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雷吐了一口大气,听口气她是尾随在后的,所以全部经过都一一目睹,自己不由暗地苦笑一声。
毕人俊望望杜雷,又望望地上的尸体,然后转向红娘子。
“大妹子,你亲眼看到?”
“从头到尾,一点不漏。”
“为何当时不把黑胡子抓住?”
“干姑娘我屁事!”
“这么说……大妹子,他说的是真的,没有杀人?”
“我可以保证!”说着斜睨了杜雷一眼,又转注毕人俊道:“打开这三个蒙面汉的面巾看看!”
毕人俊抬抬手,两名手下立即上前抓落死者的蒙面巾。
“呀!”毕人俊惊叫出声。
“呀!”马珊珊也惊叫出声。
“怎么会是这三个?”毕人俊两眼睁大了。
“好狠毒的黑胡子,黑吃黑真吃到家了!”马珊珊摇摇头。
“这几位是……”杜雷不认识这三个黑道小角色。
“两位是洪家二鬼,另一位是皖南伏牛山的独行大盗牟敖。”
“黑胡子怎么找上他们三个?”
“管他的,那狗贼的狗命,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毕人俊眼露凶光。
“包袱里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咱们怎么处置?”马珊珊声问,她随时开口声音都是那么甜,那么悦耳。
“大妹子,随你一句话!”毕人俊涎着脸讨好道:“天底下只有你才是真正的女人!”
“去你的!”马珊珊不领他的情,转而向杜雷道:“阁下的高见如何?”
“物归原主!”
“好,姑娘听你的。”马珊珊柔媚可人。
“小子,你是什么东西?”毕人俊还没有看出杜雷的真正身份。
“告诉你,老不羞,他就是快剑杜雷。”
“呀!”这一下,毕人俊和手下二人同时发出惊叫声。
人的名字,树的影,‘杜雷’两个字,如雷贯耳。
“原来是杜大侠,这档子事老朽就放心了,老朽这就告辞!”毕人俊见风使舵。
“不要走,这档子事你管定了。”杜雷的语气很冷。
“老朽在杜大侠面前,自持能力不够。”
“不是能力问题,假如在下要求阁下,立刻将镖银负责送回天威镖局呢?”
“这……恐怕若不起……”毕人俊很矛盾,左右为难。
“放心,武士堡的一切后果由在下应付。”
“杜大侠,这真的有……”
“不要罗嗦,你是要活着离开,就得听在下的话。”说道此处,杜雷感到再也没有逗留现场的必要,片言不发,转身就走。
马珊珊转头道:“杜雷,咱们一道走!”
杜雷充耳不闻,惯常的姿态,沉稳的脚步向前踏出。
红娘子马珊珊快步追上去。
“什么人?你敢……”毕人俊憟声暴喝。
杜雷与马珊珊同时回身,只见一条人影消失在左侧林中,行动快如惊鸿一瞥,毕人俊与两名手下随即也投林疾追。
“怎么回事?”
“有人抢走了包袱。”红娘子一眼已看出了情况。
“是谁?由我来追!”杜雷气愤填膺,为了区区的镖银,居然一波三折,弹身从斜里掠去。
“等我。”红娘子大叫一声,跟着弹起娇躯,立即疾追下去。
那人的身影快如星丸泻地,身手的确不凡,眨眼已隐入林深之处。
在林深长草里,如果掩蔽得当,潜伏不动,就很难被发现,若仍是继续奔驰,拂动了枝叶,就很难隐匿自己的行踪,杜雷很快就发现对方的踪迹。
他一咬牙,几个起落,已拦截在对方的面前。
对方又是一个蒙面人,身材不高,但行动很俐洛。
“把包袱放下!”杜雷开了口。
“办不到!”声音听来怪怪的。
“你是什么人?敢来抢夺包袱。”
“嘿嘿!江湖上还没有老夫不敢去的地方!”不但声音怪,而且口气相当自大。
杜雷心中很纳闷,这家伙竟敢冲着此时此地而来,大概是自恃大有来头,背后有靠山。
偏偏自己不信邪,就要斗一斗这自大的人。
果然,那人又说道:“趁早夹着尾巴走路,少管闲事!”
“在下不走,你又如何?”
“你就准备领死吧!”蒙面人放下包袱,跨前两步,正对杜雷,缓缓从腰上解出一支软剑。
顺手一抖,软剑毕直,剑尖发出毫光。
半空中红影一闪,带来了一阵淡淡清香,杜雷知道,红娘子也追来了。
红娘子紧靠在杜雷身侧,高耸的胸部一起一伏,大有娇喘吁吁的味道,杜雷剑眉一皱,向右侧横移三步。
“待我来问问他,你知道姑娘我是什么人?”
“马珊珊。”蒙面人很沉着。
“这一位你也认识。”
“他叫杜雷。”
“真不赖,你能认识咱们两人。”红娘子故意把‘咱们’两个字念的特别重,表示自己跟杜雷是一伙的。
杜雷冷笑了一声,硬生生的问道:“那你是谁,也报个名号来。”
“用不着,你杀了我,便可以带走包袱,如我杀了你,那就没有知道的必要。”
说到这里,他的怪怪口音,突然变成了女声:“姓杜的,别人怕你快剑,我可不在乎!”
杜雷心中一震,看样子这一趟的行程,接二连三跟女人结了不解缘,只是不知道这蒙面女人,敢于夸下海口,不在乎自己的快剑。
那她又是什么样的女人?
从她的口音中,知道她的年纪不会大。
“你又是……女的?”
“不错,我是女人,一个专门仇视男人的女人。”
“哈哈哈!”杜雷听后大笑,笑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几乎很少这么笑过。
“不要笑,杜雷,姑奶奶照样不会放过你!”蒙面女指着杜雷。
杜雷摇摇投,道:“你好像有神经病,放下包袱你走吧!”
“姓杜的,准备你的剑!”
“很抱歉,在下很少对女人用剑。”
“很少并不是说绝对没有。”
“今天在下实在没兴趣。”
“阁下那就请便!”
“先把包袱交出来。”
“有意思,你不要对女人用剑,又想得到包袱,别臭美。”
“姑娘,在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那不关我的事。”
“姑娘,你真的要逼我?”
红娘子嘴巴微张,她忍耐着没有再开口,她好希望杜雷一剑将对方劈成两半,因为她已经猜到对方是什么人了。
“你还等什么?”
蒙面人长剑划出,剑尖幻化成数点银星,看似散花零乱,但却如一张大渔网,封住了各大要穴。
杜雷心头一凛,玄奇地滑了开去,他真的没拔剑。
换了一般高手,绝对躲不过蒙面女这一击的。
如影随形,蒙面女欺身攻出第二剑,斜斜刺向右方的空间,不刺向敌人。
杜雷是此中翘楚,他看出这是惊人的杀手,剑刺向空处,再依对手的行动而变化,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但如果杜雷拔了剑,那情势自当别论。
他沉如深渊,静如山狱,没动分毫,只是挺立在原地。
对手的剑刺的很快,停滞在右方的空间,含劲未吐尽。
蒙面女悠的大惊,虽看不到面貌表情,眸光中却显示出她内心的激动。
“好小子,的确是右两把刷子!”
“不敢,芳驾也相当不凡。”
“这么说来,江湖上的传说似乎一点不虚,姑娘要好好斗斗你。”
“在下乐意奉陪。”
“我是说现在。”
“在下的意思正是随时候命。”
“那感情好,请拔剑!”
“用不着,你先请!”
杜雷手握剑柄,他到没轻视对方。
“你敢托大!”蒙面女最后一个大字出口,大踏步,长剑闪电般划了出去,这一剑是横向对方的拦腰一击。
绝招杀手之所以为绝招杀手,当然是高手中的高手、门户、部位、角度以及任何可能的空袭,都控制在锋芒下。
招里套招,剑随敌转。
“天山剑法!”杜雷口中的话声未歇,手中剑如龙飞九天,只听得“噹”一声,双方长剑的光芒,竟胶贴在一起。杜雷使的也是‘天山剑法’,但功力火候强出许多。
“哇!”蒙面女的剑刃,已被对方硬压向地面。
蒙面女终究是女人,体力上比男人弱上三分,何况杜雷的内力不断地由剑身直透剑尖,两人就在剑身上硬拼起真力来。
半盏茶一过,蒙面女已渐感不支,全身微微发抖。
杜雷不知为了什么,猛然缩腕、收剑、退步,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人已站到八尺开外。
场中众人,包括偷偷接近在旁的毕人俊与他的两名手下,俱都大感意外,不知杜雷何以放弃胜利在望的机会?
蒙面女更是大惊,张口叫道:“你……使的是天山剑法?”
“姑娘,在下请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天山无忧谷谷主孟涤非的什么人?”
“你认识我爷爷?”蒙面女又是一惊。
“不但认识而且是忘年之交。”
“我不信,我爷爷已经三十年没出谷了。”
“而且,你爷爷是在五年前封剑,对不对?”
“噫!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你爷爷封剑的地方,就在无忧谷的东侧山顶上。”
蒙面女点点头。
“剑身被折成七截,那七截断剑被掷入无忧谷最深的雪谷里,是么?”
“你当时也在场?”
“在下不但在场,而且……”
“而且什么?”
“还是见证人。”
蒙面女还想再提出问题,头一昂却没有说出口。
杜雷望着她,继续道:“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名字了吧?”
蒙面女一下子变的很乖,轻声答道:“孟绿萍。”
杜雷面色端庄,有如大人教小孩的口吻,道:“无忧谷禁制谷人出谷,违者处死,你不怕你爷爷处惩?”
“我爷爷已卧三月,病入膏肓,所以我出谷来找药。”
“你找药怎么找到这里?”
“这包袱里有一支千年何首乌。”孟绿萍指一指包袱。
“原来如此,你拿了就赶紧回无忧谷去吧!”杜雷至此才恍然大悟,不由想起那次在无忧谷的往事,也是他‘快剑’扬名立万的光荣经过。
腊月十八。
那时一个大雪纷飞的,奇寒透骨的大白天,天山已为皑皑白雪所封,远近都是一片白茫茫。
他奉无忧老人之命,去天山采雪莲。
雪莲产自天山,但并不是到处都有,而且长在人迹罕至的绝壁悬崖上。
天山,有北天山和南天山之分,各有高峰,耸立天际,北天山就称为北高峰,南天山就称为南高峰。
但北高峰要比南高峰来的嶙峋,可说是雪山插云,冰河倒挂,兀鹰盘旋,奇寒透骨,荒凉骇目。
杜雷选定北高峰作为采雪莲的目标。
他有如朝拜圣地的信徒,排除一切困难,攀登高峰,走了三日,才到山腰。
这一天。
正在攀登之中,寒风陡然大起,把野草山茅刮的呼啦拉直响,磨盘大的雪块,遍山乱滚。
杜雷急忙止步,在几株参天古树所围成的天然屏障里,盘膝静坐,躲避风雪之灾。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时分,风雪渐止,杜雷正想起身,忽听得不远处,似乎有人在说话,山风轻送,清晰可闻。
他忍不住凝神静听。
只听得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你拿的准无忧谷谷主一定会到这里来吗?”
杜雷心中一怔,无忧谷谷主孟涤非是西北武林道上的翘楚,为人正派,难道会有人要暗算他不成?
“绝对不错,孟涤非每五天登临一次,从来没有例外。”另一个人的声音说。
杜雷向外一望,离自己藏身十多丈的树丛中,走出三个人,想来也是躲避风雪的。
这三个人装束各不相同,一个是黑衣玄裳的道士,一个是大红袈裟的喇嘛,另一个是足登芒鞋的独目怪异老者,这三个人原是武士堡礼聘来的护法。
“那感情好,本大法师今日倒要称量一下孟老头儿有多大道行!”
“孟涤非几手绝活,贫僧看来也不过如此!”
怪异老者的独目,悠地冒出恶毒的凶焰,狠毒地道:“孟涤非的脑袋瓜儿,老夫誓要亲自摘下来,带回黑河不可。”
原来这老怪是黑河四妖的第三妖吉布利,其他三妖早年丧命在孟涤非的天山剑下。
“那老小子今天死定了!”红衣喇嘛作出结论。
就在他们三人谈论之际,远方山头上,一条黑影冲天而上,转眼间已消失在雪岩的后方。
“快追!”三人脚步一点,人已窜出五丈。
杜雷顿时忘了采雪莲,从树隙中一闪而出,远远地在后跟踪。
转过雪岩,是一座天然的巨石平台,方方整整地有如刀切,造物的神奇,另人叹为观止。
平台上站着一位髯眉全白的魁伟老人,面色却红如婴儿。
站在他对面的就是追踪而来的三人。
独目的吉布利嘿嘿怪笑道:“孟涤非,十年不见,你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吗?”
“记得,当然记得,老朋友像老酒,越陈越香,怎么都忘不了的!”孟涤非呵呵大笑。
“姓孟的,老夫希望你的剑法能和你的记性一样好。”
“没问题,包君满意!”
孟涤非利用这一阵子对话,冷电似的目芒,把另外二人仔细打量了一下。
可是,他没想到,就在雪岩顶端,杜雷居高临下,一幕了然,把下面四人瞧的清清楚楚的。
“这两位是阁下的帮手?”孟涤非神色自若。
“姓孟的,让老夫介绍一下。”吉布利指着红衣喇嘛正要说出他的名字。
“不必了,来了就是客,孟涤非以客礼相待就是。”
“好一个孟涤非,贫道素仰天山剑法,以诡谲取胜,今日特来请教一二。”黑衣玄裳的道士怪声叫出。
“牛鼻子,别装佯了,本谷主的天山剑法,岂是一二就能领教得完的。”
“孟涤非,在本法师面前,最好少吹牛。”
“无忧谷并没有吹牛的人。”
“是吗?”红衣喇嘛哈哈长笑,大声喝道:“北天山下的无忧谷,也许要改名叫长忧谷了。”
“就凭你们三位?”孟涤非似笑不笑。
“姓孟的,黑河的水永远像你淌的血,老夫这次决定带你的人头回黑河!”
“很好,哪一位来拿?”
“当然我优先。”吉布利向前迈出三步,从腰际解下一条软鞭,迎风一挥,鞭直如铁杆。
奇怪的是他这条软鞭鞭头上,附有两个小钢钩,其色暗绿,必然淬有剧毒。
孟涤非大敌当前,不敢托大,拔出背上长剑,剑身既如一泓秋水,在雪光中闪的耀眼。
杜雷暗赞一声:“好剑!”
“请!”孟谷主剑尖上指,左手五指微微屈拢,正是北天山无忧谷的起手剑式‘指天划地’。
“哪有那么躲罗嗦!”鞭声刷刷,鞭梢竟似一条飞蛇,猛向对方心胸点到。
孟涤非立意先发制人,剑刃如北高峰的狂雪飓风,一经施展,只见白光缭绕,上下飞舞。
吉布利挥鞭猛扫,浑似怪蟒翻身。
两人一出手就对拼了五招,但天山剑法究竟是略胜一筹。
第五招还未结束,一道光华猛泻而下,吉布利的右膀齐肩而断。
孟涤非左脚同时平地飞起,已把对方踢到一丈开外,晕死了过去。
“留你老命,回黑河去吧!”
红衣喇嘛和黑衣道士双双抢救,但为时已晚,孟涤非一蹴之后,飘身向右横移了六尺。
红衣喇嘛性子暴躁,暴叱一声:“接我一招!”
禅杖如泰山压顶,直砸下来。
这藏僧功力惊人,杖身发出呼呼风声,带动了地上的风雪。
“你以为本谷主就怕你不成?”孟涤非已经豁出去了,剑光上绕,在空中接住了杖头千钧的一击。
黑衣玄裳的道士,一言不发,身子平空飞掠,如怪鸟一般,也向孟涤非飞去。
“两个打一个,丢不丢人?”杜雷及时从旁现身拦截,在半空中拦住了他。
“你是谁?”道士停身喝问,他发觉来人身手不凡。
“我就是我!”杜雷悠悠不着边际的回答对方。
“年轻人,你也是无忧谷孟家的?”
“不是,在下姓杜。”
“哈哈!不是孟家的,也来淌这浑水?”
“天下事天下人管,江湖人专管不平事。”
“你知道本道爷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在下不想知道。”
“你有把握从中插上一脚?”
“试一试就会有答案的。”
“很好,本道爷愿意成全你。”黑衣道士狂笑起来,声音由小到大,到了最后,是震人心魄的狂笑,声浪似要撕裂整个的空间。
很显明的,他是要以内力先击败对方。
杜雷兀立着像一座冰山,脸上的神色非但不便,反而更沉静。
道士的笑声由大到小,再由小到大,反覆不断的。
杜雷一声不吭,但是兀立挺住。
想不到杜雷没有说话,说话的反而是红衣喇嘛,他这时已和孟涤非斗到紧要关头,心里烦躁无比,实在不愿听到他的怪笑声。
“你有完没完?牛鼻子!”红衣喇嘛大声叫。
“管你和尚屁事?”道士毫不买帐。
“牛鼻子,你再捣乱,佛爷撒手不管了。”
“去,去,贫道没有你,照样不受影像。”
红衣喇嘛一听气及,果真一式佯攻,杖头舞出一片乌光,人却暴身急退。
“好吧!佛爷立刻就走!”
“要走,没那么容易?”孟涤非冷冷地道:“无忧谷岂能让你们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佛爷要走随时可走,看谁拦的住?”
火爆的场面,一下子变的十分的诡谲。
杜雷年轻气盛,不暇思索,接道:“不管孟谷主意下如何,在下不许走,谁也走不成!”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连孟涤非也傻了眼。
这算是哪一门子的规矩?还是强龙硬压地头蛇?
红衣喇嘛怒道:“凭你毛头小伙子,乳臭未干!”
黑衣道士也叱道:“贫道是一百个不信。”
孟涤非看看杜雷道:“小友,你的门户是……”
“别管什么门户不门户的。”杜雷面对着三人,“在下是来采雪莲的,被你们这么一吵,干脆就趁此和诸位活动一下筋骨也好。”
孟涤非白眉一扬,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老朽也包括在内?”
“孟谷主的天山剑法,在下闻名已久。”
“以武会友,阁下的豪气可佩。”孟涤非点点头,说出心中欣赏的话。
“哪一位先来?”杜雷向中间一站。
这时,三人同时向前跨出,一僧一道,虽非名门正派,但成名已久,自不能被人讥笑了。
“三位要同时上?”杜雷暗吃一惊他实在没这把握,不过他反应的很块,接道:“如果三位坚持的话。”
“别臭美了!”红衣喇嘛杖头一点,人如红云,飞跃空中就是一招‘铁锁横江’。
杜雷人快剑更快,对方杖头尚未横扫,他的剑芒已透虚直刺到对方的面门。
红衣喇嘛先求自保,急切中杖尾改为杖头,护住了自己双目以下。
“咔嚓”一声,三尺青锋,再加上半尺长的流动剑芒,锐不可当地刺穿了对方的衣领。
红衣喇嘛脸红似火烧,他想不到对方年纪轻轻,出剑如此准快。
“大和尚,咱们三招为限如何?”
“你要在三招内取胜?”
“正有此意。”
“三招以后阁下又怎么说?”红衣喇嘛不叫他小伙子或年轻人,改口称杜雷为阁下。
“任凭大和尚处置。”
“你我一言为定,三招以后,你就随本法师回寺,削发为僧,皈依我红教为入室弟子。”
“如果大和尚败了呢?”
“本法师即刻回山,从此不出寺门一步。”
“很公平,在下完全同意。”
两人说到此处,面对而立,相距七大步。
红衣喇嘛整理一下红色袈裟,隐隐闭上双目,面容从未显出这等庄严,手中禅杖平放胸前。
杜雷脚下不定不把,双目湛然,手握剑柄。
“呀!”两人同时喊出,接下来是石破天惊的一击,剑光禅影逸出。
场中二人都是高手,竟然没有看清,只听得一阵金铁相交之声,宝杖跌落,地面上还有一截五寸长红色袖襟。不言可知,杜雷又占了上风。
红衣喇嘛气的连脖子都白了,嘴唇簌簌发抖,心情至为激动,道:“你姓杜,可是你的大名……”
“在下杜雷。”
“杜雷,本法师永远记着你!”话声为落,红衣喇嘛连禅杖都不拾,人影已消失在雪岩的那一头。
黑裳道士望了孟涤非一眼,挺身而出,徐徐地道:“赢的漂亮,但并不光彩,贫道并不心服!”
“此话怎讲?”
“杜雷,你有投机的行为。”
杜雷冷冷的接道:“提出证据来。”
“最大的证据,就是你的剑。”
“我的剑有毛病?”
“你的剑轻,红衣喇嘛的杖重,以轻制重,在时间裳你占了便宜。”
“不对,这是我能够把握先机,先机就是快速。”
“贫道承认你是快剑,但在运用上,你总是占了便宜。”
“依道长的意思如何?”杜雷感到这个道士,可能比喇嘛深沉有心眼得多。
“真正的公平,是用同一的兵刃对决。”
“道长也要用剑?”
黑裳道士哈哈大笑道:“贫道不善用剑,不过,这里可另有一位使剑的高手。”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阴毒之计。
杜雷听的心中大为一怔,孟涤非却感到被他用连环扣套上,连推脱的借口都不好说出口来。
“道长,你袖手旁观?”杜雷口含讥讽。
“贫道担任公平裁判人。”
黑裳道士转过头,望了孟涤非一眼。
孟涤非干咳一声,清清喉咙,慢条斯理的说道:“杜少侠,这位道长既是这么提议,咱们不如就见个真章也好。”孟涤非年逾七十,一向也是不服人。
“在下没有意见。”
“杜少侠,要不要规定个什么的?”
“在下也听老谷主的安排。”
黑裳道士朝中央一站,有了高论,他道:“贫道职掌裁判,应该由贫道来约法三章。”
孟涤非白眉一扬道:“请说!”
“贫道已经量过地形,从此处走到雪岩下那两株并列的老松树,大约是五丈远近,贫道从一数到十,两位奔向松杆,各在树干上划下长一尺,深三寸的剑痕,不准中途拔剑,不准超过时间,不准不合尺度,谁划的剑痕多,谁就胜,二位以为如何?”
“好办法。”杜雷点点头。
“然后呢?”孟涤非知他有鬼点子。
“然后两位以黑布蒙上眼睛,从树干下奔回原位,各以佩剑攻三招。”
说到这里,道士停了一下,又加重语气道:“你们二位也以三招为限,多一剑不算数。”
杜雷不置可否。
孟涤非本不赞同,可是他看到杜雷不在乎的神情,也不好表示意见。
“二位同意了,咱们就准备开始。”道士高兴的站在中间,高举双手。
杜雷和孟涤非对望一眼,站成一排,面对老松树。
这时,最紧张的十杜雷,别看他一副悠闲的态度,其实内心到是七上八落,他虽赢了红衣喇嘛,但北天山无忧谷的快剑,独步西域,不可等闲视之。
这就是说他没有六成以上把握,他有的只是一番雄心,赢了无忧谷主的快剑,扬名立万,天下驰名。
孟涤非见他嘴角挂着笑意,以为是轻视他,益发地不愉快,愤愤道:“杜少侠,你以为你赢定了?”
“没有,在下绝无此意。”
“那你笑什么?”
“孟谷主,别误会,我刚才是想到……”杜雷尴尬的笑笑,接道:“想到的是如果……”
“如果什么?”
“在下想道如果是你我平手的话,那事情也许又是一个局面。”
“你我平手,没有输赢?”孟涤非在回味他这句话的含义。
当让,孟涤非马上体会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杜雷的话中含义,是提醒不要受黑裳道士的操纵。
江湖上的人,爱名强过爱生命。
但是……
孟涤非急剧地提出异议,对黑裳道士道:“道长的公正裁判人,既谈公正,就应当由咱们三人轮流做,一人一次,并不吃亏,否则,无忧谷徒落个好勇斗狠的名声了!”
杜雷漫不经意的接口道:“在下本是上山来采雪莲,凑巧碰上这场比武,有缘得向二位前辈讨教,真是三生有幸!”
说道这里,他指着那株古松道:“这里风光好,风水也不赖,哪一位先来赐教。”
黑裳道士装作没听到。
“当然是老夫优先。”孟涤非说。
于是,杜雷和孟涤非各自站好,面对古松,只待黑裳道士令下。
黑裳道士徐徐从嘴巴里吐出一个“一”字。
悠地,两条人影就像脱弦之箭,又宛如一道轻烟,从眼帘之下快速飞驰,一眨眼,同时到达各自松杆的正下方。
二人脚步一停,接下来是两道青光悠展,宛如匹练。
此时,场中呈现一片眼花缭乱。
等到黑裳道士的最后一个“十”字吐出。
青光悠然停止,匹练也立即消失在眼帘下。
两株并列的老松树干上,齐齐排列着一百五十多条长短一致,深浅相同的剑刃刻划条纹,不过,杜雷面前的那株,多刻出十条之多。
孟涤非白眉颤动,老脸已是挂不住,悠然长叹一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老朽甘败下风,从此不再使剑了!”
说着,又是七道青光自他手中掷出。
孟涤非竟把长剑折成七截,掷向悬崖千仞的绝谷下。
剑去人在,长剑带走了白眉老人的自负,场中顿时陷入严肃的气氛中。
杜雷双拳一抱,开口道:“孟谷主,在下承……”
“杜雷,别婆婆妈妈的来上一段虚套,孟涤非输在你的快剑之下,输的心服口服,只是请少侠在比剑后能至无忧谷一叙,现在该你们二位上场了。”
黑裳道士心惊胆骇,不由呆了,想不到他仍是没有看出杜雷的出剑和运剑。
剑似惊雷闪电,杜雷的剑能有这么快的身手么?可事实上他已做到了这点。
目光一转,他明白自己绝对没有杜雷的剑快,如其避免不了失败,不如设词推脱。
杜雷正走向他。
现在,他必须作一个决定,要不要冒这个险。
照理说,这实在是公平的竞技,没有对人身直接的攻击,只是分出剑快和剑慢的高低而已。
摇头苦笑了一下,黑裳道士说:“孟谷主的天山剑法,尚且逊了一筹,贫道的三脚猫功夫,也大可不必献丑了。”
“道长如不表现一下,岂不辜负北天山一行。”杜雷出言激他。
“贫道以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了!”他开始大起乾哈哈。
“道长的无极气功,天下无双,是否有兴趣再赐教一下?”杜雷气他先前的狂傲。
“免了,贫道这就先辞!”
黑裳道士单掌打了一个闻讯,玄裳一摆,人已飘然而去。
杜雷回头一望,孟涤非也已人迹不见。
空谷濛濛,空山寂寂,尽是皑皑白雪冰河。
山顶上,只剩下杜雷一个人的孤单影子,显得有遗世独立的寂寞感觉。
“现在该是我去采雪莲的时间了。”杜雷说完也径自踏雪离开。
从此,杜雷一日之间,连败两大高手,惊走黑河玄裳道士,快剑杜雷,天下驰名。
杜雷曾至无忧谷做客,得到很高的礼遇,二人同是快剑,师门有着很深的渊源,也是与武士堡初次起了冲突。
孟绿萍不知道个中详情,她急于拿到千年何首乌,她从包袱中找出一个小锦布木盒,转过身,匆忙疾驰离开现场。
包袱中的银块露了白,再也没人敢动它。
红娘子马珊珊眼望着包袱,笑道:“杜雷,你哪有权利准她拿走?”
“失而复得,在下自然有一半以上的权利的。”
“阁下只有一半,并不是全部。”
“姑娘是否看的眼红?”
“眼红?在你杜雷的面前,我哪有眼红的命?”
“你知道就好。”
“那包袱又如何处置?”
“毕人俊,你过来!”杜雷转脸向密林里喊了一声。
毕人俊和他的两名手下,从林中走了出来。
“包袱交给你们三位,麻烦你们送到天威镖局去。”
“杜少侠,老夫一到就送,你放心好了!”
“那就谢了!在下先走一步。”
“等我呀!等我一道走!”马珊珊急急娇声喊叫。
然而,杜雷的身形太快,一眨眼,已把马珊珊抛在身后六七丈原,她大声叫喊,杜雷却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