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门”三大尊者,其中“血神”与“不败翁”陈家麟不但认识,还交过手,那眼前的尊者,便是他发誓要找的“白骨魔”崔元了。
周老爹的死状,又呈现眼前。
陈家麟杀芒闪闪的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对方,血管里仇恨的血液在急剧的奔流,如非铁栅阻隔,他早已出手了。
他曾对周老爹的遗体发过誓,要把白骨幡插回“白骨魔”的心窝,如非周老爹遇害,他不会再出江湖,重作冯妇。
他不是凶残的人,但他此刻的目光,令人见了不寒而栗。
“红花使者”再次道:“崔尊者认为是他没错么?”
“白骨魔”崔元狞声道:“看装束是他,不过……身材似乎不对!”
“红花使者”道:“崔尊者确定了?”
“白骨魔”崔元沉吟着道:“他杀人毁令时,是在暗夜,而且他没开过口,本尊者刚发现他,他便已出手,随即消失,所以不能明确的认定。”
“红花使者”道:“就这样回禀主人么?”
“白骨魔”崔元道:“容本尊者亲自问问他。”
说着,朝前挪了挪步,道:“渔郎,你说伤本尊者的不是你,另有其人?”
陈家麟心念疾转:“自己在禁锢中,想杀他也杀不了,必须另等机会,如果露了口风,反而坏事。”
于是,他努力抑制狂激的情绪,寒着脸道:“不错,在下是这么说。”
“白骨魔”道:“你不敢承认,怕死,对不对?”
陈家麟怒哼了一声道:“笑话,大丈夫敢作敢当!”
“白骨魔”仔细打量了陈家麟一阵,突地大声道:“就是他!”
“红花使者”道:“尊者看出什么来了?”
“白骨魔”干瘪的面皮一阵抽动,狞态毕露地道:“他的目芒,一点不错,虽然昨夜动手时只是匆匆一瞥,但本尊者忘不了。”
陈家麟暗暗震惊,那冒充“渔郎”的,竟然连目芒也相似么?装束、兵刃、招式、目芒、无一不象,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白骨魔”点了点头,接下去又道:“本尊者将向主人请命,亲手处治他!”
陈家麟怒极而笑道:“崔元,你有种我们来斗上一斗,就是现在,你敢么?”
“白骨魔”嘿嘿一阵阴笑,道:“你现在是笼中之鸟,阶下之囚,本尊者为什么要跟你斗?你等着瞧吧。”
说完,偏了偏头,与“红花使者”扬长而去。
陈家麟咬牙切齿地望着仇人离开,但对方的形象,已深深印入脑海。
入夜,院中月色凄清。
陈家麟已熬过了一个白天,但这只是开始,将来的发展,无法逆料。
“武林仙姬”来过,又走了,与午间一样,她不敢多说什么。
厅外不见有警戒的人,对方似乎极有把握,被禁的人不会脱走。
陈家麟本然凭栅而立,他已想了几百遍,想不出“牡丹令主’与师父之间,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也想不出脱困之法。
突地,他感觉手扶的铁栅似乎在动。
紧接着“轧轧!”声起,铁栅缓缓上升了数尺,这是相当意外的事,他不遑去想原因,一伏身穿出厅门之外。
人方出厅,铁栅又缓下落,回复如初。
如果他再慢一步,使将仍被关在厅里。
他深深吐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想到,是谁暗中援手自己?是“武林仙姬”还是于艳华,除她两人之外,不会再有别人敢冒奇险做这种事。
他又想:“该急速离开这龙潭虎穴,如被发觉了,恐怕难以应付。”
心念之中,忽然瞥见西屋顶上一条人影,正向自己招手。
他怔了一怔,飞身上屋,前面的人影,已移到了西北角另一层的屋脊上,看样子是在引路。
陈家麟在激奇之余,感到十分振奋,尾随前面的人影,一路穿房越屋,不久,平安无事地来到了庄外。
那人影又在十丈之外招手,他展开身法疾追。
奔了一程,他不禁大感骇然,对方的身法,竟然高出自己,十丈距离,任怎么追赶也无法缩短一步。
他是谁?
在认识的人中,没人有这高的身法。
他原先判断是“武林仙姬”或于艳华暗中放自己,现在这想法动摇了。
一口气奔出了十余里,那人影终于停了下来。
陈家麟奔近前去,不由惊呼出了声,对方笠帽、布衣、佩剑篷沿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个面孔,十足不扣是“渔郎”的化身。
想不到救自己的,就是冒充自己的人。
“白骨魔”说的不错,对方的身材比自己瘦小了些。
陈家麟激动地道:“朋友是谁?”
“渔郎!”声音很怪,一听便知是内功故意改变的。
陈家麟为之啼笑皆非,对方竟然面对自己也称“渔郎”,喘了口气道:“是朋友救在下出困的?”
“不错!”
“为什么要援手在下?”
“高兴!”
“在下先行谢过。”
“不必!”
对方似乎多一个字都不愿说,陈家麟不由为之气结,窒了一窒,道:“朋友为什么也称‘渔郎’?”
这回,他多说了几个字:“这名号不是你专用的!”
陈家麟气也不成,怒又不是,竭力装作平静地道:“当然,名号不是在下专用的,但朋友当不否认这并非巧合,朋友这一身打扮……又该如何解释?”
冒充“渔郎”的道:“勿须解释,我喜欢!”
陈家麟倏地想起“牡丹令主”说过,对方也会使自己师门绝技“万方拱服”,这是个不可思议的谜。
该设法揭开谜底,以自己所知,师父另外没有传人,充形象犹可,连绝招也摹仿便是匪夷所思。
“朋友用的是断剑?”
“当然!”
“朋友这身打扮……难道也是理所当然?”
“你是兴师问罪么?”
“在下倒无此意!”
“那何必说这么多?”
“朋友以‘渔郎’身份行走江湖,同道无法辨识……”
冒充“渔郎”的冷笑了一声道:“你受了同名之累,我已经把你救出来了,还有什么话说。”
陈家麟道:“以后呢?”
冒充“渔郎”的道:“以后再说吧,只要持守‘正义’二字。又何必分真假。”
这话似是而非,听来好像有道理,却又近于强辩,妙在使人无法反驳。
陈家麟想了想,道:“朋友说的不能说全无道理,不过……在下不愿有第二个‘渔郎’。”
冒充“渔郎”的道:“怕我玷辱了这名号么?”
经这一提,陈家麟想起来了,脸色一正道:“朋友用的是什么剑法?”
“当然是‘渔郎’的剑法!”
“当然,这……这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不可能?”
“听说朋友以绝招伤了‘牡丹令主’座下的尊者……”
“有这回事!”
“那一招叫什么?”
“就叫它‘渔郎杀手’吧!”
“渔郎杀手……”
“我本可杀那尊者但看在同号的份上,留给你!”
陈家麟骇异地道:“这又为什么?”
冒充“渔郎”的淡淡地道:“听说你正在找他,这叫君子不夺人之所好!”
陈家麟打从内心深处发出了寒栗,眼前的人太不可思议了,竟然连自己要找“白骨魔”的事他都知道。
他曾跟踪过“武林仙姬”,目的何在呢?
据“武林仙姬”说,对方身法似魅,自己曾怀疑她是江边林中那神秘的女子乔装,现在看来,是有几分女人气,到底是不是呢?如何证实呢?
冒充“渔郎”的又开口道:“不要多想,二而一,一而二,我们有志一同。”
陈家麟忍不住追问道:“朋友到底是谁?”
冒充“渔郎”的道:“到时自知,我要走了!”
陈家麟脱口进:“慢着!”
“你还有话要说?”
“在下加个请字,朋友说出来路!”
“我说不呢?”
“那在下只好得罪了。”
“我不想与你打。”
“但在下无法容忍朋友的作法。”
“你可能打不过我……”
陈家麟的心火被点燃了,把心一横道:“在下如果落败,‘渔郎’这名号礼让,从此永不再用。”
冒充“渔郎”“唉”了一声道:“这又何苦呢?人生如戏,太认真了会伤神。”
陈家麟被他说的哭笑不得,到底笠沿下隐藏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面孔?
谜底不揭开,这颗心将分秒难安。
心念之中道:“不打也可以,朋友展示真面目,让在下拜识一番!”
冒充“渔郎”的道:“这办不到!”
陈家麟手按剑柄,栗声道:“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得罪……”
“何必迫人太甚?”
“是朋友迫在下如此的。”
“你是非要打上一架不可?”
“看来没别的路了!”
“路是有。只怕你不肯走。”
“什么路?”
“假以时日,等待机缘。”
陈家麟业已横定了心,脱口便道;“在下没这份耐心!”
冒充的“渔郎”大刺刺的道:“你得尽量培养耐心,不忍则费事,一个真正的武士,勇毅与耐心并重。”
陈家麟冷哼了一声道:“朋友是教训在下么?”
冒充“渔郎”的若无其事地道:“岂敢,谊属同道,互勉互励而已!”
陈家麟牙痒痒地道:“我们先打打慢慢再谈吧!”
说着,拔出了断剑。
冒充“渔郎”的摇了摇头,遭:“唉!何苦来哉?一打便要伤和气……”
话声中,也缓缓抽剑在手。
陈家麟一看,啼笑皆非,对方的剑,竟然也是折了尖的,冒充得的确彻底,分毫不差,最后要证实的便是招数了。
双方同时扬剑,怪事,同一个出手的姿势。
陈家麟不是惊奇,而是骇异了,天下会有这样的怪事?
冒充“渔郎”的道:“是你攻我守,还是我攻你守?”
陈家麟目的要看对方的剑法,是否真的师传一路,不假思索地道:“朋友先攻吧。”
冒充“渔郎”的沉声道:“注意,我要出手了!”
最后一个字余音未息,断剑业已闪电般攻出,赫然真是那一招师传绝招“万方拱服”。
陈家麟头皮发了炸,立即发剑抵拒,连珠的金铁振鸣声中,双方乍合倏分。
他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星目圆睁着,瞪住对方。
冒充“渔郎”的一笑道:“如何,凭这一招,可以用‘渔郎’这名号吧?”
陈家麟窒了好半晌才迸出一句话道:“你到底是谁?”
冒充“渔郎”仍满无所谓地道:“咦!我不是说过是‘渔郎’么?”
陈家麟猛一挫牙道:“这回换在下攻!”
冒充“渔郎”的反而回剑入鞘,口里道:“够了,再来便要煞风景!”
陈家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狂声道:“不成,事情得有个结果……”
冒充“渔郎”的退了两步道:“何必呢?我们交个朋友不好么?”
陈家麟咬牙道:“可以,得先交代来路。”
“时机未至!”
“那就再拔出你的剑来?”
“凡事适可而止,我不打了!”
“拔剑?”
“说什么我也不打了!”
“你会后悔……”
说着,一剑划了出去。
剑出人杳,对方的身影,在刹那间消失了,消失得象个幽灵。
陈家麟收招垂剑,目光电扫之下,什么也没看到,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对方竟这样神奇的消失了,他到底是人还是怪?
是怪?他分明是个人。
是人?他的行动与鬼魅无异。
那一招“万方拱服”是千真万确的,并非凭摹仿可以得来。
陈家麟木立当场,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象置身在一场离奇的梦境中,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太离奇了,离奇得近于恐怖。
月光把婆娑的树影倒映在地上,万籁俱寂,气氛诡秘极了。
许久,许久,他仍是木立着,由于无法想象,脑海里成为空白。
冒充“渔郎”的再没现身。
“姐夫,你……”
一声惊呼,把陈家麟从几近于无意识的境地中唤醒,一看,站在眼前的是“武林仙姬”,他不禁,“啊!”了一声道:“是梦么?”
“武林仙姬”愕然道:“姐夫,你说什么?梦……”
陈家麟苦苦一笑,还剑入鞘,道:“我感觉象是在做梦!”
“武林仙姬”左右一顾盼,道:“那冒充你的人呢?”
陈家麟惊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武林仙姬”道:“主人也知道了,这倒好,证实了毁令杀人的不是你……”
陈家麟道:“怎样发觉的?”
“武林仙姬”吁了口气道:“对方不知怎地闯入密室,点倒了守护的武士,启动机关,然后又使之还原,等发觉时,你已失了踪。”
“主人已传下命令,全力缉拿那假‘渔郎’。”
顿了顿,又道:“主人怀疑你们是一路的。”
陈家麟摇摇头道:“怪事,我根本摸不透他的来路,他怎么也不肯说……”
“人呢?”
“走了!”
“他为什么要救你?”
“不知道,他答的很妙,说是为了高兴。”
“高兴,天底下竟然有这等怪人怪事……”
“对了,芬妹,‘白骨魔’出动了么?”
“武林仙姬”四下张望了一眼,抑低了声音道:“出动了,负责的可能是这个方向,说不定会奔这里来。
“不过,他带了个很厉害的助手,依我看,你目前不要找,……”
陈家麟心中一动,道:“什么厉害的助手?”
“武林仙姬”道:“是用毒能手!”
陈家麟不由一愕,毒,可不是凭功力可以抗拒的,以“白骨魔”的功力,再加上一个毒道高手,恐怕仇报不成,反栽在对方手里?
忽地,心念一动,道:“芬妹,你说的用毒能手,是‘五毒双姝’之一么?”
“武林仙姬”惊异地道:“不错,你怎么知道的?”
陈家麟道:“我第一次出江湖时,曾与她俩朝过相,与‘白骨魔’搭档的是大的还是小的?”
“小的!”
“哦!我记起了,面上有几粒麻子的那一个,擅使‘五毒神砂’,五丈之内,见血封喉,她俩都叫什么名字?”
“大的叫左怡华,小的叫左怡容,你说的‘五毒神砂’,仅是毒技之一。”
陈家麟默然,心里在盘算着如何应付。
两人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他是她的姐夫,而她是“牡丹令主”强作主要嫁给他的人。
她曾请他杀自己人“花间客”任品方灭口,以除心腹之恩,而他正盘算着杀她同门的高手。
这些错综的关系,如被“牡丹令主”觉察,将是不了之局,至少“武林仙姬”要落个叛逆的大罪名。
双方是敌是友,根本无法分辨。
沉默了一会之后,陈家麟开口道:“你们主人不会放过我吧?”
“武林仙姬”期迟地道:“主人命令中规定,找到你之后,便把你看牢,这样才能专一对付假的。”
陈家麟道:“真假如何分辨?也许,我就是那假的……”
“武林仙姬”一愕之后,笑着道:“这点瞒不过我,你的声音神态,我相当熟悉,冒充的人化装术如何奇妙,只能外表感人,音抑是无法作假的。
“本门口前行动的原则,是先找到人,然后再加以辨认。”
陈家麟沉声道:“这么说,如果对方发现我,也一样当假的对付?”
“武林仙姬”顿首道:“不错,是如此!”
陈家麟不向又想到了神秘莫测的冒充者,论身手,对方在自己之上,单只身法一项,自己便膛乎其后。
他究竟是男是女,何许人物,存何机心?
既然有这高的身手,为什么还要冒充别人的名头?
最令人不解的是对方竟然也会师门绝技“万方拱服”……
蓦地里,一个听来很空洞的女人声音,遥遥传来:“别只顾谈心,有人来了,赶快藏起身形!”
陈家麟陡吃一惊,这声音并不陌生,正是江畔林中,形同鬼魅的神秘女子。
她怎么也来到了这里?
她既发声示警,当然还是先避避的好……
“武林仙姬”惊疑地望着陈家麟道:“是谁?”
陈家麟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对方可能是好意,我们避避再说。”
目光一阵流转之后,手指不远处的一丛浓密矮树道:“我们到那树丛里去!”
两人刚掩好身形,两条人影并肩驰来,月光上看得极是清楚。
“武林仙姬”俏声道:“姐夫,我说的人来了!”
陈家麟的血行登时加速起来,杀机冲胸而起,来的,赫然是“白骨魔”与“五毒双姝”之一的左怡容。
他一长身,就待不顾一切地现身索仇……
“武林仙姬”仰手位住他的衣角道:“姐夫,别莽撞。”
“白骨魔”崔元与左怡容来到疏林之外,停住了身形。
左怡容道:“尊者,我们是到此回头,还是搜下去?”
“白骨魔”想了想,突地拉住左怡容的手道:“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我俩到林中歇会儿怎样?”
左怡容一扭腰肢,媚笑道:“尊者,这不要吧!”
“白骨魔”哈哈一笑,另一手勾上她的粉颈,道:“好人儿,得风流时且销魂,来吧!”
左怡容荡声道:“尊者,在这荒郊野地,风寒露重,您还有这份兴致……”
“白骨魔”在她的粉颈上亲了一下,进:“好人,这些日子,怪事迭出,闹得人心惶惶。
“现在又加上了个假‘渔郎’,我们好久没温存了,我实在……嘿嘿,有些受不了……”
陈家麟脱口说了声:“不要脸的东西!”
“武林仙姬”道:“姐夫,‘天香门’令人齿冷的事多着哩!”
“白骨魔”与左怡容半拥着朝林中走来……
陈家麟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实在无法再控制自己。
就在此刻,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遥遥传来,陈家麟一听,便知是发自那神秘女子之口,不知她准备玩什么花样?
“白骨魔”放开了左怡容,沉声道:“这笑声来得古怪?”
左怡容扬声喝问道:“什么人?”
笑声再度传来,但已移了方位。
“白骨魔”向左怡容道:“你等在这里,我去瞧瞧这妞儿是发什么癫?”
说着,弹身掠去。
陈家麟低声道:“芬妹,那魔头落了单,是我的机会,你千万不能现身……”
话未说完,那神秘的女子声音,却从相反的方向传来:“左护法,我有话和你说。”
左怡容惊声道:“你是谁?”
女子的声音道:“左二姐,连老朋友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见面你就知道!”
左怡容略一犹豫,循声扑去。
陈家麟心中一动,暗忖:“看情况,是那神秘女子故意使计分开两人,暗助自己,不管实情是否如此,良机不可失。”
心念之中,再次嘱咐“武林仙姬”道:“你千万别露形迹!”
一长身,朝“白骨魔”扑奔的方向撩去。
“白骨魔”奔出了数十丈,不见人影,惊疑地停下身来。
一条人影,悄然掩到他的身后。
这魔头不简单,立即发觉身后有人来到。
他沉住气没回身,冷森森地道:“谁?”
他以为可能是左怡容。
“渔郎!”
这两个字使他心头剧震,霍地回过身来。
不错,眼前正是笠沿遮面的“渔郎”,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他吃过“渔郎”的亏,余悸犹在。
不由下意识地一退身,狞声喝问道:“你是真渔郎还是假渔郎?”
陈家麟“呛!”地掣出了断剑,厉声道:“崔元,你的死期到了!”
“白骨魔”再退一步,道:“问你是真的还是假的,说实话,别误了小命?”
陈家麟咬着牙道:“老匹夫,本人是十足不扣的‘渔郎’,我找你很久了!”
说着,前欺了数步。
“白骨魔”栗声道:“渔郎,你如果是真的随本尊者去见主人,不难为你!”
口里说一面骷髅三角皂幡已掣在手中。
陈家麟冷厉地道:“可惜我是非杀你不可!”
“白骨魔”目中爆出了票人的碧芒,狞声道:“既然如此,本尊者便不必留情了!”
说着,轻轻摇动手中的皂幡。
陈家麟但觉脑内一沉,只见无数的骷髅头在空中飞舞,缓缓向自己迫近,他虽觉得古怪,但意识一片模糊,无法采取行动,横着剑,木然痴立。
骷髅头愈飞愈近,渐渐到了身前。
他灵智尚未全泯,亟想振作心神,但振作不起来。
“嘿嘿嘿嘿……”笑声有如鬼号。
突地,一缕极细,但却非常有力的声音传入耳鼓:“陈家麟,这是幻象,赶快发剑,快,快……”
这如午夜钟声般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灵智,心一振奋,幻象顿消,只见“白骨魔”已到了身前,幡杆倒转,正插向自己心窝。
“呀!”
暴叫声中,手中断剑猛然挥出,这一剑,换了任何人都恐怕难以躲过。
但“白骨魔”的反应神速得骇人,在猝然受反击之下,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弹退数尺。
陈家麟神智回复,当然丝毫不敢放松,手中剑如狂涛般卷向对方。
“白骨魔”一手持幡,一手执剑,展开反击。
他不明白,眼看就要得手,“渔郎”何以突然不受控制,这使他胆寒心颤。
双方展开了惊人的搏击。
彼此都存心要置对手于死地。
陈家麟招式一变,施出了杀着“万方拱服”。
闷嗥声中,“白骨魔”踉跄后退,胸前见了红。
陈家麟跟踪进击,仍是那一招“万方拱服”。
又是一声惨哼,“白骨魔”长剑拄地,身形摇摇欲倒,脸色比厉鬼还要难看。
陈家麟剑指对方心窝,咬牙切齿地道:“老匹夫,听着,现在杀你是替周啸天报仇。”
“白骨魔”全身一颤,扭头嘶叫道:“左怡容,你……还不快……”
由于身中剧创,虽然尽力吼叫,但声音不大。
陈家麟探手入怀,取出三角皂幡,厉声道:“崔元,这支骷髅幡是你插在周啸天身上的,现在还给你!”
说完,倒转播杆,猛刺入“白骨魔”心窝。
“白骨魔”口里涌出了血沫,呀呀了数声,仰面栽了下去,倒卧在血泊里,四肢一阵抽扭,再也不动了。
陈家麟仰天喃喃道:“老爹,瞑目吧,小侄替您报了仇!”
刚才的传声又入耳鼓:“那毒妇回头了,快离开!”
陈家麟心头一震,这传声的人又是谁,听来不是那神秘女子,方才若非他传声唤回自己神志,此刻躺在地上的不是“白骨魔”而是自己。
远远传来了衣袂飘风的声音,不用说,是左怡容赶来了,若非她被那神秘女子引走,自己还是无法得手。
心念之中,他还剑入鞘,极快地离开现场。
大仇得报,他心中自有无限的欣慰与振奋。
一条幽灵似的人影,掠到现场,移走了“白骨魔”崔元的尸体,动作快得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移尸的人影甫告消失,另一条人影也到了。
后来的,是“天香门”护法,“五毒双姝”之一的左怡容。
左怡容在林中绕行了一阵,突然发现地上的血迹,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怔住了。
殷红的血水,狼藉了五六尺地面。
她无法判断这血水是属于谁的。
只是不见“白骨魔”的影子,使她惶急不安,她想:“以‘白骨魔’的身手,当不致轻易被人伤害,但人呢?”
现场,除了血,没有任何遗留物质可作为判断死者是谁?当然,也许是伤者,但从血迹来看,伤者失血之多,距死也不会太远。
重伤者不会走远,死了该有遗尸,人呢?
她迅快地在十丈方圆之内,搜索了一圈,可什么也没发现。
她撮口发出了一声长哨,可是久久不见反应,她意识到情况不妙了。
她是被一个神秘的女人声音引走的,空驰了几里路,却没了下文,显然,这是有计划的行动。
愈想,愈觉胆寒,于是,她象逃避厉鬼似的,亡命奔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