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司马明早已按捺不住,俊面罩起一层恐怖杀机,身形前移数尺,冷冰冰地向“梅花会”会长道:“会长阁下,我们之间的帐该结一结了!”
“梅花会”会长阴恻恻的一笑道:“司马明,几次被你躲过,算你命大,今天,你死定了!”
“哼……”
“小子,鬼哼些什么,本会长马上就要证实这句话。”
“今天我要活劈了你,本人也马上要证实这句话!”
“好极了,小子你就出手试试?”
司马明怒哼了一声道:“堂堂一会之长,何必藏头露尾,你阁下不会无名少年的吧?”
“嘿嘿嘿嘿,小子,你要知道本会长姓名来历不难,当你咽最后一口气时,本会长会告诉你,绝不让你糊里糊涂的死就是!”
司马明几乎气炸肺腑,攻出一掌,这一掌挟恨而发,已用上了全部内力,劲势之强,足可撼山慄岳。
“梅花会”会长不屑的哼了一声,举掌封去……
“隆!”然巨响声中,震惊了所有在场的“梅花会”高手,他们视为神明的会长,竟然在这一击之下,退了一个大步。
“梅花会”会长本人,更是怦然心惊,他无法想像对方的功力在短时日之中,何以会突然增强了一倍之多。
那边——
青衣蒙面人与“梅花会”护法,“毒玫瑰马素贞”已然打得难解难分,但,显然的“毒玫瑰”的功力较青衣蒙面人略高,数招之下,已使青衣蒙面人处在下风。
“梅花会”会长不虞司马明功力陡增,是以一上手便吃了一个小亏,当着属下之面,这个台可坍大了,当下冷哼一声,出手连攻三掌。
司马明在对方三掌猛击之下,退了三个大步。
这证明了“梅花会”会长的功力,仍强过司马明。
司马明功集中右手中指,“魔环”立射耀眼寒芒,环掌相间,攻向了对方。
双方展开了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
那一边,青衣蒙面人已告险象环生,眼看最多能再支持二十招,势非栽在“毒玫瑰马素贞”之手不可。
司马明仗着“魔环”威力,暂时不致落败,但也支持不了多久。
“北毒东门虞”会栽在司马明手里,真是他作梦也估不到的事,这也可说是他生平败得最惨的一次,此刻,他老脸煞白,一双恨毒的眼睛,始终未离开司马明。
“毒中之毒”稳坐阵中央,闭目垂帘,似有所恃而不恐。
闷哼之声传处,青衣蒙面人身形一连几个踉跄……
“毒玫瑰”一招得手,如影附形而进,娇斥声中,一掌击向了青衣蒙面人当胸,这一击之势,快逾电闪,眼看青衣蒙面人势非当场溅血不可……
司马明见状大急,一晃身,舍却“梅花会”会长,飞扑“毒玫瑰”。
“砰!砰!”两声大响,闷哼又传,两条人影,飞泻丈外。
司马明为救青衣蒙面人之危,飞扑之际,双掌挟以毕生功力,猛然扫出,“毒玫瑰”可不虞此变,立时被震飞丈外,但青衣蒙面人也同时被“毒玫瑰”一掌击飞。
所幸司马明这一击,使“毒玫瑰”击出的掌力大减,否则青衣蒙面人必无幸免。
就在两条人影飞泻而出之际,一道如山劲气,卷向了司马明,与司马明发掌,先后仅分秒之差。
“砰!”挟以一声闷哼,司马明前冲八尺,张口喷出一股血箭。
身形未稳,第二道掌力,又告罩身袭到。
司马明一咬牙,斜飘五尺,与“梅花会”会长成了觌面之势,双方相距一丈。
“青衣蒙面人”和“毒玫瑰”这时,双双起身,又战在一起。
蓦在此刻——
一条人影,飞泻入场,疾扑“梅花会”会长。
“梅花会”会长身后的三老者,不约而同的迎向那扑来人影。
“波!”的一声暴响,三老者齐齐向后退了三步,而那人影也告身躯连晃不止。
司马明定睛一看,不由热血沸腾,来的正是已知的血海仇人之一的“东魔”。
“东魔”桀桀一声怪笑,再度扑向“梅花会”会长。
“梅花会”会长急架相迎。
三老者只好退了开去。
司马明目中杀光炽烈,一不稍瞬的盯住正在交手之中的“东魔”,由于“东魔”现身,使他把与“梅花会”之争,列为次要,他考虑着是否立即出手……
“东魔”此来,显然是报复不久前被“梅花会”会长和“白发仙娘”等绝顶高手围攻,以致“血剑”被夺之恨,出手之间,凌厉无匹。
梅花会长却应付从容。
青衣蒙面人在“毒玫瑰”泼辣的攻势下,又告陷入危境。
司马明冷眼一扫之下,突地欺向了青衣蒙面人身前,道:“兄台,你且退下!”
青衣蒙面人应声收势退向一侧。
“毒玫瑰”娇斥一声:“那里走!”伸手便抓……
“砰!”挟以一声娇哼,司马明出手之间,“毒玫瑰”连退了三个大步。
“毒玫瑰”荡意盎然的媚目,贪婪地投射在司马明面上,格格一声浪笑道:“小兄弟,你出手太不客气了!”
司马明切齿道:“不要脸的贱货,今天……”
“哟!你说话要客气些,什么叫不要脸?”
“今天我要杀你!”
“为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还恨那破庙的事,我是爱你呀!”
司马明不由面红筋胀,对方竟然当着这多人说出这种鲜廉寡耻的话来,等而观之,“梅花会”绝非什么好路道,当下“呸!”了一声道:“‘毒玫瑰’,今天妳死定了!”
“毒玫瑰马素贞”荡态未减,轻轻一哼道:“你办得到吗?”
“妳无妨试试看!”
话声方落,呼呼劈出三掌,劲道之强,令人咋舌。
“毒玫瑰”一弹身划了开去,顺势反击三掌。
双方各出绝招,战在一起。
就在司马明出手的同时,三老者一涌攻向了青衣蒙面人,三老者身手煞是不弱,出手之间,把青衣蒙面人迫得手忙脚乱。
此际,“东魔”已被“梅花会”会长迫得险象环生。
惊呼之声,破空而起,“毒玫瑰马素贞”粉腮泛白,退到两丈之外,她头上的乌丝,已被司马明“魔环”芒尾连皮划去了一片,鲜血涔涔而下。
司马明上步欺身,猛劈一掌。
“毒玫瑰马素贞”亡魂大冒,再度弹退丈外,她分明记得司马明不是她的敌手,想不到数日工夫,对方的功力精进如此。
暴喝声中,三老者抛却青衣蒙面人,扑向了司马明。
司马明怨毒冲胸,“九阳神功”以十成功力拍出……
灼热如焚的劲浪卷处,两声狂嗥震撼了全场。
三老者之二,七孔溢血,横尸当场。
另一个老者,面如死灰,怔在当地动弹不得,口里喃喃念道:“九阳神功!”
“梅花会”会长怒吼一声,连演三绝招,把“东魔”迫得踉跄后退,弹身扑向了司马明,人未到,掌风已凌空劈出。
司马明冷喝一声:“来得好。”
双掌贯足十二成功力,硬封出去。
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处,梅花会长身形一窒,司马明打了两个踉跄。
原来被司马明击伤的“江湖四恶”这时已缓过气来,各个发出一声怒哼,扑向一侧的青衣蒙面人。
场中空气紧张到了极点,令人有一种窒息之感。
暴喝声中,“东魔”出掌击向梅花会长,梅花会长只好回身应敌。
司马明心念一转,大踏步走向那困住“毒中之毒”的“反五行阵”。
那些守阵的高手,齐齐感到一震,迎面的六个各执长剑,一抖剑锋,阻住去路。
司马明笼恐怖杀机,对当面的六个剑手视若无睹,脚步略不稍停。
剑芒闪处,六剑各攻出一剑。
“找死!”
喝声起处,司马明一招“流金化石”,倏地出手,这一招乃是“邪神许昌”穷毕生精力,专以配合“九阳神功”而创,威力之强,可想而知。
凄厉的惨号,破空而起,六剑手的长剑,全部脱手飞射向数丈之外,首当其冲的两个剑手“砰!砰!”栽倒当场,另四个跌跌撞撞的退到一丈之外。
“北毒”闪身前欺八尺,阴森森的道:“小子,你也妄想染指‘血剑’?”
司马明不屑已极的从鼻孔里一哼道:“你管不着!”
“北毒”认定司马明进阵的目的是要想从“毒中之毒”手中夺取“血剑”,心想,这小子功力已尽得许老邪真传,而且还不畏毒,让“毒中之毒”去制他最好,只要他进入阵中,不啻釜中渔鱼,当下一挥手向守阵的“梅花会”高手道:“让他入阵!”
迎着司马明这个方向的高手,果然应声裂开一道门户。
司马明冷冷的道;“老毒物,你不让也办不到,算你识相!”
说着步向阵门……
那边场中——
青衣蒙面人力挡“江湖四恶”,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东魔”在与“梅花会”会长一场狠搏之后,自知势孤力单,难以如愿,飞身疾纵而去。
梅花会长转身面向阵势……
司马明循着青衣蒙面人的指示,进入阵中,穿过两株大树,左走三步,前进一步,再向右走五步,果然阵势不起变化,迎面是一根两人合抱的树干,举掌一挥,那段巨木滚向了一旁,两座石堆,一左一右屹立,司马明举掌便扫……
只要再破一关,这阵势就算冰消瓦解了。
“北毒”见状之下,骇然惊呼道:“不好,这小子识得破阵之法……”
梅花会长沉哼一声,举手一挥道:“烧!”
所有阵外的高手,闻令之下,晃手之间,各执了一把明晃晃的火炬……
阵外全堆满了硫磺火硝柴草等引火之物,只要一点燃,阵中人势非烧成灰不可。
北毒这时大叫道:“烧不得!”
梅花会长冷冷的道:“为什么?”
“毒中之毒被困入阵之时,曾撒布了‘三里香’剧毒……”
“三里香?”
“不错!”
“那该如何办?”
“会长可率属下迅即退离三里之外,这火由老夫来放!”
“来得及吗?那小子破阵已在目前。”
司马明回头望及火炬.不由心头巨震,脚步不期然的停了下来,他此刻回身出阵,轻而易举,但“毒中之毒”曾对他有过赠药之德,他不能让他死,再一方面,他不能失去“血剑”,“毒中之毒”如果一死,势将人剑俱亡。
一时之间,他没了主意……
“北毒”略一思索之后,急声道:“有了,点火之后,以最快速度,逆风而驰,身手如不太弱,可以越出毒气范围,会长下令吧!”
梅花会长的手再度扬起……
就在此刻——
一声阴森澈骨的冷笑,倏告传来,笑声飘乎,使人无法闻出发自什么方位。
所有在场的高手,全感到毛骨慄然,寒气股股而冒。
笑声敛处,一样东西电射入场,颤巍巍地插在一株树干之上,赫然是一面三角小旗,上绣一个白色骷髅头。
梅花会长不禁脱口惊呼了一声:“白骨旗!”
“白骨旗”三个字像平地焦雷,震得所有在场的人惨然变色。
“江湖四恶”和青衣蒙面人,不期然的全停下了手。
这小小的三角旗,百年来一直震慑着武林。
司马明大感骇然,“白骨夫人”何以又在此时此地,现出标志,上一次“毒中之毒”夺剑之役,若非“白骨旗”突现,惊走梅花会长一行,司马明已罹不测。
“白骨夫人”两度现踪的目的何在?
“是‘白骨夫人’本人还是她的传人?”
“北毒东门虞”人虽阴残,但也相常奸滑,一见“白骨旗”出现,顾不得再计算“毒中之毒”,半声不吭,弹身疾逝。
司马明望着鼠窜而走的“北毒”背影,发出一声冷笑,继续朝阵中飞去。
所有“梅花会”属下高手,一个个如泥塑木雕,呆立当场。
“梅花会”会长对“白骨旗”第二度出现,骇然之中,存着点狐疑,当下向林深之处发话道:“来的可是‘白骨夫人’老前辈?”
连问三遍,毫无反应,心中更是疑云密布,当下向随行的三老者之中仅存的一个道:“张香主,把那小旗拔起来!”
那被称为张香主的老者,顿时面色惨变,但又不敢违抗教主之命,颤声应道:“敬遵会长令谕!”
话已出口,但身形却迟迟不能移动。
“梅花会”会长,口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那老者身上。
老者迟疑了片刻之后,终于闪身上前,伸手去拔那钉在树干上的“白骨旗”。
手才触及旗杆,突地狂嗥一声,仆地而亡。
“梅花会”会长心胆皆寒,高喊一声:“退!”
人影晃动之中,刹时走个清净。
司马明已破了“反五行阵”,“毒中之毒”这才站起身来,一拱手道:“我该谢谢你。”
司马明冷冰冰的道:“不必!”
“但你救我出困?”
“这是报答你上次赠药之德,双方扯直,两不相欠,至于……”
“至于什么?”
“下次碰面之时,我不会放过你!”
“何不现在?”
“阁下愿意现在就结算一下旧帐?”
“不错!”
“什么地方?”
“就在此地!”
“不!”
“为什么?”
司马明下意识的瞧了“白骨旗”一眼道:“在下希望换个地方!”
“毒中之毒”嘿嘿嘿一声轻笑道:“你怕这旗令的主人?”
这句话勾起了司马明的傲性,大声道:“这有什么可怕的,也好,就在此地解决吧!”
“你且说说我们之间有什么么帐要算?”
“第一,你阁下以‘无影之毒’毒死尚小娟和她的爱人李文祥,以这种残毒的手段,加诸于两个无辜少年男女的身上,这笔帐首先就要算!”
“这与你何干?”
“我碰上的事,就得要管!”
“毒中之毒”冷哼了一声道:“司马明,那是一场误会,何不由死者的姐姐尚小芸自了?”
司马明俊面一紧道:“不行!”
“毒中之毒”道:“为什么不行?”
“尚小芸根本不必与你交手,你的毒制她死命犹如反拿!”
“她是你的爱人?”
“这你就管不着!”
“也许她愿自了,而不愿假手于你?”
司马明转念一想之后,道:“也好,第二,阁下马上交出‘血剑’!”
“如果我说不呢?”
“哼,恐怕由不得你!”
“司马明,你自忖能接我几招?”
“也许我会劈了你!”
“如果你能赢得了我一招半式,‘血剑’拱手奉送,否则的话你就休想!”
司马明恨恨的道:“接掌!”
声落,一掌劈向了“毒中之毒”的面门。
“毒中之毒”视来掌如无睹,单掌电拂而出,拂向了司马明胸前各大要穴,以攻应攻,攻敌之所必救,司马明大感骇然,被迫收势后退。
怒哼声中,司马明再度出拿,这一掌挟以毕生功力而发,有若万钧雷霆。
“毒中之毒”举掌硬封……
“隆!”然暴喝声中,劲气翻卷如涛,四周林木枝残叶落,“毒中之毒”身形一连几晃,但司马明却退了两个大步。
司马明骇凛无几,“毒中之毒”不但毒绝天下,武功身手也到了拔尖的地步,放眼武林堪与他匹敌的恐怕不会太多。
青衣蒙面人这时悄悄移前,站在两人搏斗的圈子之外。
“毒中之毒”一扬手道:“且慢!”
司马明冷声道:“阁下有什么话要说?”
“目前你不是我的敌手!”
“那不妨试试看?”
“我们似乎不必生死相拚。”
“为什么?”
“你的目的只不过是‘血剑’,对吗?”
“不错!在下志在必得!”
“可是‘血剑’不在我身边!”
“这个……”
司马明不由一愕,“血剑”既不在“毒中之毒”身上,自己即使胜得了他又有何用?登时沉吟不语。
“毒中之毒”声调已不如前的森冷刺耳,放缓了语气道:“司马明,老实告诉你,‘血剑’对本人并无用处,如果得不到‘魔花’,‘血剑’等同废物,咱们无妨来个君子协定……”
“此话怎讲?”
“本来‘血剑’是你取自‘东魔’,我又夺自你手,如果你能得到‘魔花’,‘血剑’无条件奉还,如何?”
司马明心中不由一动,他想不透‘毒中之毒’此举含有什么用意,这比“北毒”更毒的毒物,绝不是如此好说话的人,当下惑然道:“无条件交出来?”
“不错!”
“可是在下不领这个人情!”
“为什么?”
“你夺自我手,我一样要凭真功实力夺回!”
“嘿嘿嘿,司马明,我说过无条件奉还,用不着你出手夺取。”
“阁下有什么目的,何不当面说出来?”
“毫无目的,无条件奉还!”
司马明心念一转,暗忖,“血剑”本是父亲遗物,无论如何必须得回,至于“魔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虽然自己的阿姨曾透露“魔花”落在上辈异人“无相神女”之手,同样是杳茫而不可期……
心念之中,沉声道:“如果在下得不到‘魔花’呢?”
“你可以凭本领取回!”
“好,一言为定!”
“他是谁?”
“在下好友!”
“毒中之毒”紧迫着问道:“你不知道他是谁?”
司马明望了青衣蒙面人一眼,不知所对,他根本不知道青衣蒙面人的来历,只是在许多巧合的因素下,互相结交……
司马明无可奈何之下,冷硬的道:“这似乎与阁下无关?”
“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
青衣蒙面人目注“毒中之毒”,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司马明心里何尝不希望得见青衣蒙面人的庐山真面,但恪于两人初交时的约定,他不能主动去揭穿对方的面目,同时也不希望“毒中之毒”插入一手,一摇头道:“那是在下与他之间的事,毋劳挂心,阁下可以上路了!”
“毒中之毒”冷笑一声道:“如果本人想知道他是谁呢?”
“这……”
司马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青衣蒙面人激动的道:“阁下是何居心?”
“毒中之毒”白多黑少的眼眼睛一转,倏然精芒似电,紧紧地迫射在青衣蒙面人身上,像是要看穿对方的内心,良久,才以慑人的语调道:“本人要揭掉你的面巾。”
“阁下何苦逼人太甚,武林人难免有难言之隐!”
“我不愿见藏头露尾之人!”
“可是阁下你自己……”
“怎么样?”
“阁下所显现的难道是真面目?”
“毒中之毒”骇然退了一个大步。
司马明更是骇然大震,“毒中之毒”皮肤黑如墨染,想不到会是化装的,这种及于周身的易容易色之术,武林前未之闻,事实上根本毫无破绽可寻。
青衣蒙面人续道:“阁下‘玄元大化易色’之术,的确高明,此术……”
“毒中之毒”厉声道:“怎么样?”
青衣蒙面人身形一颤,似有所畏惧,禁口不语。
司马明好奇之念大炽,“玄元大化易色”之术,他还是一次听到,不知青衣蒙面人何以被对方一喝,住口不语,转过面道:“兄台,怎么回事?”
青衣蒙面人摇摇头,仍然不开口。
“毒中之毒”冷哼了一声道:“蒙面人,你是自揭面巾,还是要本人动手?”
青衣蒙面人再退了一个大步,慄声道:“阁下一定要这样做?”
“本人说一不二!”
“阁下这种举动,是否太过份了!”
“未见得!”
“毒中之毒”口里说着,脚步已朝青衣蒙面人身前移近……
司马明心念极快的一转,青衣蒙面人虽说隐秘面目,但总是自己的朋友,岂能让“毒中之毒”以这种威迫手段,揭穿他的面目,当下一晃身挡在青衣蒙面人之前,道:“阁下可以离开了!”
“毒中之毒”不期然的止住脚步,道:“司马明,和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在一起,比伴虎狼更危险!”
司马明被这句话说得心中一震,但随即冷傲的道:“这与阁下无关!”
“你准备伸手拦阻我?”
“当然!”
“你不要后悔?”
“在下从不知有后悔两字!”
“好极了,但愿如此。”
“毒中之毒”口里发出一阵嘿嘿冷笑,弹身消失于林中。
司马明再度把目光移向那支“白骨旗”,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两个触及“白骨旗”的“梅花会”高手,已变成了两具白骨,皮肉衣履,荡然无存。
这确属骇人听闻,难怪不可一世的“梅花会”会长望影而遁。
“白骨旗”出现了两次,都是在司马明危机一发之际,这当然不是巧合,但,如何解释呢?
司马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迷惘至极,这旷代女魔“白骨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有什么目的?
为什么她不现身?
青衣蒙面人幽幽的道:“兄弟,我们走吧?”
司马明点了点头,双双纵身奔出林外……
青衣蒙面人突地一刹身形,沉重的唤了一声:“兄弟……”
司马明跟着停身,道:“兄台有什么话要说。”
“贵师门是否与‘白骨夫人’有所渊源?”
“没有,兄台此语何意?”
“白骨旗两度出现,都在你危急之际,这并不是巧合,显然是故意对你援手,你体会出来没有?”
“我百思不解!”
“毒中之毒对你的态度,似乎也令人莫测高深?”
司马明困惑地一点头道:“我有这种感觉。”
“兄弟,你对我是否已动了疑念?”
“疑念,什么意思?”
“我的存心……”
“没有!”
司马明毫不思索的脱口答了出来,的确,他对青衣蒙面人的存心,并无怀疑,如果青衣蒙面人对他存心歹念的话,过去这一段交往的时间中,他尽有机会下手,但他没有,反而,他为他几乎抛却了性命,他蒙面,当然有他难言之隐。
青衣蒙面人语音微见激颤的道:“兄弟,你是否想知道我的真面目?”
司马明一怔道:“我没有这意思!”
“但我不愿再隐瞒你了!”
话声中,青衣蒙面人缓缓扯落面巾,露出了一张俊逸不凡的中年面目,颔下五绺长须飘拂,面目在俊逸之中,浮漾着忧伤。
司马明愕然的望着对方,他不知对方是谁。“兄弟,你认出我是谁吗?”
“认不出!”
“长恨书生蒲昌!”
司马明宛如中了蛇蝎似的全身一震,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他作梦也估不到青衣蒙面人会是自己千寻百觅不获的师门仇人“长恨书生蒲昌”。
司马明脑内一片混沌,友情、恩义、仇怨揉合在一起……
他想到对方与自己初次见面之时,引自己去看“长恨书生蒲昌”的假墓,原来是含有深意的。
他奇怪“长恨书生蒲昌”既然明知自己是与他们“武林十友”势不两立的对头,何以在许多次机会中,他不毁去自己,反而诚意结交?
他是友人?
他是仇人?
“邪神许昌”残肢挖目,毒发而死的惨相,倏升心头。
临死的遗命,又响在耳边:“报仇……”
师命为重!
这是司马明久思之后的结论。
“长恨书生蒲昌”面上的肌肉一阵牵动之后,慢慢地又平静下来,沉疑的道:“司马贤弟,你准备如何对付我?”
司马明闻言退了一步,尽量抑制激动的情绪,冷冷的道:“蒲兄,我不否定我们之间的友情,尤其你对在下的恩义,但你是残害先师的仇人之一,这事实也不能抹煞……”
“我知道,你只说出如何对付我?”
“请原谅我师命难违!”
“像对付‘知空和尚’一样?”
司马明一咬牙道:“不错,但对友情,我将来本身事了,会有一个交代!”
“长恨书生蒲昌”怆然一笑道:“兄弟,愚兄这颗人头,你可以取去,不过有几句话我必得说清楚。”
“请讲!”
“昔日巫山之事,罪魁祸首是令师兄骆子瑜,‘武林十友’也是被害人之一,骆子瑜杀害十友之三,嫁祸令先师,目的在以‘武林十友’之力,毁去令先师,以免负上弑师之名……”
“长恨书生蒲昌”话锋一顿,强捺激动之情,又道:“武林十友之中三个死在骆子瑜之手,一个毁在兄弟你的手中,青城掌门凌云生被毁于梅花会长,五湖帮主楚彬被一种奇绝手法所毁,崂山双剑陈尸湘阴道,少林元虚暴骨开封城,十友仅存其一,就是愚兄,为了昔年是一场毒谋,所以愚兄我没有把你待成仇敌,总思有以补昔年伤残令师之过,话说完了!”
司马明心乱如麻,确实他不应向“长恨书生”索仇,但师命如何交代呢?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向对方寻仇。
…………
空气在这一刻之间,似乎沉凝住了。
终于——
司马明由“邪神许昌”感染熏陶而成的一种潜在的气质,战胜了他本身理智,他下了决断,咬紧牙关道:“蒲兄,我司马明恩怨分明,为了师命,我要对你下手,为了友情,将来我当一死以赎疚!”
“长恨书生蒲昌”颤声道:“那大可不必,现在下手吧,我不还手!”
司马明的内心是痛苦的,如果对方不还手的话,他将更无法忍受。
“不,你必须还手,尽你所能的反击。”
“还手与不还手实际上并无差别!”
就在此刻——
一声凄怨欲绝的叹息,轻轻传来。
司马明不由大吃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三丈之外,站着一个长发纷披的黑衣女子,像一个幽灵,散发着森森鬼气。
她,司马明并不陌生,正是他师父“南邪”和“西鬼”所生的女儿沈玉霞。
司马明如遭雷击似的一震。
“长恨书生蒲昌”,这时身形摇摇欲倒。
这一对受尽折磨的恋人,在三十年后的今天重逢了,岁月,腐蚀了他和她的青春,现在,他们都已迟暮之年。
沈玉霞双手一分,把长发拂向背后,苍白而憔悴的面上,全是斑剥的泪痕,一双眸子,紧盯在“长恨书生”的面上。
眼中闪射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神色。
“长恨书生”面孔泛白,身形急遽的颤抖。
“霞妹!”
“昌哥!”
两人互叫一声之后,不约而同的扑近拥抱在一起……
司马明缓缓背过身去,心里又是一阵激荡。
师父的仇人!
师姐的爱人!
自己的友人!
他该怎么做才对?
突地,他似乎得到了一种启示,喃喃自语道:“师父在天之灵有知,会原谅我的,他老人家必定也愿意如此,是的,让这一段嫌怨就此释去吧……”
耳边,飘来令人心碎的低低紧絮语——
“霞妹,我知道情天莫补,恨海难填,此生长恨……”
“昌哥,三十年,已经使生命褪色,我们还能有什么?”
“霞妹,爱是没有时间和空间限制的……”
“然而我们老了!”
…………
沈玉霞为了爱“长恨书生蒲昌”,而被她母亲“西鬼”禁锢了三十年。
现在,她和他终于重逢,爱,历久弥坚,但青春一去不返。
她未始不幸福,但这幸福来得太迟,双方付的代价太大了。
“我们老了!”四个字,足够说明一切。
司马明迅快的作了决定,他不能剥夺他师姐的晚来的幸福,这些债,将由欺师灭祖的师兄骆子瑜一人去承当。
他不知道这决定是否正确,但他直觉的感到他师父在九泉之下也不反对。
他看了那对不幸的恋人一眼,弹身疾泻而去。
久久,两人松了开来,相视一笑,但这笑是苦涩的,他们饮了爱情的苦杯。
“长恨书生蒲昌”突地惊“噫!”了一声道:“他怎么走了!”
“我师弟……”
“什么,司马明是妳师弟?”
“是的!”
“这从何说起……”
“他师父是我先父!”
“哦!可是妳姓沈……”
“我从母姓,家母也就是家师!”
“长恨书生蒲昌”震骇奇诧莫名的道:“霞妹,妳以前说妳是一个弃婴?”
“我的身世是最近才揭露的。”
“令师既是令堂,她为什么关了妳三十年,难道没半点母女之情……”
沈玉霞苦笑一声道:“她受的刺激太深,我不怪她,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因为她与先父的误会,而使她恨尽天下所有的男人,所以才……”
“霞妹,过去的让它过去吧,将来……”
“将来怎样?”
“妳没有打算?”
沈玉霞凄凉的一笑道:“昌哥,我们都老了,让我们保留这一份珍贵的情感吧!”
“霞妹,三十年的煎熬,三十年的等待,我们得到了什么?”
“我们一无所得,但我们得的也太多!”
“什么?”
“千锤百炼的爱,地老天荒也不移的爱!”
“霞妹,妳愿这份惨痛的爱没有结果?”
“迟了!”
“不,一个人穷毕生之功,去追求一样东西,目的只是求最后的满足,也许是短暂的,褪了色的,但,这足够抵偿所付出的一切代价。”
沈玉霞憔悴的面上,升起了一层异彩……
“长恨书生蒲昌”面色突地又一变道:“霞妹,‘武林十友’与令先尊之间……”
“我知道,罪魁祸首只骆子瑜一人,先父命司马明师弟索仇,是一种偏见!”
“长恨书生”激颤的道:“霞妹,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骆子瑜这厮……”
“当然是的,我,司马明,都不会放过他!”
两人再次拥抱在一起,迟来的幸福,终于使他们偿了夙愿。
且说司马明一路之上,思潮起伏——
据“偷星盗月施万全”说,母亲尚在人世,可是时已十几年了,江湖中没有她老人家活动的形迹,照理她该出面索仇的,这确实令人费解。
骆子瑜自十四年前夺得天下第一高手宝座之后,遂告失踪,是什么蹊跷?
“白骨夫人”两次援手,是有意还是巧合?如属有意,又为了什么?
“武林十友”之五,晟近接连离奇死亡,这又是什么原因?
…………
“毒中之毒”说过,如他能得到“魔花”,“血剑”无条件奉还,虽然“毒中之毒”的用心令人难测,但不管如何,他必须尽力一试,因为这不但是师父的遗命,同时也是父亲未完之志。
阿姨王芳翠说“魔花”是落在“无相神女”手中,这话当然不会假。
“无相神女”年已百岁开外,武功深不可测,隐在“武功山”中。
司马明怀着一种迫切希望的心情,奔向“武功山”。
但他也同时感到此行有点近乎荒唐,就算是碰到了“无相神女”,自己凭什么问对方要被列为武林瑰宝的“魔花”呢?
方静娴是翠姨的弟子,但她的功力犹在自己之上,而“无相神女”的武功在翠姨说来是深不可测,依此而论自己的身手比之“无相神女”岂非微不足道?
想到方静娴,他不由一阵黯然,她为他失身,留给他无法补偿的歉疚,虽然,他已明白的承认对方是自己的终身伴侣,但毕竟是遗憾的事。
由此,他也联想到情深一往的尚小芸,美艳含蓄的丁婉,不禁暗叹道:“我司马明受之于人的太多,将以什么付给人家?”
这一天,时未入午,司马明在道旁小店打尖之后,向店主询问进“武功山”的道路,然后继续赶程,估计第二天可以到达“武功山”山区之内。
正行之间,一条人影星飞丸射迎面驰来。
司马明往右侧一偏身,目的是要让过对方,但那人影似有意般的也朝同一方向躲过,双方都是急势,眼看就要撞上……
急切里,司马明猛一鼓劲,身形划空而起,超越对方头顶而过。
“哗啦啦!”一阵暴响之中,那人影已刹住身形转过面来。
司马明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面对的是一个蓬头散发,衣衫破碎,双目无神的中年女子,更奇的是那女子颈上系着一条黑黝黝的铁链,长垂曳地。
看了—眼之后,转身就待离开……
“你别走!”
声音木纳纳的似乎不带任何感情,令人听在耳里非常的不舒服。
司马明一怔神回过身来,冷冷的道:“妳是谁?”
那女子突地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久久才刹住笑声,无神的眼中,忽然现出骇人的怨毒之色,那憔悴垢污的面上,浮出一片杀机,咬牙切齿的道:“我要你的命!”
司马明骇然道:“妳要我的命?”
“不错,我要挖出你的心肝五脏……”
司马明不由啼笑皆非,道:“妳知道我是谁!”
“你化成灰我也认识,我不但要杀你,还要杀你那老鬼师父许老邪!”
司马明惊楞了退了一个大步,对方已说出他的来历,但他对她却一无所知,看样子对方是寻仇而来,当下再次道:“妳到底是什么人,与在下何仇?”
那女子进逼一步,铁链随着哗啦一响,戟指司马明道:“你不是人,你是禽兽,我要挖出你的狼心狗肺,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哦不!我不杀你,不能,你是爱我的,是吗?”
司马明剑眉一蹙,他已看出这女子神志不清,不禁哑然失笑道:“我早该看出她是个疯女人,胡缠了半天,真是从何说起!”
心念之中,弹身……
“哗啦!”声中,那女人横拦身前,推出一掌。
这女人虽是心神失常,但身手却不弱,司马明猝然不防之下,被震退了三个大步。
“你想走,哼,看来今天我非杀你不可!”
司马明摇了摇头,尴尬的一笑,向侧方弹身过去……
劲气呼轰之中,那女子一连攻出三掌,与司马明弹身是同一时间。
司马明念及对方是神智不清的人,并不还手,一划身避了开去,那女子紧接着掌影翻飞,一派凌厉招数,着着指向司马明的要害。
忽地,一个意念浮上司马明的脑海,暗道,不对,如果这女人是失心疯的人,她何以能一口道出自己的来历,难道她是假疯,抑或另有其他蹊跷……
她为何颈系铁链,以她手法的情形而论,功力并不弱,为什么不除掉这铁链?
那女子的招式更紧更密。
司马明一个疏神之下,几乎被她印上了“志堂”大穴,心念疾转道,我非出手制住她问个清楚不可!
心念动处,双掌已疾划而去。
“砰!”挟以一声闷哼,那女子被震退五尺之外。
“骆子瑜,我要噬你的肉,喝你的血!”
随着凄厉的怒骂,那女子又出手狂攻而上。
司马明禁不住全身一震,一面躲闪,一面想道,原来她把我当做了那欺师灭祖的师兄骆子瑜,难道自己和骆子瑜面貌相像,但不对呀,骆子瑜该是中年以上的人,年龄悬殊,焉有错认之理!
有一点可以认定,便是这女子一定吃过骆子瑜的亏……
他想到他的母亲“散花女王芳兰”,不由连打几个冷颤。
据“偷星盗月施万全”说,昔年母亲曾被骆子瑜乘危强奸!莫非……
他一划身,弹出两丈之外,他需要镇定一下心神。
蓦地——
一乘轿子如行云流水般冉冉而来。
司马明不由脱口道了一声:“白发仙娘!”
那女子尖叫一声,闪电般弹身疾掠而去。
“截住她!”
喝叫声中,轿帘一扬,一条人影疾射而出。
司马明照着那人影猛挥一掌,砂石纷飞之中,那人影被迫落地面,她,正是丁婉的师父“白发仙娘”。
“白发仙娘”怒哼一声,拍出一道如山劲气,司马明举掌硬封,“隆!”然巨响声中,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就在这退步之间,“白发仙娘”手指连弹,数缕指风,锐啸而出。
司马明身形一侧……
“白发仙娘”如流矢般划空向前面射去。
“那里走!”
司马明紧跟着射起身形,凌空发掌,“白发仙娘”被迫泻落身形。
“司马明,你准备怎么样?”
“算一算旧帐!”
“哼,你竟然向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出手,而且还阻止老身追她,如果发生了意外你要负责任?”
司马明心里一震,那女子真的是个心神丧失的人,不知“白发仙娘”何以要追她?但心中的积恨,使他暂时不去思索那些问题,冷冷一哼道:“白发仙娘,两次厚赐,今天一并奉还!”
“白发仙娘”眼中精光暴射,白发根根倒立,怒声道:“司马明,你找死?”
“找死未必,咱们彼此彼此!”
“老身成全你!”
喝话声中,“白发仙娘”已出手击向了司马明,挟愤出招,势如骇电奔雷。
司马明自得“西鬼”赠服“九转还阳草果”之后,功力平增一倍,出手之间,威力令人咋舌。
双方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搏。
四个少女,抬着一顶空轿,停在圈子之外。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号,遥遥破空传来,那声音令人听来毛骨慄然。
司马明和“白发仙娘”不期然的双双自动停下了手。
“白发仙娘”老脸惨变,当先纵起身形,朝惨号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司马明怔了一怔之后,忖道,这惨号声莫非发自那疯女人之口?
他想起那女子所吐露的言词,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噤,一弹身,也跟着驰去。
三里之外的官道上,一具尸体躺卧在血泊中。
尸体的头颅已被击成粉碎,血肉模糊,令人惨不忍睹,一条铁链,这时已脱离了死者的颈项,半截浸在血中。
司马明身形发颤,凝注着那具惨死的尸体,一个可怕的意念,使他额上渗出了汗珠,终于,他忍不住脱口道:“她是谁?”
“白发仙娘”老泪纵横,狠狠地瞪了司马明一眼,俯身抱起地上的尸体,转身坐进轿中,四个少女抬起如飞而去。
司马明痴痴地望着地上残留的血渍……
“司马相公!”
一声娇唤,把司马明从痴呆之中唤回。
一个花容惨淡的绝色少女,玉立身前,她,正是丁婉。
第一次,丁婉甘冒逆师之名,私下救了司马明,第二次替司马明挡了“北毒”一击,几乎送命,所以,她在司马明的心中,已占有了一个地位。
司马明激动的叫了一声:“丁姑娘!”
丁婉深情脉脉的紧注了司马明一眼,但随即芳容一黯,道:“司马相公,你执意与家师交手,误了我师姐一命!”
“她是妳师姐?”
“是的。”
“这一点在下表示歉疚,凶手是谁?”
“梅花会长!”
司马明钢牙咬得格格作响,恨声道:“梅花会长为什么要下手杀害一个心神丧失的人,而且以这种残忍的重手法?”
“我见你与家师交上了手,改道追截,一步之差,她已遇害,凶手刚刚离去,我追了一程没有追上!”
“令师姐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干吗?”
“我想知道?”
“她叫林淑珍!”
“哦!”司马明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道:“我可以问她的经过情形吗?”
丁婉凄凉的一叹道:“她是个可怜的女子……”
“她曾被人玩弄?”
“你怎么知道?”
“她错把我当骆子瑜,而和我拚命!”
丁婉粉面陡涌杀机,咬牙恨声道:“骆子瑜玩弄了她,后来又抛弃了她,她生下一个女孩,夭折了,她也疯了……”
“骆子瑜,我有一天会把他碎尸万段!”
“噫!他不是你的……”
“骆子瑜是师门叛逆,也是我的血海仇人,有生之日,上天入地我也得要寻到他!”
丁婉喘了一口大气道:“你为何不早早说出来?”
“为什么?”
“家师一直错疑你是骆子瑜的传人,所以才和你作对!”
“是这样吗?”
“我师姐发疯之后,只要见了年轻英俊的男人,就把人当作骆子瑜,家师无奈,才用钢母铁链把她锁起来,想不到数天前突然被她挣脱,我师徒跟踪追了下来……”
“妳看准了杀害她的是‘梅花会’会长?”
“一点不错!”
“哼,我不会放过他!哦,丁姑娘,记得令师徒在寻访‘长恨书生’……”
“是的,怎么样?”
“长恨书生和我分手不久,就是和我一道的那青衣蒙面人。”
“就是他?”
“不错!我到现在才知道他的真正面目!”
“可是,现在已毋须再找他了。”
“为什么?”
“长恨书生蒲昌就是誉满武林的‘回天手’改号,当初找他的目的是要请他医治我师姐的心神失常症,现在师姐已遭不幸,回天已乏术了。”
司马明黯然的点了点头。
丁婉接着又道:“关于你与家师之间的误会希望由此而消!”
“会的。”
“你准备何往?”
“武功山!”
“有何贵干?”
司马明心念几转之后,据实道:“我希望能获得与‘血剑’为偶的‘魔花’……”
“魔花?”
“是的!”
丁婉惊诧至极的道:“魔花在武功山中?”
“不,据说‘魔花’落在‘无相神女’之手,‘无相神女’隐居之所,就在‘武功山’中……”
丁婉粉腮一变道:“无相神女,是传闻在的前辈异人,久已不现江湖,而且武功高不可测,即使事实的确如此,恐怕……”
司马明淡淡的一笑道:“我知道,但我非得到不可!”
“祝你成功!”
“谢谢你!”
“我得赶回去帮助料理师姐的善后……”
“丁姑娘尽管请便,我也该走了!”
“司马相公……”
“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我……”
“姑娘有话但讲无妨!”
丁婉粉面带霞,欲言又止,低头抚弄着裙带,那娇羞不胜,欲语还休的神情,的确令人沉醉,半晌之后,突地一抬头,像是忽然间增加了勇气,凝声道:“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请讲!”
“我想起你替我疗伤……”
“姑娘乃是因我而伤,这件事在下一直耿耿于怀,这一点我不会忘记……”
“不!”
“不?”
司马明不由怦然心惊,不知对方的用意何在?
“虽然武林儿女不拘世俗的礼法,但也有个限度,一个女孩子的身体,被一个男人抚摸过,她……她该怎么办?”
司马明愕然道:“姑娘,那是疗伤!”
丁婉粉腮呈现无比的庄重之色,道:“是的,那是疗伤,不过,女子守身如玉,事实上我们等于有了肌肤之亲,我说这话的意思并非有所企求,只是让你知道我此身已不会再属于第二个男人!”
司马明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额角鼻端也渗出了点点汗珠,急声道:“丁姑娘,这……这……”
丁婉平静的道:“我说过别无企求,只要你知道我的心意而已,当然,我不能强迫你爱我,言尽于此,望你珍重!”
说完,再度深深地看了司马明一眼,弹身飞奔而去。
“婉妹!”
当司马明回过意识来,出声呼唤的时候,丁婉已逝去无踪。
他感到有一样沉重的东西压在心头,使他透不过气来。
冷艳绝代的方静娴,与他不但有夫妇之实,而且在他阿姨王芳翠的主张下,也有了夫妇之名。
情探义重的尚小芸,他与她在古庙中曾剖心示爱。
现在又加上一个丁婉,他直觉的感到无以自处。
男女之间,爱与友谊没有明确的分野,当你感觉困扰而无法抛却时,也许那就是爱了,无论是基于何种形式的结合。
第一次,他为情所扰,为情所困。
他不由长长一声叹息。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踉踉跄跄的向司马明立身之处奔来。
司马明警觉回身,那人影已距自己不及三丈,一看之下,不禁血脉贲张,横身朝路中央一站,暴喝一声道:“站住!”
来的正是名列“武林四异”,与“西鬼”、“北毒”、“南邪”齐名的“东魔”。
“东魔”应声止住身形。
司马明见对方双目失神,气息粗重,额上汗珠滚滚,暗吃一惊道:“难道这魔头受了伤不成?”
“东魔,冤家路窄,我们又碰头了!”
“你……你……”
“司马明,许老邪的传人,四海……”
“东魔”身形晃了两晃,呈摇摇欲倒之势。
司马明暗忖,这魔头受伤不轻,不知伤在何人之手,当下话声一转道:“你受了伤?”
“东魔”一咬牙,稳住身形,厉声道:“小子,老夫受了伤,不错,你想怎么样?”
司马明杀机罩脸,冷森森的道:“我想要你的命!”
“东魔”身形又是一晃,退了一个大步,切齿道:“小子,你乘人之危……”
“住口,不管你怎么说,今天你算死定了!”
“老夫与你何仇?”
“仇!嘿嘿嘿嘿,东魔,仇深似海,恨比山高,不过在杀你之前,希望你放光棍点,回答本人一个问题。”
“小子,你……”
“听着,昔年点苍山虎头峰顶……”
“砰!”
司马明惊得跳起来,“东魔”已倒地气绝,胸前血如泉喷,司马明急得几乎咬碎钢牙,仔细翻拣“东魔”的尸体,只见一个创口,由胸前直透背后。
这魔头被洞穿胸背,仍能以内力封闭血脉,奔行到此地来,这种功力,确属骇人听闻,但他伤于何人之手呢?
以“东魔”的功力而论,能伤得了他的,放眼武林恐怕找不出几个人。
“东魔”不是伤于指或其他诡异武功,而是被利刃穿胸,这下手的人功力定然高出“东魔”甚多。
司马明恨得直跺脚。
“东魔”是所有当年点苍血案中唯一已知的仇人,他准备要从他口中追出其他的仇家,想不到这唯一的线索竟然断了。
是谁杀害了“东魔”?
他把满腹的积恨,转移到了那杀害“东魔”的人身上。
“东魔”之死,使他丧失了唯一追查仇家的线索。
司马明望着这死于别人之手的仇人尸体,恨愤交集,猛地扬掌……
“人死恨了,毁尸未免太过份了!”
司马明冷冷的一哼,收回手掌,只见这发话的人竟然是“偷星盗月施万全”。
“施前辈别来无恙?”
“嘿嘿,走千家穿百户,还好!”
“前辈可知道‘东魔’是毁于什么人物之手?”
“偷星盗月施万全”顿时面露骇然之色,道:“你看不出来?”
司马明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只看出是被利刃穿胸,至于这下手的人,却无从判断!”
“嘿!这样的大事你竟然没有耳闻……”
“大事?”
“目前武林已陷入一片末日恐怖之中,血腥处处可闻!”
司马明剑眉一蹙,惑然道:“晚辈请教?”
司马明对人自称晚辈,“偷星盗月”算是第一人,由于这老偷儿告诉了司马明他母亲“散花女王芳兰”还在人世的消息,同时自告奋勇协助他寻母,使司马明衷心感激。
“偷星盗月施万全”凝重十分的道:“东魔是毁在‘穿胸会’派出的‘穿胸使者’之手!”
司马明这一惊非同小可,骇诧至极的道:“穿胸会?”
“不错!”
“这名称好怪,武林前所未闻?”
“穿胸使者出现武林是月来的事。一月之间,武林中黑白两道被洞胸而死的已不下五十人之多,而且死的不是一方霸主,便是赫赫有名之辈……”
“那所谓‘穿胸使者’的身手岂非相当骇人?”
“一点不错,像‘东魔’这类顶尖魔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你可想见一斑了,更骇人的是堂堂武林第一大派的少林寺,竟然也被‘穿胸使者’光顾,在全寺数百高手环伺之下,把利刃插入罗汉堂监堂‘了空’和两名弟子的胸口,来去自如!”
“有这样的事?”
“武林已然鼎沸,只怪你耳目不灵!”
“这‘穿胸会’是什么样的组织?”
“谜!”
“主持的人是谁?”
“谜!”
司马明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武林中“梅花会”已经是一个谜,想不到又出了一个既神秘又恐怖的“穿胸会”。
“穿胸会屠杀武林人物的目的何在?”
“这仍然是一个谜!”
“穿胸会毁了‘东魔’,断了我追索仇人的线索,这笔帐……”
“你想讨?”
“当然!”
“娃儿,免了吧,目前第一要务是能探出令堂的下落,如果令堂健在人间,相信所有的仇人不会有半个漏网。”
司马明神色一黯,悲声道:“家母尚在人世的希望很微!”
“为什么?”
“如果她老人家还在人世,十多年来,何以不见任何蛛丝马迹,也许家母在脱离点苍山之后,仍不为仇家放过……”
“这也有可能,但总要得探个水落石出,人事不能不尽!”
“是的!”
“我老偷儿奔走了不少地方,到目前仍一无所获……”
司马明感激的朝“愉星盗月施万全”一瞥,道:“前辈盛意,晚辈心感!”
“娃儿,用不着,这是我老偷儿为求良心平安而做,当年若不是我适在受伤功力未复之际,可能事情的发展会改观,嘿!过去了,不谈也罢!走,到前面镇上弄杯酒解解渴!”说完,不待司马明答话,当先纵身上道。
司马明最后瞥了“东魔”的尸体一眼,跟着驰去。
顾盼之间,来到一座热闹非凡的大镇甸。
一老一少进入一间叫“悦来居”的酒楼,拣了付靠壁角临窗的座头坐下,酒保端上酒菜,两人默默地吃喝起来。
座中酒客,众口一词的在谈论“穿胸会”的骇人作为。
每一个人面上带着惊怖之色。
蓦地——
整座酒楼喧嚷的声浪顿时止息,代之的是死般的沉寂,真可说落针可闻。
“偷星盗月施万全”悄悄的慄声道:“来了!”
司马明不由心中一动,转目看处,只见所有的酒客,一个个面色灰败,惊恐至极的望着梯口之处。
梯口,静静地站着一个白色劲装,面蒙白巾的怪人。
武林中除了自命身手相常不凡的人物之外,极少有全身皆白的,原因是白色无论昼夜,都非常显目。
怪人胸前,绣着一柄血红的小匕首。
司马明不由在心里暗道一声:“穿胸使者!”
“穿胸使者”公然现身酒楼,的确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司马明也下意识的感到一阵紧张。
由于“穿胸使者”的现身,使楼中空气,染上了一层恐怖的色彩,使人在股慄之中有一种窒息不安感觉。
“穿胸使者”徐徐步入酒座之间……
行经之处,所有的酒客纷纷垂下头去。
这像是死神在选择对象,谁也不知道恶运会降临在谁的身上。
蒙面白巾之上,开有两个小孔,两道森冷的目芒,由小孔中逼射而出。
司马明双目睁得滚圆,随着“穿胸使者”的身形移动,忽然,他感到两缕森冷的寒芒,向自己扫来,四目交投之下,他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暗忖,莫非对方的目的在我?思念未已,那森森目芒已移向别处。
每一个人,在体验着一次末日的恐怖。
那像是故意发出的,鞋底磨擦楼板的沙沙声,似死亡的輓歌,每一个单调的音符,重若千钧的敲击在座中酒客的心板上。
空气似乎完全凝结住了。
司马明冷傲成性,忍受不了那逼人的气氛,身形一起,正待……
“偷星盗月施万全”忙不迭的伸手把他按回坐位。
终于——
沙沙的声音停止了,“穿胸使者”停身在东侧的一付大座头之前。
座间,居中是一个年约五十的锦衣老者,两旁各坐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迎老者之面坐的却是两个道士,座后,并排站着四名家丁模样的壮汉。
司马明脱口向“偷星盗月施完全”道:“那锦衣老者是谁?”
“洪望春,江湖中有名的淫魔!”
“他选上了他!”
“嗯!”
惊呼声中,两个女子和两个道士,唬的面无人色,仓惶的扑向锦衣老者的身后。
锦衣老者惊魂失魄的站起身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穿胸使者”阴森刺耳的道:“你就是洪望春?”
洪望春颤声道:“老夫正是,尊驾有何指教?”
“穿胸使者”嘴唇微微嗡动,显然是以“蚁语传声”的功夫向对方说话,旁人无法听得出来。
只见洪望春面如死灰,身形摇摇欲倒,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穿胸使者,奉会长之命执行你的死刑!”
语冷如极地玄冰,令人不寒而慄。
洪望春暴吼了声,双掌齐扬,迎面劈向“穿胸使者”,显然他存心拚命。
“穿胸使者”恍若未觉,举掌轻轻一拂,声响全无,洪望春身形像是被潜力震得向后一仰。
司马明暗地咋舌,“穿胸使者”的身手,确属骇人听闻。
“洪望春,你死而无怨吧!”
洪望春双掌再抡……
只见白影一闪,又回原地,接着是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嗥,洪望春胸前背后,同时血泉狂喷。
“砰!”
尸身栽倒座前。
这一幕使得所有旁观者一个个亡魂尽冒,惊惶不已。
众人眼前一花,一条白影,捷逾鬼魅般的穿窗而逝。
司马明怒哼一声,随着穿窗而出。
“偷星盗月施万全”急喊一声:“司马明你疯了!”
喊声未完,司马明已去得没了踪影。
整座酒楼,刹时沸反盈天,“偷星盗月施万全”急得连连跺脚,扔了一块银子在桌上,也由窗口射了出去。
且说司马明穿出酒楼窗户,只见一个白点,越屋飞驰,已在百丈之外,心里一发横道,我非追上你弄个明白不可。
心念之中,施展开全部功力,捷逾轻烟般的追了下去。
出得镇梢,前面现出一片森林,那白影已在视线之中消失。
司马明略一思索之后,飞投入林,这片森林绵延极广,似乎无穷无尽,穿枝拂叶的疾掠了近半盏茶时间,估计已深入十里左右,却一无所见,暗忖,算了吧!折转身正待出林……
突地——
一股冰凉的冷气,吹向后颈,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斜飘五尺,电闪回身,奇怪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正转身之际,又是一股冷气,从后面吹来,司马明不禁心中发毛,暗忖,难道碰见了鬼不成?
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回身,定了定神之间,缓缓转身,一双神光湛然的眼睛,已在转身之际,向四外游扫,这一看之下,登时头皮发炸,浑身起慄,身后丈远的树枝上,吊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像是死去已久,被风干了,只剩下一层皮包骨。
不对,难道世间真的的有鬼,不然死尸怎会吹气?
忽地,他瞥见尸体不止一具,前后左右一共是四具,同样的干枯精瘪,颈上套绳,高吊树枝之上,他自己正好被围在四个吊死鬼的中间。
司马明不由肝胆皆炸,浑身毛发逆立,背脊骨寒气直冒。
天下会有这样奇巧的事,四个人吊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