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秀秀的房间里。
候水生贪婪地望着符秀秀,那神情仿佛饿猫守在鱼腥旁,看得到,吃不到,虽没舔唇咋舌,但在吞口水是真的。
椅子上没刺,但候水生似乎坐不稳,不停的挪动屁股。
符秀秀非常明白对方此刻的心意。猫是有利爪的,如果不是有太大的顾忌,这只饿猫已亮爪扑上了。
“秀秀,我被禁足,我是偷溜出来的。”
“怪事,为什么要罚你禁足?”
“因为堡里连续发生了怪事,说有人要阴谋摧毁武士堡,连我娘的贴身丫头都被对方收买利用,所以……我老子不许我出堡。”
“窝囊废!”
候水生虎地站了起来:“什么,秀秀,你骂我?”
符秀秀扭动了一下腰肢,斜瞟着候水生:“你已二十好几了,不小了,难道还要人像保护三岁小孩般照顾你?”
尤物就是尤物,随便摆个姿势变是风情万种。
候水生直勾勾地望着符秀秀,晕陶陶地道:“秀秀,话……可不是……这么说……对了,我特别溜出来,是有句重要的话问你……”
符秀秀以手掩口,打了个呵欠,道:“问吧!”
候水生挺了挺胸,手扶桌角,瞪着眼道:“听说快剑杜雷那小子也住在这间客店里?”
符秀秀笑笑道:“是呀!客店就是给人住的,张三李四王麻子,有钱就可以住,谁也管不了!”
男人,即使是真的窝囊废,在吃醋的时候,都会表现出男人气概的,何况后说声并不窝囊,只是迷于符秀秀的色,切有惧怯她的武功,所以才那么不济,现在,嫉妒支持他摆出了英雄气概。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跟她已经搭上手。”
“哈哈哈哈……”
“别笑,秀秀,我很认真的,我早就下定决心要娶你,绝对不容任何人横刀夺爱。”声音有些激颤。
“水生,你别激动,听我说,你今晚来得正好,不然……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
“后天一大早,我就要动身到商丘,我爹托人带信来,如果我再在外面胡荡,他就永远不承认我这个女儿。”
“你爹……你……真的要回家?”
“唔!”
“不再出来?”
“大概是。”
“这……”候水生来回走动,直敲后脑勺,突地,像下了重大决心似地道:“秀秀,我跟你一同回商丘。”
“那是做什么?”
“拜见令尊,找机会表达我的意思,我……有亲戚在商丘,必要是可以出面向令尊正式提亲。”
“我爹很固执的。”
“秀秀,这又不是坏事,一切照规矩来。”
“别一厢情愿,你老子怎么说?”
“我娘和我二娘都替我作主,错不了。”
“我呢?”符秀秀眸光一转,似笑不笑的道:“我答应你了?”
“怎么……”候水生发了急:“你不愿意进我们家门?”
符秀秀站起身来,手扶床栏,皱眉苦想了一阵,道:“好吧!我们路上再慢慢商量,反正路程远,日子多!”
候水生一身痒搔不着痒处地道:“秀秀,你答应我跟你会商丘?”忘形地伸手便去抓符秀秀的粉臂。
符秀秀轻轻闪开,娇嗔道:“放老实些,我不喜欢动手动脚,反正……迟早……”瞄了他一眼,她笑了。
候水生身体里有火在燃烧,烧得他脸红筋涨,一片昏乱。
“秀秀,既然……迟早我两都……我……实在受不了,你……一点也不可怜我?”
“水生,别把我当那种招招手便上床的女人。”
“秀秀……”
“你可以走了,记住,后天日出之前,在城门外等我,别叫人给逮了回去。”
“这……不会……”
“那就走吧!”
“秀秀,好歹……让我亲一下……”
“不行,若火了我一切拉到。”她此刻显得正经无比。
候水生呆了片刻,咬咬牙,道:“秀秀,就这么说定了,我……一定准时到达,我……走了。”
晓色迷茫。
西门外镖中镖局的大场子里,人喊马嘶,三趟镖要一齐出发。
在趟子手的吆喝声中,第一趟到许州的镖车起行。
接着到商丘的第二趟镖车也上了路。
最后一趟发洛阳,由杜雷亲自护镖。
喝过了起行酒,在局主洪大业的祝辞声中,十辆大车浩浩荡荡地上了路,照规矩,压镖的镖头都是骑俊马乘雄驹,偏偏杜雷与众不同,他是步行,短打扮,跟在最后头,符秀秀傍着他并肩而行。
离城数里,天色逐渐放亮。
杜雷和符秀秀钻进了最后一辆镖车。
车厢里,坐着管事马东风,也是短打扮,衣着跟杜雷完全一样。
马东风笑笑开口道:“符姑娘,东路到商丘是你独当一面,不能大意,行动一定要秘密,不能让人发现候水生和你一道。”
符秀秀道:“这我知道。”
马东风又向杜雷道:“杜兄,你可以换衣服了,前面有段林子,你在那里下车,穿过林子有条小路,可以接上许州大道。”
杜雷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衣物,长衫、文生巾,立刻罩在短装之外,最扎眼的镶珠宝剑,加了个布套。
他这一改扮,除非面对面,否则认不出来。
因为在别人映象中,他一向是短打扮。
符秀秀甜甜地一笑,道:“杜大哥,你这一改扮,完全脱去了江湖气,像个世家大公子,会害惨许多女孩子。”
马东风道:“这话怎么说?”
符秀秀挑起柳叶眉道:“只消看一眼,准会害单相思。”
打了个哈哈,马东风道:“符姑娘,你呢?依我看,快进棺材的人,也会为你而还魂。”
杜雷没说话,连笑都没笑,他对狼女有成见,他不喜欢风言风语。
两旁林木夹道,杜雷片言不发,掀帘飙出,投入林中。
符秀秀小嘴噘得老高,杜雷的态度很伤她的心。
马东风当然是明白的,只作不知道,淡淡的道:“符姑娘,你也可以准备了,右边林子里有马在等着。”
符秀秀“唔!”了一声,起身下车,闪身进入林子。
过了林木夹道的一段,眼前视野开阔,晨曦已经吐露,马东风下车前后巡了一遍,又坐回车里,但换了另一辆车,他的穿着打扮,远望便是活脱的杜雷。
符秀秀会合了候水生,两人并辔而行,不走官道,走的是与官道平行的小路,符秀秀是另有用心,而候水生是怕露了行藏被追回去。
与美携行,候水生得意非凡,他便盘算着到了商丘之后,如何托人求亲,以他的身份门户,这门亲事是十拿九稳的,只要符秀秀本人不中途变卦。
一路上,符秀秀有说有笑,意态撩人。候水生差一点把自己的姓名都忘了。
许州道上。
镖中镖局的镖车照正常速度徐徐进发,一个大镖头,四名镖师,二十名趟子手,全都是以前天威镖局的人马。
杜雷抄的是小路,在两里之外跟进。
近午时分,杜雷突然超前。
烈日之下赶程,的确不是味道,人在挥汗,马在喷白沫。
远远,出现一片黒压压的大林子。
镖头传出了命令:“前面歇脚打尖。”
先头的四名趟子手,猛一加鞭,飞快的驰了去,他们不但负责侦察前面的动静,道路的状况,还得安排停车的场地。
一见了绿色浓阴,人马的精神都高涨了,速度不期然地加快,谁不想早些脱离烈日的熏烤。
林子的范围很大,林里有很多空地,中央部分寸草不生,光华坚实,像晒谷场一样,是车马不断碾压的结果。
在紧靠路边的林中空地上,已有一趟镖车在歇着,镖旗打的是‘震武’。
四名趟子手在较远些的地方选了场地,镖旗在树丫上一插,然后其中两个照规矩过去与震武镖局的人打了招呼。
镖车来到,鱼贯进入选定的林内圈成一环,卸了马匹,栓到树荫之下,人尽量找阴凉的地方落脚,纷纷取出干粮水袋,过午打尖。
这种天气,非到未申时辰无法上路,所以这一歇得两个时辰。
离开官道五里的地方,有座小庙,孤零零地危立在土岗之上。
现在是过午时分。
大殿里,围坐了十几个人,居中为首的是武士堡堡主候觉的二夫人‘龙女’许雪珍,她在指示机宜。
“镖中镖局的镖车已经停在林子里,护镖的是一个镖头,四名镖师,外带二十名趟子手,全是天威镖局的人手,收拾起来并不费事,得手之后,立即把镖货搬到我们的车上,上路换旗。”
“用他们的镖车,先换镖旗岂不费事?”一个中年人开了口。
“伍管事,你这句话就外行了……”紧傍着许雪珍的老者开口代答:“各家的镖车都有特别记号,我们岂不自找贼证?”
“行动要迅速,做事要干净。”许雪珍接回了话:“尽量不流血,至少在明天日出之前,不能使对方的人传出消息,我不便出面,也无需出面,由瞿局主负总责。”
老者点了点头。
他,就是震武镖局局主瞿光辉。
这时,在紧开着的中门外,有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穿过门缝注视着殿内这一伙人。
许雪珍目光逐一扫过众人之后,沉声道:“你们都是堡里精选的一流武士,注意别砸了锅。”
瞿光辉笑笑道:“二夫人,收拾那些杂碎花不了大力气的,尽管放心,快剑杜雷跟狼女符秀秀去了洛阳,镖中镖局再没能手。”
许雪珍道:“还是小心为上,时辰已到,准备出动,我在前路等你们。”
瞿光辉大声道:“记住行动的步骤,别乱了章法。”
许雪珍来到殿阶上,道:“召回庙外的椿卡。”
那姓伍的管事撮口发出一声胡哨。
等了好一阵,不见有人进庙,瞿光辉皱起眉头道:“怎么回事?”
姓伍的管事道:“我去看看,这些家伙不严格管教不行,全不把事当事。”说着,耸身翻过庙墙。
又是老半晌,连姓伍的管事也没下文。
许雪珍粉腮沉了下来,憟声道:“看样子,恐怕发生了意外,你们别妄动,我也查看一下。”
就在此刻,一个文士装束的人从面门缓缓步入,低着头,一下看不清他的面目。“什么人?别动!”瞿光辉大喝一声,迫上前去。
所有的武士全按剑戒备,目光集中在来人身上。
来人停住,抬头,目光像乍发的闪电,扫向众武士,众武士的心弦为之起了震颤。
“快剑杜雷!”许雪珍憟叫出声。
与杜雷正面相对的瞿光辉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武士的剑出了鞘。
许雪珍弹身到院中,脸色难看极了。
明明人已去了洛阳,却又会在此地现身,这实在是意料之外的意外,不用说,那些椿卡连伍管事在内,已全被拔了。
众武士散开,远远围住。
杜雷冷冷开口道:“二夫人,你们的心机白费了,武林中是有公道的,岂容你们一手遮天。”
许雪珍硬起头皮道:“杜总镖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雷道:“没什么,代所有关中地区的镖行向武士堡讨公道。”
许雪珍冷笑了一声道:“杜雷,看来不流血是无法解决了。”
杜雷道:“实在遗憾,在下被迫拔剑。”
努哼一声,瞿光辉闪电般拔剑攻击,他想乘杜雷说话分心之际,给他来个猝不及防。
“哇!”地一声惨叫,瞿光辉倒了下去。
不见杜雷拔剑,也不见他出手,但剑已执在他的手中,人已栽倒在地,血水朝石板缝里钻。这些都不是假的。
快剑,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会相信天下居然有这么快的剑法。
在场的十几名武士,都是武士堡精选的好手,在这种情况之下,全被唬破了胆,没人想到要出手。
许雪珍的脸变成了苍白。
杜雷冷冷地道:“有人要试剑么?”
这是目中无人的狂话。
在骇、震、羞、怒交织的情况下,许雪珍厉喝一声:“大家上!”她自己首先拔出了佩剑。
“唰!”一串紧密的几乎等于是一声的拔剑声中,寒芒交织,罩向杜雷。
惨号震耳,也是像拔剑般一串练成一声,寒芒暴散收尽,地上横陈了六具尸体。
杜雷站在原位置半步未移。
没死的呆若木鸡,说是吓掉了魂也不为过。
许雪珍冶媚的脸完全变了形。
杜雷沉着脸道:“还有人想出手么?”
许雪珍咬着牙道:“杜雷,算你狠!”
杜雷道:“在下并不狠,身为总镖头,护镖是分内的责任,对于劫镖者无法宽容。”
许雪珍恨极地道:“杜雷,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目芒一闪,杜雷道:“在下不想赶尽杀绝,否则在场的全得躺下,带个口信给侯大堡主,及早关闭由武士堡包办的所有镖局,武林中永远有公道的,不然他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许雪珍的眸子里尽是怨毒,似乎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杜雷接着又道:“二夫人,快带着不死的回驾吧!别忘了留几个料理现场善后,希望下次见面时剑不离鞘。”
许雪珍哼了一声,只咬牙说不出话。
“咔!”地一声,长剑回鞘,杜雷飘然而去。
官道旁林子里,镖中镖局的镖车开始起镖上路,趟子手的吆喝声分外响亮。
旁边等待着得手转移镖的一伙子小角色,只能眼巴巴望着人家走,他们不知道何以自己方面没有动静。
车队去远了,消失了。
林子里的一伙起了鼓噪。
“注意听着!”一个震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声浪平息,之间一辆镖车顶上,站着个文士装束的年轻人,手里抓着一柄珠光宝气的连鞘剑,器宇不凡,但透着一股子狠劲。
他,就是快剑杜雷。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投注在杜雷身上,茫然失措。
“他是谁?是自己人么?”这是每一个人心里的疑问。
“听着,你们立刻到五里外的庙里,有事等你们办。”杜雷发了话。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似是为首的上前道:“阁下是……”
杜雷大声道:“少问,快去,你们的局主瞿光辉在等着。”
小角色,惯常是被人呼来喝去的,当然也没人认出眼前的是何许人物,那为首的怯怯地又道:“此地……不留人么?”
杜雷挥挥手道:“此地有本人!”
神情语气,令人莫测高深。
一阵窃窃私语之后,乖乖地全走了。
杜雷待那批小角色离去之后,驱散了栓在一处的马匹,把镖车上的套索缰绳全部割掉,劈断辕轴,然后上路。
夕阳残照中,一行镖车辘辘行走在通往商丘的大道上,旗号打的是镖中镖局。
车队之后,视线可及的地方,有两骑马遥遥跟着,马上一男一女,男的是武士堡少堡主候水生,女的是江湖狼女符秀秀。
候水生是伴随着符秀秀回商丘老家的。
“秀秀,两天后你就可以见到令尊堂了!”
“告诉过你,我没娘。”
“哦!对不起,我真该打,秀秀,到了商丘,我不便冒然去见令尊,先住到亲戚家,然后再正是投帖拜访……”
“没那多馊礼,我爹爹最不喜欢这些俗套,你跟我一道回家,准没错。”
“啊!那……太好了!”
“嗳!你看,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候水生抬眼望去,只见前面的镖车全挤在路中央。所有的趟子手靠着镖车站立,兵刃全已出鞘。
另外一路人马,一字排开拦住去路。
“秀秀,看似有人想劫镖。”
“劫镖?”
“看来似的。”
“水生,这条路一向平静,怎会出了匪类,今天看你的?”
“好,我们上去。”
双骑加鞭,发风也似地冲上前去。
“什么人,停住!”两名黑衣汉子拦住去路,距车队有一箭之地。
两人急勒住马,符秀秀脆生生地道:“怎么回事?”
黑衣汉子之一道:“前面有事,绕别的路吧!”
候水生冷冷地道:“可惜我非走这条路不可。”
黑衣汉子道:“朋友,何必找死?”
符秀秀下马,把缰绳朝路边树枝上一挂,婀娜多姿的走向两大汉,两大汉四双眼睛全直了。
另一黑衣大汉向同伴道:“老王,你见过这么美的小娘们么?”
那叫老王的伸直脖子吞了吞口水道:“只要睡上一晚,奶奶的,死也值得。”
符秀秀停在两人身前,笑着说:“两位真的不打算活了?”
两汉子直勾勾地瞪着符秀秀,连眼皮子都不曾眨,怕少看了一眼。
当着美人之面,候水生当然不会放过表现的机会,飘身从马背泻落到两汉子身前,剑也随之离鞘。
两汉子横起了剑。
寒芒乍闪,闷嗥随之,两汉子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便躺了下去。候水生是武士堡的少堡主,功力当然不是泛泛之流。
候水生望了符秀秀一眼,意思是手底下还不含糊。
符秀秀微笑着点点头道:“很利落!”
候水生道:“我杀人是为了两个不长眼的对你无礼。”
符秀秀道:“如果你先抖出身份,他两个定会夹着尾巴逃。”
候水生把马跟符秀秀的拴在一起,然后一偏头,道:“我们上去。”
两人快步走去。
拦路一方的首脑是个蒙面人,手下有近二十人之多,个个都是彪形大汉,严格地说,没有一个的长相是凶恶的。
只听蒙面人扬声道:“别耗时间,镖货流下一半便可平安上路,否则本人便要下令流血了。”
领队的镖头道:“朋友,镖货是别人的,区区作不了主,一句话,回头之后,由鄙局主借重礼投帖拜山,朋友丢句话吧!”
“哈哈哈哈!”蒙面人狂笑了一声:“现钱交易,概不赊帐!”
候水生与符秀秀已迫近现场。
拦路人中的一个大叫道:“来的是什么人?”
为首的蒙面人一转头,憟声道:“他怎么会来?”
候水生寒声道:“混帐,竟然敢拦路抢劫,找死!”
蒙面人后退一步,目光十分异样。
手下人之一憟声道:“是少堡主!”
此言一出,拦路的全部面目失色。
蒙面人高声道:“少堡主,河水不犯井水,您请过吧!”
符秀秀推了候水生一把,道:“别浪费时间攀交情了,看是谁做得多。”
候水生一抖手中剑,道:“有意思,上吧!”
蒙面人怪叫道:“少堡主,你不能中这妖女的诡计,她是武士堡的敌人!”
符秀秀媚笑着道:“这交情拉的离了谱,堂堂的武士堡,难道会跟你们这帮子好汉有勾搭?”
“杀!”候水生大喉一声,弹身出剑。
符秀秀也蝴蝶般穿进人群。
血腥的场面爆了出来,符秀秀转动之间,必然有人倒下,候水生剑无虚发,惨号之声连成一片。
只片刻功夫,一切静止,剩下蒙面人对这符秀秀。
候水生环顾现场一周之后,长剑刺向蒙面人,口里道:“秀秀,你闪开,他是我的。”
蒙面人出剑应战,采取守势,憟声道:“少堡主,你错了!”
候水生听出对方的声音,收剑退后,激叫道:“你是总教习吴子佩?”
符秀秀闪电般一挪娇躯。
闷嗥声中,蒙面人踉跄后退,语不成声地嘶叫道:“江湖狼女,你……你们……有……种……”
晃了两晃,栽了下去。
镖中镖局的人,静静地站在镖车旁当观众。
候水生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上前揭下蒙面人的面巾,憟声道:“真的是武术总教习吴子佩,他……怎么会……”
“候水生,你干的好事!”喝声中,一个中年女人泻落现场,赫然是武士堡总监察‘玉面狐’秦玉环。
候水生一看,来的是堡里的总监秦玉环,不由愕住了,总教习吴子佩蒙面劫镖,秦玉环又接着现身,显然其中大有文章。
秦玉环冷厉地瞪着候水生道:“少堡主,你杀了吴教习?”
候水生激动地道:“他蒙面劫镖,败坏本堡名声,难道不该杀?”
冷哼一声,秦玉环道:“现在不问是非,一切由堡主处断,你马上跟我回去。”
候水生断然道:“我不回去,有要紧事待办。”
秦玉环道:“你要紧的事是女人。”
说着,斜瞪了符秀秀一眼。
符秀秀沉下脸道:“秦总监,说话留点分寸,你可以教训你们少堡主,我符秀秀可不吃这一套,什么女人女人的,你不是女人?”
眸子里厉芒一闪,秦玉环道:“符秀秀,难道你想干预本堡的家务事?”
符秀秀道:“拦路抢劫,也是你们武士堡的家务……”
秦玉环大喝一声:“住口!”向前迫近了两步,寒森森又道:“符秀秀,放明白些,你是江湖人,该知道江湖规矩,本人奉堡主之命带少堡主回堡,难道你也要管?”
符秀秀住了口,望着候水生,做出一副无可奈何之色。
候水生咬咬牙道:“秦总监,我自己会回去,不须你带。”
秦玉环道:“我是奉行命令,不能由你。”
候水生怒道:“秦总监,你回去交令吧!一切由我自己担待。”
秦玉环道:“你担待不了。”
候水生道:“难道你要动武?”
秦玉环不假思索地道:“堡主交代得十分明白,追上你便把你带回去,不管用什么手段。”
候水生连退三步,脸上的肌肉连连抽动,他自己知道,要动手绝不是秦玉环的对手,而且闹开了便过不了他老子那一关。
可是,又实在舍不得放弃对符秀秀这难得求亲的机会,一时之间没了注意。
镖中镖局的镖头走近前来,向符秀秀和候水生分别抱拳道:“多蒙两位援手,使弊局得以保全镖货,回程之后,定禀明局主,酬答这笔人情。”
符秀秀挥手道:“谁希罕什么酬答,快上你们的路吧!”
镖头笑了笑,再次抱拳,没说什么,回身下令车队起行。
在趟子手的吆喝声中,车队缓缓起行。
就在此刻,四骑马飞奔而来,其中两骑是空马,到了现场,勒马下地,是两名武士,一看现场情况,登时色变。
秦玉环手指空马向候水生道:“上马!”
语气是命令式的。
候水生深深一望符秀秀,抗声道:“我不上!”
秦玉环憟声道:“你想由马驮着回去?”
符秀秀柔声道:“少堡主,你就回去吧!十天半月之内,我会重返郑州,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会有主张的。”
候水生知道强不过秦玉环,正好借此下台,以免灰头土脸,努力一咬牙,道:“秀秀,父命难违,我只好回去,我等你的消息。”
符秀秀道:“放心,错不了的。”
候水生万分不情愿地上了马。
一行四骑,抖缰奔离。
符秀秀喘了口大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戏很精彩,但太累人,希望能照计划赶紧收场。”
天色已昏暗下来。
符秀秀回到栓马处,解马登鞍,走的也是回头路。
武士堡的密室。
堡主候觉、二夫人许雪珍与总监秦玉环在集议。
候觉两眼赤红,咬牙切齿地道:“这一次行动栽得太惨,我们一举一动,全在对方预计之中,证明内奸仍在堡里,巧娘只是其中之一,她的同路人是谁?”
许雪珍寒着粉腮道:“卧底的人不揪出来,武士堡非在江湖上除名不可,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太可怕了!”
秦玉环愤愤地道:“快剑杜雷,江湖狼女符秀秀,镖中镖局局主洪大业都不是首脑人物,全是爪牙,对方的目的在毁武士堡已经很明显,在堡主的记忆中,可曾有个厉害的仇家?”
候觉吐口气,道:“我不断地在揣测,想不出来。”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双眼一亮,拍桌起身:“我想起一个人……”
许雪珍和秦玉环也跟着紧张起来。
“谁?”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发问。
候觉摇摇头,沮丧地道:“可是此人的确是死了,不会是他。”
秦玉环道:“堡主无妨说说看!”
候觉皱了皱眉,道:“说起来,此人在十几年前,是个名震江湖的大怪物,人又狠又怪,也许你们也知道,就是‘关洛之鹰’王子键……”
秦玉环与许雪珍同时“啊!”了一声,秦玉环道:“据江湖中传言,‘关洛之鹰’是被人用卑鄙手段谋害死的?”
候觉脸色变了变,道:“传言不可尽信,他的死因说来还是个迷。”
秦玉环道:“堡主与他有怨?”
候觉沉吟着道:“年轻气盛,动辄为点小事而水火不容,说起来……谈不上仇,也算不上怨。”
许雪珍沉重地道:“老爷子,既然人已不在世间。又谈不上仇怨,你为何想到王子键呢?”
候觉道:“因为他为人的狠、辣、怪、奇,留给人的映象太深刻,我至今未忘,所以……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秦玉环道:“还是谈眼前的大问题吧!不找出卧底的人,就追不出幕后主使的人,本堡危在旦夕。就事论事,‘江湖狼女’符秀秀与‘快剑’杜雷,已证实是敌人的利爪,原先的天威镖局局主洪大业死里逃生之后成立了镖中镖局,摆明着是要毁本堡的大计,他当然是敌人指使出头的。我有个办法……”
候觉迫不及待地道:“总监有什么高见?”
秦玉环面上露出了狠色,沉声道:“巧娘那丫头嫌疑最重,她已经被人救走,少堡主是被人利用的,本堡上下近百人之多,要找出谁是卧底的实在不容易,只有由外而内……”
候觉道:“什么由外而内?”
秦玉环道:“把洪大业逮来,便可追出全部真相。”
候觉重重一捶手心道:“早该这么做的,可是……如何逮法呢?”
秦玉环道:“这事由我去办……”
话锋顿住,默然了片刻才道:“此地是密室,这事没第四人知道,如果再出岔,这卧底者的能耐便不可思议了。”
许雪珍道:“我也这么想!”
秦玉环又道:“目前明摆着最难对付的敌人是符秀秀和杜雷,他们都护镖在外,是对付洪大业的最好机会。”
候觉道:“那就开始行动吧!最可怕的敌人,就是看不见的敌人,揭开来就可以凭本事明斗。”
杜雷与符秀秀已经秘密潜回郑州,住进了最豪华的客店“悦来别馆”,这里是仕宦富贾出入之地,江湖人从不涉足。
两人以兄妹的名义住了隔壁房,衣着穿戴,当然是换了上等的。
由于怕泄了行藏,两人住进去之后就不再出门,几天的接近相处,杜雷发觉心目中的狼女,并非如表面那样的放纵,她有端庄的一面。
但杜雷认为她是故意装作的,目的在改变他的观念,争取他的好感,是以成见并未消失,只是多少有了些变化。
烛影摇红,两人在杜雷住的这间房里把酒闲谈,为的是排除寂寞。
醇酒、美人、静夜、华丽的卧房,最容易激起绮念。
人,只能分为两种,男人和女人,而这两种人,除了极少数的例外,都必须互相结合,这是造物主的安排。
双方都有了酒意,酒是能乱性的。
柳下惠难找,圣女也不多见。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
所赖以控制的,是自古相传的礼法和隐伏的良知,而人的心,常常有想突破礼法的倾向,许多违背礼法的事,是机会造成的。
夜已深,两人沉浸在隐约的春意里,没有任何涉及邪意的词句,但感受上彼此都一样,这种气氛,很容易使人丧失灵智,理性变的很脆弱,经不起轻轻的一击。
突然,符秀秀粉腮泛白,两眼眸光散乱,娇躯在扭动,现出十分痛苦的样子。
杜雷大惊失色,急声道:“秀秀,你怎么,醉了?”
符秀秀嘶声道:“我……宿疾发作……”一阵剧烈的痉挛,她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