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一夫摇摇头,道:“舍妹久病不愈,心情恶劣,礼数欠周,杜兄不邀见笑!”
微一莞而,杜雷道:“岂敢!这是人之常情。”口里说,心里却在想:“夜猫子不知道看出了自己没有?她没任何表情或暗示……这样也好,自己更方便从容行事。”
两人闲谈着,表面上的确十分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慨。
不久,下人就在亭子里摆上酒席,主客对坐,开怀畅饮。
“杜兄既然不嫌弃枉顾舍下,一定要盘恒些时候。”
“这……搅扰不便吧!”
“你我一见如故,把酒谈心,对月击剑,不也是人生快事!”
“贾兄快人快语,小弟心折。”
“恕我托大,就称你老弟了!”
“理所当然!”
“老弟的实眷……”
“哈哈,江湖漂泊,岁月等闲过,至今还是个自由身。”
“可惜舍妹病弱,不然……”
“贾兄,这……”故作讪讪之态:“干一杯以表小弟对贾兄这份盛意的感激!”他不应承,也不拒绝,心里在揣测对方的意图。
贾一夫像是有了酒意,眸光老是在杜雷面上打转。
杜雷心神有些浮动,照这双眸子判断,对方是那贵妇人改扮无疑,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杜老弟的佩剑不是凡物。想来造诣也定不凡。”
“哦!小弟是虚有其表。”
“能见识一番么?”
“啊!这……小弟遵命献丑,请贾兄指正。”
“这才痛快!”
两人起身步出亭子,来到花径中,杜雷疾转着念头,对方的目的在试探自己的深浅,看样子是有所打算,该露几成呢?
目光转动之下,徐徐亮出剑来,朝花叶点去,既无招,亦无式,口里道:“献丑!”
贾一夫怔了怔,随即挑眉抚掌道:“好眼力,好功夫,令愚兄开了眼界。”
原来杜雷这一点,剑尖上穿着一只采花蜂。在这种季节里,花间只偶尔出现花蜂,的确是不简单。
杜雷抖去花蜂,回剑入鞘。
“哈哈……”朗笑声中,贾一夫手搭在杜雷肩膀上:“老弟,我们怎不在十年之前相识?”
“现在也不晚。”
“对,对,是不晚,我们再痛饮几杯,我……太高兴了!”
两人又回到亭子里。
杜雷被安置在一间书房里。
已经是半夜,他虽然喝多了酒,但不能成眠,一直睁着眼在想心事。
如何将计就计发觉秘密?
如何救出夜猫子?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人影掩进房中,杜雷翻身坐起,一看不由骇然大震,来的竟是‘铁心婆婆’。
“别惊慌,我是来救你的!”
“救……在下。”
“不错!”
“这……您……”
“老身是这里的管家。”
“啊!老管家,您说救在下……这是从和说起?”
“你如果不赶快逃走,便将步步进入陷阱,万劫不复。”
杜雷不但震惊,而且困惑,铁心婆婆是造化门的总管,她目前是没瞧出自己的来路,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管家,在下完全不明白,你家主人……”
“现在什么也不必问,你如果相信老身的话,便立刻逃走!”
“贵主人跟在下一见如故……”
“你最好相信老身的话,否则将后悔莫及!”
杜雷下了床,穿好鞋子。
情况太诡谲也太突兀,使他应付不了,主要的是不知道铁心婆婆的意图,他怔望着对方,不知如何是好?
“杜少侠,不但你逃走,还得带走一个人……”
“带走一个人?谁?”
“主人的妹妹!”
“离开之后,她会告诉你原因。”
杜雷突然想起佟家祠堂那一幕,是铁心婆婆放走他和夏素芸的,她为何如此做?内中有什么文章?
当然,这老虔婆的话是可信,也是救出夏素芸的好机会,可是……这一逃走,千载难逢的机会便失去了……
“时间不多,生死在你一念之间。”
“老管家能不能把话说的明白些?”
“你带人走,脱身之后便会明白。”
这时,门外突然站着一个人,两双眸子有如夜鹰,在倾听房了的谈话,他,就是这儿的主人——贾一夫。
“年轻人,快作决定。”
“容在下考虑考虑如何?”
“你没有考虑的余地。”
“可是……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贾一夫离开房门,隐到暗处,然后故意作出声音。
铁心婆婆老脸一变,道:“让你考虑半个更次!”说完,匆匆转身离去。
杜雷坐回床沿直发楞。
“杜老弟怎么还不睡?”是贾一夫的声音。
“啊!贾兄!”杜雷起身开门,心头扑扑乱跳。
贾一夫进入书房。
“贾兄也没就寝?”
“愚兄我一向睡的晚,而且每晚必巡视一番,因为……”目光一阵扫射:“是不是有人来侵扰?”
“这……”心念一转,在这种诡谲的情况下,说实话比较好,对方这一问,当然是已有所见,当下点点头,道:“是的,是……府上的管家。”
“真在愚兄我意料之中!”
“贾兄,这……小弟不解。”
“舍下那位老管家是失心疯,语无伦次,行为怪诞,念在她年老无依,所以予以收容,本来失锁着的,不知怎么跑出来惊扰老弟,实在抱歉之至!”
当然这些全是鬼话,杜雷心里有数。
“贾兄请坐!”
“不,老弟安歇吧!等明晚,愚兄将与老弟抵足谈心!”说完神秘的笑了笑。
如果他真的是那贵妇人,话中之意不难明白,杜雷心弦连颤。
贾一夫辞了出去,还带上房门。
现在杜雷更加无法合眼了,他判断不可思议的事,就要发生了,事先该有所打算。
花百万府后进的一个密室里。
三更将残。
花承叶与铁心婆婆在密谈。
“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就是一辈子甘愿做女人的玩物也不行,那姓杜的马上就要代替你的位置,难道你不懂?”
“会么?”
“窝囊,死到临头都不知道。”顿了顿,接下去道:“我的意思,让姓杜的带夜猫子逃走,表面上我们有交代,她会相信姓杜的是敌人一路,就可达到釜底抽薪的目的。”
“那姓杜的答应了么?”
“我限他半个更次。”
“如果他不答应呢?”
“就把话抖明,他非答应不可。”
“万一被发觉……”
“她不会下绝情,我们只是阻止一件事的发生,如果她真要使出狠招,我就会公开这将近二十年的秘密……”
“娘,求你,不要这么……”
“怎么,你甘愿作小男人?”
“时间差不多了,你快回房去,以免被发觉,我去……”
“娘,我……”
“拿出男子气来!”铁心婆婆离开密室。
一间幽暗的小房间里,夏素芸在等待铁心婆婆安排救出她出困的时辰。
她明白杜雷在这种情况之下进入这道大门,是求之不得的卧底机会,可是铁心婆婆不答应放她一个人逃走,还附带条件必须远走高飞,铁心婆婆到现在还没发觉杜雷的身份。
她知道解除禁制的手指,但手指无力,无法自解。
等待使她焦灼而不耐,她起身扶壁走动。
房门外有人看守,禁制不解,就让她爬也没力气爬出去。
摸索着,墙上有个铁钉触痛了她的手指,这一触,也触发她的灵机,她弯下腰,把‘灵台穴’对正钉头,用力一撞,通彻心脾,但穴道撞开了。
她激动的浑身发抖,一颗心,猛跳不止。
再费力的塌下身,摸准了钉头,对正‘玉枕穴’,又咬牙一撞。
禁制解除了,像是奇迹,她真想大声欢呼。
禁制一解,她又恢复了夜猫子的本质,内心欣喜若狂。
她悄然回到床上。
现在,她必须重新考虑了,大好的机会,她不能放过,首先她必须破坏铁心婆婆的安排,杜雷为了救她,定会接受这安排。她必须阻止,另方面,只要她失踪,造成疑云,情况将更有利。
鬼灵精,有她不平凡的一套。
“哎!哎!”她发出呻吟声。
门外有了反应。
“这小母猫搞捣什么鬼?”
“管她!”
“我们负责看守,总不能出岔……”
“进去瞧瞧!”
门锁打开,两条人影走了进来,由明入暗,眼力再好也不能立即适应,两人摸向床边。
“你鬼哼些什么?”
“先燃上灯再说!”
“噗!噗!”两个人倒地的声音,连半声轻哼抖没有,便被夏素芸以特殊的手法点倒。
她才离开,铁心婆婆已来到,一看没人。
“该死,看守重要人犯竟敢私自离开!”拉拉锁,开不了,她不能破门而入,凑近门边低叫道:“夜猫子,夜猫子……”
没有反应,她不禁傻了眼。
贾府书房的后窗,起了敲击声:“要饭的,要饭的……”
杜雷大为紧张,他听出发声的是谁,忙翻身下床,吹熄了灯,然后站近窗边。
“夜猫子么?”
“是呀!”
“你怎么……”
“听着,我已经自己脱困,别答应铁心婆婆的条件,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呆下去大有可为,我在暗中支援你,上床吧!有人来了!”
杜雷倒回床上,内心激荡如潮,想不到夜猫子已经脱了困,这实在是天从人愿。
书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谁?”
“我!”是铁心婆婆的声音。
“你考虑好了没有?”
“考虑好了!”
“怎么说?”
“在下跟你家主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老管家,你就省了吧!”
“什么,你……”
“老管家,你别烦人好不好?”
“你小子死到临头还不知道,你知道贾一夫是何许人么?”
“不是你家主人?”
“他是……”
“管家婆,出来别惊扰客人!”是贾一夫的声音。
铁心婆婆一跺脚窜出门外。
“好,我们今晚拉开来谈!”
“怎么老关不住你,走,到里面去说。”话声略停:“杜老弟,你安心睡吧!”
脚步声离去。
杜雷坐起来。
窗外突然传来夏素芸的声音:“要饭的,沉住气,别胡乱行动,好好躺着,我跟去瞧瞧,有好事再来叫你。”
杜雷吐口气,倒回床上,心里一团乱麻。
小角院里,贾一夫与铁心婆婆对立院中。
“铁总管,我待你母子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是女人腔调。
“我没背叛你,只是阻止你做荒唐事。”
“什么荒唐事?”
“你准备收那姓杜的做面首。”
“你放屁!”
“我没放屁,我是老门主的人,造化门已经被你搅的面目全非,正当的门户变成了邪门狐窟,如何对老门主在天之灵?”
“你在教训我?”
“现在回头不晚。”
“你想怎么样?”
“维持现状,把姓杜的和那女的放走,我发誓永不揭开你的面目。”
“嘿嘿嘿嘿!老虔婆,你在佟家祠堂放走敌人,杀自己人灭口,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
“你想绝后?”
“你想把我儿子怎么样?”
“叛我者死!”
“好哇!我儿子这么多年被你霸占住,十多年同床共枕,你……半点人性都没有,我早该想到的,骨肉至亲都肯下毒手的人……”
“你说够了?”
“嗯!”地一声闷哼,铁心婆婆栽倒院地。
“庄芙蓉,你不怕遭天谴?”
“住口!”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哼,铁心婆婆没了声息。
“娘!”历叫声中,一条人影从房里爬了出来,从台阶滚落院地。“哇!”爬出的人影,被一掌击的连翻三滚,寂然不动了。
“本门主会好好安葬你们母子!”
“庄芙蓉,你……你……”刺耳的嘶叫,铁心婆婆没死。
庄芙蓉又扬起手……
“住手!”暴喝声中,人影闪现,赫然是杜雷。
这时,天色已经放亮。
杜雷手横长剑,满面狠色。
“我找庄芙蓉很久了,原来就是你。”
“你……你到底是谁?”
“杜雷,‘玉金刚’杜烈的遗孤。”
“你……你……”庄芙蓉连连后退。
“现在你说,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哈哈哈……”狂笑声中,庄芙蓉摘去头巾,褪掉儒衫,脸色连变,最后变为本来面目,正是那徐娘半老的贵妇人。
杜雷头皮发了炸,这种怪事的确是惊世骇俗。
府中弟子闻声而来,男女不下二十人之多,一看现场情况,全惊呆了。
“杜烈,白水仙,哈哈哈……”
“说,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你去问你娘白水仙!”
杜雷抖剑上步……
荘芙蓉扬起了手,只要她手指一伸,杜雷非倒下不可。
就在此刻,荘芙蓉突地闷哼一声,打了个踉跄,历叫道:“谁敢施暗算?”
“我,夜猫子夏素芸!”夏素芸弹身入院。
“哇!”庄芙蓉栽了下去,出手的是杜雷,锋利的长剑,刺穿了庄芙蓉的左臂,血水浸流出来。
那些发呆的弟子,如梦初醒,纷纷围上。
“不许动!”杜雷大喝一声,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圈。
铁心婆婆坐起来,嘶声道:“你们别动!”
众弟子又退了回去。
杜雷上前两步,剑指庄芙蓉咽喉,咬牙道:“说,我爹娘的死因?”
荘芙蓉的脸孔已扭曲得变了形,口角溢出了血沫。
铁心婆婆喘息着道:“夏素芸,点我……”
夏素芸一听就明白,上前朝铁心婆婆的灵台、玉枕二穴各点了一指,铁心婆婆长喘一声,拄杖站了起来。
杜雷仍逼着庄芙蓉道:“你说是步说?”
铁心婆婆咬牙切齿道:“杜少侠,不必逼她说,老身会告诉你!”说完,瞪着庄芙蓉道:“庄芙蓉,你知道夜猫子的身份么?她就是你胞妹庄艳容遗下的骨血,也是本门的真正主人!”
这话一说,全场起了骚动。
夏素芸傻了,杜雷也呆住了。
庄芙蓉历叫道:“你……你说谎!”
铁心婆婆激颤地道:“听着,当年就蛊惑‘阴人’李玉虎,做你的帮凶,用诡计毁了门主夫妇,然后又杀李玉虎灭口。
你仗着跟门主夫人是孪生姐妹,外人无法分辨你和夫人的面貌,李代桃僵,以门主夫人的身份接掌本门。……”
“住……口!”庄芙蓉喷出一口鲜血。
铁心婆婆接下去道:“人算不如天算,你虽然杀了掩埋门主夫人的帮凶灭了口,但夫人没死……等我对你起疑之时,你已经诱惑了我的独生子,以他作人质迫我守秘!”
夏素芸的面孔在扭曲,泪在眸子里滚转。
铁心婆婆老泪纵横,恨恨的接着道:“你尽得了门主的秘功,老身技不如你,一直忍辱不敢妄动,老身……实在愧对门主夫妇在天之灵……”双膝跪了下去,道:“看,你胞妹的遗孤!”
“呀!”历叫声中,夏素芸冲上前一脚踢向庄芙蓉。
铁心婆婆一把拉住,悲声道:“少门主,她……虽然失去人性,可是……她是你大姨,不可……”
夏素芸泪落如雨。
铁心婆婆又道:“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无意中我发现了夫人的栖身处,才知道这场惨剧的内幕。
那时,夫人已经快要临盆,等我再去探望时,夫人已经生下门主,并把左脚小指咬掉作为暗记……再以后,母女失了踪,我费尽心力,始终无法找到,想不到……”
“嗯——”一声长长的闷哼,庄芙蓉自断了心脉。
杜雷收了剑,激动地道:“铁婆婆,我爹娘又是……”
铁心婆婆改跪为坐,仰面望着杜雷道:“庄芙蓉爱上了令尊杜烈,但因令尊钟情令堂白水仙,于是她施展毒谋,用本门秘技,在令尊不觉察中改变了他的容貌……是在夜晚之时,等天亮之后,令堂发现枕边人是陌生人,羞愤之余,杀人自杀,这就是原因。”
杜雷目眦欲裂,举起剑,又放下,他不能毁尸。
铁心婆婆站起来,颤声道:“你们大家听着,少门主夏素芸,便是门主夏雨飞遗孤,她现在便是本门门主,你们用心辅佐她,重振本门,改邪归正!她的武功今后老身亲自传授!”
所有的弟子全躬下身去,个个泪光莹莹。
铁心婆婆走过去,坐下,手抚着花承业的尸体,老泪纵横,久久不能自已。
夏素芸放声大哭。
杜雷走了过去,心情至为复杂,说道:“芸妹,一切情况以明,死者已矣,来者可追,大仇得报,为了造化门的未来,你一定要节哀应变!”
“我不要当什么门主……我没这份心情!”
“那怎么成?上一代的遗志不能中断,以你的条件一定可以干的很好。”
“那你呢?你来协助我。”夏素芸抬起珠泪盈眶娇靥,露出憩切的神情。
“我会协助你的,我还有事未办完,武士堡是我的下一个目标,因为造化门的叛逆早就和武士堡勾结上了,武士堡不灭,造化门是得不到安宁的。”杜雷好久没见到符秀秀,不由想起她的言谈笑貌。
“让我来协助你,好吗?”
“现在不需要,你全力去振兴造化门吧!以后我会来看你。”
说到这里,杜雷洒脱的扬扬手,径自走了。夏素芸咬咬牙,心中像刀割,想叫没叫出声。
离开贾府,杜雷一身轻松,亲仇得报,无限快慰。
他想再去看看父执马脸丐,当面感谢他的帮忙,若不是这次改装丐帮的人,真还不易这么顺手。
今天,官道的人不多,尤其是晌午时分。
杜雷又恢复用他的剑,铁盘子和木棍不必再用了。
‘快剑’杜雷,永远是运剑如风,出剑如电。
现在,他又走在返回开封的道路上,为了赶路,他临时改走小路。
经过一道丛林,他突然听到后面的喊声。
“喂!站住!”是娇喝,声调很扣人心弦。
杜雷怔一怔,会是符秀秀赶来?还是夏素芸?反正女人的声音都是娇滴滴的,他停了步,但没回身。
秀风触鼻,一个身影蝴蝶般旋到他的身前,又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
她既不是符秀秀,也不是夏素芸,年纪不会超过二十五,娇媚之中微带着荡意,一身火红的衣裳,脸颊也如火,动作也如火。
火红的美人,意态撩人之至。
杜雷冷眼望着对方,面上毫无表情。
“你这人怎么搞的,叫你老半天?”火红的美人似笑似恼。
“在下的耳朵不太灵光。”杜雷神情冷漠。
“吆!真会骗人,耳朵不灵,你不会用眼睛看呀?”娇躯扭的像条水蛇。
“对不起,在下急于赶路。”
“没关系,我也去开封。”
“你也去开封?”杜雷搞不清楚这女人的来路。
“对呀!我干嘛要骗你!”
杜雷心里直摇头,天下的女人都难缠,只得无可奈何的道:“我不管你去哪里,你请吧!”
“你不是也要去开封?”
“在下不习惯跟女人同路。”
“吆!跟女人同行会辱没了你不成?”嘟起小嘴巴,上嘴唇简直可以挂个小酒瓶。
“在下没这个意思。”
“那是说,奴家配不上你,是吗?”
“在下也无此意。”
杜雷突然想起来,这火红的水蛇腰女人,经常穿着红色骑马装,就是近两年来在西北陕甘高原一带闯出万儿来的‘红娘子’马珊珊,看上眼的立可头怀送抱,据说一个晚上可以乐死三个状男人,功夫确有独到之处,她的狠毒,可说是和江湖狼女齐名。
她,名誉坏的极点,风骚也到了极点,只是她一直在西北鬼混,怎么会跑到此地来?
红娘子马珊珊人如其名,内外一致,姗姗的又走了两步,嗲声嗲气的道:“我说啊,杜少侠,你知道我是谁呀?”
“你叫马珊珊。”现在杜雷只想早一点脱身。
“真不赖,咱们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一道走吧!”
“抱歉,在下身有急事,就此告别!”弹身纵起,杜雷以先奔入丛林中。
“跑的掉么?姑娘不钉死你才怪!”马珊珊低声喃喃自语,可惜杜雷已听不到。
就在杜雷冲进林中,却意外的发现林中空地上躺着一个老人,垂死前的身躯,满是血渍,气息奄奄。
杜雷跃到他的身旁,探手就抓住他的腕脉,一阵热流涌了过去。
老人的眼睛微微张开,脸色恢复红润些,微弱地道:“武士……劫……镖……天威……”
“你是说武士堡?在那里劫镖?”
“在林……那边!”声音中断,头一歪,断了气。
光天化日,竟敢拦路劫镖杀人,这是武士堡一贯的作风,杜雷想都没想,人以掠向林缘。
草地上有一辆稀烂的车子,轮子歪倒,三具尸体就躺在轮子前,一律是一剑穿心,面上痛苦的表情都一样。
四个持剑的蒙面人,正在商讨如何搬运脏物。一个领班模样的大汉,凶巴巴站在他们中间,满脸黑胡子。
那名大汉心狠手辣,环顾地下的尸体,大声骂道:“谁叫你们碰上我黑胡子,死了活该!”
“领班,咱们下一步行动如何?”另一个蒙面人向他请示。
“先把东西带离现场,动作要快!”
“好,马上动手!”
杜雷在暗中热血沸腾,杀机冲顶,这是天威镖局的镖车,他不知道车里脱的是什么镖?
武士堡的残忍和无情,赶尽杀绝,他亲自目睹,再没有什么怀疑。
杀人劫镖,的确令人发指。
“哇!哇!”两声惨叫,几乎是同时发出。
两个蒙面人毁在黑胡子和另一个蒙面人的剑下,有心人计算无心人,当然容易得手。
黑胡子哈哈大笑,手抚长剑,得意万丈,巡视一圈,对另一个蒙面人说道:“老张,这一下是你我的天下了。”
“多谢班领的栽培。”老张弯了弯腰。
“四份改成两份,老张,你好好去包扎,咱们二一添作五。”
“领班,咱们不回武士堡了?”
“回武士堡?凭这个样子回去见侯觉?他不剥你我的皮才怪!”
“那咱们今后……”
“这你不要管,跟我走好了!”
老张连忙跑到车中,忙手忙脚地把镖银扎成两个包袱,整理停当后提了出来,走向黑胡子。
黑胡子指着老张的身后,大喝一声:“谁?”
老张闻声转身,又是“哇”的一声惨叫,黑胡子的剑尖直刺进老张的背心,从胸前透出来。
杜雷一个飞緃,弹落现场。
黑胡子连退三步,他想不道林中还隐得有人。
“你是什么人?”黑胡子狞声喝问。
“你猜猜看?”
“哈哈哈!看你年纪轻轻,为什么要管闲事呢?死了不但可惜,而且太冤,可是……又非要打发你上路不可。”
“阁下的心肠之狠手段之辣,的确世间难找!”
“是吗?小子,大爷杀几个人玩玩,算不了什么?”
“算不了什么?他们三个不是你的同伙?”
“同伙的又怎样,小子,四个人平分不如独吞,这个道理你都不懂?”黑胡子接着是一阵狂笑。
“想不道世间会有你这种料!”杜雷见过狠人多多,都不及他百分之一,他摇摇头。
“小子,你摇什么头,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天高三尺,举头三尺有神明,地厚万仞,埋尽天下罪恶人。”
“口齿还不赖。”
“你叫黑胡子?是武士堡候觉的手下?”
“好小子,问的太多了吧!大爷送你上路。”剑尖一颤,以刺到杜雷胸前。
好一个杜雷,脚尖不动,一个铁板桥,闪电般向后一倒,背心距离地面刚好三寸。
“你到底是谁?”黑胡子这才知道面前的年轻人不简单。
“在下姓杜。”
“啊!你是杜雷?”黑胡子大惊,闪电般就向林深处遁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杜雷的快剑,如迅雷惊电,一朵剑花乍然挽出。
“呀!”惊叫声中,黑胡子的半截衣袖,掉落在现场,手腕已受了重伤。
有心逃命的人,不但逃的最快,而且也讲究逃的技巧,黑胡子拼命逸去,一连几个闪突,不走直线,消失在密林中。
杜雷停住身形,心里大为失悔,现场没有当机立断,竟让这邪恶之徒脱了身,以后再找他可就不容易了。
包袱仍留在现场地下,不能被第三者拾去,杜雷奔回草地,这些镖银是属于天威镖局的,他该送还给他们。
包袱中装的满满的,沉甸甸地很重,杜雷正准备提起。
“住手!”一声暴喝自右侧备来。
杜雷收缩后退,抬头,只见三条人影正向他迫近,当先的是个矮小秃顶的老人,眉目之间隐隐含着一股淫邪气。
跟在后面的是两名家丁打扮的年轻汉子,看上去很骠悍,全都配着虬龙棒。
秃顶老人和两名手下站定之后,目光迅速扫遍全场,然后狠狠盯着杜雷,脸上神情相当难看。
尤其是秃顶老人的那一双眸子,突泛出可怕的杀光。
“朋友真够本事,居然杀人劫镖!”老人直咬牙。
“杀人劫镖?”杜雷语冷如冰。
“难道还有别人?”
“不错,是有别人。”
“人呢?”
“逃走了,在下一时大意没逮住。”
“哈哈哈!现场只有朋友一人,而且要伸手取走包袱,这种话是想骗三岁小孩么?”秃顶老人手按剑柄,迫近一步。
两名手下立即移位与主人站成鼎足之势。
秃顶老人躬下身检视一下车旁的尸体。
“背后出手杀人,朋友实在够能耐!”冷笑数声,接着道:“老夫是龙彪镖局的总镖头毕人俊,这次奉武士堡候堡主之托,赶来支援接应这趟镖……”
杜雷心中一动,他记起以前的龙凌镖局,原是关中各镖局的龙头,被候觉设计弄垮了以后,现在怎么又出现了一个龙彪镖局?
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牵连?
“阁下跟龙凌镖局有渊源么?”
“没有。”答的又快又干脆。
“认识龙凌镖局局主龙海舟么?”
“不认识,鄙局成立才不过九各月,跟以前的各镖局,丝毫没有关系。”
“啊!我知道了,贵局是武士堡的外围组织,受候觉的指挥是吗?”杜雷直言不讳,说出心中的疑问。
“胡说!候堡主只是偶尔关照本局的生意,谈不上什么指挥不指挥的。”毕人俊脸色悠然一红。
“那恐怕只是你的辨词。”
“信不信由你。”
“本来就不信。”
“小子,你想转移目标,老夫问你为何杀人劫镖?”“呛”地一声,毕人俊拔出了虬龙棒。
两名手下也跟着亮出兵刃。
“姓毕的,最好别动武!”
杜雷知道这虬龙棒,是由精铜制成九节,棒尾如龙尾,龙口张开,内含一支三寸长的龙舌,可打穴道。
毕人俊拍拍光亮的秃顶,自傲的道:“可惜老夫已经决心要剁了你。”
“就凭三位的虬龙棒?”杜雷冷冷地显出不屑的神情。
“哈哈!小子,老夫见的能人太多了,你有多大的能耐?老夫相信不出五招。”
“那就请吧!”杜雷悠闲的站在原地,手握剑柄。
双方剑拔弩张,场上情势一触即发。
就在此刻,一个脆生生的女人声音接上话道:“要不要姑娘握作证?”
刹那间,一条娇悄身影,从密林中幽幽出现。
杜雷和毕人俊都大感意外,转头望去,同时“啊!”了一声,现身的赫然是‘红娘子’马珊珊。
媚眼含春,步履生资,火红的衣裳,裹着火热的身体,像一朵灿烂奔放的红玫瑰。
“马大妹子,怎么会是你?”毕人俊双目放光,眉开眼笑,放下了虬龙棒。
“不是我还会是别人,别人我才懒得管!”马珊珊似水眸光一转,落在杜雷的脸上,嫣然一笑。
“你们认识?”毕人俊的脸色沉了下来,露出明显的醋意。
“当然认识,老朋友!”马珊珊存心卖乖。
“你俩越好的?”毕人俊醋意更浓,这老家伙人老心不老。
“刚才在前面分的手。”马珊珊这一句说的是实话。
“你说要为他作证?”
“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媚眼又瞟向杜雷。
“如何证明?”
“很简单,镖车是天威镖局的,被黑胡子赶尽杀绝,一个都不剩,黑胡子见利忘义,乘机又把同来的三人从背后一剑,他想独占镖银,不惜流自己人的血,这位大侠一亮剑,黑胡子就没命的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