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明心惊肉跳的望着这四具高吊的尸体。
是真正的集体自缢,还是被人吊死?
突地——
其中一具尸体,眼珠一转,发出一阵阴森刺耳的嘿嘿冷笑,此起彼和,四具尸体先后发出刺耳阴笑,笑声如发自地狱鬼墟,使人心颤胆落。
司马明一阵毛骨悚然之后,顿悟是什么回事,暴吼一声道:“住口!”
四个装成缢死鬼的风干怪人,被这春雷初绽似的喝声喝住了阴笑。
司马明接着又道:“装神扮鬼,算是那一门子的玩意?”
四怪人之一阴恻恻的道:“小子,你就是许老邪的传人司马明?”
司马明暗自一惊,看样子又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当下冷冷一哼道:“不错。”
“你听说过‘四吊客’没有?”
“四吊客?”
“嘿嘿!”
“前未之闻!”
“哼,今天就让你见识。”
冷哼声中,四吊客个个飘身下地,分四面把司马明围在核心之中,颈间仍带着索套,那僵尸般的形态,的确令人不寒而慄,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个发话道:“小子,记清楚了,不要到阎老王那儿说不出超渡你的人,大爷‘四吊客’之首‘横死客’!”依次指过去道:“‘暴亡客’、‘非命客’、‘短见客’。”
司马明冷眼一扫“四吊客”,不屑的道:“本人会按各位的大号分别成全,不过,本人愿先听各位的来意?”
“横死客”冷凄凄的道:“小子,死在眼前,不必狂吹大气,来意吗?……就是要你的命!”
司马明登时怒气横生,沉声喝道:“各位不愿说出来意,在下要得罪了……”
“暴亡客”鬼嚎似的接口道:“小子,你还差得太远!”
“那你就先试试看!”
冷喝声中,司马明呼的一掌劈向了“暴亡客”,这一掌挟怒而发,威力之强,令人咋舌。
狂飙卷处,只见“暴亡客”干枯的手掌着来势一圈……
司马明劈出的如山劲道,在这一圈之下,消卸得无影无踪,同时一股阴劲,罩身反震而来,潜劲之强,骇人听闻,当场被震退了三个大步。
司马明大感骇然,对方的功力,竟然高得出人意料之外,其中一客,已然如此,如果四客联手,自己万万不是敌手,但,强傲成性的他,岂甘示弱,一退之后,随着沉喝一声道:“再接一掌试试!”
掌随声出,这一掌他已用足了全部“九阳神功”,炽热如焚的劲浪,如排山倒海般的卷向了对方。
“暴亡客”似也看出这一掌势非同小可,身形微微一沉,双掌疾推而出……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过处,砂石暴卷,落木萧萧,司马明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逆血几乎冲口而出,“暴亡客”身形仅只晃了两晃。
“如何,小子,四客之中,任何一客均可取你的性命!”
司马明确确实实的感到寒气直冒,自己自服食了“九转还阳草果”之后,功力较前又增加了一倍,想不到竟然敌不过四客之中的一客,“梅花会”会长功力超过“武林四异”,而四客的功力,看来犹胜过梅花会长……
但“四客”为了什么找上自己呢?
“四吊客”名不见经传,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司马明两次退身,不知不觉之间,已退到了“非命客”身前伸手可及之地……
一个指头,轻轻地按上了司马明的“命门”大穴,接着一个阴森鬼气的声音道:“小子,别动!”
司马明全身一震,杀气冲天的道:“暗算伤人,算那门子……”
“横死客”立即接话道:“小子,时间不待,这样比较简单明快,免得我四兄弟多费手脚,要讲打,嘿嘿,我四兄弟各发一掌,可以叫你变成肉酱!”
司马明气得咬碎钢牙,恨声道:“四吊客,有一天我司马明誓要把你们活活劈死!”
“小子,但愿你有这样机会,可惜你这句话等于白说了。”
蓦地——
“短见客”吱的一声鬼叫,一条人影,应声入林。
“四吊客”齐声道:“参见会长,幸不辱所命!”
“四位免礼!”
司马明一看之下,肺都几乎气炸,这现身的赫然是“梅花会”会长。
想不到这僵尸形的“四吊客”会是“梅花会”属下?
他想不透“梅花会”会长为什么死不放过自己?
紧接着,四周又涌现了数十黑色人,一式的襟绣白梅花。
“横死客”道:“禀会长,如何处置?”
梅花会长略不迟疑道:“带回总会坛!”
“这个……”
“怎么样?”
“恐怕发生意外!”
“可是他老人家要活口,亲自问话……”
“会长可还记得‘白骨旗’两度出现的事?”
司马明心头大震,疑云潮涌,不知梅花会长口里所说的“他老人家”是谁?看来梅花会长也是受令于人的人。
梅花会长沉声道:“此事已有万全的安排,把这小子点上穴道,易容易服,然后请四位各驾一辆马车,分路绕道驰回总会坛!”
“横死客”道:“属下明白了,每辆马车各载同样容貌服色的一人,分四路而行……”
“对了!”
数声马嘶传处,辘辘声中,四辆轻便马车驰入现场。
司马明目眦欲裂,想不到这般轻易的便落入到“梅花会”之手。
“梅花会”会长又道:“四位的容貌服色也需换过,以免惊世骇俗,惹人疑窦!”
“遵命!”
“这小子请老大护送?”
“是!”
司马明困惑不已,听“梅花会”会长对“四吊客”说话的口吻和称呼,令人无法猜透“四吊客”在会中是什么身份,而且四吊客的功力似乎全在梅花会长之上?
“开始行动!”
司马明但觉全身一震,数处大穴同时被点中,“砰!”的栽倒当场,全身酸软,口不能言,空自目眦欲裂,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一个壮汉,适时闪身入场,迅快的把一个人皮面具戴在司马明的面上,同时替他换上了一袭上绣白梅花的黑袍。
司马明心裂胆炸,几乎气得晕了过去。
“四吊客”也各自取出人皮面具戴上,披起罩袍,遮住颈套吊索的恶形。
“梅花会”会长双目透过面罩,朝“横死客”一扫道:“老大,一切当心?”
“属下体会得!”
“万不得已之时,准你便宜行事,把他毁了!”
“是。”
“还有,如果碰上‘白骨旗’或是‘穿胸使者’,务必小心应付,不许动强,这是命令!”
“遵命!”
“现在上车,第二辆!”
“暴亡客”、“非命客”、“短见客”各闪身登上第一三四辆马车车座。
“横死客”一把捉起司马明,走向第二辆马车……
就在此刻——
车帘翻处,一条白色人影,鬼魅般的飘落车前。
白色劲装,白巾蒙面,胸前一柄血红的匕首。
惊呼之声,响成一片——
“穿胸使者!”
“穿胸使者!”
…………
“穿胸使者”会自车中出现,的确是匪夷所思的事。
“四吊客”骇然呆住。
“梅花会”会长蹬蹬蹬一连退了几个大步,身躯微见抖战……
惊呼之后,场中顿时变为死寂。
恐怖的气氛,立时弥漫开来。
“穿胸使者”出现武林仅一个月的时间,所作所为,已使整座武林陷入了末日的恐怖之中,黑白两道,闻风丧胆。
梅花会长明知故问的道:“阁下何方高人?”
“穿胸使者!”
“穿胸使者”四个字,由这神秘而恐怖的人物口中亲自道出,别具力量,所有在场的“梅花会”高手,心弦再度一颤。
梅花会长一顿又道:“阁下光临,有什么指教?”
“你就是‘梅花会’会长?”
“不错!”
“报上名号!”
梅花会长惊楞的再退了一步,慄声道:“这个……歉难从命!”
“穿胸使者”嘿的一声冷笑道:“这由不得你!”
司马明虽然穴道被封,口不能言,但听觉视觉仍在,对场中一切变化,完全明白,对于“穿胸使者”的突然现身,也是骇震惊诧不已。
“砰!”
司马明被掷落三丈之外的地上。
“四吊客”纷纷晃身各占一个方位,围住“穿胸使者”。
“穿胸使者”不屑至极的冷哼了一声,对“四吊客”看都不看一眼。
空气在恐怖之中,透着无比的紧张。
梅花会长定了定神,道:“阁下要本会长报名的目的何在?”
“很简单,要知道你的真面目!”
“阁下未免强人所难?”
“现在你先除下你的面具!”
这像是在发命令,不给人转寰的余地。
“梅花会”会长平日连“武林四异”都不放在眼内,而现在面对“穿胸使者”却似心存畏惧,但当着众多属下之面,可又不能太过示弱,当下抗声道:“办不到!”
“穿胸使者,言出如山,没有所谓办不到这回事,告诉你,普天之下,不许任何人遮掩本来面目!”
“为什么?”
“这不是你当问的事!”
“本会长再说一遍,办不到。”
“你可以想像得到后果?”
“本会长不惯受人威胁!”
“嘿嘿嘿嘿,梦话!”
“阁下欺人太甚!”
挟着如雷暴喝声中,“四吊客”同时发掌攻向了“穿胸使者”。
梅花会长适时晃身退到三丈之外。
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处,“四吊客”被震得踉跄后退。
这一个照面,使所有在场的高手亡魂大冒,合“四吊客”之力,竟然奈何不了对方,这种功力,确属震世骇俗。
就在“四吊客”被震退的瞬间,白影一闪,“穿胸使者”已绰立在梅花会长身前伸手可及之处。
梅花会长又退了一个大步。
“穿胸使者”阴冷的道:“扯下面具?”
“办不到!”
“好狂妄的家伙!”
怪喝声中,“四吊客”之一的“非命客”电闪扑向了“穿胸使者”,身形未至,寒飙已排空而出。
“滚回去!”
“穿胸使者”单掌一挥,“非命客”的身影,中途倒泻而回。
暴喝又传,“四吊客”另外的三客,齐齐涌身进击。
“穿胸使者”重重的一哼,一道撼山慄岳的劲气,随哼声暴卷而出。
两声闷哼,挟以一声惨号,“暴亡客”与“横死客”从斜里横飞八尺之外,“短见客”首当其冲,被卷得如断线风筝似的泻落三丈,一片血雨,漫空洒落。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梅花会长挟毕生功劲,劈出一掌,袭向“穿胸使者”的后背,这一掌不但重逾山岳,而且快得有逾电光石火……
“穿胸使者”宛若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的划了一个半弧,落足之点,仍在梅花会长身前不满七尺之地。
梅花会长一击落空,不禁惊魂大冒,心念未转,只觉腕间一紧,一只右手,已被“穿胸使者”扣住。
司马明已忘了身处何境,目不稍瞬的注定场中,他极于想知道“梅花会”会长的真面目,希望能揭开对方一再截杀自己的谜底。
惊呼声中,所有的“梅花会”高手,一个个面如土色,眼看会长被人制住,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现身出手。
“四吊客”之三“非命客”厉吼一声道:“休伤我主!”
吼声中,再度弹身扑上。
“穿胸使者”手一带,梅花会长的身形迎向了凌空发掌的四吊客。
四吊客被迫纷纷收势刹身。
“穿胸使者”轻蔑的道:“四吊客,你们给本使者站远些!”
四吊客互望一眼之后,果然乖乖的退了数步。
“梅花会”会长,身形簌簌而抖,他可能初次品尝被制的滋味。
“你自己动手!”
这声音似乎含有一种使人不能抗拒的威势。
“嗤!”
面具摘落,露出一张英俊但却带阴鸷的少年面孔,双目之中,尽是怨毒之色。
司马明内心一震,想不到不可一世的梅花会长,竟然是个和自己年纪不相上下的少年人,这少年与自己何仇?对了,他还有幕后人,就是他口中所说的“他老人家”那人,但那人又是谁呢?
所有“梅花会”高手,面现愕然困惑至极之色,他们第一次看到会长的真面目。
梅花会长咬牙道:“阁下满意了?”
“穿胸使者”似乎也很感意外,顿了一顿才道:“还有一点……”
“说吧!”
“你的名字?”
“秋桐!”
“还有一点……”
“穿胸使者”一松手,退了一步,道:“没有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梅花会长秋桐怨毒的道:“阁下记住今天这笔帐!”
“嘿嘿嘿嘿,欢迎报复。”
梅花会长秋桐向“四吊客”之首的“横死客”一挥手道:“带走!”
“横死客”一闪身掠向司马明……
“穿胸使者”一抬手道:“不许碰他!”
“横死客”登时怔在当场。
梅花会长秋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你们快滚!”
梅花会长秋桐恨恨地一跺脚道:“阁下,山长水远,后会有期!”说完,一挥手发令道:“走!”
人影闪晃,车身辚辚,刹那之间,走个清静。
司马明惊奇不置,难道“穿胸使者”是专为救自己而来?
“穿胸使者”一双慑人的眼神,投射司马明的面上,一扬手,司马明的面具应手而落,现出那原来极富男性魅力的面庞,接着飞指连点……
司马明穴道被解,一抱拳道:“阁下援手……”
“穿胸使者”冰寒至极的打断了司马明的话道:“你别弄错,我不是救你而来!”
司马明一怔神,道:“那阁下所为何来?”
“本使者原本追踪‘梅花会长’而来,碰上你倒是省了一件事!”
“在下也是阁下要找的人?”
“你说对了!”
“什么事?”
“你叫司马明?”
“不错!”
“邪神许昌门下?”
“不错!”
“穿胸使者”双目神光一变,司马明但觉眼一花,连念头都来不及转,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已抵在心窝之上,快得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司马明不由心头巨震,俊面一变之后,又恢复本来的冷傲之色,沉声道:“阁下准备怎么样?”
“穿心!”
司马明全身一颤,道:“什么原因?”
“当然要告诉你,现在最后问你一句话,骆子瑜是你什么人?”
“骆子瑜?”
“嗯!”
“仇人!”
“仇人?”
“不错,必欲得之而甘心的仇人,他残害了先师,欺师灭祖!”
司马明口里说着,心中暗忖,奇怪,怎的又扯上了骆子瑜?
“穿胸使者”略事沉吟之后,又道:“你和他是同门师兄弟?”
“阁下是在问口供?”
“可以这么说!”
“那对不起,在下不惯于被人胁迫!”
“穿胸使者”冷笑一声道:“你可知道利刃穿心是什么滋味?”
“哼,大不了一死!”
“你不怕死?”
“死何足惧!”
“有种!”
司马明怒愤填膺的道:“阁下要杀人总得有个理由?”
“你怕了?”
“哼,怕,我问你下手的理由。”
“非常简单,因为你与骆子瑜同门!”
司马明忆起不久前也是因骆子瑜的关系,几乎命丧“白发仙娘”之手,现在“穿胸使者”又因骆子瑜而找上自己,这真是从何说起?当下冷冷的道:“在下既落阁下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有一点阁下可以用任何藉口,但勿提骆子瑜之名!否则在下死不瞑目!”
“为什么?”
“师门叛逆,武林败类,我一样要把他碎尸万段!
“穿胸使者”沉默了片刻之后,语意森森的道:“司马明,你认命了吧,说什么也没有用,你死定了!”
司马明厉笑一声道:“下手吧!”
蓦在此时——
“穿胸使者”倏地收回匕首,转身向林木深处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与本使者滚出来!”
司马明不由暗服“穿胸使者”的功力果然不同凡响,自己一无所觉,但他却已发现有人隐身在侧,而且还指准了方位。
“穿胸使者”转身之际,他大可猝然出手,或是溜开,但孤傲冷僻的他,没有想到这些,仍然冷静的兀立原地。
当然,他这样做是对的,以“穿胸使者”的身手而论,他出手是自取其辱,走,更是妄想。
酒在“穿胸使者”话音一落之际,一个漆黑的黑衣怪人,从林中现身出来。
司马明在心里暗叫了一声:“毒中之毒。”
“毒中之毒”会在此时此地现身,令人莫测。
“穿胸使者”乍睹对方的怪相,也不由一窒,再次喝问道:“朋友何方高人?”
“毒中之毒!”
“毒中之毒?”
“不错!”
“你知道本人是谁?”
“穿胸使者!”
“那你是明知故犯?”
“犯什么?”
“你竟敢公然窥探本使者的行动,是否嫌命长吗?”
“毒中之毒”阴恻恻的一声怪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我‘毒中之毒’不嫌命长,可是阁下你也许会叹命短!”
“嘿嘿嘿嘿,朋友,你认为能用毒就可以百事无忌吗?”
“这倒没有,在下坦白的说,论武功,在下可能逃不过你手,不过阁下也未必能在本人绝毒之下逃生!”
司马明大感骇然,“毒中之毒”竟然是冲着名倾武林的“穿胸使者”而来。
“穿胸使者”冷笑一声道:“毒中之毒,在你未用毒之前,可能已经丧命?”
“毒中之毒”回敬了一声怪笑道:“也许阁下在未出手杀死在下之前,已经中毒?”
“即使本人现在已经中毒,仍有余裕置你于死地!”
“当然,以阁下的修为,任何剧毒不能使你立刻丧命,但时间绝不会太长,如果阁下诚心一试的话,咱们来个同归于尽如何?”
“穿胸使者”功力再高也不由心里发毛,对方既自命是“毒中之毒”,而且明知自己之名而不退避,谅来必有所恃,当下又道:“朋友是有所为而来?”
“一点不错!”
“说出你的目的?”
“为了他而来!”
“他?司马明!”
“不错!”
这话不但使“穿胸使者”一惊,也令司马明大感意外,“毒中之毒”竟然是为自己而来,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为他而来?”
“请阁下放过他!”
“为什么?”
“阁下找错了对象,他不能因骆子瑜之名而丧生利刃之下!”
“朋友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关系至深!”
“说出来听听看?”
“歉难奉告!”
“哼,你认为凭你一句话,本使者就会放过他?”
“那阁下是准备玉石俱焚的了?”
司马明更是骇异莫可言宣,“毒中之毒”和自己曾是生死对头,这毒物竟然要为自己舍命,真是匪夷所思,难道他有什么目的?
对了,他曾鼓励自己去寻“魔花”,如果寻到“魔花”,他将无条件奉还自己“血剑”,“血剑”“魔花”武林奇珍,得到的人可以练成无敌身手,天下那有这等不近人情的事,难道他想藉自己的力寻到“魔花”,然后再从自己手中夺去?
但,这也不对,“血剑”既在他手,为什么他不自己去寻“魔花”,论功力他比自己高出甚多……
司马明茫然了,他想不出对方的真正目的何在?
“毒中之毒”竟肯替他卖命,这是他作梦也估不到的事。
心念之中,只听“穿胸使者”嘿的一声冷笑道:“朋友,本使者成全你的志愿!”
话声中,倏然举步向“毒中之毒”走去……
空气在刹那之间,充满了恐怖的杀机。
司马明厉声吼道:“站住!”
“穿胸使者”不期然的止步回身,冷冷的道:“稍安勿躁,马上轮到你!”
“住口!”
“怎么样?”
“在下与‘毒中之毒’毫无瓜葛,不愿欠这份人情!”
“你的意思是……”
“放过他,一切冲着在下好了!”
“可是他说与你关系密切?”
“信口开河!”
“毒中之毒”接口道:“司马明,用不着否认,我不怕他!”
“穿胸使者”沉哼了一声道:“不管如何,这是他自己找死!”
司马明急气攻心,大叫一声:“不行!”
身形一晃,双拿挟以毕身功力,劈向了“穿胸使者”。
“穿胸使者”冷嗤了一声,挥出一道撼山慄岳的劲气……
“轰隆!”一声巨响,挟以一声惨哼,司马明张口射出一股血箭,身形飞泻而出,“砰!”的一声,栽落三丈之外。
“穿胸使者”一掌劈出之后,又照前欺向“毒中之毒”。
“毒中之毒”一扬手道:“且慢!”
“你还有遗言交代?”
“希望阁下暂时放过他!”
“你自身难保,还代他求什么情?”
司马明昂起头来狂叫一声道:“我司马明不必向人乞命!”接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无力的倒回地面。
“毒中之毒”又道:“阁下一定不放过他?”
“嗯,连朋友你在内!”
“暂时,可以吗?”
“暂时,什么意思?”
“阁下要找的是骆子瑜,而他的仇人也是骆子瑜,希望能给他一个索仇的机会,再说,阁下也是受人之命……”
“住口,这你管不着!”
“可是在下请阁下务必放过他这一遭,错过今天……”
“这岂不费事,本使者要取他性命,随时随地都可以,错过今天,明天还不是一样,多活一天于事无补?”
“在下是奉命求情!”
“奉何人之命?”
“阁下当知道这物件的主人!”
说着,自袖中抖出一物,在“穿胸使者”眼前一照,又收了回去。
司马明虽伤重不能动弹,但每一句话都听的清清楚楚,不知“毒中之毒”受何人之命代自己求情?更不知他拿出什么东西给对方看?
“如何?”
“穿胸使者”语竟带惊的道:“朋友你是……”
“毒中之毒”立即截断对方的话道:“凭这是否可以请阁下暂时放手?”
“穿胸使者”犹豫了片刻之后,道:“可以,但只是暂时,以后很难说。”
“如此在下谢过!”
“不必了!”
白影一晃,如一阵轻烟般消失在林樾之中。
“毒中之毒”走近司马明身前,道:“你伤势不轻?”
司马明一咬牙,摇晃着撑起身形,道:“不碍事,只是在下又欠了阁下一笔。”
“我是奉命行事,不必放在心上!”
“阁下奉何人之命?”
“这个恕无法奉告!”
司马明透了一口长气,道:“大恩容图后报,再见!”
举步踉跄向林外走去。
“你不能走!”
司马明一怔,止住脚步,道:“阁下还有话说?”
“你必须先疗伤恢复功力!”
“在下会做的。”
“我说是现在,我助你一臂之力。”
司马明冷傲成性,不愿再受对方的恩惠,同时他怀疑“毒中之毒”这样做必有其目的,闻言之后,淡淡的道:“好意心领!”
“司马明,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如果你再遇上‘梅花会’的人,在你重伤而无抵抗力的情形之下,你想像得到后果?”
司马明一愕之后,仍然执拗的道:“在下考虑到了!”
“毒中之毒”似无可奈何的一摇头道:“好,你走吧,别忘了尽快的去寻‘魔花’,‘血剑’在等你!”
司马明暗忖,即使寻不到“魔花”,“血剑”乃是父亲遗物,我一定要得回,口里漫应了一声“好!”再度举步摇晃着行去。
突然——
白影一晃,“穿胸使者”又入林而来!
“穿胸使者”去而复返,“毒中之毒”和司马明同感心头一震。
“毒中之毒”抢先道:“阁下为何去而复返?”
“穿胸使者”冷嗖嗖的道:“本使者忘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把‘血剑’交出来!”
“毒中之毒”心头一震,退了两个大步,道:“为什么要交给你?”
“不必问为什么,最好乖乖的交出来。”
“办不到!”
“这句话等于白说。”
司马明恨恨地瞪着“穿胸使者”,但却莫奈其何。
“东西不在本人身边,是在……”
“穿胸使者”嘿嘿一阵阴笑道:“朋友,放明白点,你左腋腰间是什么东西?”
“毒中之毒”不由汗毛直竖,想不到“穿胸使者”竟然练就了武林早已失传的“隔物视物”奇功,能看透隔衣而带的东西。
司马明更是惊震莫名。
“毒中之毒”面黑如漆,不易看出表情,但被戳破秘密,既震骇又尴尬。
“穿胸使者”毫不放松的道:“朋友,识相一点吧!”
“毒中之毒”无奈道:“这须禀明刚才在下所示信物的主人……”
“看在信物主人面上,暂时放过司马明,已属破例的事,至于这‘血剑’,不管什么人得手,都得交出来,没有回话的余地!”
“阁下要定了?”
“当然!”
司马明在一旁忍不住怒声道:“阁下凭藉武功强取硬索……”
“你最好闭嘴!”
“毒中之毒”激动得全身簌簌而抖,好半晌才慄声道:“阁下要取‘血剑’不难,须先取去在下的性命?”
“这不简单之至!”
“事先言明,你得手‘血剑’之后,走不出一里地!”
“你敢用毒?”
“不得不然!”
“朋友的意思是同归于尽?”
“一点不错!”
“只怕难如你所愿?”
“阁下无妨试试?”
“好极!”
喝声中,“穿胸使者”五指如钩,电扣而出,以“毒中之毒”的身手,竟然毫无抵抗余地的被一下扣住手腕。
“毒中之毒”另一只手,却已拍向对方面门。
“穿胸使者”一振腕,闷哼声中,“毒中之毒”被摔飞两丈之外。
双方这几个动作,快逾电光石火。
司马明看得寒气大冒,即使他功力全在,也插不上手。
“毒中之毒”一挺身,站了起来,张口喷出一股鲜血。
“穿胸使者”身形电似一旋,“嗤!”“毒中之毒”衣袍裂开一道尺长口子,“血剑”,已到了“穿胸使者”手中。
“毒中之毒”凄厉的道:“你已中了我‘无影之毒’,外加‘万年毒母’,告诉你,你出不了这树林!”
“穿胸使者”声音微颤的道:“现在,命令你交出解药?”
“你在作梦!”
“你不交?”
“不交!”
“那你死定了,还有他!”
“毒中之毒”切齿道:“你答应放过他的?”
“现在收回成命!”
“出乎反乎,不齿于武林的小人!”
“让你们到阴司去做君子吧!”
说着,手一抖,一道耀眼金光,冲天而起,然后又道:“朋友,信号发出,半刻之内,自会有人前来接取‘血剑’,你想不到吧?”
一晃身,欺到了司马明身前,森森利刃,已抵正司马明心窝。
“毒中之毒”狂呼一声道:“解药给你!”
“穿胸使者”回身走到“毒中之毒”身前,道:“解药拿来!”
“毒中之毒”抖手掷出两粒药丸,“穿胸使者”接在手中,并不立即服下,目射骇人稜芒,照定了“毒中之毒”,道:“朋友既号称‘毒中之毒’,我能相信你这解药吗?”
“毒中之毒”重重的一哼道:“阁下未免太小看人了!”
“好,各为其主,身不由己,我记住你这点好处!”
说着,把药丸吞了下去……
司马明恨声道:“穿胸使者,这柄‘血剑’本人誓要得回!”
“那得看你的造化了!”
白影微晃,从容而逝。
司马明歉然向“毒中之毒”道:“阁下,我司马明欠你的太多了,将来再说吧!”
声落,再度举步出林……
“毒中之毒”猛一跺脚,电闪飘身离去。
司马明艰困的挪动脚步,走出一里之外,眼前仍是遮天蔽日的森林,心想,且找个隐秘处所疗伤要紧。
心念之中,只见一株中空的巨树,呈现眼前,急朝那树穴走了过去……
身后,突起一阵飒然风声,司马明惊悸的回过身来,只见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距他不及两丈之处。
“娴妹,妳……妳……”
“明哥!”
这少女正是与司马明有了夫妻名份的方静娴。
方静娴会在这林中现身,的确大出司马明意料之外,两人想起破庙林中的一幕,都不禁面上有些热辣辣的感觉。
“娴妹,妳怎的会到这林中来?”
“我发现有‘梅花会’的高手,在林外逡巡,憋不住好奇之心,进来一探,噫,明哥,你受了伤?”
“是的!”
“伤在何人之手?”
司马明把经过概略的说了一遍。
方静娴秀眉紧蹙道:“明哥,先疗伤吧!”说着,姗姗移步,扶住司马明往树洞之内钻了进去,这像是一个体贴的妻子,对丈夫的照料,一股甜蜜的感觉,升上司马明的心头。
尤其,那如兰似麝的幽香,使得他心神为之飘然不已。
树穴足有一丈宽阔,容两人藏身而有余。
方静娴掏出两粒丹药,轻轻塞入司马明口中,然后柔声道:“明哥,让我助你……”
“不用,我以本身‘九阳神功’疗伤,加上药力,已可事半功倍!”
“好,那我替你护法。”
说着移身穴口内缘,司马明紧靠树壁,趺坐运功。
…………
夜幕深垂,林中灰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树穴中,一对情人相倚相偎,沉浸在无边的幸福里。
“明哥,我好像……”
“什么?”
“我……我……”
方静娴我了半天,说不出下文,像在司马明这等高手眼中,黑夜并不算阻隔,他仍能隐约的看到她满面娇羞不胜之色。
“娴妹,到底怎么回事?”
“我……好像有了……”
“有了什么?”
方静娴手肘重重地一撞司马明胸膛,颤声道:“笨货,我不知道!”
司马明满头雾水,不知道方静娴何以突发娇嗔,用手轻轻抚弄她的云鬓道:“干嘛吞吞吐吐的?”
“你真的不知道?”
“妳不说我怎会知道,我又不是妳肚里的蛔虫!”
“我有了身孕!”
“什么,妳有了身孕?”
司马明用力的把方静娴搂在怀中,激动得簌簌而抖,口里喃喃道:“我们有了孩子……”
方静娴像一头柔顺的绵羊,一任司马明把她搂得透不过气来。
“娴妹,妳和我翠姨住在一起?”
“是的!”
“什么地方?”
“师父要我暂时不告诉你!”
“为什么?”
“不知道!”
“如果我有事……”
“师父和我会来找你,哦!明哥,你说‘血剑’已落入‘穿胸使者’之手?”
“是的!”
“我禀明师父设法夺回……”
“不,我誓要亲手得回。”
天亮了。
司马明和方静娴钻出了缱绻一夜的树穴。
“明哥,你目前准备……”
“到‘武功山’去碰机运,也许能探出‘魔花’的端倪!”
“我和你去,彼此有个照应。”
“不,娴妹,妳忘了妳已有……”
“那不碍事。”
“不,我不会答应妳同行。”
方静娴情深款款的对着司马明嫣然一笑,司马明情不自禁的吻了她一下。
两人出林踏上官道,依依互道珍重而别。
司马明昼夜兼程奔向“武功山”。
武功山——崇岭叠嶂,绵垣无穷。
姑不论百年异人“无相神女”是否尚在人间,单只从这绵延无尽的山域中,去寻她隐修的洞府,真无异于大海捞针。
司马明进入山区之后,登山越涧,不息的奔驰寻觅,不放过每一处可疑的地方。
一天。
两天。
三天……
一个月的时光,弹指而过,司马明毫无所获,失望,已逐渐向他袭来。
这一天,司马明正徘徊在一个深不见底的绝壑之旁,望着那远远近近的氤氲雾气,大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之感。
蓦地——
一声幽幽长叹,飘传入耳,那叹息声,使人听了有如往无底深谷之中沉落的感觉,又像是腊月天冰水淋头,直冰到脚心。
司马明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临近绝谷的一块突岩之上,孤零零地站着一个人影,像一尊石雕的神像。
从那被山风微掀的衣袂看来,无疑的是一个女子。
奇怪,深山绝谷突岩之上,何来这幽然长叹的女子?
司马明好奇之心大炽,缓缓移步过去,这才看清对方是一个鬓角飞霜的老年妇人,出神的望着云山飘渺之处,从轮廓上判断这妇人年轻时必是一代尤物。
久久,双方都不曾出声。
那老妇所占的突石,宽长不及三尺,下临千寻绝谷,如果失足落下,势必粉身碎骨,司马明为她暗自捏了一把汗。
终于——
那老妇人开口了:“谁?”
声音冷漠得不带半丝感情,令人不寒而慄。
“在下司马明!”
“走开!”
司马明大是愕然,难道她是在等人,忍不住道:“前辈是在等人?”
“什么,你叫我前辈?”
“有何不妥?”
“你今年多大?”
“十八出头十九不到!”
老妇人像自语般的喃喃道:“前辈?难道我真的老了?”
司马明不禁心中一动,这是什么话,天下竟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年龄,莫非她是个心神失常的人……
老妇人一顿之后,接着又自语道:“我玉女罗绮竟然老了,不,我没有老,我不能老,他为什么还不来呢?”
司马明暗忖,原来这老妇人叫“玉女罗绮”,不知她所说的他是谁?
“罗前辈……”
“玉女罗绮”倏地面向司马明,眸光电闪,道:“你是谁,怎知我姓罗?”
司马明不由莞尔,从对方眸光来看,并非心神失常的人,而且内功精湛,但奇怪的是她说的话令人不解,当即道:“是你自己说的呀!”
“是吗?”
“罗前辈在等人?”
“不错!”
“谁?”
“年纪可能比你大些……”
“是令郎吗?”
“胡说!”
“他叫什么名字,也许在下可以效劳?”
“邪神许昌!”
司马明骇然退了三个大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愕得说不出话来,这女人竟然在等自己的师父?
师父自被暗算伤残之后,一直到死,二十年不现江湖,师姐沈玉霞,与“长恨书生”相恋,被师母禁闭了三十年,已是近五十的人,而“玉女罗绮”竟然说她等的人比自己略大些,如果是的话,她岂非等了五十年了!
师父与师母因感情决裂而分手,莫非就是为了这女人?
突然——
“玉女罗绮”尖叫一声,离开突岩,欺近司马明身前,慄声道:“你手指上戴的是什么东西?”
司马明一震道:“魔环!”
“魔环?”
“不错!”
“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司马明已知道自己所料不差,这叫“玉女罗绮”的老妇人,确实是师父年轻时的爱人,如此说来,难道她真的等待了五十年?在她的记忆中,只有师父五十年前的影子。
当下不答反问道:“前辈一直在这里等他?”
“这是我们定情的地方,他说他会来,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前辈等了多少年了?”
“不知道!”
司马明在心里暗叹一声:“情海痴心人!”
“玉女罗绮”话归正题道:“我问你,‘魔环’怎会在你的手上?”
“因为我是他的弟子!”
“玉女罗绮”激动万状的道:“你是我昌哥的弟子?”
“不错!”
“他人呢?”
“他……”
“告诉我,他人呢?”
司马明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酸楚,师父已经一瞑不视了,是否该告诉她呢?她受得了这打击吗?还是让她抱着一丝没有希望的希望再等下去?这样是否太残忍?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答覆对方才好。
五十年,她一等就是五十年,连老了都不自视,痴心得近乎可怜。
“玉女罗绮”逼近两步,近乎发狂般的道:“说,邪神许昌人呢?”
“他……他……”
“他怎么样?”
司马明心念疾转,与其让她绝望而死,不如让她抱一丝希望而活,她既然已经等了五十年,如果照实说的话,太残酷了,当下泰然道:“他老人家因练一门奇功,尚在闭关!”
“哦!我不怪他,他会来的。”
幽幽痴情话,天下有情人能不同声为之一哭。司马明确实忍受不了那气氛,急施一礼道:“晚辈告辞!”
“好,见到他时就说我在等他!”
“是!”司马明匆匆离开“玉女罗绮”,沿着绝谷边缘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