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中之毒”冷哼了一声道:“司马明你当真想死?”
司马明冷漠的道:“在下的事不劳你阁下操心!”
“毒中之毒”嘿嘿一阵阴笑道:“司马明,你父仇未报,母恨未复,师门遗命未完,如果你妄逞一时意气,将成为千古罪人,集不孝不义于一身!”
司马明闻言之下,不由悚然而震,额角立时渗出了冷汗,他并非不知道,而是他天生的孤傲的性格,使他宁含恨而死也不愿负约。
中年美妇“红绡女丁燕”,这时正以全力替“梅花会长”秋桐疗伤。
所有“梅花会”高手,全以一种激奇迷惘的目光,望看骆小玲。
“毒中之毒”不睬司马明,回身对骆小玲道:“妳叫什么名字?”
“我叫骆小玲!”
“妳与司马明何仇何恨?”
显然,“毒中之毒”并未知道骆小玲就是骆子瑜的女儿。
骆小玲不耐烦的道:“阁下是准备伸手了?”
“可以这么说!”
“阁下想帮助司马明背信?”
“那倒未必,妳知道妳提出这毒辣条件的后果吗?”
“什么后果?”
“梅花会将毁在旦夕之间!”
“哼,凭你阁下!”
“妳知道那些守在外围的是什么人?”
骆小玲漫不为意的道:“什么人?”
“地堡‘巡’‘武’二堂主和他们的手下!”
此语一出,全部在场的“梅花会”众震惊了,想不到那些把守外围的竟然是震慑武林的三绝地之一的“地堡”中人物。
骆小玲粉腮骤变,下意识的退了两步,目光向“地堡”的高手们一扫,道:“有这样的事?”
“毒中之毒”冷冷的一嗤道:“骆小玲,坦白告诉妳,司马明是‘地堡’附马,也是‘地堡’未来的主人,妳看着办吧?”
骆小玲粉腮一阵青一阵白,她想毁去司马明,为她父亲除一心腹大患,可是“地堡”的声势,凭“梅花会”绝对惹不起,一时之间,她也没了主意。
“毒中之毒”紧接着道:“骆小玲,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骆小玲一怔道:“什么地方?”
“我毒中之毒的禁区!”
“禁区!”
“一点不错!”
骆小玲冷冷的道:“禁区又待如何?”
“犯我者死!”
这时,“红绡女丁燕”已替“梅花会长秋桐”疗伤完毕,双双站起身来。
骆小玲粉腮一寒道:“阁下以为凭毒就可目空一切?”
“毒中之毒”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妳是药圣‘百草老人’之徒,不过我告诉妳,凭‘百草老人’的解毒丹,解不了本人的‘毒中毒’!不信尽可试试看!”
骆小玲慄声道:“毒中毒?”
“不错,毒中之毒!”
司马明在一旁俊面为之一变,他就曾中过“毒中之毒”的“毒中毒”,若非方静娴的“丹中丹”,他准死无疑。
骆小玲骇声道:“阁下意欲何为?”
“毒中之毒”寒声道:“现在所有在场的都中了‘毒中毒’,连妳本人在内,不信可试试运气看!”
骆小玲“百草老人”之徒,精通药理,一试之下,果然中了剧毒,再看其余的人,一个个面露骇极之色,显然,“毒中之毒”的话并非虚声恫吓。
她急掏出数粒“解毒丹”吞了下去,默察之下,果然毫无作用,这一来,不由她不骇然了,当下厉声道:“阁下到底是何居心?”
“毒中之毒”缓缓的道:“犯我禁区者死,这是成例,不过今天本人愿意破例一次……”
“梅花会长秋桐”激动的道:“阁下破例必有条件?”
“不错,你很聪明!”
“什么条件?”
“毒中之毒”依然面向骆小玲,道:“非常简单,妳取消对司马明的条件,本人不为已甚,替你们解毒,然后你们滚出山外去!”
“办不到!”
“此毒天下无人能解,目前在场的将在半个时辰之内死亡。”
这话说来轻描淡写,但听在“梅花会”众高手的耳中,何异阎王令,一个个面如土色,觳觫不已。
“红绡女丁燕”插口道:“阁下担保我等平安而退?”
“当然!”
“如此,玲儿,答应他!”
司马明却在此刻大声道:“毒中之毒,在下不领你这个情!”
“毒中之毒”冷笑了一声道:“司马明,你不敢面对现实,不错,本人欠你一笔人命债,但——我早已说过,那是两档子事,不必混为一谈,司马明,你别以为我会挟恩示惠以向你乞命,我要你死易如反掌,不过,我既说过半年之后自行对你交代,你何不等上半年,现在是现在……”
司马明傲然道:“我并没有答应等半年!”
“难道你现在想动手?”
“也许会!”
“司马明,你是一个冷血动物!”
“我不愿再接受你的好处!”
“你怕良心不安?”
“不管怎样,我不答应!”
“你一心想死?”
“这是我的事!”
“可是目前是在本人禁区之内,由我作主,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谁也无权干预,懂吗?”
司马明大是惑然,前面绝涧之内,是阿姨王芳翠和妻子方静娴师徒隐居之所,而“毒中之毒”口口声声说是他的禁区,这是什么蹊跷?
“毒中之毒”淫凶残毒,自己的爱人丁婉尸体未寒,他为什么偏要帮助自己?
据少林“元虚慧光?”和尚所说,他应是“白骨夫人”门人,他师徒不止一次对自己施恩,每在自己急难之时出现,为什么?
为了他奸杀丁婉,玩弄了无辜女子董萍,复杀其母,他誓欲杀他!
然而他对他有过数次救命之恩,有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恩与仇使他内心痛苦不已。
“毒中之毒”这种反常性的行为,的确令人不可思议。
骆小玲在经过一阵利害权衡之后,断然道:“毒中之毒,我答应这笔交易!”
“条件互换,你与司马明之间两不相欠?”
“好的!”
“这是解药,拿去,离开,三里之后再予服,食每人一粒,不多不少!”
说着,把一个小瓶掷给骆小玲。
骆小玲接了过去,向中年美妇道:“妈,我们走!”
人影闪晃之中,“梅花会”的高手纷纷转身离去……
适时——
“地堡”所属“巡堂”堂主宋立峰急趋司马明身前,垂手躬身道:“驸马示下?”
司马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让他们离开,你们也走吧!”
“属下奉‘地君’之命,护卫驸马?”
“不用,你们走!”
“这个……”
司马明俊目一瞪道:“我要你们走!”
“是!”
宋立峰躬身而退。
人影散尽,场中只剩下“毒中之毒”和司马明默然相对。
“毒中之毒”首先打破沉寂道:“司马明,你认为我这样做有损你的自尊,对吗?”
这句话直射进司马明心的深处,废然一叹道:“阁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想你冤枉死去!”
“为什么?”
“将来你会明白!”
“此地真是阁下的禁区?”
“这个……嘿嘿,信口说说而已!”
“阁下请便吧!”
“你不与我多谈谈?”
司马明面上掠过一抹杀机,冷冷的道:“下次见面,我会杀你!”
“毒中之毒”淡淡的道:“悉听尊便,如你办得到的话。”
“还有,在下恩怨分明,我欠你的太多,待本身事了,一死以谢!”
“这大可不必!”
“阁下可以走了!”
“毒中之毒”口中发出一声厉啸,弹身飞逝。
司马明望着这一代恐怖人物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是朋友?
是仇人?
是善良?
是罪恶?
他无法分析“毒中之毒”是属于那一类型的人,但,不管如何,他要杀他的基本意念是不会改变的。
当一个人受了另一个人的恩惠,渴欲报答,但,另外的理由,却又使他非杀去他不可,这种矛盾的心情,是非常痛苦的,尤其是一个恩怨善恶极度分明的人更甚。
司马明正处在这种矛盾的痛苦中。
突然——
他想起绝涧之中的阿姨王芳翠,妻子方静娴持“还魂丹”去救,不知丹药是否奏功?心念之中,展身便朝不远处的绝涧奔去。
奔出不及百丈,一阵暴喝之声,盈耳而至。
司马明不由心中一动,此地距绝涧不远,是谁在此动手?
略一踌躇之后,转身便朝暴喝之处驰去。
暴喝之声,传自靠山脚的一片疏林之中,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身形一紧,似巧燕般的投入林中,一看,忍不住热血沸腾,只见两个“穿胸使者”,与方静娴和方子玉两姐弟打得难分难解,另两个使者,在一旁观战。
方静娴姐弟,各接战一个“穿胸使者”,被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只听一个使者道:“方子玉,把‘血剑’交出来,可饶你一死!”
司马明登时精神一振,看样子“血剑”还在方子玉的身边,当下陡喝一声:“住手!”
这一喝犹如九霄鹤鸣,虽属清越,但却震人。
场中人不期然的收势退开。
司马明面寒如冰,目蕴杀光,一步一步的走向场中。
四个“穿胸使者”齐齐脱口叫了一声:“邪神第二!”
司马明入场之后,首先迫不及待的向方静娴道:“娴妹,我阿姨……”
“人已苏醒,只是相当荏弱,正在练功养神!”
“哦!”目光随即移到方子玉的身上,沉声道:“子玉,既往不咎,把‘血剑’还给我!”
方静娴声音颤发的振口道:“玉弟,拿出来!”
方子玉尴尬的望了司马明一眼,从怀中取出“血剑”……
人影晃处,四个“穿胸使者”同时弹身扑上,两个扑向了司马明,另两个分别扑向方静娴和方子玉。
如涛掌力,在同一时间暴卷而出。
司马明杀机云涌,大喝一声:“找死!”
双掌挟以毕生功劲,迎着扑来的人影劈出。
轰然巨震声中,扑向司马明的两个“穿胸使者”被震得倒泻回去,但司马明也立身不稳,连退了五个大步。
“血剑!”
惊呼之声,发自方子玉之口。
一条人影,向场外泻去。
司马明连想都不想,疾展“无相身法”,鬼魅般的一闪,截住那人影,左掌一切,右掌跟着翻出。
闪身出掌,快逾电光石火。
一声轻哼,那人影踉跄退了数步。
从身材上看,这得手“血剑”的,是四使者之首。
三条人影,又告星火般疾扑而至。
司马明目光罩定当面的使者,双掌猛圈,“九阳神功”顿告出手。
灼肤炙肌的劲浪排空涌出,三条人影各向一侧闪了开去。
方静娴姐弟恰好纵身而至,接住厮杀。
司马明面笼恐怖杀机,向当面的“穿胸使者”欺近两步,慄声道:“交出来!”
寒芒刺目,穿心利刃挟星火之势,射向了司马明当胸。
司马明怒哼一声,身形一闪,避过锋芒,拍出了一掌。
“穿胸使者”身手确属惊人,只这间不容发的空隙中,已闪身五丈之外。
“你插翅难逃!”
司马明喝声未落,人已再度截到了对方身前,电光石火般的劈出五掌。
就在五掌拍出之后。“穿胸使者”身形一个踉跄,闷哼了一声,蒙面白巾立时绽开了一朵红花。
“血剑”对司马明而言,其重要性有逾生命,当下再次厉喝道:“你交不交出来?”
“穿胸使者”慄声道:“司马明,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交出来!”
“办不到!”
“那你是自己找死!”
随着喝声,“九阳神功”再度出手。
“砰!”
挟以一声惨哼,“穿胸使者”缓缓地倒了下去。
那边——
方静娴与方子玉已被两个使者打得口吐鲜血,情势岌岌可危!
司马明伸手便朝那倒地的使者腰间抓去……
一道掌力,猝然飞撞上了司马明的后心。
司马明猛一倒身,奋力劈出一掌,这猝然一袭,其快如电,司马明应变再快,也无法完全避开。
“砰!”的一声大响,司马明被震得接连几个踉跄。
那猝然施袭的使者,一把抓起那倒地使者腰间的“血剑”,弹身……
司马明目赤似火,双掌齐挥,一道撼山慄岳的劲气,凌空撞去,人也跟着横闪堵截,那使者被掌力震落地面。
司马明杀机如潮,紧接着又劈出两掌。
一声凄厉的惨号,云动林樾,那使者飞栽两丈之外,“血剑”脱手掉地。
司马明俯身拾起‘血剑’纳入怀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个闪身,到了那原先倒地的为首使者身前,一把抓落面巾……
“呀!”
惊呼声中,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震动武林的恐怖人物“穿胸使者”,竟然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
这不由得司马明不大感震惊。
一旁交手的两对,已自动的停了手,围近前来。
那为首的使者,这时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口角尚沁着鲜血,怨毒的道:“司马明,要就是你现在杀了我,否则有一天我必杀你!”
司马明“血剑”失而复见,心头大畅,又见对方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杀机无形中消减了大半,闻言之下,哈哈一下道:“凭这几句话,我放你们走路,如欲报仇,本人在江湖中随时恭候了。”
“你不要后悔?”
“笑话!”
三使者扶起另一个重伤的,狼狈离开。
司马明瞥了方静娴姐弟一眼道:“娴妹可知道‘穿胸会’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不知道,不过‘穿胸会’的血腥屠杀,的确已掀起了江湖轩然巨波!”
“以这四个使者的身手而论,‘穿胸会’的主持人必是一个极恐怖的人物?”
“那是可想而知的。”
“子玉为何会在此处与‘穿胸使者’……”
方子玉羞愧的垂下了头。
方静娴像是欣慰,又似痛苦的道:“子玉怀剑出江湖,险些被‘乾坤老人’一掌劈死,幸他坦白的说出经过,‘乾坤老人’饶他不死,命他送剑回来,不意途遇‘穿胸使者’,以‘隔物视物’奇功,侦知他身怀‘血剑’,一路追踪到这里,如果不是你适时而至,后果不堪设想了!”
司马明若有所感的道:“娴妹,我记得妳能用毒?”
方静娴粉腮一变道:“怎么样?”
“何不以毒对付‘穿胸使者’?”
“事情非常蹊跷,‘穿胸使者’此番竟然不畏剧毒!”
“有这样的事?”
“不然何必你现在提醒!”
“我们回谷里吧?”
“你不必去了!”
司马明一怔神道:“为什么?”
“师父交代的!”
“但我得看看阿姨呀?”
“不必了,至多一个月她会复原!”
“她为什么不许我再见她?”
“不知道!”
司马明心念疾转,“乾坤老人”预言示警,说方静娴百日之内必有凶煞之事临身,本待想请阿姨在百日之内,紧紧看住她,不意阿姨却不要自己再见她面,这事情就费思量了……
方静娴幽幽的道:“明哥,你似乎有话要说?”
“是的,妳猜对了!”
“你想说什么?”
“我对妳有个要求!”
“说吧!”
“妳能答应我百日之内不离开居处半步吗?”
方静娴大惑不解的道:“为什么?”
“以后再告诉妳!”
方静娴回顾方子玉道:“弟弟,你先回去!”
方子玉应了一声,掉头自去。
方静娴这才道:“明哥,告诉我为什么?”
司马明不由大感为难,他势不能说出实情,以增加妻子心神上的不安,心念一转之后,道:“因为妳快要做妈妈了,不能奔走劳累!”
方静娴幸福的一笑,但,那笑容随即消逝了,出声道:“为什么限于百日呢?我……生……要在百日之后呀?”
“这当然有道理,不管如何,百日之期我必来看妳!”
“好,我答应你!”
“这才是我的好妻子!”
方静娴娇羞的一笑道:“贫嘴!”
“难道不对?”
方静娴突地闭上秀眸,玉臂微张道:“明哥,吻我!”
此举大出司马明意料之外,方静娴的性格一向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他与她的结合,也是偶然的因素造成,当初若非司马明身中“梅花会”护法“毒玫瑰马素贞”的“玄牝摧阳指”,方静娴不会失身,他俩也就没有结合的可能。
虽然,她已正式成为他的妻子,可是,这种主动索吻,尚属首次。
但,他俩毕竟是夫妻呀!
司马明一怔之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四片唇瓣,接合在一起。
丁香吞吐,一种微妙的快感,在两人之间滋生,扩大……
方静娴狂热的近于贪婪。
这一刻,时间似乎静止了,除了彼此的心跳,和吮吸声外,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久久,两人重新回到现实。
司马明在下意识中,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毒中之毒”的警语、“乾坤老人”的预言,像两根无形的刺,使他坐立难安。
方静娴幽幽的道:“明哥,你很感到意外,是吗?”
“这个……没有!”
“你骗我,从你的神色上可以看得出来!”
“妳想会吗?妳是我的妻子……”
“明哥,我常常感到世事无常,尤其一个武林人,刀头舔血,剑尖打滚,恩怨纠缠,谁能知道不幸何时突然临身。”
司马明战慄了,这虽是实话,但也是不祥之语。
“娴妹,妳为何有这种想法?”
“难道你不承认这种可能?”
“承认,但妳必是有所感而发!”
“不错,明哥,这思想从我们结合时开始,就一直盘旋在我脑际。”
“娴妹,妳能不这样想吗?为什么不想将来,想我们的孩子……”
司马明的话声突然中止,将来两个字使他股慄,他想起对“毒中之毒”说过的话:“……下次见面,我必杀你,但欠你的恩情,我当一死以谢……”
这预见的将来,是多么的恐怖啊!
如此,他能苛责方静娴所持观点吗?
“娴妹,我们不要妄测将来,只看现在吧!”
“现在?明哥,现在给了我们什么?我们名为夫妻,但却没有时间亲近,你东我西,各为自己的事奔走飘荡……”
司马明怆然一笑道:“娴妹,我对不起妳,只待恩仇了了,我会补偿妳的……”
“明哥,我们彼此彼此,不过……”
“怎么样?”
“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娴妹,妳怎么尽说这些丧气的话?”
“不,明哥,我似乎觉得不幸常随在我身边……”
司马明一颗心不由直往下沉,双臂一张,搂住她道:“娴妹,我不离开妳!”
“不,不能,明哥,你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我愿意放弃一切?”
“妳错了,你不能违背你生命最大的意义,家门,师门,所赋与你的责任,才是你唯一追求的目的!”
“娴妹,我对妳的爱并不输于……”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司马明松开了手,退后两步,道:“妳要我走?”
“当然,难道你要赖在这里?”
“可是……”
“明哥,‘血剑’已归原主,你该去实行你的计划了!”
司马明慄然而震,顿时雄心勃发,持“血剑”,求“魔花”,练成盖世身手,快意恩仇,心念之中,惶然道:“娴妹,我永远感激妳这种至高圣洁的爱!”
方静娴展颜一笑道:“明哥,珍重!”
“娴妹,记住妳答应我的话,百日之内不能离开居所!”
“我会照办的!”
“妳也珍重!”
“彼此!”
夫妻两人再度拥吻之后,黯然分手了。
就在司马明离开之后,两串珠泪,挂下了方静娴的粉腮。
她哭了,为什么?
她舍不得离开他,还是……
且说,司马明黯然神伤的离开了爱妻方静娴,循路直奔“死谷”。
死谷——
幽深神秘,天生绝地。
司马明旧地重临,熟路轻车。
来在上次与“玉女罗绮”见面之处,施展“无相身法”,旋泻入谷。
“孩子,你终于来了!”
司马明目光一扫,只见“玉女罗绮”已伫立洞口,当下急施一礼道:“晚辈参见前辈!”
“免了,跟我来!”
顾盼之间,来到上次疗伤的石室之中,坐定之后,“玉女罗绮”开口道:“孩子,你已得到‘血剑’了?”
“是的!”
司马明取出“血剑”,双手递了出去,他的手,竟然有些儿颤抖,这一刻,他的内心是相当激动的,眼看梦将成为事实,他焉能不激动。
“玉女罗绮”接过“血剑”一阵审视之后,点头一叹道:“孩子,你福缘不浅,但愿你练成绝技之后,能造福苍生!”
“晚辈受教!”
“取得‘血剑’是第一个条件,现在听我说第二个条件!”
“晚辈恭聆!”
“由此门出去,右转,有一间静室,你以本身功力,冲开‘生死玄关’……”
司马明愕然道:“晚辈‘生死玄关’已通!”
“什么,你‘生死玄关’已通?”
“是的,前辈难道忘了晚辈误坠入谷,前辈乘疗伤之便,已替……”
说到这里,突地住口不言,心中升起了一片疑云,他记得“玉女罗绮”曾为他打通了“生死玄关”之窍,而“地堡”之中,服食“地龙宝血”,又一次被打通“生死玄关”,这就够匪夷所思的了,难道……
“玉女罗绮”惊疑道:“上次我为你打通‘生死玄关’,实则任督二脉之中,仅通了五十四穴,尚有一穴未通,不算成功……”
司马明恍然而悟,“地堡”之中,必是打通了这仅余的一穴,当下道:“晚辈另遇机缘,想是已打通了这一穴!”
“待老身看看!”
“玉女罗绮”伸手一探之后,又道:“不错,任脉二十五大穴,督脉三十大穴,已全部畅通,孩子,你集中奇缘于一身,这是武林中罕有的事!”
“请问第三个条件?”
“以后再说,现在随我来!”
司马明欣然跟随“玉女罗绮”,转出石室,通过一条长长的洞径,来到一间方丈大小的石室中,“玉女罗绮”朝石案一指道:“这就是了!”
司马明一看,不由毛骨悚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石案上,一个硕大无朋的骷髅头,裂颚龇牙,鬼森森。
“前辈,这就是……”
“不错,这就是风传武林的瑰宝‘魔花’!”
“这……这是骷髅头呀!”
“你近前看看!”
司马明疑惧不安的走到石案旁,伸手一摸,冰凉澈骨,这硕大无朋的骷髅头,竟然是玉石雕琢而成的,骷髅中空,顶上有一条隙缝。
“前辈,这是玉石雕琢的?”
“对了!”
“请问……”
“现在,你把‘血剑’插入骷髅头的隙缝中,然后以这金盆之水浇灌……”
“这……”
“不必问,先师临终遗示,我也不知其中玄奥!”
司马明困惑不已的把“血剑”小心翼翼的插进骷髅头顶的隙缝中,然后端起案旁的金盆……
“玉女罗绮”又道:“以手醮水,徐徐滴浇!”
说完,出室而去。
司马明按捺住一颗狂跳的心,以手醮水,向剑身徐徐滴浇,水经剑身,变成血红之色,渗入玉骷髅中。
一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任何变化。
两个时辰过去了,也没有任何迹象,司马明微感急躁。
三个时辰,金盆水尽。
司马明大是焦灼。
突然——
骷髅头顶上的裂缝,缓缓地张开。
司马明血行加速,心跳加剧。
裂缝渐张渐大,一个茶杯大小的蓓蕾形之物,慢慢地冒了出来。
司马明屏住呼吸,目不转瞬的注视着,紧张,使他汗透重衫。
那蓓蕾增长到一尺高度,倏然绽了开来。
一朵碗大的白玉花,晶莹剔透。
司马明忍不住大叫一声:“魔花!”
全身激动簌簌而抖,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迹。
适时一一
“玉女罗绮”现身室内,声音微颤的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孩子,老身也算开了一次眼界!”
司马明急施一礼道:“前辈大德不敢忘!”
“这是你的造化,老身何德之有!”
“请前辈再予指示?”
“你看这花,花分九瓣,每瓣之上,俱有文字,你自己参详吧!”
司马明先时没注意,这时才注意到花瓣之上,果然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其中一瓣,四个较大的字体:“玉芝神功。”
司马明忍不住念了出来。
“玉女罗绮”轻声道:“孩子,缘份所属,老身不能参预,你就在这斗室之中参修吧,日用饭食,老身会按时送达!”
司马明大大地感动,恭谨的道:“谢前辈的成全!”
“玉女罗绮”悄悄退出室外。
司马明澄心净虑开始揣摩“玉芝神功”。
“玉芝神功”除练功御气之术外,招式一共只有三招。
第一招——宇宙洪濛鸿蒙?。
第二招——星移斗转。
第三招——开天辟地。
这三招玄奥精深,自非一时所能参透,但粗略看来,威力之大,的确是泣鬼神。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
司马明潜心参研,浑然忘我。
当功圆果满,“玉女罗绮”适时现身。
“孩子,恭贺练就不世神功!”
“全仗前辈成全!”
“血剑仍由你带走,‘魔花’仍留此间!”
“遵命!”
司马明伸手拔出“血剑”,可煞作怪,那朵白玉花,重回骷髅头中,一切又回复了原状,两人不由齐叹造物之神奇。
两人回到原先的宽敞石室之中。
司马明恭谨的道:“前辈还有什么指示?”
“还有两个条件!”
“请问第一?”
“把‘无相宝籙’送返少林!”
“无相宝籙?”
“不错,这原是少林之物,先师据有百年,这其中因由,恕老身不能直告!”
司马明心里暗道:“妳不说我也知道,‘乾坤老人’已把这个故事告诉了我。”当下淡淡的道:“晚辈也不想知道!”
“还有一点要记住,你学得‘无相身法’之中的升闪二式,当日用意是助你出入本谷,和寻找‘血剑’,出谷之后,你必须澈底忘掉,永不得施展或传之别人,因为这是少林的绝艺,你非少林弟子,所以不能在你身上出现,这是先师‘无相神女’一再遗示的话,你办得到吗?”
“办得到!”
司马明口里答应,心中却在想,自己已练成了“玉芝神功”,御气护身之术世无其匹,“无相身法”虽奇,也相形见绌呢?
“玉女罗绮”老脸一片肃穆之色,又道:“这宝籙不能掉落,也不能让人偷窥,你必须尽速亲自送交少林掌门,以了这一段百年公案!”
“晚辈会办到的。”
“最后一个条件,你务必查出一个人的生死下落!”
“谁?”
“李薇!”
“一个女子?”
“不错,她就是先师‘无相神女’的独生女儿,年纪在我之上!”
“哦!”
“她失踪已二十年,生死下落不明!”
“晚辈尽力寻访!”
“找到她之后,要她回答!”
“如果那位李薇前辈……”
“你是说如她已不在人世的话?”
“是的!”
“你把死讯写在纸上,投入谷中!”
“晚辈记下了!”
“你可以走了!”
“晚辈入谷多久了?”
“三个月!”
司马明骇然而震道:“三个月了?”
“一点不错!”
司马明登时心急如焚,想不到自己入谷已然三个月之久,记得与妻子方静娴约定,百日之期,无论如何要回去看她。
“乾坤老人”预言,方静娴百日之内,将有凶事临身,现在已届百日之期,她仍平安无恙吗?
心念之中,出了一身冷汗。
“玉女罗绮”受取?拿?出一个红绫包袱,道:“这就是‘无相宝籙’,你要谨慎了!”
“晚辈受教!”
“记住无论如何要查出李薇的生死下落?”
“晚辈全力以赴!”
“好,你可以走了!”
“如此,晚辈告辞!”
恭施一礼之后,转身出室……
“你回来!”
司马明一怔神,回身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玉女罗绮”老脸满是凄清之色,幽幽的道:“你替我在你师父墓前,献一束花!”
数十年了,物是人非,“玉女罗绮”仍然忘不了与“邪神许昌”之间的一段情。
司马明黯然一颔首道:“晚辈一定办到!”
“你走吧!”
司马明再次转身,出了洞穴,面对百丈以上的绝壁,暗忖:“玉女罗绮”既然嘱咐离此之后,不得再施展“无相身法”,我何不试试“玉芝神功”中御气之术,到底高明到什么程度。
心念动处,功行一运,气走百骸,猛一弹身……
但觉身轻如羽,五十丈之外,升势未衰,换气变势,节节升高,顾盼之间,上了高岩,心中的欢悦,自不待言,这御气之术较之自己所学“无相身法”中的升闪二式,犹胜一筹。
他心中切念着妻子方静娴的情况,略不稍停,疾逾星飞的驰下峰头,上道猛赶。
正行之间,背后一个声音道:“娃儿,止步!”
司马明不由心中一震,他此时全力展开身形,速度之快,如电闪星泻,平常武林人恐怕连他的人影都不易看出来,能紧随身后发话,可见身手相当骇人。
当下不期然的刹住了身形,一看,不由心中一松。
这发话招呼他的,赫然是“乾坤老人”。
忙施一礼道:“老前辈有何见谕?”
“乾坤老人”羽扇轻摇,一捋颔下白髯道:“娃儿,你从‘死谷’出来?”
司马明一愕,道:“是的!”
“无相神女是否就在‘死谷’之中?”
“这个……”
“我不强你所难,老夫已在谷外守候了你三个月,可喜你百尺竿头又进了一步,从你的身法看来,老夫是望尘莫及了!”
“老前辈谬赞!”
“这是实话!”
“晚辈有件事禀告!”
“什么话?”
“关于‘无相宝籙’……”
“乾坤老人”迫不及待的道:“怎么样?”
“现在晚辈身上!”
“哦!怎么回事?”
“晚辈奉令送返少林寺!”
“乾坤老人”以百年以上的潜修,仍然免不了一阵激动,颤声道:“娃儿,这是真的?”
“晚辈岂敢巧言欺骗老前辈!”
“好!好!老夫在红尘之间的心愿,算是了了,娃儿……”
“老前辈!”
“你记得我老人家告诉你的那故事吗?”
“记得!”
“老夫立将谢绝尘寰,要把实情告诉你!”
司马明欣然道:“晚辈洗耳恭听!”
“老夫真实姓名叫慕容真!”
“慕容前辈!”
“无相神女的本名是蔺如兰!”
“哦!”
“故事中的另一人叫李一心!”
“李一心?”
“不错!”
司马明心念暗转,“玉女罗绮”要自己寻访的女子叫李薇,不言可喻,这李薇必是李一心与蔺如兰所生。
“李一心如在人世,年纪也在百岁之外了,如果将来你碰到此人,可以把此事告诉他,并说老夫在昔日分手处结庐。”
“晚辈谨记!”
“娃儿,你前途无量,好自为之,老夫去矣!”
说完,袍袖一拂,翩然而逝。
司马明怔立道中,忖道:“这位不世奇客确是个有心人,想不到他暗藏自己,在‘死谷’之外,耐心等了三个月之久。”
怔立了片刻之后,继续上道疾驰。
时方入午,司马明来到了方静娴师徒居处的绝涧之外。
他的心,开始跳荡起来,是祸是福,立见分晓。
蓦地——
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
绝涧边缘的峰脊上,尸体杂陈。
业已凝固而呈紫酱的血渍,使峰岩呈现一片令人目夺神移的斑斓。
残肢断体,四散抛置。
肝肠五肚,零撕碎挂。
厥状之惨,令人不忍卒睹。
司马明不由惊魂出窍,看样子涧内已发生了不寻常的惨祸。
方静娴师徒的安危,使他心儿提到了口边。
终于,他发现了尸体上的标志,不由脱口道:“全是梅花会所属!”
涧外,血腥满目,涧内呢?
心念动处,如一抹轻烟似的朝绝涧之内飘落。
目光扫掠之下,触目惊心。
涧内,一片枯焦,草木荡然,剩下一堆堆灰烬,不言可喻,涧内已遭到烈火的洗礼。
他急急奔向石洞入口之处,一看,呆了……
根本找不到洞府的痕迹,岩壁浑然一体。
人呢?
遭了不幸,还是……
岩洞当然不会无故消失,显而易见是被人力封闭了,是方静娴师徒自己封闭的,还是外人堵塞,无从分晓。
难道“乾坤老人”的话应验了?
一时之间,他感到进退失据。
方静娴师徒的武功,他所熟知,无论遇到任何意外,不难全身而退,但,令他悬心吊胆的乃是方静娴是怀有身孕的人即将临盆了。
他仔细的搜索涧内的每一寸土地。
他希望有所发现,但又希望什么也没发现。
“乾坤老人”的谶语,使他不寒而慄。
搜索的结果,他没有发现任何有关方静娴师徒的事物或尸体。
假定,纵火焚谷是“梅花会”所为,那涧外的遗尸,必是阿姨和方静娴姐弟下的手无疑了。
可是,人呢?
“梅花会”此举的动机何在呢?
艳阳当空,可是谷内却显得阴森恐怖。
司马明在万般无奈之下,准备飞身离谷。
心念甫动,一阵阴恻恻的怪笑,倏告传来,一个声音道:“司马明,本人恭敬候?多时了!”
司马明怦然心动,回首望处,不由目眦欲裂,杀机云涌。
眼前,站着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骆子瑜,身后随行的不下五十人之众。
司马明怒极反笑道:“骆子瑜,原来是你的杰作!”
骆子瑜阴阴的道:“小子,你干脆认命算了!”
司马明前欺数步,切齿道:“骆子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认命的是你!”
“小子,我只须举手之劳,可令你骨化飞灰!”
“你在做梦!”
“我再有一句话问你,你确实是司马宏之后?”
“不错!”
“如此,你死定了!”
随着喝话之声,一道金红色闪光,奔向了司马明,出手之快,震世骇俗。
这是“九阳神功”的极限,烈熔金化石。
司马明弹身闪了开去。
骆子瑜阴笑一声,如影随形,再度攻出一掌,变势之速,世无其匹,闪光覆盖三丈方围的空间。
司马明避无可避,念动之中,“玉芝神功”应念而生。
轰然一声暴响,司马明踉跄退了三步,屹立无恙,周遭冒起一阵浓烟。
骆子瑜骇然了,任何一等一的高手,难挡这“九阳神功”的一击,铁铸铜浇的也得化成飞灰,但,司马明承受了,夷然无损。
随在骆子瑜身后的高手,一个个面如土色。
司马明试出了“玉芝神功”的玄奥,信心大增,向前跨了一个大步道:“骆子瑜,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声音中,充满了无比的怨毒和杀机,令人不寒而慄。
骆子瑜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适时,五个老者从骆子瑜身后闪出,齐齐躬身道:“属下请命!”
骆子瑜点了点头,身形疾退了八尺。
五个老者,目暴精光,显然内力已具有相当火候,呈半月形向司马明欺去……
场面在五老者欺身之际,呈现无比的紧张。
暴喝声在,五道狂飙,匝地卷向了司马明。
司马明牙龈咬得紧紧,面罩恐怖杀机,如一尊巨灵之神般屹立不动。
狂飙卷处,司马明退了三个大步。
五老者联手一击,对方视如无物,这种功力,堪称盖世无双,五老者登时为之一窒,一个个打从心底冒出寒气。
就在五老者一窒之间——
司马明双掌一划,施出了“玉芝神功”中的第一招“宇宙洪濛”。
撼山慄岳的狂飙卷处,土崩石裂,树折草摧,五丈之内,黑地昏地,惨嗥之声,曳空而去。
五老者的尸体,散陈十丈之外。
司马明本身亦为之心惊动魄,“玉芝神功”威力之强,确出乎他想像之外。
所有在场的“梅花会”高手,一个个魂飞天外。
骆子瑜这时已退到五丈之外,满面惊惶之色,骇然瞪视着司马明,他无法想像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中,司马明那里来的这一身倾古凌今的功力。
司马明缓缓向前移步。
“沙!沙!”那脚步声充满了无边的恐怖和杀机。
“骆子瑜,纳命来!”
喝声中,人已欺到骆子瑜身前不及三丈之处。
“小子,少狂!”
一道金红色的闪光,挟嗤嗤的破空声,罩向了司马明。
骆子瑜已再度施展他视为天下无敌的“九阳神功”,而且是全力而发。
司马明沉哼一声,又是那一招“宇宙洪濛”回敬过去。
两种不世神功相接,发出一阵天坍地陷的巨响,四山回应如轰雷。
司马明被反震得踉跄退了七八个大步,方才拿桩站稳。
骆子瑜又退离三丈之遥,面色苍白,口角沁出了两缕鲜血,这十四年前,曾荣膺天下第一高手的人物,竟然接不下司马明一个照面。
数十个“梅花会”高手,被劲波震得七零八落。
突地——
骆子瑜半声不吭,弹身向林中飞射。
其余的“梅花会”高手,跟着豕突狼奔,慌慌如漏网之鱼。
“那里走!”
司马明厉喝一声,弹身追截。
山深林密,只这电光石火的功夫,骆子瑜已逃遁无踪。
司马明气得肝胆皆炸,返转身来,追杀那些亡命奔窜的高手。
惨号之声,此起彼落。
能逃得性命的,十中无一,全做了司马明掌下的牺牲。
司马明一阵赶杀之后,停下身来,咬牙切齿的自语道:“我不血洗梅花会,誓不为人!”
狂动之后,跟着来的是空幻的死寂。
他强定心神,盘算次一步的行动——
赴“梅花会”索仇?
查访妻子和阿姨的生死下落。
寻觅生死不明的母亲?如果寻不到母亲,将无法获知昔日的仇家。
送“无相宝籙”上少林寺?
…………
最后,他决定先赴少林,嵩山少室峰后囚禁的那女子,一直不能使他释然于怀,他怀疑可能会是他失踪了的母亲,如此可以一举两得。
虽然“白骨夫人”曾向他传话,那女子不是他要找的人,但,他必须要亲自证实,以解开心中的这个结。
神功已成,他将按步就班的了断恩仇。
于是——
他扑奔少林寺。
这一天,他已踏上由鄂入豫的官道,预计五天之后,可以抵达嵩山。
正行之间,一条白色人影,从眼前横越官道,晃眼没入一片苍林之中。
司马明自练就“玉芝神功”之后,目光何等犀利,只这一瞥,已看出那白色人影是武林闻名丧胆的“穿胸使者”。
“穿胸使者”在此现身,必有所为。
也许,这里就是“穿胸会”的巢穴。
也许……
身形一转,他跟着扑入苍林之中。
他目前的身手,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境地,“穿胸使者”虽说行动捷逾鬼魅幽灵,但却逃不脱他的视线。
他有意稍缓身形,紧蹑其后。
以“穿胸使者”的功力,竟然没有发觉已被追踪。
穿过苍林,眼前出现一道宽约五丈的溪流,溪流对岸,花树掩映之中,露出一椽茅屋,“穿胸使者”略不犹豫的飞身越溪,直叩茅屋之前。
司马明大是惑然,“穿胸使者”何以会光临这种村野俗居之所?难道……
心念未已,“穿胸使者”已对着茅屋连声冷笑,发话道:“百草老人,难道要本使者入屋相请?”
“百草老人”四字入耳,司马明为之怦然心震,记得成都药王庙中,自己求取“还魂丹”之时,“百草老人”灵柩分明停在殿中,难道他真的如“穿胸使者”所言,是诈死以求脱祸?
“穿胸使者”何故苦苦不放过“百草老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司马明以极快的身法,如幽灵般的飘过溪流,隐身屋侧的一丛花树之中。
“咿呀!”一声,屋门开启,颤巍巍的走出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
“穿胸使者”森森一声冷笑道:“老匹夫,成都药王庙被你侥幸逃生,可是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穿胸榜上有名的人,谁也逃不了!”
“百草老人”老脸一片惊怖股慄之色,慄声道:“老夫与世无争,贵会何以不放过老夫?”
“好一个与世无争,告诉你,穿胸利刃,绝不滥杀无辜。”
“百草老人”向后退了一步,厉声道:“老夫与‘穿胸会’何怨何仇?”
“穿胸使者”冷冷的道:“当然要你死得心服口服!”
话声中,手中刃芒一闪,人已欺近到“百草老人”身前伸手可及之处。
“百草老人”凄厉的一笑道:“‘穿胸使者’,当你的利刃刺入老夫胸膛之际,也就是你毕命之时!”
“穿胸使者”哈哈一笑,不屑至极的道:“老匹夫,你精研药草,熟知药性,也擅用毒,告诉你,心思白费了,区区之毒,其奈本使者何!”
“百草老人”惨然变色,老脸一阵抽搐,汗珠滚滚而落。
“穿胸使者”口中极轻的喃喃了两句。
“百草老人”鬓发篷飞,面现死色,身形摇摇欲倒,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你是……”
“穿胸使者”匕首一扬,道:“你死而无怨吧!”
蓦地——
一声断喝倏告传来:“住手!”
随着断喝之声,一个俊美绝伦但面寒如冰的少年,幽灵般的现身出来。
他,正是窥视在一侧的“邪神第二司马明”。
“穿胸使者”蹬蹬蹬退了数步,慄声道:“又是你?”
司马明冷冰冰的道:“不错,是在下!”
“司马明,你意欲何为?”
“司马明”三个字,似乎使“百草老人”震了一震。
司马明一瞥“百草老人”之后,道:“没有什么,今天不许你杀人!”
“司马明,你三番两次与本会作对,你知道后果吗?”
“怎么样?”
“利刃穿胸!”
“嘿嘿,利刃虽利,恐怕穿不透本人的胸膛!”
“你无妨走着瞧!”
“在下随时候教,不过现在请你滚!”
“司马明,你以为本使宰不了你?”
“你确实不配!”
“穿胸使者”怒哼了一声,刃芒如电,快逾电闪的刺向司马明心窝。
司马明以更快的速度向横里一闪,道:“你想死?”
“穿胸使者”一击不中,突地回身,刺向“百草老人”。
这一着大出同马明意料之外,情急之中,劈出一道掌风。
“砰!”挟以一声惨哼。
“穿胸使者”踉跄跌撞到两丈之外。
“百草老人”胸前血流如注,身形摇摇欲倒,显然由于司马明出手一击,这一刺并未使他致命。
司马明目射杀光,迫视在“穿胸使者”的面巾之上,道:“饶你不死,快滚!”
“穿胸使者”自忖不是司马明的敌手,恨恨地一跺脚,弹身飞逝。
“百草老人”这时已自行止住血流,颤声道:“司马少侠两次援手,老夫感恩不尽!”
司马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出手救了“百草老人”一条命,也许是下意识中对“穿胸使者”的积愤未消,他明知对方是寻仇的,但他终于出了手!
他虽然得了对方一粒“还魂丹”,但他也曾力战四个“穿胸使者”,使“百草老人”不致与棺材同碎,“百草老人”的女弟子骆小玲,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骆子瑜的女儿,若非“毒中之毒”伸手,他已毁在与骆小玲交换条件之下,说起来双方是恩怨两抵,各不相欠。
心念之中,淡淡的道:“感恩大可不必,在下并非有心救你!”
“百草老人”意颇激动的道:“但事实终归是事实,岂容抹煞!”
司马明一拱手道:“在下告辞!”
倏地——
凄呼声中,“百草老人”仰面栽倒。
司马明不由一震,暗道,想来他伤势不轻,干脆好人做到底,扶他进屋去,生死凭他的造化了。
心念之中,上前数步,抱起“百草老人”,进入屋中。
屋中陈设十分简陋,一桌一椅一橱和一竹榻,另外一间被布帘隔开,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他略一思索之后,把“百草老人”抱向那张竹榻。
正待俯身方落之际,只感“命门穴”上一麻,“不好!”两字尚未出口,人便砰然栽倒。
“百草老人”一跃而起,哈哈大笑不止。
司马明做梦也想不到“百草老人”恩将仇报,对他来这一手,在猝不及防之下,念头都不及转,便被点中穴道。
“玉芝神功”虽说倾古凌今,兼具护身之能,但必须念动才能功生,他连念头都不曾转,是以神功不能发生妙用,同时“命门”乃是人身要穴之一,一被点中,即形同普通人无异。
布帘一掀,一个黑衣少女,姗姗走了出来。
她,正是骆小玲。
司马明五内皆裂,恨不能生撕活裂了眼前这一老一小,但穴道被制,徒唤奈何,他意识到事态相当严重,“百草老人”与“梅花会”必是一鼻孔出气的同路人,自己一念好奇,送上门来,真是巧得出人意料之外。
于是,他暗运神功,以期自解穴道。
骆小玲冷冷地瞥了司马明一眼,道:“外公,真把我急死了,幸亏有这呆鸟给你解围!”
司马明虽说穴道被制,但听觉未失,这一声外公,证明了骆小玲的母亲“红绡女丁燕”,必是“百草老人”的女儿无疑。
“百草老人”哈哈一笑道:“这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外公的伤势不要紧吧?”
“皮肉之伤,一天半日就可以复原了!”
“这呆鸟如何处置?”
“废去他的武功,带回‘梅花会’总坛!”
“废去他的武功?”
“当然,不然谁敢带猛虎上路!”
“何不干脆把他杀了?”
“不行!”
“为什么?”
“嘿嘿嘿嘿,这小子目前的身份是武林三绝地之一的‘地堡’的驸马,他的身价并不输于武林奇瑰异宝……”
“我不懂?”
“百草老人”掀髯一阵狂笑道:“玲儿,妳知道这小子的岳父‘地堡’之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知道!”
司马明心无旁骛,一心一意的在运功解穴。
“百草老人”兴高采烈的道:“玲儿,他叫毕岳!”
“毕岳?怎么样?”
“华山较技,第一届‘天下第一高手’!”
“哦!我爹是第二届的‘天下第一高手’,这也不见得……”
“玲儿,妳人小口气却不小,天下第一高手六个字岂是轻易幸致的,多少武林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
“天下第一高手是否真的天下无敌?”
“这就不见得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天下第一高手也者,只能以当时参与较技的人物为准,从其中产生第一……”
“这与司马明有何关联?”
“当然有关联,毕岳当年能登第一高手宝座,据说是凭‘九阴神功’,如果以司马明作人质,要对方交出‘九阴真经’,妳父亲的‘九阳神功’与之合参,阴阳相生,可以练成‘无极神功’,放眼天下,将无人与敌。”
“真的?”
“难道外公会骗妳不成?”
“你怎么知道‘地堡’之主就是当年的第一高手?”
“毕岳的外号‘九阴书生’,他当登?上第一高手宝座,人所共知,只是无人知道他是‘地堡’之主,若非‘鬼塔’属下的‘红煞伍东’奉命邀战毕岳,因而传出江湖,这谜底仍然不会拆穿。”
“原来是这样!”
“事不宜迟,先废去他武功再说!”
话落,伸手点向司马明胸腹之处……
“噫,这是什么东西?”
“百草老人”改点为抓,从司马明腰间抓出一个红绫包袱。
司马明自解穴道,已近完成阶段,一见“百草老人”先欲废自己武功,继又抓出那红绫包袱,不由惊魂出窍,只是苦于无法动弹。
骆小玲急声道:“那是什么?”
“百草老人”解开包袱,现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一看题签,不由忘形的哈哈狂笑起来。
“外公,究竟怎么回事?”
“无相宝籙,哈哈哈哈……”
“不错,天下第一身法,不知怎会落在这小子身上?”
“给我看看?”
骆小玲一把抢了过去……
就在此刻——
司马明被制穴道豁然贯通,猛地翻起身来,抓向那“无相宝籙”……
两声惊呼同时传出,骆小玲与“百草老人”双双奔出屋外。
司马明一抓落空,跟着弹身出屋,他恨透了“百草老人”,半言不发,一招“宇宙洪濛”攻向了“百草老人”。
狂涛怒卷之中,一阵昏天黑地,“百草老人”的身躯腾空而起,挟以慄人的惨号,摇曳过空,飞泻十丈之外。
骆小玲被震得连连倒退。
司马明目光罩定了骆小玲道:“拿来!”
骆小玲花容失色,芳心剧跳,骇然退了数步,慄声道:“你杀了我外公?”
司马明恨恨的道:“妳外公,告诉妳,自妳父亲骆子瑜以下,本人要一一杀尽!”
骆小玲厉声道:“司马明,我父亲与你何仇何恨?”
“仇深似海,恨比山高,现在我先杀妳!”
“别动!”
骆小玲高叫一声,双手持定“无相宝籙”,道:“司马明,你只敢一动,我就先毁了它!”
司马明不由一窒,如果对方真的毁去“无相宝籙”,他将何以对“玉女罗绮”,又如何向少林交代,这是少林寺传派之宝呀!
骆小玲已看出司马明的惊惶之状,知道自己这一着做对了,冷笑一声道:“司马明,现在你与我离开,有种的话,到‘梅花会’总坛来取,如果你要用强,我先毁此书!”
“妳敢!”
“为什么不敢!”
“妳若敢毁了这本书,我要妳当场骨化飞灰肉化泥!”
就在此刻——
一条人影,飞泻落地,赫然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
司马明脱口惊呼一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