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明以一种惑然的目光望着“世外闲人”,心中在迅速的转着念头……
“世外闲人”冷冷的道:“司马明,老夫居处向例不许人胡闯!”
司马明忽然得计,一拱手道:“在下想请前辈再赐予些许‘蛇含草’……”
“世外闲人”嘿嘿数声怪笑道:“小子,‘蛇含草’世间珍品,那来许多,你小子真是贪得无厌!”
这句话使司马明疑念顿释,转口道:“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说吧!”
“关于‘梅林奇阵’……”
“什么?”
“梅林奇阵!”
“老夫从未听说过这种阵势!”
司马明不由暗自一想,这“梅林奇阵”,本是他自己杜撰的,因为“梅花阵”藉梅林布阵,他根本不识是何阵势,胡乱称之为“梅林奇阵”,经对方这一说,自己也觉得好笑,随即补充说道:“这阵势是由天然梅林所布,是以……”
“你小子就杜撰上这个名称?”
“是这样。”
“天下阵法万变不离其宗,不外五行生克,阴阳正反,九宫八卦等道理而已,不过运用之妙,却在乎布阵者的心思,老夫不亲眼看到,无法判定是什么阵势!”
司马明不禁大感为难,不死心的道:“前辈是否愿意屈驾下山……”
“小子,老夫已数十年不离此山!”
“可否例外?”
“办不到!”
“在下愿付出任何代价?”
“代价?”
“是的,以条件交换!”
“老夫与世事无争,亦不求于人!”
“前辈不肯帮这个忙?”
“不错!”
司马明俊面一冷道:“如此在下告辞!”
说着抱拳回身……
“慢着!”
“前辈还有话说?”
“老夫忽然感兴趣了,要见识一下你小子说的‘梅林奇阵’!”
司马明暗忖,真是怪人怪性,当下回身一抱拳道:“在下就此谢过!”
“不必,此时言谢未免太早,老夫还未曾答应告诉你破阵之法!”
司马明不由气结,无可奈何的道:“悉听尊便,我们何时起程?”
“现在!”
“如此,请!”
就在此刻——
一声娇唤,倏告传来:“老师兄!”
司马明闻声心中一动,这声音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白影动处,屋中多了一个美如天仙的白衣少女。
她,正是“无极门”掌门“无极手赵令奎”的女儿赵家淑。
司马明忍不住惊“哦!”了一声。
赵家淑在此现身,已使他大感意外,而她那一声“老师兄”显系对“世外闲人”而发,更令他惊奇不已。
赵家淑竟然与“世外闲人”是师兄妹,的确是件耐人寻味的事,她充其量不过二十岁,而“世外闲人”少说也有七十左右,如何会同承一师呢?
他和她的师承又是何许人物呢?
赵家淑再次唤了一声:“老师兄!”
“世外闲人”目光闪转不定,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赵家淑目光扫向了司马明,如触蛇蝎般的全身一震,粉面立时涌现无比杀机,向后退了一步,戟指道:“司马明,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司马明冷冷的道:“为‘无极双老’复仇?”
赵家淑目眦欲裂的道:“司马明,你是一只没有人性的狗,竟然以这种残酷的手段加诸‘无极堡’……”
司马明已了然对方所指,冷冰冰的道:“赵姑娘,妳愿意听我说几句话?”
“不要听,我只要杀你!”
“这一点恐怕妳办不到!”
“哼!”
随着这一声冷哼,赵家淑掌出如电,罩身劈向了司马明,挟恨出手,威力之强令人咋舌。
司马明一晃身,巧妙的穿越掌影,退到屋外。
赵家淑大喝一声,跟踪而出。
奇怪的是“世外闲人”仍端坐不动,连半声都不曾吭。
双方展开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剧斗。
司马明存心要把话说明,不愿伤她,所以出手之间留了分寸,但赵家淑的功力非比等闲,这一来,反把司马明迫处下风。
司马明暗忖,如果不拿点颜色出来,无法使对方休手,她与“世外闲人”是师兄妹关系,弄僵了可能坏事,自己目前正有求于“世外闲人”……
心念之中,慄声道:“姑娘住手,在下有话说!”
赵家淑充耳不闻,狂攻猛扑如故,势若骇电奔雷,令人动魄惊心。
司马明一面还手,一面再次发话道:“姑娘若不住手,在下要得罪了!”
赵家淑咬牙切齿的道:“司马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司马明钢牙一咬,攻出了“玉芝神功”的第二招“星移斗转”。
一声闷哼过处,赵家淑踉踉跄跄退了十来步,娇躯摇摇欲倒,樱口挂了两缕鲜血,本已凄厉的面色,更显得可怖。
司马明面上掠过一抹歉然之色,急声道:“赵姑娘,在下手刃‘无极双老’,是为了报父仇,这笔帐在下承认,至于最近轰传武林的‘无极堡’血案,以及‘峨嵋’惨案等,在下郑重否认!”
赵家淑怨毒至极的瞪视着司马明道:“你否认,哼……”
“有人冒充在下行凶,在下正在缉凶之中……”
“鬼话!”
司马明俊面一变,道:“言止于此,信不信由你!”
赵家淑粉面一连数变,似在衡量司马明这句话的真假,久久才冷声道:“形貌也可冒得?”
“武林中擅于易容之术的并不乏人!”
“武功呢?”
“武功?”
“不错,武功。除了‘邪神许昌’一脉之外,有谁能施‘九阳神功’?”
司马明不由心头巨震,脱口道:“姑娘是说遭难的人是死于‘九阳神功’?”
赵家淑咬牙答道:“不错!”
司马明猛一跺脚,冲口而出道:“是他!”
“他是谁?”
司马明没有回答,仇与恨又在他的血管里奔流,毫无疑问,这些血案是骆子瑜或是他遣人所为,他已把“九阳神功”传遍手下,前此在“无极堡”中所杀的三个“梅花会”年轻高手,施展的不正是师门秘学“九阳神功”……
赵家淑追问道:“他是谁?”
这是师门耻辱,他当然无法说出口来,话锋一转道:“姑娘认识‘偷星盗月施万全’其人否?”
赵家淑冷冷的道:“他与家祖父是知交!”
“这件血案的始末,他最清楚,有机会姑娘可以问他!”
“你因何不说!”
“在下有难言之隐!”
“司马明,凭你这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就可以交待过去了?”
“姑娘的意思要怎样?”
蓦地——
茅屋之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哼。
司马明与赵家淑同感一震,双双转头望去,厅中已失去了“世外闲人”的影子。
赵家淑一弹身,奔入茅屋。
司马明皱了皱眉,跟着飞身掠去。
侧室之内,传出赵家淑悲切的呼唤:“老师兄!老师兄……”
司马明略作思索之后,转身跨入侧室,一看,呆了。
“世外闲人”仰卧在室中一张小木床之中,血污狼藉,死状厥惨。
是谁在这瞬息之间,杀害了这与世无争的老怪人?
“世外闲人”功力并非泛泛,这下手的人,身手之高岂非匪夷所思?
他分明端坐在厅中,怎会突然横死在侧室的床上?
“不对!”
司马明自语般的叫了一声,走近床前……
赵家淑抬起泪痕斑剥的粉面,道:“什么不对?”
司马明没有答腔,仔细一看尸身,慄声道:“追,别让凶手兔脱!”
一纵身,传窗而出,但见云雾蒸腾,十丈之外,模糊一片,不禁叹了口气道:“罢了,像这等环境,十个凶手也能从容而遁!”
赵家淑骇异至极的道:“怎么回事?”
“凶手兔脱了!”
“你看到凶手?”
“没有!”
“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令师兄遇害至少在半日之前……”
“什么,半日之前?”
“不错,尸体僵直,血液凝固,而且已变紫黑,这已足够说明。”
赵家淑全身一颤,连退了三个大步,慄声道:“那方才厅中……”
“凶手就是他!”
赵家淑再退了两步,粉腮惨变,激动的道:“那不是我老师兄……”
“假的!”
“你早已知道?”
“不,现在!”
“何故?”
“在下初临此间之时,就发觉令师兄言语神态有异,但不敢确定,之后,你来了,事情就是这样!”
“他是谁?”
“据在下判断,极可能是以易容之术傲视宇内的‘百面魔王’,那冒充在下血洗‘无极堡’,行凶‘峨嵋派’还有骗……”
说到这里,倏然止住,他觉得不该把骗取“九阴真经”的这一段说了出来,顿了一顿之后,接着道:“可能就是一人所为!”
赵家淑惊疑的道:“百面魔王久已不现江湖?”
“不错,可是现在又出现了!”
“他这样的目的何在?”
“血洗‘无极堡’为了‘翡翠扇’,行凶‘峨嵋山’为的是‘紫玉呗叶’……”
“哦!那杀害敝师兄呢?”
“为了他精通阵势之学。”
赵家淑莫测高深的望着司马明,颤抖着声音道:“你全知道?”
“在下不过据理推断!”
“愿闻其详?”
“翡翠扇与紫玉呗叶合璧,可以在短时间之内,造就一流高手……”
“哦!”
“至于毁令师兄,为的是使‘梅花会’的屏障‘梅林奇阵’得以保全!”
“梅花会?”
“是的,一心想领袖武林的组织!”
“那‘百面魔王’与该会……”
“这魔头可能是新近该会所聘的‘太上护法’,不过,仅是猜测而已,真相如何,仍待事实证明!”
赵家淑窒住了半晌,才咬牙出声道:“梅花会,我会查明的!”
司马明望着赵家淑,欲言又止,她与“世外闲人”既是师兄妹,“世外闲人”精于奇门阵法,她当然也错不到那里去,“世外闲人”惨遭意外,自己此行落空,如果请教于她,又觉说不出口,彼此在半刻之前,还是生死对头。
赵家淑目注司马明道:“阁下来此何为?”
“造访令师兄!”
“为什么?”
“有事请教,他人已遭不幸,就不必提了!”
“嗯!”
“令师兄既然精于奇门之术,何以居处毫无布设?”
“怪人异行,他自认与世无争,所以不设防。”
“哦!”
“阁下可以走了!”
司马明本待问问对方的师承门派,但他冷傲成性,闻言之下,一颔首道:“那在下告辞!”
“还有……”
“请讲!”
“我两位师叔祖之死,咎由自取,这笔帐算勾销了!”
司马明大是感动,看来赵家淑还不失是个明理的女子,赧歉?然道:“在下很抱歉,但情非得已!”
“请吧!”
司马明在对方两次逐客之下,当然不能再事勾留,片言不发,弹身奔下峰头。
由于魅影初现,他意识到江湖中已掀起了无边杀劫的暗潮,“梅花会”不单是要对付自己,更重的目的是君临天下。
同时,他也感到无比的懊丧,他来此是要向“世外闲人”请教破解“梅林奇阵”之法,想不到枝节横生,使此行落空。
他抚了抚胸前母亲交与他的“穿胸利刃”,不由黯然一叹。
正行之间,忽见一条模糊的人影,破雾疾驰,不由心中一动,暗忖:“莫非就是他?”此念动处,身形加紧,电掣风驰的追了下去。
那人影,身法相当不弱,快逾飙风,再加上云浓雾厚,山势层叠,人影隐现无常,司马明疾赶之下,一时竟不易赶上。
盏茶工夫之后,脱山云海,眼前已失去了那神秘人影的踪迹。
司马明兀立一座危峰之顶,心中懊恼不已。
他怀疑那人影就是杀死“世外闲人”的凶手“百面魔王”,也可能就是冒充自己的形象血洗“无极堡”,行凶“峨嵋山”,骗取“地堡”奇珍“九阴真经”的元凶,如果让他失之交臂,的确令人气沮。
此獠不早除,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心念之中,一双如电神目,下意识的四下搜掠……
蓦地——
数声惨号,倏告破空传至。
司马明不由心头一震,荒山野岭,何来惨号之声?
又是两声惨号,遥遥传来,听声音,似乎所立峰头的背面。
司马明猛一弹身,朝峰后飞泻而去。
峰脚,正对一座峡谷的谷口 ,数具尸体,倒卧在血泊之中。
司马明目光一扫,已看出死的全是“梅花会”属下,共有七人之多,每一具尸体的死状完全一样,都是头颅碎裂,厥状惨不忍睹。
奇怪,是什么人下的手,手法如此残酷?
“梅花会”的高手,到这人迹罕至的山野何为?
抬头向谷口一扫,禁不住全身一颤,心底发毛,一连退了三个大步。
只见一个鸠形鹄面的白发老太婆,端坐在谷口当道的一块岩石上,两只眼睛,似暗夜中的猫眼射出逼人青光,稜稜地直射在司马明的面上。
不言可喻,这些“梅花会”高手,是丧生在这怪老太婆之手。
怪老太婆片言不发,枯瘦的手掌,照定司马明一扬,然后徐徐后引……
司马明方自惊疑之间,但觉一股绝强的吸力,把自己的身躯向前直拉。
双方距离将近四丈,而能发出这么大的吸力,的确是骇人听闻。
司马明猝不及防,被那股吸力拖得一连几个踉跄,忙沉气定住身形。
吸力愈来愈强。
司马明运足“玉芝神功”,缓缓散出,以与那吸力抗衡。
白发老太婆眼中顿现惊异之色,双掌仍往后引,白发根根倒立,那怪样实在令人不寒而慄。
司马明兀立如山,俊面冷漠之中透着迷惘。
怪老太婆一收双掌,声如枭啼也似的道:“小鬼,不含糊,不过你还是死定了!”
这句没头没脑的怪话,使司马明大感愕然,见面就要人死,这倒是生平未闻的怪事,难道她是失心疯的女魔不成?
目光一瞥之下,不由又是一阵寒气攻心,只见远远近近,尽是枯骨,有骨架完整的,也有风蚀散碎的。
当下,冷冰冰的道:“我死定了?”
“不错!”
“为什么?”
“见我者死!”
司马明嘿的一声冷笑道:“这倒是奇闻!”
白发怪老太婆双目射出两缕恨极的光芒,一不稍瞬的注定司马明,那眼神除了在生死之仇的面上能发现外,可以说根本不会看到,而这陌生的怪老太婆,竟然以这种眼光对司马明,的确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司马明大是惑然。
白发怪老太婆呵呵一声怪笑道:“小鬼,老身破例让你留个名字……”
“破例?”
“不错!”
“大可不必破这个例。在下不想留名!”
“小鬼,你不识抬举!”
“怎么样?”
“你愿做无名枯骨?”
司马明啼笑皆非,不屑的道:“在下还不想死呢!”
“可是你已经死定了!”
“在下倒想请教尊驾何方高人?”
“小鬼,你废话!”
“可惜!”
“可惜什么?”
“尊驾不肯报名提号,死后岂非也成无名枯骨!”
白发怪老太婆喉中咕的一声怪响,如银白发蓬飞,厉声道:“小鬼,你算是见了老身之面,时间最长的一个,现在,纳命来!”
来字呼音未落,人已一晃到司马明身前,伸手便抓……
这一抓之势,堪称冠绝武林,以司马明的身手,竟然避无可避。
他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本能的一闪滑退丈外。
这一闪,他在不知不觉之中,施出了“无相身法”,闪退之后,心中大是失悔,他曾亲口答应过“玉女罗绮”永不施这身法,同时也向“少林派”保证过,“无相身法”已还少林,将永不在武林中出现,想不到一时大意,漏了出来。
白发怪老太婆一抓落空,口里发出一声惊“噫!”第二爪又告闪电抓出。
司马明功随意生,“玉芝神功”已流布全身,一掌切了出去。
“玉芝神功”果然奥妙无方,白发怪老太婆一爪抓落,指爪距司马明头顶三寸之处,突被一层奇强的罡幕所阻……
只这电光石火之间,司马明切出的一掌,已临胸前。
怪老太婆的身手,的确不可思议,抓出的手爪,曲肘下沉。
“砰!”
司马明的一掌,切在对方的手肘上。
白发怪老太婆痛哼了一声,疾退三个大步。
司马明也暗惊对方的身手是自己出道以来,仅遇的一个。
突地——
白发怪老太婆大叫一声:“不对!”
司马明被叫得一楞。
白发怪老太婆双目倏射凶光,戟指司马明道:“小鬼,你方才施展的是‘无相身法’?”
司马明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自己一时大意,施出了自己承诺这永不使用的禁功,被对方这一喝破,顿感狼狈不堪。
白发怪老太婆狂呼道:“说,小鬼!”
司马明登时气往上冲,寒声道:“是又怎样?”
白发怪老太婆逼近一步,咬牙切齿的道:“蔺如兰那贱婢是你什么人?”
司马明陡地一震,下意识的退了三个大步,骇然瞪视着这怪老太婆。
“乾坤老人”曾告诉他蔺如兰就是“无相神女”的名字。
“无相神女”百年异人,而竟被对方称为贱婢,这确属不可思议。
由此看来,这白发怪老太婆绝非等闲之辈,但,她会是谁呢?
白发怪老太婆似乎异常激动,那紧贴着颧骨腮帮的鸡皮,竟然抽动起来,身躯也在簌簌抖动。
这情景,使司马明更加困惑不已。
怪老太婆嘴唇一阵合动,半晌才拼出声来:“说呀,小鬼!”
司马明茫然道:“说什么?”
“蔺如兰那贱婢是你什么人?”
“尊驾是指‘无相神女’老前辈?”
“呸!什么老前辈,贱婢……”
司马明受了“无相神女”所遗的“魔花”,练就绝世神功,心中对这位业已物化的前辈异人,自是十分尊敬,当下俊面一寒道:“尊驾不要出口伤人,说话客气些!”
“小鬼,你敢教训我老人家?”
“如果尊驾老而无行,辈份再高也是枉然。”
“小鬼,你到底是她什么人?”
“什么也不是!”
“哼,你的‘无相身法’由何而来?”
“这似乎不关尊驾的事!”
“我老人家问定了!”
司马明心念一转,暗忖,何不从她口中问清事实真相,说不定会是一件武林秘辛,当下沉声道:“尊驾一定要知道?”
“当然!”
“尊驾何妨先把话说明白,在下当据实相告!”
“小鬼,凭你还不配过问我老人家的事!”
“那恕在下无法作答!”
“你找死?”
“未必!”
白发怪老太婆似要发作,忽地又软化下去,愤愤然道:“小鬼,我老人家为了她而数十年手掌不断血腥之味!”
司马明眉峰一蹙道:“尊驾杀人是为了无相老前辈?”
“嗯!”
“为什么?”
“她毁了我一生!”
这话使司马明怦然心震,慄声道:“敢问其详?”
“言止于此!”
“如此奉告尊驾,在下与‘无相神女’老前辈曾有一点缘份!”
“缘份,什么意思?”
“曾受过她老人家的好处!”
“你不是她门下?”
“不是!”
“这话可信?”
“在于尊驾!”
“她人呢?”
“这……”
“哼,她毁了我一生,我要报复,我要亲手对付她……”
“尊驾恐怕办不到了!”
“什么?”
“她老人家早已作古!”
白发怪老太婆猛地一跺脚,暴吼道:“她死了?”
“不错!”
“她……死了?不!她不能死,她应该死在我的手中,她……小鬼,她埋骨何所?……她……”
“难道尊驾要对死人报复?”
“不错,先碎她的尸骨,再绝她的后代!”
这种充满了怨毒的话,令人听来股慄。
司马明冷冰冰的道:“人死消恨!”
“小鬼,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在下不开口就是!”
“说,她埋骨之所?”
“我不会告诉妳!”
“你敢?”
“这无所谓敢与不敢,在下说不告诉你就是不告诉你!”
“你想死?”
“凭尊驾的身手还要不了在下的命!”
“看掌!”
话出掌随,一道撼山慄岳的劲气,匝地卷向了司马明。
司马明举掌硬封……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处,怪老太婆连退了三个大步,而司马明仅只晃了两晃,脚下寸步未移。
“小鬼,你……”
“怎么样?”
“何人门下?”
“歉难奉告!”
白发怪老太婆怪叫一声,再度出手,攻向了司马明,只见她扬掌之间,幻起十八只掌影,同时罩向身前十八处重穴。
这种招式,可以说是罕闻罕睹。
司马明岂敢大意,“玉芝神功”三绝招之中的第二招“星移斗转”,以电光石火之势封了出去。
他既无法破解来式,迫得以攻应攻。
白发怪老太婆突地中途撒招,捷逾鬼魅的飘退丈外,口中发出一声轻“哦!”
司马明反应也极神速,对方撒招,他也收势。
怪老太婆目射奇光,罩定了司马明,但目光中已没有方才那令人颤慄恨的成份,音调平和的道:“娃儿,看来老身真要破例了!”
司马明冷漠的道:“破什么例?”
“我忽然不想杀你!”
司马明心中暗笑,这老怪物见风转舵的本领不差,她分明奈何不了自己,却说是破例,当下也不揭破,冷漠如故的道:“这又为了什么?”
“第一,你出手路数,不是那贱婢门下!”
“还有呢?”
“第二,你可能助老身了一个心愿!”
司马明不是惊而是奇了,冷声道:“什么心愿?”
“老身不会白求你?”
“在下也未必见得会答应!”
“哼,百年仅见的狂人!”
“过奖了!”
“娃儿,你朝谷里看!”
司马明好奇的顺着对方所指,望向峡谷之内,只见谷道宽仅十丈,两侧峰壁如刀砍斧削,高耸入云,谷道中阴沉死寂,一无所见。
“看到了没有?”
“看到什么?”
“看谷道入口!”
司马明定睛再看,只见入口之处,一方两丈高下的巨石,突起谷道正中,与底部的岩石,似浑然一体,巨石之后,散散落落的一些石笋,毫无出奇之处。
“如何?”
“尊驾说的是那方巨石?”
“不错!”
“有何玄奥?”
“它阻住老身一甲子不能进谷!”
司马明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巨石在谷道中占的地位并不多,谷道宽约十丈,根本就不碍出入,这话确实不像是出自一个神志正常的人之口。
“尊驾这话……”
“娃儿,你不相信?”
“令人难信!”
“你无妨试上一试!”
“如何试法?”
“你试试能否越过那方巨石十步!”
司马明看对方一副认真的模样不由好奇心大炽,暗忖:莫非这其中真有什么蹊跷不成,我且试上一试。
心念之中,弹身便朝谷中奔去,方一绕过巨石,眼前景色大变,但见怪石差峨,石笋林立,岔道千重,阵阵阴风,刺体生寒,回头望处,不禁心头大震,一样是重重叠叠的怪石岔道,东南西北不分。
一座阵势!
这时他方才明白那白发怪老太婆所言非虚。
弹身登上一根石笋,遥遥远望,但见阴沉黝暗,无边无际。
突地——
一个声音在耳边,“娃儿,不要妄动,老身带你出来!”
只觉手臂一紧,似被人凌空提起,眼前一亮,已然置身谷口之外,前面,景象不变,仍然是一方巨石当道。
司马明对奇门阵势之学,可以说一窍不通,只有咋舌的份儿。
白发怪老太婆坐回她原来的那块突岩之上,道:“娃儿,如何?”
司马明赧然道:“这是一座阵势?”
“不错!”
“何人所设?”
“老身一甲子以来,念念不忘的那人!”
“谁?”
“老身不愿提他的名字!”
“与尊驾是……”
“生死之仇!”
“他就住在这谷中?”
“一点不错,老身在此守候了一个多甲子……”
司马明骇然道:“一个多甲子?”
“嗯!”
“这阵势阻住了尊驾不能入谷?”
“嗯!”
“他现身过吗?”
“有!”
“那尊驾何不与他当面解决?”
白发怪老太婆恨恨的道:“那是一甲子之前,老身初临此地之时,他现身出来说,如果老身能破阵入谷的话,一切听凭老身处置,此后,再没有现身过!”
司马明不由暗咋舌,不知这怪老婆子与谷中人是什么仇,竟然使她守伺了一甲子以上而不舍,她既称“无相神女”为贱婢,想见她与“无相神女”必是差不多上下的人,如此说来,她的年龄当在百岁之外了。
听声口,她与“无相神女”之间,似有极大纠葛,这倒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
可是,谷中人又是谁呢?
她何以有此耐性,守伺了数十年岁月?
奇阵阻谷,她即使守上一辈子,岂非也是白费?
于此——
司马明想到了师姐沈玉霞,为了一个爱字,受了三十年的折磨,埋葬了全部青春,最后虽能得偿夙愿,与“长恨书生蒲昌”重逢,可惜造化残忍,一双痴男怨女,双双死在“梅花会”地牢之中,这未始不是凄绝千古的情海悲剧。
他也联想到“玉女罗绮”,为了痴恋师父“南邪许昌”,竟不知年华消逝。
眼前,这怪女人,莫非也是一个情海断肠人?
心念之中,忍不住脱口道:“谷中人是一个男人?”
白发怪老太婆神情一黯,随即又变为怨毒之色,低沉的道:“娃儿,你说对了!”
“谷中人与尊驾关系极深?”
“不错,深得我誓要杀他而后甘心!”
司马明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如自己猜想不错,这是由爱而演变成的恨。
“尊驾为何杀人?”
“我恨天下所有的男人!”
司马明骇然道:“为什么?”
“娃儿,你问得太多了!”
“尊驾因一个恨字而杀人?”
“不错,但只限于谷口百丈之内,如有人闯入,只有一条路,死!”
“这岂非太残忍……”
“残忍?哈哈哈哈……”
那疯狂的笑声,像是深宵鬼哭,午夜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久久,笑声才敛,又道:“老身一生幸福,被活生生地断送,酡颜少女,在悲痛凄惨的岁月中,变成了鹤发鸡皮,难道这不残忍?”
“这……”
司马明没有话说,他自己本身,也是浸淫在仇与恨之中的人。
停了片刻,转口道:“尊驾在等待什么?”
“破阵入谷!”
“可是……”
“哈哈哈哈!数十年的等待,并没有白费,终于天送你娃儿来!”
司马明暗自一惊,愕然道:“尊驾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助老身破阵!”
“在下对阵势一道,半窍不通!”
“那不成问题!”
“在下不解?”
“方才看你出手,似乎练有先天无极一类的神功,如能以神功震碎那方巨石,阵势自解,明白了吧?”
司马明方始恍然,原来这怪女人要借助自己的“玉芝神功”破那巨石,当下冷冷的道:“尊驾倒是个有心人!”
“怎么样?”
“尊驾认为在下会答应吗?”
白发怪老太婆霍然站起身来,慄声道:“什么,你娃儿不答应?”
司马明淡淡的道:“在下没有理由帮助尊驾破阵杀人!”
白发怪老太婆暴怒如雷道:“你敢!”
司马明冷眼一扫对方,气定神闲的道:“这有什么敢与不敢?”
“我毙了你这小鬼!”
“只怕你办不到?”
白发怪老太婆气得浑身簌簌而抖,头上白发蓬蓬,双目射出骇人光焰。
司马明恍若未睹,冷漠的道:“在下告辞了!”
“小鬼,你插翅难飞!”
“尊驾说这话不嫌过份吗?”
就这此刻——
一条纤纤白影,如行云流水般飘闪而至。
司马明暗道一声:“好熟悉的身形!”
暗念之中,那人影已疾飘而至。
司马明不由脱口惊呼道:“是她!”
来的,赫然是“无极”掌门之女,“世外闲人”的师妹赵家淑。
赵家淑的出现,的确大出司马明意料之外。
白发怪老太婆,对赵家淑的来临,似乎毫无反应,连眼睛都不曾转一下。
惊“噫!”声中,赵家淑急刹身形,骇然望着司马明道:“是你!”
“赵姑娘已料理令师兄的后事?”
“阁下怎会……”
话声出口,秀目一扫白发怪老太婆,倏然中途止住。
白发怪老太婆口里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冷哼。
赵家淑困惑至极的注视了司马明一眼,娇躯一弹,射向谷口,绕过巨石,飘然而逝,行动快捷如鬼魅飙风。
司马明不由窒在当场,骇异莫可言宣。
赵家淑既能畅行无阻,谅来她必是那谷中人的弟子,她称“世外闲人”为老师兄,以“世外闲人”的年纪而论,谷中人的年龄至少在两甲子以上,这与事实倒是十分相近,奇的是谷中人既已一甲子不出谷,何来这么年轻的弟子?
“世外闲人”既精奇门之术,推想及这谷中人,必然更是此中翘楚。
于是,他心里升起了另一个希望。
白发怪老太婆阴森森的道:“娃儿,你认为那黄毛小丫头?”
“是的,有过数面之缘!”
“哼!”
这一声哼,不知代表了什么,司马明也不愿去想,好奇的道:“她是谷中人?”
“不错!”
“是谷中人的弟子?”
“嗯!”
“谷中人已隐身谷中一甲子以上,何来这么年轻的弟子?”
“十多年前,这毛丫头尚在襁褓,被歹徒拐带路经此处,歹徒被老身所杀,这毛丫头被谷中人的大弟子带入谷中抚养长大……”
“哦,难怪……”
“难怪什么?”
“尊驾对她似无敌意!”
“老身说过只恨男人!”
“但尊驾对她可以说曾有救命之恩!”
“废话,老身从不施恩于人,这是她命中所注!”
司马明暗忖,这女人的怪性格,恐怕不亚于自己的师父“南邪”。
白发怪老太婆目光一转,似有所觉的道:“娃儿,你肯助老身破阵?”
“在下并没有如此说!”
破空之声,夹着隐约的人语,倏告传来。
白发怪老太婆一翻眼道:“娃儿,有人来了!”
“怎么样?”
“你不能破我定例,现在你闪开一边!”
司马明暗忖,倒要看看你如何对付来人,当下略一颔首,退到一块人立的突石之后,作壁上观。
白发怪老太婆,端然坐在原先的石上,寂然不动,她的衣着,与岩石几乎是同一颜色,衬上杂草野树,如非走近,确实不易看出来。
人声渐近,似乎停滞在不远处的林中。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启禀护卫,胡香主等人丧生之处,便是那谷口!”
另一个阴森冷酷的声音道:“你们亲眼看见他们是毁在一个老乞婆之手?”
“是的,七位丧生,只在瞬息之间!”
“你们没应援?”
“这……属下知罪,因当时判断情况,应援无异飞蛾扑火,而属下等主要任务乃在于侦察‘邪神第二’的行踪!”
“嗯!老夫就不信这个邪,非查个清楚不可……”
隐身石笋之后的司马明,杀机冲胸而起,原来这些“梅花会”的崽子,是为了侦察自己的行踪而来,自己的一行一动,看来已在对方严密监视之中。
那粗豪的声音又道:“禀护卫……”
“什么事?”
“属下愚见,不如静候太上护法……”
“老夫自有主见!”
“是!”
司马明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对方口中的“太上护法”,不知是否自己猜测中的“百面魔王”,如果是的话,这魔头今天算死定了……
心念未已,一条人影从林中现身出来,缓缓向谷口欺近。
司马明一看来人,心头又是一震,来的赫然是“四吊客”之中,唯一漏网的“非命客”,一号仇人骆子瑜的护卫。
当下急以“传音入密”之法,向白发怪老太婆道:“尊驾,来的是在下仇人,在下要出手?”
“不行,例不容破!”
“在下可管不了这许多!”
“娃儿,你……”
“非命客”已然发现白发怪老太婆,陡地止住身形,阴声发话道:“阁下何方高人?”
白发怪老太婆置若罔闻,枯瘦的手掌上扬,平伸而出,然后回收……
“非命客”似已发觉不妙,返身……
但,来不及了,一股奇强吸力,把他倒拖而回。
司马明单掌一扬,一道劲气,撞向两人之间,“波!”的一声巨响,“非命客”踉跄前冲了数步,吸力顿失。
白发怪老太婆怒喝一声:“小鬼,你敢!”
“非命客”认为暗中有人相助,弹身往回飞泻……
“砰!”
一道劲波,罩身卷至,把他弹在半空的身形,迫落地面,一看,不由惊呼道:“邪神第二!”
司马明缓缓抽出“穿胸利刃”,冷森的道:“非命客,纳命来!”
“非命客”亡魂尽冒,向斜里弹身……
一声凄厉的惨嗥,破空而起,“非命客”胸背穿洞,血喷如泉,尸身徐徐仆倒。
数十丈外的林中,传出了一片杂乱的惊呼。
一条灰影,从司马明身边掠过,扑入林中。
司马明心中一动,弹身射去……
一阵凄绝人寰的惨号,撕空而起。
司马明泻落身形,只见林中十多具尸体,头碎额裂,狼藉一地。
白发怪老太婆一摆手道:“回去吧,还是商谈正事!”
司马明对“梅花会”自骆子瑜以下,恨入骨髓,并不以怪老太婆这种手段为残忍,半声不吭,跟着怪老太婆回到谷口原处,但他心中却悬上了一件事,就是方才这些死者口中吐露的“太上护法”。
如果阿姨王芳翠所料不差,这“太上护法”必是冒充自己杀人劫宝的“百面魔王”无疑了,今天说什么他也不能放过他。
同时,另一个顾虑,似铅块般紧压在他的心头,那便是如果“九阴真经”的确是落入骆子瑜之手,骆子瑜本身已把“九阳神功”练到了极致,再辅以“九阴真经”,不须多少时日,便可练成传言中的“无极神功”,想要报仇,势必困难重重。
目前,他必须求得破解“梅林奇阵”之法,以期犁庭扫穴,一举歼仇。
至于“穿胸榜”上,所余的几个仇家,他并不放在心上。
白发怪老太婆,似乎全神专注在破阵入谷的事上,紧迫着道:“娃儿,怎么样?”
司马明心念疾转,自己如果助她破阵入谷,她入谷的目的是杀人,积一甲子以上的怨毒,根本没有和解的余地,而自己目前却希望能得谷中人的指教,破那“梅林奇阵”,当然不能助此以祸彼。
心念之中,冷漠的道:“恕在下无能为力!”
“你真的不答应?”
“办不到!”
白发怪老太婆气唬唬的站起来,又颓然坐了下去,沮丧的道:“娃儿,老身不会白白受惠于人!”
司马明无动于衷的道:“可是在下也不愿贸然出手助人!”
“娃儿,我们谈条件!”
“条件?”
“不错,你可以提出任何条件!”
司马明心中一动道:“在下的条件,尊驾一准能办得到?”
白发怪老太婆几次欲待发作又止,终于无可奈何的道:“娃儿,你无妨说说看!”
“在下无意提出!”
“小鬼,你信口雌黄?”
“说出来等于白说,尊驾办不到!”
“小鬼,你没有说出来,焉知老身办不到?”
“事实如此!”
“什么事实?”
“尊驾被谷口阵势阻挡了一甲子有多,这已说明了……”
“说明老身功力不济?”
“不!”
“那是什么?”
“在下的条件正是有关奇门阵势方面的!”
“这……”
“所以在下说尊驾办不到!”
“有了!”
“什么有了?”
“谷中人精擅此道,如你助老身入谷,老身命谷中人答覆你的问题!”
“尊驾不是要入谷杀人吗?”
“话是不错,但谷中人曾说过只要老身能破阵入谷,一切唯命是从……”
“包括他的生死在内?”
“当然!”
“可是在下不屑为此!”
“什么?”
“在下帮助尊驾杀他,而又从他身上得到好处,这种事在下能做吗?”
白发怪老太婆显然已按捺不住,再度站起身来,目中煞芒暴射……
就在此刻——
一阵慑人神志的桀桀怪笑,倏告破空传至。
以司马明的内力修为,竟然也被那笑声震得气血微微浮动,禁不住怦然心惊,显然来者是一个非常人物。
白发怪老太婆也被笑声吸引,目不稍瞬的望着前方。
怪笑声歇,一团火红怪影,电掣泻落。
司马明定睛一看,心里下意识的泛起一股寒意。
来人,身着火云红袍,身高丈外,红发红须,再加上目射赤芒,全身上下,一片赤红,形态之猛恶,令人怵目惊心。
白发怪老太婆惊“噫!”了一声道:“你是‘火云怪佛’?”
“不错!”
“火云怪佛”不错两字出口,人却退了一步,显然,他看不出白发怪老太婆的来路,而对方一开口就道出他的名号。
司马明却是一怔,“火云怪佛”四个字,对他是完全陌生。
“火云怪佛”终于吃吃的道:“阁下是……”
白发怪老太婆冷冷的道:“认不出来就算了!”
“火云怪佛”一双怪眼转到司马明的身上,狞声道:“小子,你就是‘地堡’未来之主司马明?”
白发怪老太婆对司马明的来路,显然一惊。
司马明寒声道:“不错!”
“火云怪佛”桀桀一声怪笑道:“好极了!”
司马明心中一动,道:“阁下什么意见?”
“你称我老人家阁下?”
“这算是抬举你!”
“哼,小子,老夫活了一百多岁,想不到会被你黄口小儿称作阁下……”
“阁下认为不当,可以不必答应!”
司马明口里说话,心里却吃惊不小,对方竟然也是百龄过外的人,怪不得白发怪老太婆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来历,奇怪的是他何以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火云怪佛”目中赤芒闪烁,狠狠地照定司马明道:“小子,你知道老夫的来意吗?”
司马明毫不为意的道:“阁下是为在下而来?”
“你说对了!”
“请问……”
“取你的小命!”
司马明俊面一沉,冷哼了一声道:“阁下总有个原因吧?”
“当然!”
“说出来听听看?”
“你知道我老人家目前是什么身份?”
“阁下不说,谁能知道!”
“梅花会‘太上护法’,明白了吧?”
他一直认为“梅花会”的“太上护法”是“百面魔王”,然而事实粉碎了这个推断,“地堡”失经,“峨嵋”失宝,“无极堡”血案,是否与“梅花会”有关,又成了一个谜。
白发怪老太婆阴森森的接口道:“火云怪佛,你要杀他恐怕办不到!”
“怎么,阁下要插手?”
“可能!”
“老乞婆,妳自身难保,‘梅花会’被毁的数十条人命要着落在妳身上!”
“嘿嘿嘿嘿,火云怪佛,你既来此,算是在劫者难逃!”
“好的,待老夫解决了这小子,再与妳老乞婆算帐!”
司马明迫近两步,站回原来位置,俊面已罩起一层恐怖杀机,沉声道:“阁下是承认受骆子瑜之命而来?”
“桀桀桀桀,应该说老夫是受骆子瑜拜请而来!”
“凭这句话,你死定了!”
“小子,你好大的口气!”
“事实会证明!”
“火云怪佛”冷哼了一声,举掌便向司马明当头拍去,这一击之势,不但快逾电闪,而且玄奥绝伦。
司马明早已把“玉芝神功”提聚十成,当下把头微偏,竖掌疾截。
“拍!”的一声暴响,掌掌相交,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
司马明暗自一惊,他试出对方的功力并不逊于自己。
更惊的,却是“火云怪佛”,对方年未满二十,不但能接下他百年功候的一击,而且,秋色平分。
司马明功力再提高了一成……
“火云怪佛”一愕之后,出手连环三招,每一招都是震世骇俗之学。
司马明双掌疾划,拆招破式,硬把这三招接了下来。
白发怪老太婆意外地暴唤了一声:“好!”
“火云怪佛”陡地暴退五尺,血红的袍袖一展,双掌上提平胸。
白发怪老太婆怪叫一声:“小子,当心他的‘风雷神罡’!”
司马明心头一凛,“玉芝神功”已聚足十二成,凝神而待。
场面在刹那之间,骤呈无比的紧张。
“火云怪佛”双掌缓缓推出,风雷之声随之而作……
司马明但觉一片罡幕,压体而至,双掌一扬,猛劈出。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挟以狂飙轰雷之声,撕空裂云而起,劲波凶涌,石舞沙飞,林木摧折之声,响成一片,场中黑天昏地。
四谷应鸣之声,历久不歇。
这一刻,像宇宙的末日来临。
司马明一阵气翻血涌,立足之处,下陷半尺。
“火云怪佛”已退离原地一丈之处。
白发怪老太婆直眼瞪视着司马明,显然她也震惊于这一个石破惊天的照面。
这种真力互拚,丝毫也不能取巧。
一朵红云,陡地没入林越之中。
司马明呆得一呆,狂喝一声:“那里走!”
人随声起,急箭也似的投射入林,但,“火云怪佛”已走得无影无踪。
司马明暗哼一声:“你走得了今天,逃不了明天!”恨恨地回到原处。
白发怪老太婆激动的道:“娃儿,想不到火云怪佛挡不了你的一击?”
司马明沉声道:“可惜被他走了!”
“你真想要他的老命?”
“不错!”
“为了仇?”
“可以这么说。”
“这老怪物何能与你结仇?”
“他是在下仇家的‘太上护法’,他此来是为了在下!”
“哦!”
“火云怪佛何许人物?”
“你没有听说过?”
“没有!”
“一个半甲子之前,少林寺出了一个弑师逆徒,就是他!”
“少林寺放过了他?”
“并非放过,而是奈何不了他,他盗走了该寺的‘风雷经’,半甲子之功,练就了‘风雷神罡’,当时‘少林寺’最杰出的‘少林三尊’慧光、慧广、慧明,联手合击之下,竟不是他的对手……”
“哦!”
司马明想起了被少林尊为活佛的“慧光大师”,原来是“少林三尊”之一,“慧光大师”尚在人世,如果“少林”获悉上代逆徒重现江湖,不知将如何应付?这也可算是少林开派史上的一大污点。
白发怪老太婆又道:“之后,少林倾全寺之力,围捕逆徒,少林门人死伤近百,而仍被他负伤而遁,这段公案,曾轰动了当时整座武林。”
“这是该派未了公案?”
“娃儿,言归正传,老身提出的交换条件如何?”
“无法应命!”
“小鬼,你真的不干?”
“办不到!”
“你敢再说一遍办不到?”
“好哇!”
暴吼声中,白发怪老太婆招出如风,和身朝司马明扑来。
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于焉展开。
只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晃眼之间,过了三十招,白发怪老太婆如疯如狂,出手尽是绝招,迫得司马明不断后退。
司马明本无意与对方争生较死,被迫无奈之下,把心一横,一招“斗转星移”,挟以十二成功劲,电施而出。
闷哼声中,白发怪老太婆蹬蹬蹬退了八尺之多。
司马明心念一转之下,弹身便朝谷口射去……
他认为“谷中人”布设奇阵,目的只是阻止这怪老太婆,自己以礼求见,说不定会蒙接见,他要破解“梅林奇阵”之心,重于一切。
突然——
只听白发怪老太婆大叫一声道:“丫头,截住他!”
司马明闻声一惊,不知怪老太婆让谁截住自己,当下疾刹身形。
一条白衣人影,适时横拦身前。
接着,又有数条白衣人影,飞泻而落。
司马明一看为首截住自己的白衣人,心头一震,忙跪了下去,唤了一声:“妈!”
来的,正是他的母亲“散花女王芳兰”。
他的母亲继承“武林之神”的衣钵,做了“血坛之主”,怎的突然在此现身,而被那怪老婆子称作丫头,这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散花女王芳兰”讶异至极的道:“孩子,怎么会是你?”
“妈,您……”
“我听说你血洗‘无极堡’,夺走‘翡翠扇’,闯‘峨嵋山’,毁三护法五长老,强索‘紫玉呗叶’……”
“妈为了这而出山?”
“是的,孩子,你那样做……”
“妈认为孩子会做那样的事?”
“可是事实……”
“那不是事实!”
“不是事实?”
“有人冒孩儿的形貌名义做案!”
“哦,是谁?”
“目前真相未明,孩儿正全力查探!”
“散花女王芳兰”似乎十分意外的又“哦!”了一声,一牵司马明道:“孩子,起来!”
司马明站起身来,他母亲身后的四个白衣少女,齐齐福了一福,道:“见过少主!”
司马明点头答礼,下意识的回头一瞥那白发怪老太婆,悄声道:“妈,那位……”
“散花女王芳兰”面色微微一变,急飘身过去,朝白发怪老太婆盈盈下拜。
四白衣少女也跟着过去恭谨的拜倒。
白发怪老太婆一摆手道:“免礼,起来!”
司马明满头玄雾,心中的惊诧,简直无法形容,怔了一怔之后,也走了过去。
“散花女王芳兰”一招手道:“孩子,叩见你师姑祖!”
司马明又是一窒……
四白衣少女之中,那曾充首席“穿胸使者”的余艳秋,低呼了一声道:“少主,你听见了?”
司马明如梦乍醒般的上前两步,下拜道:“拜见师姑祖!”
“罢了,起来!”
司马明站起身来,想起方才的种种经过,不由俊面发热,讪讪地不是意思。
白发怪老太婆显然也十分错愕,目注“散花女王芳兰”道:“什么,他是妳孩子?”
“是的,师姑!”
“妳没有提起过?”
“是小徒疏忽了,请师姑恕罪!”
白发怪老太婆沉默了片刻,突地挥手道:“你们走吧!”
“散花女王芳兰”恭声道:“是否这孩子冒犯了师姑?”
“不知不罪,你们走吧!”
“散花女王芳兰”目注司马明,显然她对此地所发生的一切,茫无所知,眼光中,尽是询问之色。
司马明心想,一时之间,无法向母亲解说清楚,转向白发怪老太婆道:“敬候您老人家差遣!”
白发怪老太婆冷冷的道:“不必了,你走吧!”
司马明不由一楞,又道:“师姑祖不是……”
“现在不用了!”
“请问为什么?”
“老身的事毋须你们晚辈插手!”
“可是……”
他本想说您老人家不是急于破阵入谷吗?话到口边,立觉不妥,把没有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散花女王芳兰”似有所悟的道:“师姑,有什么事要明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