内。”

宋五湖摇摇头,转向中原问:“祝中原,你是来大同找你爹的么?”

中原冷哼一声,冷然答:“总有一天,老贼,你将要偿还你的孽债。”

宋五湖哈哈狂笑,笑完说:“恐怕你永远也没有机会了,下一辈再算吧!你能接得下几招,你自己说好。”

夜游鹰插口道:“琛翁,我看这小子还是交给兄弟算了,他捣散了兄弟的蛇山盛举,我正要将他化骨扬灰。”

“咏公既然有此需要,兄弟怎敢扫兴?”宋五湖大方的回答着。

夜游鹰向安天龙举手一拂,冷冷地说:“擒下他,带上。”

安天龙应喏一声,大踏步上前,狞笑道:“小子,前几次都被你在指缝中溜走,我安天龙脸上无光,惭愧之至,这次如再让你溜了,真是太不像话了!小子,你插翅也飞不掉,乖乖跪倒免得我费手足。”

中原伸手拔剑,要作生死一拼。

可是晚了,安天龙已一声长笑,电射而至,蒲扇大的手掌劈面伸到。

中原连拔剑的力道也消失了,还来不及按下卡簧,对方的手掌已经到了胸前,他百忙中伸手去拨,白费劲,对方手一抄,便握住了他的脉门。

“哎……”他痛得冷汗直流,浑身发软,惊叫声中,被安天龙拉至身前拖到地上。

“咦!这小子怎么了?”安天龙也惊叫出声。

“怪事!问问他为何这般脓包。”夜游鹰惑然发令。

安天龙伸手一带,将中原拖起,“啪啪啪拍”给了四记耳光,把中原打得满天星斗,怒声道:“说你装死么?为何落得如此狼狈?说!你以往的威风那儿去了?”

中原好像已无法动弹,喘息着说:“大爷曾被人暗算,功力已失,不然你也无奈我何,哈哈!对付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神气什么?”

安天龙一把扣住他的脉门,半晌,再翻开他的眼睛细看,然后再一按他的后心,良久,他向夜游鹰说:“禀主人,这家伙确是贼去楼空,去死不远的人,气血已呈枯竭之象了。”

夜游鹰正欲下令搜身,身后已经起了突变。

山脊下对峰山坡,半月前出现三首赤委蛇的土坑,突然响起阵阵殷雷之声,地面发出震动,树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声势惊人。

“不好!那孽畜又出来了。”夜游鹰骇然而叫。

“唔!真有其事啦!”宋五湖也发出惊叫,他以前大概还不相信半月前发生的神异故事哩。

火焰开始上冲,碎石焦土开始翻腾,轰然一声,火柱冲起十余丈,坑穴冰雪化为清水,向荒原中滚流。

不久,火焰渐减,火苗渐收,终于消失不见,土坑中,再次出现三首赤委蛇的三个奇形怪头。

“天!世间真有委蛇其物啦!少见多怪的宋五湖又叫了。

夜游鹰注视良久,说:“剑已不在它口中,不值得冒险了。”

三首赤委蛇这次出土,声势比上次差得太远了!这次的地火,最盛时冲起仅有十余丈,差了十倍以上,而且仅一冲即止。

委蛇并未出坑,仅冒出三头怪头,四面环视,喷出些微火焰,不住发出虚弱的牛鸣而已。

安天龙注视片刻,发话道:“这畜生可能气数已尽,定然快死了,它中间的巨首转动不灵,定然是挨了太行山主的歹毒暗器,奇毒发生效用啦!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委蛇失去了承影剑,灵气已失,因而气数将尽,还以为是被太行山主所伤。

宋五湖接口道:“咱们且接近看个究竟,出许还会得到好处呢,天生奇物,必有大用,如果能得到它遗下的宝物,说不定好处大了!咏公意下如何?”

夜游鹰听得意动,略下沉唤,断然地说:“走!这畜生已无法奈何我们。”说完,往山下掠去。

安天龙把中原扛在肩上,随后跟上。

宋五湖更不甘人后,同夜游神并肩飞跃。

他们往下飞掠,三首赤委蛇却开始爬出土坑,拖着沉重的两个身躯,向高峰顶端爬去。

它身上的火焰,已经看不到火苗吞吐了,三个怪头的血盆大口内,呼出的火流也仅有尺余长短,转动也不灵光啦!所经之处冰雪仍然化为水气,弥漫蒸腾,阻路的树木全被推倒,小树枝被火燃烧着,幸而冰雪太厚,火势无法伸延,不然这一带山林和草原,必将被烧光大吉。

山腰以上十分峻陡,但它一步一步踏实,一步一个洞,深陷进土中尺余,不时发出厉鸣,一步步向山巅爬去,所经处,远远地可以看出一道巨大的焦痕,令人望之心悸,难以置信这是事实。

夜游鹰三个凶魔悍巨寇,仍不敢接近,在十余丈外紧跟不舍,要看看怪物有何变故。

他们为了好奇,也为了贪心,竟将中原的事忘了,真是冥冥之中似有主宰,说来真是半点不假的事。

到了半山,委蛇越走走快,向右一绕,到了南面悬崖绝壁处的凶险所在,停在近峰不远的一座崖上,仰天长鸣,不走了。

这儿,也正是早些天太行山主将委蛇引上,准备将蛇掼下去的地方,可是那次他们没成功。

夜游鹰大喜,向宋五湖说:“琛翁,咱们弄它下去。”

“怎么弄法?”宋五湖问。

“这畜生已完蛋,可是十天半月不一定死得了,咱们在后赶它,不怕它不滚下山去。”

“好!试试看。”

两人撤下长剑,夜游鹰说:“必要,我用飞虹匕射它,一沾即退,小心了。”

“我也有些小玩意,必要时赏它两记。”宋五湖说。

夜游鹰淡淡一笑,说:“是夺命小飞叉么?你最好留心。”

“为什么?”宋五湖悚然问。

“这儿乃是是非之地,经常有江湖人物出没,万一你的小叉遗失在这儿,探花虎胡琛尚在人间的消息必将传出江湖,令师兄闪电手不全力找你才怪。”

“不会吧?多年没听见他行走江湖了。”

“哼!蛇山之会他就曾经在武昌府出现,不知怎地却临时退走,我亲眼看见他往街上走。”

“真的?”

“岂能有假?两正两邪有三人出现,只少了玄阴书生任嵩,难道你还不相信兄弟的目力?”

“兄弟怎能不信?好吧,我的小飞叉暂时不用也罢。”

“咱们上,攻它的尾部。”

两人悄然扑上,举掌便砍。

安天龙对夜游鹰确是忠心耿耿,立即放下了中原,拔出沉重的紫金刀而上,急冲而上,双剑齐下,“铮铮”两声龙吟,火花四溅,委蛇的尾甲缝中,突然烈火飞腾。

两人一声惊叫,被奇大的反震力崩飞三丈,只觉手臂酸麻,整个膀子像是脱了骨。

三首赤委蛇狂鸣三声,倏然转身,口中烈焰远喷五尺,已没有往昔凶猛,但也够吓人,狂风也似的转过身来,向两人猛扑。

两人身形还未站稳,没想到委蛇突然变得如此速疾,要躲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

眼看两人要被烈火所焚,必将做了委蛇的点心。

安天龙已经抢到委蛇的身侧,舍命欺近,一声怒吼,向委蛇的腿胁全力一刀砍去,“铮”一声暴响,人立即被震飞,也因这一刀,救了两个凶魔。

三首赤委蛇狂鸣一声,立即将左大尾一扔,“噗”一声击中飞腿的安天龙右胯骨,将他扫飞五丈外,浑身衣衫立即着火燃烧,同时沉重的身体一旋,三只巨首同向安天龙伸去。

安天龙浑身刀枪不入,但这一记重击他也难以禁受,衣衫着火,人一声怪叫,重重的撞入雪堆中,这一撞,深陷两尺,雪花一涌,火便熄灭了,真够幸运。

夜游鹰怎能见死不救,安天龙舍命救他,他也必须为安天龙尽力,人一落地,乘委蛇转首前伸的刹那间,一声大吼,左手电芒倏飞。

这家伙的飞虹匕,比他的死鬼师父飞虹剑客王万年还要高明一筹,但见虹影一闪,便奇准的射向委蛇右中两首,没入两首的右眼之中,三首赤委蛇突然连声厉鸣,三个巨头向下一搭,火焰尽减,“砰”一声巨响,翻倒在地。

这一瞬间,三人都脱出危机,向外飞退。

三首赤委蛇翻了一个身,又站起了,突然发起威来,三头急扔,四爪乱爬,两条巨尾以万斤神力左右挥击,旋走如飞,厉鸣震天,像一阵凶猛的旋风,在这一带十余丈方圆的山脊悬崖上狂舞,雪花坚冰碎裂,八方激射。

一卷之下,地上的中原立被狂劲的气流冲飞,从右一旋,落下崖壁,随雪花向下急坠,砰一声扔倒在浮雪上,向山百丈深谷内急滑而下。

还好,这儿是悬崖的右方,可由浮雪上下滑,并不太峻陡,如果稍向左偏三两尺,定然由悬崖往下掉,大石头也会粉碎,不用说人了,可以说是他命不该绝,天意如此。

山上,夜游鹰三人只吓了个胆裂魂飞,冰雪击在身上,直震内腑,打得他们真气欲散,浑身脱力向后飞撞五丈外,从北面斜坡三首赤委蛇上山之处,滚下山坐密林地带去了,远近两里的雪坡不太陡,滑下去也够受的。

他们已浑身脱力,兵刃全丢了,骨碌碌向下滑,晕头转向,幸而接近古林上端,有一处小丘,人向上一滑,速度锐减,冲上丘顶,冲力与速度全行停止。

人仍缓缓滑上丘顶,顶上浮雪塌下,他们重新下降,“呼呼呼!”先后分撞在古树根上,昏过去啦!三人所卧之处,相距各有二三十丈之远。

他们是最后看到三首赤委蛇的人,此后,永远没有人看到委蛇的踪迹,偌大洪荒野兽,就在这一带荒山雪原中消失了。

夜游鹰的飞虹匕中,染有极歹毒的天山冰旋毒涎,其性奇寒,正是三首赤委蛇的克星,毒入眼中,立即火气尽敛,也凶性大发,狂舞不久,突然滑下悬崖,“轰隆”一声,从百丈高空飞坠而下。

下面,是怪石如林,奇峰壁立的一处山谷,寒林蔽天,处处绝壑,虎豹成群出没的洪荒绝域。

最先滑下谷底是祝中原,他够幸运,从谷右滑下急逾星跳丸走,但见浮雪飞舞中到达一座略为平坦的小峰头,向上急升,滑上二三十丈,在峰顶五六丈处,方缓缓停止,然后略一停顿,方又退滑而下,终于停在雪地中,久久不能动弹。

此时他已经吓昏了,浑身三百零八根骨头,似乎已经分散开来,各不相连,真够他受的。

接着,数万斤的三首赤委蛇,掼下百丈深谷,响声如同山崩地裂,石破天惊,再向谷中以雷霆万钧之威,疾冲而下,所经处,山崖树飞,千斤巨石飞腾而起,大地为之震撼,天宇为之变色。

阻在前面的一座半里宽千载古林,被冲出一条七八丈宽的大道,沿途的怪石巨丘,一下而平,委蛇的金甲不仅坚逾金钢,它那凶猛的冲势没有任何物体可以挡住,以无量的声势,向对面的谷东南奇峰下撞去。

十里内山崖间的积雪坚冰被震得纷纷下坠,声势如山洪下泻,令人心惊胆裂,魂飞魄散。

中原被震天巨响一震,三魂归穴,七魄回躯,在狂震中醒转过来。

眼前景象,惊得他身上每一颗细胞都冻结了,所躺处小山丘的积雪,这时开始纷纷崩塌。

求生是人的天生本能,在突临凶险的环境中,为了保全性命,人会突然生出奇迹,产生超乎常理外的神力。

后面的斜坡上,两块被下震的万斤巨石,正以足可摧毁一切的无穷力道,挟无数冰雪飞溅而下,每一块小土石,都足以击毙一头巨象而有余。

距中原躺卧之处,不二十余丈之远,眼看临头压到,要被压成肉泥啦!

他在千钧一发中突生无穷勇气,不知那来的神力,突然向左一窜,滑出三丈外,向前一仆,“轰”一声巨震,两块巨石将小峰顶砸塌,带起一阵狂风,尾随三首赤委蛇的冲向,如飞而去。

中原被风刮出五丈外,向下滚,身下的浮雪,也像是塌了的沙山,托着他向下流去。

这一飞一掼之下,他的长剑连鞘飞走了,头巾带了一绺头发飘走了,靴子也丢了一个,飞至远处被古树挡住,分散在五丈方圆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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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天,天空云层渐薄,没有降雪,山谷中保持着劫后的原状。

这天,从右侧山林间掠来两条身影,以不徐不急的身法,踏着冰雪到了谷中,她们是秋菡海蕙姊妹俩,终于找到这儿了,三天来,她们踏遍了西北两面的山岭与荒原,找不到中原的踪迹,这时便转向南搜。

这三天,在她俩来说,比三百年甚至三千年还漫长,那是无数恶梦的开端,她们清瘦了,秋菡的俊面上已泛起了苍色。

在中原未曾损失功力之前,他们并不太过为他担心,他会自保,会设法避免风险,这时可不同了,他不但比常人更不如,甚至还不如一个四尺小童,端的是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在冰雪荒原中怎能生存?

在小屋中的半月勾留,两位姑娘不避嫌疑不畏污秽伺候他,虽亲如夫妇,亦不过如此而已。

两位姑娘在口头上,自然是借口龙箫而顾委身,事实上她们在先后与中原见面之时,心中已油然生了出爱念,当然啦!中原自有令他们倾心寄爱的条件,足以使他们甘愿万里奔波而无怨尤,龙箫仅是其中的媒介而已。

在她们的心目中,中原已成为她们的寄托,终身的所寄,所差的只是名分而已,像她们这般痴情的人,世间确是少见。

中原失踪了,她们心中的忧伤和焦急,实非笔墨所能形容,难怪短短的三天,他们消瘦得像换了一个人。

她们仍没有放弃希望,仍在满山疯狂的寻找,她们发誓必须找到他,生见人,死见尸,任何后果不予计及,任何打击她们承受得起,任何阻挠也不能撼动她们。

将接近山谷了,经路正是中原滑下之处。

山谷的左侧古林中,秋菡的母亲荀嫣文,海蕙的姥姥天下第一狠人顾大娘正率着俏婢女美瑜和另四名侍女正踏着冰雪向这儿追赶。

林密,雪挂在树枝上重甸甸的,无法看清三二十丈外的景物,所以双方都没有发现对面有人。

“咦!怪事!这儿好像山崩哩。”秋菡站在被巨石砸垮的小峰顶上,讶然在发话。

海蕙注视着被委蛇和巨石冲成的巨大雪沟,长吁一口气摇头说:“天!定然有奇大的巨石由这儿滚下,要是人畜正在下面……哎呀!那是什么?”她遥指着远处的一件头巾惊叫。

秋菡也看见了,像道电光一闪,向头巾掠去。

“天!是他的!”手上的头巾剧烈的颤抖。

海蕙奔到,“完了!”她尖叫,只感到双膝一软,支持不住坐倒在地,眼前一阵黑,似要昏倒。

秋菡急忙将她扶起,大叫道:“表妹,定下神。”

“完了!天啊!”海蕙虚弱地叫唤。

“定下心神,这儿没有血迹,我们不可绝望,快!先找找四周。”

两人向侧面急掠,又发现了中原的长剑和靴子,海蕙泪下如雨,仰天尖叫说:“中原弟,中原弟你……”

空山寂寂,只有山谷间传来一阵阵她的回音:“中原弟中原……”

蓦地,对面林中传来一声长啸,且有另一个娇柔而中气十足的声音高叫说:“秋丫头,是你们来么?”

两人忽然发现了亲人,身体再也支持不住,精神整个崩溃了,一声哀叫,同时软跌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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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中原顺三首赤委蛇所开出的道路,随巨石向下急滚,还算好,他的手脚张开,地下浮冰碎雪不多,下滑的速度越来越慢。

不久,“轰隆隆”连声大震,三首赤委蛇撞到峰下乱石堆中,突地向下一沉,不见了。两块万斤巨石,也在不久后发出轰鸣,在碎石飞雪如雨中,也坠下深坑十余丈远不见,地在晃,天在摇。

中原缓缓滑到,巨石不见,响声如雷狂震,不消问,下面定然是深坑,要是跌下去,这还了得,不粉身碎骨才怪事。

他用尽吃奶力气,拚命伸开手足,以增加背臂的磨擦力免得滑势增加。真巧,脚下恰好抵住一个突出的石尖,他拚命一蹬,身躯便转了一个圈。

蓦地,他感到气血上涌,心向下沉,在浮雪沙沙声中,从另一侧急滑而下,接着眼前一黑,彷佛滑入一个身不可测的地穴中了。

不错,是地穴,一个被震裂地缝隙,石斜滑至十余丈深的地底黑穴中,他人入穴中,石隙也接着合上了。

他昏倒了,不知昏了多久,等他被冻醒之时,肚中饥渴交加,头晕目眩,浑身虚脱,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他的目力耗损太过,原来练就的夜眼,这时已派不上用场,毫无用武之地。

饥渴委实难以忍受,他必须找到生路,至少目前的饥渴必须解决,一切皆在其次,他强忍疼痛,挣扎着爬起,手扶石壁往前摸索。

唔!有奇异的血腥味,不是人类的血腥,难道有动物被压死在这儿么?他向血腥来处爬去,发觉这是一条石缝,足有八尺宽,越往前越温暖。

血腥触鼻,突然脚下发出了水声。怎么?踏在雪水中了?不像吗?丢了靴子的左脚,正踏在滑腻既热乎乎的热浆中了。

他手往前一伸,摸了一手同样的腻物,天!这是一头巨大无比的猛兽肚腹,正裂开来等他哩。

“是怪物的尸体,被撞开胸腹埋在这儿了。”他一猜便中,果真是三首赤委蛇的肚腹。

前无进路,后退也力气尽失。

“管他什么玩意,肚中受不了,先吃一顿再说。”

他不管一切,低头先喝血,血入腹暖烘烘的,暖流瞬即流抵浑身奇经百脉,妙!这东西确是美味,喝了血再吃肉,兽类的内脏味道一定不太坏。

他顺于撕下一块不知什么地方的肉,放入口中大吃起来,天!这比早年吃生白鳍的味道强多了。

喝饱了血,吃完了那块不下三斤的美味肉,只觉一阵困疲涌上眼帘,太疲劳了,该休息休息了,他向下一倒,便呼呼大睡。

不知经过了多久,反正肚子饿,丹田下疼痛如裂,不醒怎成?他一跳而起,要找地方出恭。

咦!眼前又回复从前明察秋毫的时光了,可以看清十丈外的景物了!那是一条通往无尽深渊的地缝,不知前面祸福如何。

管他祸福如何,先辨正事要紧。他走出十余丈,将一肚子腥臭全排出体外,只感到浑身舒畅,腹中除了饥饿,没有任何异感。

他重新走回,怪!怎么不需要扶壁而走了?似乎他已有了精神了!

此后,他在地缝中混了许久,兽血成了冰,兽肉也冻结了,他一边吃冰血冻肉,一边逐次沿石壁向内探,要找出路出困。

他的精力渐渐康复,虚弱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终于,他找到了石缝前的出路,有原来是五里外深谷中的一处绝崖壁中间,距地面约有五六十丈高下,无法下去,须等自己体力健复或可设法。要不,就等到冬去春来之际,崖顶的山藤挂下,割山藤结成长绳往下放才好。

下面不安全,在他伸头外出时,恰好有一对巨大八尺长白额虎,从另一处山谷转到这一面,乖乖!目前别说叫他打虎,打一个兔子也力不从心。

慢慢地,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恢复了,精力也日益蓬勃,将绝的生机也日益恢复,又可以纳聚真气了。

他不想走了,他要在这荒山野岭中从苦头练失去了的功力,一面钻研七煞散手和雷电三剑的精华,准备由这儿出塞,找沙漠十猛兽一决雌雄,向草原黑龙索回父亲,这些日子里,他必须从比前更加用功,方克有成。

山谷中,禽兽中繁多,峰北的荒原中,黄羊成群,食物不虞缺乏,一年之后,他已用不着以山藤上下了。

他已将怪物的肉和内脏吃掉了,足足助他度过了漫长的冬天,他体内,无形中已有抗拒太行山主的三棱钻,与抗拒飞虹匕上天山冰旋毒,两种歹毒无比的霸道异毒功能,因为这两种奇毒已进入三首赤委蛇腹中,与委蛇本身异毒中和了,到了中原体内,逐渐发生了抗毒性。

三首赤委蛇体内的灵气,已被他加以吸收,所以他能起死回生,逐渐恢复了生机,可惜他不是玄门弟子,不然好处可大啦!

用玄门修练的心法苦修,成道并非不可能之事,如果他功力未失,或是早用玄阴心法行动,也会有大成之日,可惜他直至一年之后,方发现其中异处,但已耽误了一年光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已经三年了,第四个夏天即将到来,也终于来了。

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功力,比三年前他来到之时,更高出了两筹,他准备等夏天到来,便可赶赴塞外了。

他还保留着衣衫,但靴子却用兽皮代用,三年中,他成长了,但面貌未改,但身材已将近高大,显得雄壮如虎,衣服穿在身上,抓得紧紧地,所以他极少穿着。

夜间,他练功之余,在石缝中吹弄他的龙箫,那裂石穿云的箫声,转折传出石缝,透空上升直薄云霄,再转折而下,由于他的功力日进,箫声也就日有进境,同时,他真正知道龙箫是人间之宝,如果功臻化境,以气取驭音克敌,如无更高深的内力修为,难以与箫声抗衡,他心中一动,便在箫音上痛下苦功。

午夜回思,秋菡和海蕙的身影,日渐在他脑海中映出,也日渐清晰。不论美丑,他对她们都有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在那生不如死,奄奄一息的半月时光中,她俩衣不解带,不避污秽,不惜女儿家千金之躯,降尊纡贵服侍一个根本不值同情的陌生人,这份恩情,委实粉身难报。

但在感恩之外,他油然兴起一份他不敢想的希望,这希望就是爱情,但他却不敢奢望,也没勇气与脸面再见她们,让这份近乎奢望的感情,深深地埋藏在他的心底,被自卑感紧压着抬不起头来面对现实。

他恨死了白妖狐,他在心中起誓,他要用最残酷的手段向她讨取被吸元阳的切齿大恨,他用功极勤,苦心孤诣要出人头地,未来的艰险等待着他,他除了发愤用功之外别无他途。

白天,他在石缝内用功练拳脚,里面有宽阔的处所,足够他以箫代剑发愤苦练,晚间他练玄阴心法,练鬼影功,最后是练箫,吹奏一些他喜欢的古曲,每隔六七夜,他降下山谷猎野兽,擒回石缝生吞活剥,三年来口中未沾烟火。

有时,他与之所至,会走至壁缝口,用内劲将箫音直朝天宇中传送,发出他胸中的怨恨,与对双亲和有关的恩人们的怀念。

他却不知龙箫的音波,在天宇中一再折传,远降至二三十里之外,成幅形向四面八方折传,再经山峰的转折,便成了神奇莫测,无法测知来源的奇异神音,在山峰古谷与莽莽荒原之中,像天籁自天而降。

由于这支龙箫的神音,将两位姑娘吸引在三十里外一处山谷中,痴心的等待了他三年,她们先一年搜遍了这一带穷山恶水,却未留意谷中绝壁上尚有那仅可容一人进出的石缝。

伴同两位姑娘搜寻的人,自然有她们的母亲和天下第一狠人姥姥,他们坚信中原并未死亡,发誓在没有得到他的确实生死讯息时,绝不离开这数百里洪荒绝地。

她们开始在山谷中结芦而居,坚决不离开,继续搜寻。

小海文也来了,他也参与了搜索。

云栖逸箫夫妇也随着回报的侍女来了,并没有勉强她们回江南桐城。

此后,山谷中只留下两名侍女,还有姥姥顾大娘。五个人株守着空山,至于小海文,他还以为是太行山主下的毒手,溜往江湖追踪太行山主去了。

第二年夏天,中原的箫音已经练得火候差不多了,也正式用箫音倾诉自己的情怀。

当两位姑娘第一次听到箫音时,高兴得狂喜而泣,在箫音所及之处,疯狂的搜寻。

可是她们枉费心力,箫音似自天而降转折到的,根本不知从何而来,去那寻弄箫?

海蕙急了,她也用凤箫吹奏相引,也许是他们还未至双箫相合的时机,也许是在石缝中无法听到外面的箫声,相距三十里,始终无法让箫音相应和。

这是一段奇异的爱情,单方面的痴恋。

年复一年,两女已坚决的相信,中原必定尚在人间,而且就在这一带山区中并未离开,她们深信他将在她们面前出现时,这信念支持着她们,使她们坚强安慰,充满了信心。

夏天到了,三年半的岁月溜走了。

这是五月中旬的一个良宵月夜,也是夏至的节气光临的一夜,一年中,这一天白昼最长。

三更天,中原练功完毕,不知怎的,近来他老感到心绪不宁,他感到目前的进境已出现了高原现象,无法再进,真气的纯度,已无法练至六合如一的至高境界,距理想之境遥了又遥,所以心中感到十分失望。

他赤着上身,手持龙箫转折出了石缝,飘身下了山谷,信步向上源走去,那儿正是他向下坠落的奇峰。

他这时的功力,已非昔日可比,展开了鬼影功,向峰上提气飞掠,身形如同魅,越来越快。

这是他第一次远游,也是他的心情最苦闷的一夜,他要尽情发泄,决定任意所之,三天后再回这儿。

西北面,白皑皑的雪山主峰在百余里以外,盛夏之日,那儿的冰雪映着明月光芒闪闪,更远处的峰顶,却看不到雪影。

他上了峰头,展开轻功向崇山峻岭中如飞而去。刚越过他被白妖狐掳走之地,蓦地身后传来隐隐殷雷声,他心中一震,倏然停止转身。

一道奇异的白虹,突以闪电似的速度,越过他的头顶,以难以令人相信的奇速,向雪山飞射,白虹高度只距地面不足一丈,虹影已没有三年前的承影剑强烈,飞行时奇异啸声,也没有以往那般震耳。

“承影剑!”他脱口惊叫,放腿便追。

可是,他怎能赶得上虹影?追十余丈后,虹影已被山林峰尖所拦,形影顿无。

他顺白虹飞行方向急走,看方向,正是雪山主峰,便也认清方向,向雪山主峰掠去。

剑虹已无法找到,他在雪山逗留了一天,午间,他正在峰头一个雪窟中埋头大睡,经昨晚和上午全力搜索,疯狂的急掠,委实太过困倦,猎了一头黄羊充饥,直睡至夜幕将临。

雪山主峰附近,被五六座小峰头所包围,山峰之间相连,峰顶和山脊只有乱草而无半株树木,雪山主峰峰巅,甚至只有冰雪而无草影。

山脊之下,却是连绵不绝的远古森林,遮天蔽日,林间虽午间也不见日影。

东南面山谷下,正是冰魄神剑夫妇同化的小屋,可是已被草木掩住,看不出丝毫痕迹了,前厅已是半垮啦!二十年,二十年的风雪,对一间无人居住的木屋来说,那是极为残酷的考验。

等待,是时候了。

希望,将实现了。

谁是有缘人,谁是盖世神功“两仪相成大真力”的继承人?该有分晓了。

在前厅的半塌木梁下,有五具枯骨搁在那里,有两具已经变成灰色,刀剑皆已腐坏了,他们是先后无意中闯入的人,为何死在这儿?

祝中原在峰巅之下,雪线之上的一个雪窟中,静静地躺着,直睡到黄昏来临,他感到肚中饥饿,缓缓地醒来,将一个羊腿塞入肚中,窜出了穴外。

落日余晖映照,红日已吻接了西方矮峰的峰尖,向东北角一看,突然咦了一声,脱口轻呼:“咦,剑在那儿哩!”

不错,剑在那身,危险也在那儿,有几个高手正在剑的四周,准备为剑抛掉头颅,流掉鲜血,他悄然将龙箫插在腰左间,向那儿掠去。

那是二里下山脊上的一片草地,生长着一株奇形怪状的古松。枝叶盘虬,向四周屈曲张爪,树不高,但神韵古朴,中间主杆,不知何时已经折断,杆正中顶端,一道白色红影静静地插在那里,剑把的红色光影,赫然入目,正是曾被中原看清的承影神剑。按理,站在树下甚至侧方,皆不可能从浓密的松枝针影中看见剑,但在落日余晖映照下。光芒四射,以致被人发现了。

中原在高有二里的峰头上向下瞧,居高临下,他的目力超人,自然一眼便认得是承影剑,那日要没有白妖狐在旁计算他,这把神剑早该是他的了。

他从东北角密林中向山脊上欺近,已迫近至林缘,距离古松不过二丈余,没有被人发觉,绕古松站着六个人,有五个他认得,真令他心惊胆跳不敢妄动,便跃上一株古木,凝神待机,最抢眼的是第一次见到的武林凶枭,只有一条右腿的独脚色魔夏侯仲。

另一人他也认得,是赤面山魈钟如海。

最南首满面笑容的人,正是令他害怕的笑判官花云,这家伙的左首是笑阎罗甘弘。

唯一不认识的人,是个花甲老头儿,方头大耳,五绺花白长须拂胸,身材修伟,腰中围了一条链子枪,短杆尖斜插带前,枪尖冷电四射,看了这杆枪,江湖太多不陌生,他正是两正之中的闪电手许炳,一个有始有终,侠名四播的大英雄。

另一个令祝中原心中一宽,那是曾经在白山救过他的江湖客尤世贤,两位名不副实的两邪之首与他的师父玄阴书生合称两邪,其实却是当代豪杰的怪人。

只听笑判官哈哈大笑,笑完说:“谁先退出?请离开这儿。”

没有人退出,却传出独脚色魔的嘿嘿大笑,笑完说:“两位,你们为何不退?”

独脚色魔所指的两位,自然是指笑判官与笑阎罗。笑阎罗呵呵笑,说:“咱们哥俩是两位一体神剑合璧,就足以称霸,谁知不服气可以先向咱们叫阵。”

赤面山鬼身形突然上升,好快!

闪电手突然一掌拍出,轻喝道:“你早着哩!退下。”

掌出风雷俱发,“蓬”一声暴响,赤面山魁将骷髅杖一振,劲道接实,人向侧飘掠而坠,人落地一声狂吼,揉身扑上,闪电似一杖扫出。

闪电手淡淡一笑,两掌幻化无数虚影,罡风怒号,他闪身抢攻,他以掌成名,没撤枪下链子。

江湖客含笑向笑判官招手,说:“笑判官,来啦!咱们一正一邪势不两立,正好将以前太原府的陈账一起算。”

笑判官撤剑,引诀欺上道:“花某正有此意,难道怕你不成?”

“你当然不怕我,你有两个人哩。”

“当然有两个人,准可教你加愿。”笑阎罗撤下锯齿剑叫。

一声沉喝,三人同时抢上,剑啸震耳,罡风怒发,独脚色魔一看机不可失,等他们正拚得凶狠,无暇旁顾,便悄然腾身而上,射向古松顶端。

“哎……哟!”他在半空中狂叫,双头铁拐脱手下坠,“砰”一声跌下地来,伸手到左股后一摸,拔出一枚枣核镖。

独脚色魔屁股蛋上挨了一枚枣核镖,直刺入股骨,落下地来恨恨地用内劲拔出,掏金创药敷上,拾起双头拐,大吼一声,向激斗中的笑阎罗扑去,一面大骂道:“甘老狗,你这王八蛋就是会用这些暗器偷袭么?接我一拐,砸破你这狗狼养的王八头。”

笑阎罗不得不迎斗,老色魔骂得太难听,他怎受得了?丢下江湖客,一锯齿剑连攻三剑,“铮!铮铮!”三声沉重的金铁交鸣暴起,两人各被震退丈外,同声厉吼,重行扑上。

笑判官没有笑阎罗联手,不到五照面,便感到有点难以支持,对方的凶猛狂野攻势,主宰了全局,已经攻不出招式,仅能自保而已,再往下拖,连自保也成问题。

“快宰了那老色魔。”他急急地喊叫,意思是要笑阎罗快下毒手,好助他共斗江湖客。

但事实不可能,老色魔的一条腿,似乎比笑阎罗的两条腿差不了多少,铁拐也八面威风,攻势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笑阎罗要想在短期内宰了他,实非易事。

夜色昏昏,月华未升之前,光度一暗。

三双宇内高手,在岭脊上狠拚,圈子越张越大,远离古松了。

中原一看时机已至,大喜过望,溜下地扑出草丛中,向地下一伏,利用蛇行术向前缓缓滑进,不徐不疾地向前接近,快接进至松树下了。

距见松下不到两丈,那儿已没有野草。如果站起,必定被人发现,如果用暗器猛袭,情形就可怕了。

他正在思索如何掠上松树,只消将剑取到,任何人也休想奈何得了他,他会用雷电三剑取对方的性命。

有了宝剑,即使内力不够,仍可仗宝剑之威,攻入对方护体神功所形成的无形先天真气防护纲。

这不足两丈的空间,可能已布下了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纲。生死存亡,在此一举,他正欲纵起,可是情形大变。

赤面山魁突然发出一声沉喝,杖尾疾扫而出,攻向闪电手的右胁,待对方向后倏飘,右手欲抄杖尾的刹那间,突然变扫为点,五道虚影向前急吐,似乎罩住了闪电手的胸腹部。

闪电手呵呵一笑,闪身一掌上托说:“怪物,别穷叫……嗯……”叫声中,突然向后栽倒。

原来赤面山魁越斗越心惊,沉重的骷髅杖奈何不了赤手空拳的闪电手,再往下拖岂不完蛋?在对方伸掌上托的刹那间,他突然收杖尾现杖头,踏进右足,有骷髅头的这一端,突以奇速挑到对方的左胁下。

闪电手在说话中,泰然出左手再抓杖头,快得令人难辨,不愧闪电之名,如果让他抓实,石头也会成为灰。{

在爪杖相触前的刹那间,骷髅头突然发出一声轻响,青烟爆散,薄薄的淡烟急射,奇腥扑鼻,闪电手未料到杖头有鬼,爪一触杖,人已昏厥,立被杖头震倒。

赤面山魈无暇追取闪电手的性命,人如大雁飞掠上树,一声狂笑,伸手便向剑柄抓去。

蓦地黑影一闪,另一个人影从草丛中穿枝而上,一根紫龙拐已经搭上了剑把上端,赤面山魁的左手,也扣住了剑把握手近护偃处。

两人同时落下横枝,同时用劲,古松发出一阵颤动,双方皆身形下挫。

紫龙拐的主人,正是赤面魈的好友六盘人屠康天成,他用压吸二诀以龙口搭住承影剑柄云头,谁也别想夺出,僵住了。

赤面山魈怎肯罢休?再好的朋友也不成,蓦地一咬牙,右手骷髅杖突然点出。

六盘人屠左手一伸,便抓住了杖尾,沉声道:“钟兄,你的骷髅杖乃是无价至宝,何必再要此剑,让给兄弟使用,如何?”

赤面山魈哼了一声,怒叫道:“你的紫龙拐也不俗,剑是我的。”

“哼!钟兄还是让的好。”

“哼!你还是早死掉这条心。”赤面山魈的话十分坚决。

“咱们用不着为了一把剑反脸。”

“亲兄弟明算账,含糊不得,别说是朋友。”

“好!就凭真本事硬功夫看谁是剑主。”

“说得好。”

两人自各行功,较上了内家真力。

他们在互不相让,已远离古松的笑阎罗与笑判官心中大急,笑判官大叫道:“退!别让他们将剑取走了。”

可是江湖客和老色魔却不放过他们。江湖客大笑道:“姓花的,宝剑通灵,你不会是剑的主人,少枉费心力,保住你的残命,接剑!”

喝声中连攻五剑,把花判官迫退了五步。

笑判官怒火如焚,闪让中全力挥出一剑,“铮”一声龙吟,人向后急退丈余,脱出了纠缠,长啸一声,向左急飘,绕过老色魔身后,突然一剑震出,江湖客也波震退五步,急起猛追。

独脚色魔本就稍差笑阎罗半筹,身后加上了功力更高的笑判官,急得不惊?人向左急退,反手一拐扫出。

“铮”一声暴响,火花四溅,沉重的铁拐,竟未能将剑震开,剑顺拐向上一拂,把独脚色魔的左手食指带断了。

“王八蛋!你这卑鄙无耻的狗东西!”

老色魔逃出剑下,却卖出了一个手指,破口大骂,但笑判官已经远出三丈外,向古松下闪电似掠去,在长笑声中,凌空上了树梢。

笑阎罗也不慢,人如怒鹰仅落后一步,冲霄直上。

江湖客慢了一步,刚追到树下,独脚色魔已抢到,怒极举拐狠命向树干砸去。

不需要他砸,树已经倒了。

赤面山魈与六盘人屠同时用劲,松枝禁得起风雪的侵袭,却禁不起两个宇内的魔神力的重压,“克勃勃”一阵暴响,横枝突然折断,倒下了。

两人立脚不住,同向下沉,承影剑本是植插在干尖的,突被压入干内。

这时,天色已经尽黑,上面的笑判官两条黑影刚向下落,已没有落脚处了,树上的两个人,同时大吼一声,各自将兵刃夺出,同时出杖拐狠命地击出。“砰!啪!”巨响如雷,枝叶纷飞,整株树在震动树枝下坠。

同一瞬间,独脚色魔一拐扫中树干,“轰”一声巨震,松树终于全倒了,蓦地,光华倏然,剑啸如隐隐风雷,在大乱中突然射出,夭矫而飞。

赤面山魈人向侧飞,刚越过下面退出的江湖客顶门,光华就要从他胯下掠过,热流四荡,他狂笑一声,伸手便捞。

江湖客也正抬头伸掌护住头面,赤面山魈的靴尖正在他头上,这还了得?如果让他踹下,脑袋危险。他出手如电,扣住赤面山魈的右脚掌,大拇指利如钢锥,直透涌泉穴,向下一带。

“哎……”赤面山魈只叫了半声,向下一挫,恰好坐在光华上,鲜血狂洒,喷了江湖客一头一脸鲜红。

独脚色魔砸倒古松,人在枝叶间冲出,也正向前急射,伸手去抓那剑把,冲势奇急。

江湖客头面被血所污,突感劲风压体,有人在他身侧冲到,不假思索,闪身就是一掌击出。

“叭”一声暴响,击中独脚色魔铁拐,对方的独脚,也踢他的肩膊,两人皆毫无防备,同声惊叫,跄踉冲出。

笑判官和笑阎罗脚一点树枝,并肩凌空飞射,向光华移动方向凌空下扑,都想抓住剑柄。

蓦地,前面草丛中倏然站立一个赤膊身影,手中一根黑棒影一挥,八音齐鸣,向光华招手叫:“宝剑,别来无恙。”

那是祝中原。他伏在草丛中眼看这些武林高手狠拼,心中委实骇然,任何一人他皆招惹不起,出去定然枉送性命,便匿伏草丛中不敢移动。

机会来了,光华向他这儿飞来,赤面山魈竟自毙在光华,光华一顿,竟然他一闪而至,他不再犹豫,倏然站起,一面恐怕神剑找他的麻烦,所以撤箫戒备,一面立即出声大叫。

光华向下一沉,啸声一敛,“嗤”一声插在他的脚尖前,入土尺余,发出阵阵龙吟。

笑判官和笑阎罗到了,双剑分指,来势汹汹,并同声大吼道:“小子,滚开!”

六盘人屠也从侧方冲到,紫龙拐前伸,身拐合一来势奇快,也出声大吼:“小伙子,揍他们。”

他打如意算盘,叫中原和笑判官拼命,他好捡便宜。可是中原不上当,千载难逢的良机怎可再失呢?闪电似地拿起剑柄,退,已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只有拼命。

他箫隐肘后,剑诀一引,一声大喝,绝招“电闪雷鸣”出手,这是雷电三剑的第一剑式,他冒险拼命了。

他内力不如人,但神剑在手,胆气为之一壮,加上宇内无双的神奇剑招,他一无所惧。剑出光华似千百道惊电飞射,剑本身的龙吟慑人心魄。

“铮铮”两声,接着对方传出剑气撕裂之声,令人心魄下沉,血为之凝。

人影暴退,地下多了两段剑尖,退的是笑判官和笑阎罗,他们差点溅血剑下。中原大吼一声,身剑合一旋身接住了六盘人屠。

光华再吐,“嗤”一声贴拐射入,六盘人屠吃了一惊,百忙中闪身撤拐,厉吼一声,一掌横挥,攻向中原右胁。

中原防得了拐,防不了掌,凶猛地掌力一涌,把他震出丈外,他一声长啸,闪入林中,展开鬼影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一闪不见了。

“追!用劈空掌力困死他。”笑判官大叫,奋起急追。

六盘人屠只感到紫龙拐一轻,少了一条近两尺长的条纹,拐轻了两三斤,只觉怒火如焚,厉啸着抢入林中。

论轻功,中原并不输于他们,讨厌的是承影剑,光华闪闪无所遁形,尤其是月华已爬上了东山头。银光泻满大地,虽在林中行走,仍可不时映着从上空透入的光辉。

剑没有鞘,麻烦得紧,唯一的方法,是将裤子脱下将剑裹上,但后面的人穷追不舍,没有机会,他慌不择路飞遁,天下无双的鬼影功让他始终保持着十丈外的距离。

他不住在想:“如果能将他们引散就好了,我可以一个一个消灭他们。哦!我何不用箫音乱他们的神智?”

不错,可以用箫音,但箫音如不用内劲吹奏,仍然没用,凭龙箫本身挥舞所发的神音,是无法将内力修为深厚的人镇住的。

他向西南一折,到了一处绝壁下,突然心中一动,乘转过一处突出岩穴之际,突然飞扑一株垂下的树枝,拼力一拉,再向上一纵。“呼”一声响,人被树枝弹起五丈高,他已上了高崖,将剑平放在地,便待将箫就唇吹引。

但迟了,下面笑判官已到,一声怒吼,人便向上凌空而起,中原百忙中伸手去抓剑,没抓住,抓住了剑旁的一块拳头大小石头,不管三七二十一,脱手便扔。

笑判官一声惊叫,向下急坠,黑夜中看不清崖上情景,更没想到中原会用石头揍他,肩上挨了一石头,怎能不惊?向下急坠。

中原大喜,将剑向石缝中一插,尽偃而没,光华立即消失,人向侧贴地急掠,窜入崖旁密林,走了。

临入林,他信手将箫一挥,七音齐鸣,引众人再追,只走了百十丈,便扔脱了身后追踪的人,后面,笑判官和笑阎罗暴跳如雷,六盘人屠鬼叫连天,在各处乱搜,破口大骂。

笑阎罗的声音最大,听得真切:“小贼王八,毁了本阎王的宝贵兵刃锯齿剑,不活剥了你怎消我心头之恨?你走不了,你不被擒住本阎王誓不离山。”

他们不离山,终于倒了大霉,中原已走出四五里,仍在拼命飞掠,前面是另一座峰头,正是危险的处所,千万去不得,便向山谷下急射。

窜出一座密林,前面是野草丛生的半亩荒地,荒地前是矮林,他不管高林矮林,越过草丛向矮林飞跃。

不好!下面是空的,他竟从林梢向下掉,“砰”一声响,跌入一间破屋之内。

“这儿正好躲上一躲,咦!像间废弃的破草屋哩。”他心中在想,便在屋角一窜,躺下了。

先别管,睡一觉再说,奔波了这许久,拼了几把狠招,真也累了,他一睡,直睡到天大亮,因为这里面光线不易照入,昼夜不分。

日上三竿,他方发觉该出来看看了,侧耳向外倾听,除了虫声兽鸣,并无异者,便爬出壁角向外一瞧,只感到毛骨悚然,天!跨了的梁架下,竟有一具枯骨哩。

他们向里面尚算完好的内室走去,心中忐忑不安,这间屋子年深日久,草腐木朽,随时有崩塌的可能,横架支木已经七零八落,壁塌墙陷只配做虫兽之窝。

他走入内间走道,霉臭之气中人欲呕,刚跨进破败的内室门,他又怔住了。

这是一间略为完好的房间,因为是倚崖壁而筑,所以倒未有多大塌陷,但景况也到了摇摇欲坠之境了。

厚木的大床上,倚壁靠着一具尸骨,半躺在那儿,衣物肌肉全化成土灰了,下身肢骨上,搁着另一具尸骨,衣物完全化了,仅头上的发结仍在头骨前未化掉,一看便知是女人。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喃喃地说:“即使是人间不可一世的风云人物,死后仍是一堆枯骨渐化泥。唉!人就是这样的,怪不得佛道两门善门大开,共叹此身难得,早入仙佛之门,共记正果,永保躯骨。这两个人虽死去许久,尸骨仍未松散,生前定然是修有至金刚不坏法身之人,在人间定非无名之辈,但仍然暴死荒山陋屋之中,岂不可叹?”

他跨入室中,转首环顾四周,在已经半朽的厚重木壁上,赫然发现下冰魄神剑以通玄指力划出的字迹,奇大清晰的四个大字,令人心神一震。

他自定口呆,喃喃地说:“是冰魄神剑林老前辈夫妇,天啊!寰宇四侣之首,想不到他两人竟然会死在这边荒穷山之中。”

他慨叹良久,便向两具枯骨拜了四拜,站起想看清壁上的字迹,可是他失望了,壁板已朽,湿气已将木面腐坏了一层,除了“等待,希望”四个字,以及两人的名号之外,字迹已模糊不清,无法分辨了。

冰魄神剑苦心孤诣所布下的机关,要等待有缘人,但无情的岁月,将他的一切计划粉碎了,前面的五具枯骨,大概是心底不良,因而被屋中的机关取去了性命,也将机关毁掉了。可惜,这些枯骨不能说话,不然将可告知世人,他们的生命是如何结束的。。

找不到字迹,室中也无异处,腐朽了的衣物纸卷,皆一触即散。

他略一流览,不由惨然,心说:“两位老前辈曾是一代英豪,在江湖上曾留下了无数轰轰烈烈的英雄事迹,永垂武林,我怎能让他们的灵骨,暴于这座腐朽的小屋中?我得出力使他们入土,人死理该入土为安。”

他找来一具尚可派上用场的木箱,开始将灵骨一根根整齐地堆垒在内,最后,尚有几枚小骨散落在衣衫腐化而成的尘朽灰中,他用枯枝在灰中拨寻,一一盛在木箱内。

蓦地,他发现床板上冰魄神剑林鸿所坐处,隐约现出字迹,一时好奇,便拨开灰土看个究竟,字乃是用利锥贯入神功所写成的,并非刻就的,笔划匀称,深有六分,深度并无参差之象,令人大叹观止。

他将字全行拨出,每一字约半寸大小,写道:“屋后崖壁右侧,突崖之下有一爪痕,可抓住运功向外拉出,必可现出一个岩穴,发现吾骨之人,请将臭皮囊移入岩穴中,冰魄神剑林鸿留字。”

中原哦了一声,将骨箱搬出室外,向后门崖穴走去,一面说:“原来老前辈已经早有安排,只是未曾被人发现而已。我定然替他辨到,免令他夫妇露骨于野,含恨九泉。”

崖壁就在后门口,黑暗阴寒,虫蛇隐匿,要是换了旁人,恐谁也不愿替两具枯骨浪费精神。

他在壁右寻找,果然发现八尺高近檐处,凸出一块尺大岩石,壁面已经全被青苔长满,下面看不见爪痕。

他用树枝一阵刮拨,距地四尺处出现了一个拳印,五个指孔深有两寸,稍向内收,他用手插入指孔,还好,他的手大,与指痕恰好吻合,正好用劲,便立刻奋力向外一拔。他神力惊人,可是石壁似乎是钢制的,并无移动的迹象,怎能拉开,四面也没有石缝啊!

“怪了!为何不能拉开?老前辈的遗字留言,不会骗人的,难道洞穴已经合起了?”他困惑地自语。

他一发狠,便一阵猛推,并用肩狠撞,许久,再扣住指痕向外缓缓运功徐拉,他怕将指痕一下拉毁了。

“好了!石壁果然能动了。”他心里狂喜地叫。

他的辛苦没有白费,一块三尺见方的巨石,缓缓向外移动,十分沉重。

石块方整,重量不下千斤,终于被他拉出,“砰”一声跌倒在地。他本想将骨箱塞入也就算了,但向里一看,发现是两个大小的石洞,里面倒还干燥,心中一动,便将箱搁入,到屋中找到两段枯木,出外折了一段硬枯枝,费劲地钻木取火。

屋侧房间原堆有许多松柴,并有现成的松明,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松明干燥而无腐坏之象,正好派上用场。

他引燃一根松明,钻入洞中,洞中一亮,首先便照亮了石壁上的刻字,之外并无长物,仅正壁依石崖处刻了一个石座而已。

他将骨箱搁在石座上,再举火向壁上细看,越看越兴奋,暗叫道:“我不如人之处,就是内功逊人一筹,玄阴心法保命尚可,却无法与他们一决雌雄,有了这种神功,我何惧哉。”

在松明的照耀下,字迹清晰可见,刻的是:“余钻研内功有年,归隐雪山之后,另创一种集阴阳于一身,冶刚柔于一炉之神奇心法,定名为两仪相成大真力,阴阳二体合而生万物,孕万机于其中,二力相成,生生不息,善为运用,可生万物亦可毁万物,力之所至,金石为开,收发由心,六合如一,勤加苦修。可臻大成,如根基已筑,先天真气已成之人,期以三月,即臻化境,尔收吾骨之人,即为吾徒,切戒毋滥相传授,以免日后为祸武林。慎之慎之。”

下面,是两仪相成大真力的心法,洋洋大观,详示练功进程,与可能发生之后果与现象等等。

祝中原悟力超人,天资特高,对心法的领悟程度,极为惊人,细看至第三遍,便参悟了五六成。他向两人的尸骨叩拜,默祷一番,立即开始心诀行动,循序渐进苦练。

晚间,他悄然摸上藏剑的悬崖,将承影剑取回,正式闭洞苦修,除了猎食之外,绝不外出浪费时间。

天下无难事,端看人是否有心,他练了十天,精勤不解,比常人苦练了一月的效果更大,不仅先天真气已见日渐精纯,居然可以体外发出,掌上已可发出壁空内劲,远及尺外了。

这十天中,笑判官和笑阎罗不仅没离开山区,连六盘人屠也没离开,正在全力搜寻中原的下落,更招来了十余名江湖败类,漫山遍野设下埋伏。

江湖客却因为闪电手中毒不轻,惺惺相惜,他将人救至静处将养,没在山中逗留,独脚色魔也没离开,他也想夺剑,独自一人像个鬼影,偷偷摸摸在旁窥伺。

中原不知他们未曾离开,更没料到山区里危机四伏,反正他极少外出,也没有人找得到他。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六月中旬悄然光临,山中无岁月,但由月色与温度,可以知道盛暑已经快来了。

祝中原的进境委实惊人,短短一个月的辛勤苦练,竟然达到了化神之境,距返虚的境界已是不远了。

由心诀进程上看,他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的进境,他自己感到困惑,深怕因此而导致真气走岔的危局,但事实上却一无异气,气机蓬勃,收发由心,不像是反常的景象,他却未想到,这一切的成就会是三首赤委蛇的灵气所促成。

他这时的功力,已经脱胎换骨令人刮眼相看了,那若有若无刚柔并济的神奇潜力,举手投足间远届丈外,全力一击,足以化铁溶金。

功力到家的人,做人的修养也必定随之而高深,中原为人本极随和,在苦修神功时,两仪相成大真力神功便是集刚柔于一身的奇学,没有良好的修养与无穷的忍耐力,是无法练这种武林绝学的。

他比往昔更深沉,也更坚强,准备等待希望的实现,这希望极简单,就是到塞外寻找父亲回家。他对往昔一再轻视他的人,并不怀恨,可以说:他今天能有如此成就,未始不是他们的迫害所造成,他因而宽恕了他们。

可惜!在劫者难逃,他虽有宽恕之念,事实却不容许他超然于大劫之外,他唯一不肯宽恕的人,就是那白妖狐那淫贱货,他在心中发誓,非要将她废掉方肯罢手。

这天,他想起百里外石缝中的衣物,其中有最重要的大同府王巡抚大人所给的出关路引,还有凤凰夫人所赠的金珠,全在百宝囊中,这些东西千万不可丢失,不然问题就重重,他要回去取来。

一早,他饱食了一顿兔子肉,结束上路。

他上身本没有上衣,露出上身雄虎一般壮实的肌肉,腰带上插着龙箫,肘后隐着承影剑,脚上穿了兽皮包--他无鞋可穿。

从腐草堆中开出的小洞钻出,他踏着晨曦向南急走,以比常人略快的脚程,奔向曾出现三首赤委蛇的奇峰走去,却不知过了雪山主峰不足二十里,便是群魔伺伏搜寻之处。

这些天来,不仅笑判官一群人没离开,而且更招来不少凶魔,准备不久之后大搜山区。

自月前中原获剑之后,笑判官由于召集人手,消息竟然传出江湖,从太原府直传至河南与湖广,真快!有不少人陆续向这儿赶。

时届盛夏,山岭中草木欣欣向荣,荒原中一望无涯,全是高与人齐的野草,野兽成群在其中出没滋生,成了阴森恐怖的世外绝域。

他泰然越山脊而行,进入了一块谷地,这儿,距雪山主峰已隔了两座峰头。

蓦地,谷底林木深处,突然传出一声怪叫,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尖厉刺耳,令人心中一震。

“是什么野兽?叫声好难听。”他喃喃自语着,一面泰然的往前走,野兽算什么玩意?他才不怕呢。

“但愿不是火龙。”他替自己回答,想起火龙,他仍觉毛骨悚然,乖乖!那玩意谁也无法斗它,他不知那畜生叫三首赤委蛇,称为火龙。

两座古林之间,有一块野草高与人齐的十余亩大荒地,倒还平坦,人行走其间,须将草拨开方能举步,他身高八尺,草仅及肩,用不着拨草,泰然踏入草丛。

突然,他哼了一声,脚步一顿,随又向前举步,他耳力通玄,已发现前面草中有物匿伏,如果不是大野兽,定然是人类。兽并不可怕,人却讨厌,他默运神功戒备,防范偷袭。正走间,十余步外突然传出“嗤嗤”两声锐啸,接着青芒一闪,两柄柳叶刀赫然停在掌心上,青芒闪闪,寂然不动。

他站住了,淡淡一笑道:“朋友们,这算是武林人物么?按武林规矩,是不可以在如此接近的距离内,一声不吭出手暗袭的。朋友,你们有两个人,请站起来说话,着你们为何故要向祝某人下起手来?”

没有人站起,他冷笑一声,又道:“尊驾真要祝某回敬你们么?未免太不值得了。”

仍没有人站起,但草中却传出轻微的沙沙声,显然,有人正要向后溜走。

“站起来!”他沉声叱喝。

草一阵急响,有人撤腿向后溜。那是两个青衣伏路小贼,不然不会那么蹩脚,相隔十步,暗器竟然不中,溜走时又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两个伏路小贼被中原镇定的神态所惊,那暗器自落的神力,更令他们心惊胆跳,亡魂皆冒,脚底下抹油,抽身回窜,溜之大吉。

窜了十余步,突然,他们倏然止步,呆如木鸡。

对面五六步草丛中,突然冒出一个高大的赤膊人影,正剑隐肘后,左掌前伸,掌心托着两把柳叶刀,用淡淡的微笑迎接他们,正是祝中原。

“请留驾,朋友。”中原的语音极为平静。

两贼神魂入穴,同时大吼一声,伸手到背上拔剑,要拚老命夺路。

中原左掌倏扬,青芒一闪即至,“铮铮”两声脆响,出鞘一半的长剑,竟被从护惬处击断,剑身掉入鞘中去了。

两贼剑向上一挥,“哎哟!”他们惊叫,只有两具剑把,如何拚命?

“朋友,你们再想动手动脚,休怪祝某下手治你们了。”中原语音变冷了。

“分!”一名贼人叫,将剑把劈面向中原扔出,向侧便窜,可是只奔出两步,突觉章门穴一麻,浑身一软,哈哈狂笑着倒下了。

另一名贼人也仅奔出五步,突然,他“哎”一声惊叫,猛地刹住脚步,上身拼命向后仰,要使用铁板桥身法。但他已浑身脱力,只能缩胸吸腹向后仰,再下去便得躺倒啦!他身前正站着祝中原,一道只见光而不见影的白虹,正指向他胸前致命大穴七处,他退,白虹跟进,他不退,白虹也指着不动了。

中原的脸色一冷,缓缓收剑说:“阁下如果想死,我只消一递剑,定然成全你,如果不想死,乖乖听话。”

贼人冷汗淋漓,面无人色地问:“你……你是祝中原?”

“唔!你怎么知道在下叫祝中原?”

“你手上有宝剑,所以知道。”

中原大踏步向另一贼人走去,一脚将他踢了两个筋斗,将他的狂笑止住,却用脚尖点了他们的期门穴,回到原处说:“尊驾说对了,在下正是祝中原。”

“你……你的功力已臻化境,为何他……他们却说你……你不堪一击?”

“别问这么多废话,我要你确实回答我的话。”

“在下不一定回答。”贼人仍然嘴硬。

“要你回答,阁下是谁的手下?”

“花大侠的弟兄。”

“是笑判官,好了,用不着问了,你是为了我的箫剑而来,是吗?”

“正是,且要取你的性命,你最好将箫和剑留下,也许还可以保得住性命。”

中原上前伸出左手,贼人脸色大变,向后急退,还以为中原要取他的性命呢。

中原手一招,贼人只觉一股奇大的吸力将他向前一拉,向中原怀中撞去,临危拼命,他厉叫着双掌猛吐。

“啪拍”两声脆响,贼人脸上各吃了一记耳光,晕头转向望后倒,接着肩被抓住了,奇大的扭力将他掀倒在地。

这瞬间,他感到胸前系带结一松,系带和剑鞘已落到中原手中了。

中原将剑鞘中的断剑身倒出,将承影剑向内一插,真妙!正好适合。

他试了两试,即将剑系在背上,冷冷地说:“朋友,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教他不可再生妄想,别来找我,祝某大事在身,不愿与他胡缠,真要拚命,他占不了便宜,祝某不问他以往的卑鄙行为和一再逼迫在下之辱,叫他好好保全自己的武林既有名头,也只有回去方能保住。”

贼人爬起,眼前已不见了中原的踪影,只惊得汗毛直竖,浑身发抖。

中原闪入密林,身后又响起先前曾听到的厉叫声,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贼人的信号,不用问,他们已发现了许久了,他仍然无惧,仍不隐起形迹,向南大踏步走去,暗地里运功护体,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泰然而行。

出了山谷,眼前现出两座奇峰,两峰中间,没有树木只有茂草,他向山鞍走去。

快近山鞍顶端,他冷哼一声,大踏步向上走,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要打发他们走路,免得他们像冤鬼一般死缠不休,也让他们死心。

山鞍左近的茂草并不太高,掩膝而已。

他若无其事他往上走,信口胡诌道:“穷荒飘落叶,四载历关山,畸零汉阳渡,风雨满蛇山,塞上几人在?天崖亡命还,慈亲何日见,孤剑啸边关,唉!好汉们,你们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出来吧!你们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何必在我这无名小卒之前鬼鬼祟祟?祝某替你们汗颜!”

语音刚落,山鞍上人影已现,那是三个脸貌凶猛地中年人,一身青色劲装,正手按剑柄一字排开,冷然向昂然而上地祝中原注视!

中原终向中间闯,似若未见!

近了,已到了两丈内啦!他仍直奔向中间,俊目中神光一闪,瞬即消去!

三大汉似乎吃了一惊,看小伙子两鬓丰茂,眼中神光收敛自如,乃是内功火候纯青之象,不是不堪一击的人哩!为何又这般年轻?

人与狗之间有一种奇怪的现象,人如果逃走,狗必定追咬,人站住了,狗会停步狂叫,不敢上,人如果冲上,狗必定退却,甚至挟尾巴飞跑!

人与人其实也差不多。你如果害怕逃命,准挨揍,存心拚老命,对方即使强壮如牛,至少心中也有些小顾忌,不敢太狂而目中无人。

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中原从出现江湖至今,逃命的时候多,被人看偏了,这次不仅毫无惧态,而且来势不善,反而将贼镇住,另眼相看!

中间大汉心中顿生惧念,向侧缓缓让开,一面问:“你是祝中原?”

中原向前闯,撇撇嘴说:“我祝中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还用问吗?”语气不善,而且相当狂妄已极。

大汉着了看他腰巾上的龙箫,和背上剑把略幻红芒的宝剑,沉下脸,阴森森地说:“留下龙箫与宝剑,你可以平安离开!”

中原站住了,淡淡一笑道:“是阁下的意思呢?或是你们主子的意思?”

“谁的意思都成。”

“是笑判官?”中原眯着眼问。

“还有笑阎罗甘前辈,他两个早已定下了默契,一人取剑,一人要箫,怎样?你肯是不肯?”

“我倒肯,可是不知箫和剑是否愿意,教你们的主子亲手来取,不然免谈!”

大汉面色一变,便待发作随又忍下了,向前面山鞍平坦处树丛旁伸手应引,说:“尊驾请,敝长上已久候多时了。”

中原昂然举步,向那儿走去,一边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下当然要去的。”

大汉见他似乎毫无戒心,昂然而过,心中老大不愉快,立即火起,无论内外修为如何精纯的人,在未运功护体之前,仍然是血肉之体,禁不起一流高手一击,只不过反应快点,普通拳掌难以伤他而已。

所以即是顶尖儿高手,也怕在骤不及防下被人偷袭,两侣之一的女飞卫陆薇,死于飞虹剑客的歹毒暗器飞虹匕之下,就是在她毫不及防之时一击得手的!

大汉看中原并无运功之象,心中火起,如此狂妄,未免太瞧不起人啦!他不敢撤剑,那会耽误时间,来不及,反而令对方警觉,便在中原经过身前的刹那间,突然一脚勾出,要勾断中原的两脚。

他出脚如电闪,不谓不快,满以为脚到足断,赢定啦!岂知脚背一麻,中原的一只脚掌,已经踏上了他的外脚踝,像压上了一座小山。

“哎……呀……”贼人狂叫,身躯向左一恻,倒下了。

左右两贼大骇,突然两两冲上四掌同攻,要救同伴性命,掌出罡风怒发,奇快的扑上了。

人影疾闪,只看到几个淡淡地虚影,“啪啪啪拍”连串暴响,中原用鬼影功飘掠而出,两掌左右开弓,每人赏了两记耳光,身形如流光逸电,远出十丈外去了。

这时林缘前正站着五个人影,全用奇异而惊讶的眼神,看清了十余丈外的情景,脸色沉重!

五个人有两个是熟面孔,正是笑阎罗和笑判官。

“咦!这小子似乎比往昔日大为不同了。”笑判官讶然发话。

“是的,不同了,月前他的功力,已比在白登山下雪原时高了许多,近四年了,该有些进境的,不足为奇,咱们又何尝退步了呢?”

中原到了,来势奇急,笑判官第一个迎出,大笑道:“哈哈哈……今天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再让你逃脱,未免太丢人了。”

笑阎罗也向左一截,狂笑道:“呵呵呵呵……箫剑俱在,一月心机没有白费。小伙子。我看用不着费事了,留下箫剑网开一面,留你一条生路!”

中原心中仍有些少惧疑之念,对方武林的名头挣来非易,没有真才实学焉能有成就?加以屡次受挫迫,无形中心里已受到了威胁。

他离五人三丈外收步,脸色肃穆,两个恶魔也一闪即至,向前迫进!

中原情不自禁倒退后两步,心中渐定,说:“两位,真要逼人太甚么?”

笑判官哈哈大笑道:“为了宝剑,老夫奔走江湖近十年,为了你这龙箫,我们两人在江湖等你三年之久,始终没见你出现,哈哈!你怪老夫迫人太甚,放下箫剑,你走你的路,没人再追你,该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古训,你如果放下箫剑,老夫不仅不追究你毁损咱们的兵刃的大罪,而且保护你的安全,不然……生死两途,任你选择!”

中原哼了一声,突以奇快的手法撤下承形剑,但见白虹闪闪,龙吟震耳,他将剑平举,冷冷地说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们是不顾武林道义一起上呢?抑或是比一的来公平决斗呢?”

笑判官狂笑着撤下一把新换上的银剑。说:“月前让你误伤了老夫的剑,老夫估错了你的造诣,老夫乃是武林成名人物,怎能落人话柄?你上!我要在三招之内夺了你的剑,你也将血溅荒山,甘老哥退!”

笑阎罗呵呵一笑,背着手退下了,一面说:“花老弟,留活口,兄弟有话问他,上官老匹夫的消息在他口中可以问出。”

笑判官向前迫进,一面说:“剑上无眼,我必须下重手,小辈有宝剑,要活的恐怕不易,但我留心些就是。”

他挺剑一步步逼近,剑上啸吟声慑人心魂,剑气直迫八尺外,修为之精纯,让人心中凛凛。

中原已运足神功,但劲道发时剑上并无异物,至柔潜劲含蓄,至刚猛劲未发,他凛于对方名头,仍有些儿心虚,对方迫进一步,他不由自主也后退一步!

两把剑尖遥遥相对,相距丈五六,银剑上的猛劲厉剑气,一近白虹便四处迸散,无法接近将剑震开。

笑判官一面找机会出剑,一边迫进,脸色一冷,说:“你真要与剑同殉?”

“你说对了。”中原冷然答。

“哈哈!别尽向后退,你害怕么?弃剑还来得及。”

中原被对方轻蔑语气一激,害怕之念烟消云散,站定了,立即六合归一,眼中神光闪烁紧盯着对方的眼神,冷冷地说:“上吧!在下等着你进招。”

大凡心有所惧的人,极少抢先出招,真正功力相当的对手,方照面即抢制极先,而武林中论辈分大多是让晚辈先出招,按理该是中原先出手,但他却叫笑判官上,可见心中惧念并未完全消除掉。

笑判官心中暗笑,在狂笑声中突然闪电似扑上。

祝中原仍有少些胆怯,所以让笑判官上,言为心声,笑判官已看出他的怯念,所以心中得意,在长笑声中飞扑而上,剑气锐啸,银芒漫天彻地向前狂卷。

对方剑芒一到,中原心中大定,一声长啸,他振剑挺进,一招七煞散手剑中的“异虹化影”攻出,凶猛狂野地以攻还攻,但见一团虹影向前急滚,风雷俱发,直冲入对方的银芒丛中,如同电耀雷击,人影顿杳。

笑判官不敢正面追击,避免长剑与对方宝剑接触,便往左一闪,银芒从侧闪电似截到。岂知他快,中原更快,专攻右方狠招“旋龙遁影”已经折向反攻,光华旋到。

“嗤”一声锐啸,那是剑气嘶裂声,令人闻之心血下沉,毛骨悚然,白虹已刺入银芒之中。

笑判官大骇,直退出丈外,白虹攻破他所发的凶猛剑气,从袖贯入,几乎将他的大袖留下了,微温的热流,差点儿迫散了他护身真气,刺入右胁!

他做梦也没料到中原有那么快,更没料到中原的剑法有那么凶猛诡异,本来,功力到家的人修为只消越过对方两倍,即使对方有神剑在手,也难逃一劫,他认为自己的功力,超过中原何止十倍?光天化日在草原中,中原的小命是完定啦!不消三招便可制祝中原的死命了。

岂知第一招他是诱招,不算,第二招他已用了绝招,仍差点出乖露丑,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却未知已得冰魄神剑所创奇学的祝中原,事实上比他更高深浑厚些,只是两仪相成大真力乃是刚柔并济的旷世奇学,欲柔则无踪无影,欲刚则如电霹雳,如果不刚不柔,则似实犹虚,外表不易看出,但暗劲可随修为的深度直至发丈外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