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剑仇得了鬼琴之主许继宗的全部武功和近百年修为,使他在短短的时日当中,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他怀着怆痛的心情,在薄暮迷蒙中,下了接云峰。
鬼琴之主许继宗传技输功,目的要他替他完成三个心愿——
送一件东西给蒋婷姑娘!
要他代替他去爱张素娥!
要他去取仇人陶钧的人头来见!
其中二三两项,必须两个月之内完成,因为,许继宗只有八十二天的活命,他要在死前看到这两件心愿的实现。
许剑仇抚了抚背上的残琴,又能摸了摸腰间的断剑,冷漠的俊面上,立时浮现一抹恐怖的杀机,星目之中,也射出两缕骇人的异光。
残琴!包含着一段凄绝千古的爱情,和两个不幸的人,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使命,他要在短短的两月之中,替它的主人完成两个心愿。
断剑!关系着他的身世和血海深仇。
只待鬼琴之主的事辨妥,他就要上西天目山找天目老人问明自己的身世仇家,然后——想到这里,他笑了,笑得十分惨然。
下了接云峰,转道向与接云峰隔涧相对的天台主峰行去,他放慢了身形,缓缓而驰,他在盘算着在见到那痴情的张素娥姑娘之后,该说些什么!
鬼琴之主要他冒充他去爱她,他答应了,但他真的会这样做吗?那对圣洁的灵魂将是一种亵渎,他心里另有打算。
也许,他的做法近于残忍,但他觉得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如果照鬼琴之主的说法去做,将更残忍,而且他将永远不能心安。
新月像少妇晚妆初罢的眉毛,弯弯地斜挂在林梢,星星在神秘的眨着眼,给大地抹上一层淡淡的清辉。
天台别院在望——
许剑仇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他将要面对一件很尴尬的事实,他将要以三绝书生许继宗的身份,去会见那不幸的痴情姑娘张素娥。
张素娥是傲视武林的剑堡堡主无敌神剑张慕南的女儿,她既住在此地,少不了有剑堡的高手护卫,如果自己明里闯入的话,将极是不便。
心念之中,身形自乍起,有如夜宵蝙蝠,从侧方绕向别院的后进,不带关丝声息。
别院依山而建,范围极大,静悄悄,暗沉沉,笼罩在阴森凄凉的气氛中。
许剑仇怀着一种做贼似的心理,强行按捺紧张的情绪,略一打量之后,像幽灵鬼魅般的飘身进了围墙。
眼前是一片园亭的布设,凉亭水榭,曲槛迥阑,山石花木——在淡月疏星掩映之下,清幽宜人,但他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
他停身在一从花树之后,游目四顾,只见一座假山顶上的亭子里,一个白色的影子,倚栏而坐,头仰得高高的,痴望着对过的接云峰顶。
“是她,她在等待那延续生命的琴声!”
许剑仇在心里暗暗的说,一颗心又忍不住怦怦而跳,他想,该如何现身去——
身后传来一丝极细的沙沙之声,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轻喝道:“你是谁,敢夜闯别院?”
许剑仇缓缓回过身来,不远之处,站着一个两鬓花白的老年妇人。
那老妇见对方不答话,再次喝道:“你到底是谁,再不开口莫怪老身要下手得罪了!”
许剑仇缓缓移近几步,两人之间相距仅及一丈,冷冷的反问道:“你是谁?”
“我问你到底来此何为?”
“我就是我!”
老妇人不由气得冷哼出声,身形一划,正待——当她看清了眼前的人的形貌之时不由惊悸的尖叫一声,连连倒退。
假山亭上的那白衣女子,对这边的喝声尖叫,充耳不闻,仍痴痴地仰首望着朦胧的接云峰影。
老妇在一骇之后,颤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
老妇再退了一步,双掌作势护胸,咬紧了牙关道:“你是人还是鬼?”
“随你怎么说吧!”
“你——你——你真的是三——三——”
“不错,三绝书生许继宗!”
这一声说得特别响亮,目的在引起那白衣女子的注意。
老妇一听对方报出名来,身躯猛然一震,仰面栽倒在地。
一个空幻,迷茫,但却悦耳的声音,从假山亭上传来:“妈!你在说谁,说他的名字?——”
许剑仇不由心中一震,鬼琴之主三绝书生许继宗不是分明告诉自己她的母亲已经死了吗?怎么又能钻出一个妈来,难道她不是张素娥,但——
一声凄然欲绝的幽幽长叹,使许剑仇打了一个冷战,接着只听那白衣女子像梦呓般的哀哀道:“唉!十载悠悠春梦里,子夜琴声伴我魂!”
哀怨之深,用情之痴,使人闻之鼻酸。
许剑仇断定假山亭上的白衣女子是张素娥无疑了,于是,他取下背上的缺了一个角的魔琴,就地坐下,把琴横在膝上,仿照鬼琴之主所弹的曲调弹了起来。
白衣女子突闻琴声,霍地站起身来,一阵顾盼之后,向许剑仇坐的地方,飞射而来,快得令人咋舌。
许剑仇收琴而起,徐徐转出花树——
两人成了对面之势。
张素娥惊愣的向后缓缓退身,娇躯剧烈的颤抖,口里喃喃道:“宗哥——你——你终于来了,我——我期待了十年,十年——”
许剑仇乍睹芳容,呼吸为之一窒。
美!美得不像是尘世的人!
美!美得像一朵幽谷百合,淡雅,清新!
美!美得令人不敢逼视!
许剑仇冷漠成性,仍禁不住一颗心狂跳不已。
张素娥在退了数步之后,停下身来,一双充满了迷惘忧凄的眼睛,一不箱瞬的注定许剑仇,自语般的道:“不!这只是梦,不是真实的——”
许剑仇暗地咬了咬牙,道:“娥妹,是真的!”
“真的,你骗我,你常常在梦中骗我!”
说着眼中已蕴了一层泪光。
“我不骗你!”
“十年了,十年,你到今天才来看我!但,只要你来,我满足了!”
“素娥!他——他——”
那被唬晕过去的老妇,已不知在什么时候醒转,一闪身到了张素娥身旁,脸上仍是惊怖至极之色,张口结舌的他了半天,说不下去。
“他——他——他——是——”
“他是什么?”
“鬼!”
这一声鬼,使许剑仇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妈,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十年前他被他们用剑毁了他的脸,给他服下了无法可解的毒药,打得他遍体鳞伤,抛落绝涧之中,这些,我亲眼看到。”
“我知道!”
“你知道?不管他是人是鬼,他就是他!”
老妇颤栗不已的转头向许剑仇道:“你生前爱这孩子,现在——现在——你不能——不能——她为你埋葬了青春,幸福,你——只要像往日一样,为她弹琴就够了——”
张素娥悲声叫道:“不!不!他不能再离开我,不能——”泪水,像断了线的珠串,随声洒落,娇躯一纵,粉臂箕张,向许剑仇扑去。
许剑仇不由心中巨震,忙不迭的一闪身。
张素娥一下扑空,哽咽着道:“宗哥,为什么?为什么不抱我?”
许剑仇一阵面热心跳,呐呐不知所对。
那老妇惶然道:“孩子,不可!随我去歇息吧!”
“不!妈,你进去,我求你进去!”
“孩子,你不听我的话了?”
“妈,你爱我就请你不要阻止我,我求求你——请你暂时离开!”说着,硬把老妇推离原地。
老妇叹了一口长气,走了!
许剑仇这才道:“她是你妈?”
“可以这样说,十年来,她一直伴着我,她是我奶娘千手观音田玉秀。”
说完,再度向许剑仇扑了过去。
许剑仇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她搂在怀中,软玉温香在抱,一股股似兰似麝的幽香,直冲鼻端,全身有如触电一般,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生平第一次和女人身体相触,那种感受,使他呼吸迫促,血行加速,一颗心快要跳出口来。
一时心猿意马,绮念横生,几乎不克自制。
“宗哥,十年了,你风采如昔,一点也没有变!”
“唔!”
“你住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景象,我要随你去。”
“娥妹,我没有死,我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骗我,你容貌被毁——”
许剑仇想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但当他想到三绝生许继宗那狰狞如鬼的面貌似,比眼前这人儿的国色天姿,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对照,是的,让她保持一个美好的回忆吧!于是话到口边,又缩了回去,硬起心肠道:“不错,我被毁容,我被他们毒打得奄奄一息,我被他们灌下了慢性毒药,但,我没有死,我得了奇遇,我回复了容貌——”
“真的吗?”
“真的!”
“哦,不,这是梦,这不是真的,梦醒了,一切又归幻灭,就算它是梦吧,我希望常梦不醒,不可能!我只有把握这短暂的一刻,宗哥,吻我!”
一张樱桃小口,已凑了过来——
他不能自制,理智的堤防崩溃了,他低下头去,张开口——
一个意念,电闪心头,这是卑鄙,这是侮辱,我不能这样做,于是,他侧开了面。
他可以这样做,他有这个权利,因为许继宗要他去爱她,然而他心里早有打算,他决不愿意这样做,让这伟大神圣的爱情受到玷污。
“宗哥,你变了!”
“不,娥妹,我们坐下来谈!”
两人坐了下来,但她仍枕在他的腿上。
张素娥从发上摘下一只玉钗,幽幽的道:“宗哥,你记得这只玉钗吧!你把它插在我的头上,十年来,它没有离开我,晚上,琴声抚摸我这颗破碎的心,白天,玉钗在陪伴我,我生活在回忆里,我生活在憧憬中,我想,有这么一天,你会来,现在你来了!”
钗光泪影,哀语断肠。
许剑仇不由感到一阵鼻酸。
他想到他身世不明,血仇待报,他必须奔走江湖,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本来面目,如果有一天,她发觉自己的感情受骗,神圣的爱情被污,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许继宗的想法未可夺厚非,他不忍心让她的幻梦破灭,他不愿使那多彩多姿的回忆变质,他愿见他所挚爱的人得到幸福,所以,他要求许剑仇如此做。
许剑仇再次在心里作了决定:“我必须把真实的经过告诉她,虽然他面目全非,但以她爱他的程度来说,她决不会介意,对,我应该这样做!”
但,当他想到许继宗只有两个多月的生命时,他惘然了,他的决心再度动摇。
她能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吗?
张素娥用纤纤玉手,轻轻抚着许剑仇的脸颊,柔声道:“宗哥,你说你并没有真的死,你得了奇缘,恢复了被毁的容貌?”
“是的,我不骗你,娥妹!”
“宗哥,上天毕竟是仁慈的,我从前认为造物主太过残忍,现在,我要感谢她,她还给我曾经被认为永远失去了的东西!”
许剑仇有苦难言,茫然的应了一声:“是的!”
张素娥又道:“宗哥,我感觉到了,你没有骗我,我真的又得到了你,我的手感觉到你身上的热,我听见你的心跳,你,真的是原来的你,你并没有死,啊!仁慈的造物主——”
许剑仇心乱如麻——
张素娥半闭着秀眸,幽幽的又道:“宗哥,你永远不离开我了,是吗?”
说着竟然呜咽起来,泪水,打湿了她的发角。
“娥妹,你为什么伤心?”
“宗哥,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我怀疑它不是真实的,我怕它像突然来临一样的突然失去,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将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许剑仇心如油煎,他在欺骗一个不幸的女人,一个圣洁的灵魂,他再一次想说出真相,但,他又怕铸成大错,许继宗只有两个多月的活命,他要在死前看到他心愿的实现,而她,在获知了真相,连最后一点幻影也破灭时,将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他仍然开不了口,他不敢冒这个险。
爱她吧!他至死也不愿这样做,那是一种侮慢和亵渎。
“宗哥,你为什么这样残忍?”
“残忍?”
“是的,当我在初听琴声的头几年,不断的攀登对峰,但我一无所见,一次,两次——无数次,我失望了,我认定那琴声是你灵魂所发出来安慰我的——”
“娥妹,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能见你,我在练一种奇功,迫毒疗伤,恢复容貌,我不能功亏一篑——”
“宗哥,不管怎样,你终于来了,我永远也不会怪你的!”
说完,侧转身形,玉臂轻舒,紧紧地抱着许剑仇,喃喃的道:“宗哥,吻我,像从前一样!”
许剑仇登时心如鹿撞,一种本能上的反应,使他鼻息粗重,浑身发热,如果再耳鬓厮磨片刻,他将无法自持,他感觉到一种危险的倾向。
离开她!我必须要离开她,否则——等待把许继宗交代的另一件事办妥之后,再设法解决这个问题。
心念之中,他轻轻地推开她的娇躯,道:“娥妹,我将要离开你一段时间!”
张素娥娇躯一颤,杏眼睁得大大的,道:“什么,你要离开我?”
“是的,只是暂时,不久我会再来!”
“不!”
“娥妹,你听我说,我必须要暂时离开你,因为我受人之托,要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办妥一件事,这事非常重要——”
“什么人托你办事?”
“我的恩人,他给了我全部武功,给了我一切,他要我办任何事,我没有理由拒绝,我必须要依限完成!”
“什么样的事?”
“这个——这个,将来再告诉你,好吗?”
“你不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
“十年空幻的梦境,使我怕,我怕你一去不再回!”
许剑仇不由感到一阵鼻酸,沉声道:“娥妹,相信我,我会回来,最多不超过两个月的时间!”
“我可以随你一道去吗?”
“不!这是一件不能为外人知道的事,我必须单独去完成!”
“会有危险吗?”
“这个,不会的!”
“那在这两个月之中,我将听不到你的琴声?”说完一付泫然欲泣之态,的确,年如一日的一种习惯,遽然改变,是很难堪的事。
许剑仇点点头道:“娥妹,是的,但两个月之后,我将伴着你永不分离!”
口里说,心里却难过
万分,他在欺骗一个不幸而痴情的女人。
张素娥缓缓立起身形,凄然道:“宗哥,我等你两个月,如果两个月你不来的话——”
许剑仇也跟着站起身来,道:“娥妹,我一定会来!”
张素娥徐徐转过娇躯,仰头望着夜空,痛苦的道:“你走吧!”
许剑仇不由一阵黯然,但他不能不走,无限歉然的道:“娥妹,珍重,再见!”
他像是逃避一种可怕的事物般的飞身出了院墙。
身形才落实地,一声轻喝,倏告传来:“停下!”
许剑仇闻声止住身形,一看,赫然是张素娥的奶娘千手观音田玉秀,心中不由一愕,不知她叫住自己是什么意思。
千手观音田玉秀冷冷的道:“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问得突兀,使许剑仇为之一震,暗忖:“难道她已看出了破绽不成,不然她怎会在此伏候?”当下顿了一顿道:“三绝书生许继宗!”
“不是,绝对不是!”
“何以见得?”
“第一,三绝书生许继宗乃是被剑堡割碎面孔,根本无法复原,第二,他的年纪至少比你大十岁以上,虽然你的面貌酷肖他,但只是欺骗人于一时,第三,他被毁容之后又打成寸骨寸伤,并且服下了一种极其霸道的慢性毒药,复被抛入绝谷,他决活不了!”
许剑仇冷笑一声道:“我说过幸获奇缘,得以复原如初——”
“住口——”
“怎么样?”
“还有一点你将无法自圆其说——”
“那一点?”
“三绝书生许继宗和素娥之间的事,只我一人知道,我们有数面之缘,而你——哼!你却不认识我,这点你将做何解释?”
许剑仇哑口无言,答不上话来,这是一个最大的破绽,许继宗在交托自己这件事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及,真是严重的疏忽。
千手观音田玉秀接着又道:“素娥那孩子苦恋成痴,十年来,接云峰上的琴声,使梦想着奇迹出现在而活下去,所以方才我不忍心当面叫破。我怕她经不起这打击——”
“可是现在奇迹出现了!”
千手观音冷笑连声道:“如果今晚你不交待明白的话,哼!你就休想离开!”
许剑仇也报之一声冷笑道:“凭你千手观音恐怕还阻止不了我!”
“
那无妨试试看!”
“千手观音田玉秀看字出口,身形一划,双掌幻成万千爪影,疾抓而出,其势快逾电闪,似乎每一个部位都在掌指控制之下,真不愧千手之号。
许剑仇冷笑一声,蓦然施出三绝书生许继宗所传的飞魔幻影身法,只一闪,便失去了踪迹。
千手观音一抓之下,遽失对方人影,不由大感骇然,这种奇诡的身法,她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许剑仇一闪又现出身来,道:“如何?我说你阻止不了我!”
千手观音激愤的道:“你冒充许继宗的目的何在?”
“谁说我冒充?”
“如果你敢伤害素娥那孩子,我千手观音与你无了无休!”
许剑仇心中一动道:“你很爱她?”
“如同已出,我代替了她亡母的地位!”
“如此我告诉你,我叫许剑仇!”
“许剑仇,你为什么要戏弄好那可怜的孩子?”
“不是戏弄,我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谁?”
“鬼琴之主三绝书生许继宗!”
千手观音惊悸莫名的奶了三个大步,颤怕道:“真的?”
“半点不假!”
“为什么他叫鬼琴之主?”
“江湖中称那琴声为鬼琴!”
“他真的还在人世?”
“当然!不然那琴声由何而来!”
千手观音田玉秀激动无已的恨声道:“我要杀他!”
这话使得许剑仇心中巨震,讶然道:“为什么?”
“他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来看素娥这孩子,她为他毁了一生,她——”
“他不能来看她!”
“又为了什么?”
“他容貌被毁,狰狞如鬼,他不忍破坏她既有的完美记忆!”
“他错了,素娥爱他,岂会计较那容貌的美丑?”
“不错,可是他现在只剩下三月不到的活命时间——”
千手观音目瞪如铃,惶然道:“请你说明白一点!”
“十年前他被强迫服下一种慢性毒药,幸而他获得奇遇,练成绝世奇功,把那毒迫在一处经穴之中,维持了十年的生命,现在那毒已告无法控制,所以——”
“啊!”
“这些话你暂时不能告诉她!”
“你说许继宗托你做什么?”
“因为我的形貌和他酷肖,他要我——要我——以他的面目来爱素娥——”
“所以你来了?”
“是的,但我不曾这样做,我想向她说出一切事实真相,但,我不敢,也不忍,到现在为止,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千手观音也不由怔住了!的确这事情非常辣手。
许剑仇又道:“现在我急着要为许继宗办另外一件事,目前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我尽快的赶回来,看情形再作决定!”
千手观音伤感的叹了一口气道:“只好如此,你去办什么事?”
“我要到剑堡取罪魁祸首陶钧的项上人头!”
千手观音又退了一个大步,摇摇头道:“很难!”
“不见得!”
“剑堡高手如云,堡主无敌神剑张慕南剑术天下无双,陶钧是他的最得宠的首徒,已得了他的八成真传,还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等都具非凡身手!”
“陶钧较之金剑张昆如何?”
“张昆虽是堡主的儿子,但天份所限,比陶钧差了许多!”
许剑仇点点头道:“我当称你一声老前辈,现在我要走了,事完即来!”
“好,我等你!”
许剑仇怀着沉重的心情,下了天台山。
忽然——
一个意念浮上脑海,记得不久前神算子曾硬指自己得到了绵山二鬼身上的武林奇珍万年石胆,万年石胆可解任何奇毒,绵山二鬼的尸体还在接云峰腰,我何不先回去搜寻一番,如幸而得着,鬼琴之主三绝书生许继宗就可以不死,则情天可补,恨海可填——
想到这里,心中高兴已极,返身驰向接云峰。
晨曦光照之中,许剑仇回到了昔日掌劈绵山二鬼的地方。
绵山二鬼的尸体已告腐烂干净,变做了两具残骸,他忍着薰天臭气,翻拣那两具残骸,他失望了,他一无所获——那里有什么万年石胆。
他废然叹了一口气,准备下峰——
破空之声,倏告遥遥传来。
许剑仇不由心中一紧,忖道:“看来又是为了鬼琴之谜而来的武林人,许继宗已把他的全部真元内力和这张残了一角的鬼琴给了自己,他此刻毫无自卫的能力,虽说他藏身那石穴之中,不虞被人发现,但终竟是十分危险的事,我既然碰上了,岂能不管,今天,我非要大开杀戒不可,使以后的人知所警惕,不敢再轻于尝试,否则,许继宗的安全是可虑。”
心念之中,那冷漠的面上,浮升一抹恐怖的杀机,背向而立。
风声飒然之中,十几条人影,纷泻落地。
来人乍见一个蓝衣人背向而立,不由心中一动,及至看到对方身上竟然负着一张黝黑闪亮的古铜大琴时,忍不住惊“噫!”出声。
许剑仇缓缓转过身来,两道带煞的眼神,有如冷电寒芒,朝来人一扫,这一扫之下,使得十几个人骇然退了数步。
其中一个中年剑士脱口道:“他就是江湖传言中鬼琴的传蓝衫书生许剑仇!”
另一个蓄有两撇鼠须的老者,接口道:“奇怪,他为何负琴下山——”
许剑仇如电神目,陡然向那鼠须老者逼射去,那老者被那骇人的眼神一逼,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把那未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从眼神之中,他们看出这蓝衫书生功力深不可测。
一个灰发赤面的威猛老者,越众上前三步,双目凌光炯炯,照定许剑仇道:“娃儿,你真是鬼琴的传人?”
许剑仇寒声道:“我就是鬼琴之主!”
“你——哈哈哈哈,小子,你会是鬼琴之主,鬼琴困惑江湖已达十年之久,你有多大年纪,敢冒称鬼琴之主?”
许剑仇的目的是自承鬼琴之主,转移江湖人的目标,以保那真正的鬼琴之主三绝书生许继宗的安全,当下冷哼一声道:“你不相信?”
“三岁小孩会相信你!”
许剑仇神目向众高手一扫,俊面杀气盎然,沉声道:“你们的意思是想要一试琴声了?”
众高手登时愕然,谁也拿不准眼前这蓝衫书生的来路,如果他确实是鬼琴之主的话,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看他年纪只在十七八岁之间,而鬼琴震慑武林已经十年之久,难道他在七八岁的年纪就能以鬼琴散人功力制人死命?
就在此刻——
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道:“小子,你大言不惭,你会是鬼琴之主,数天前你还是本少堡主掌下亡魂!”
许剑仇一听说话声口,就知道来者是谁,登时血脉贲张,气透顶门,厉声道:“张昆,小爷正要找你,想不到你自行投到!”
喝声未已,金剑张昆已自一侧现出身来,后随八个壮汉。
场中众高手见是剑堡中人,不由面现愕然之色。
金剑张昆旁若无人的环视全场一周之后,把眼睛落在许剑仇的身上,轻蔑至极的冷笑数声道:“小子,数日不见,你公然弄了把破琴挂在身上,混充起鬼琴之主来了,告诉你,今天可没有追魂倩女那贱婢替你撑腰,嘿嘿——”
这话说得许剑仇杀机顿起,语冷如冰的道:“张昆,我本不想杀你,但你却自已找死!”
“小子,你口气不小?”
“张昆,你死定了,有什么遗言赶快交待!”
话声中,面带恐怖杀机,缓缓向张昆欺去。
场中空气倏呈紧张。
金剑张昆不由惊得一怔,但随之却是一阵哈哈狂笑道:“小子,我看你神经有点不大正常!”
随道金剑张昆同来的八个壮汉之一,怒目一瞪道:“少堡主,属下请命擒他!”
金剑张昆傲然一点头。
那壮汉一纵身,疾扑向许剑仇。
许剑仇脚下不停,仍一步一步的前欺,单掌朝扑来的壮汉一挥──
半声惨嗥起处,那壮汉被这一挥之势,扫的飞泻而出,叭的一声,落在三丈之外,头碎骨裂而死。
这一手,震惊了在场子的高手,难道他真的是鬼琴之主?
金剑张昆做梦也估不到对方在短短的时日当中,会前后判若两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那被一掌劈死的壮汉,在堡中也算是一流身手,竟然走不出半个照面。
许剑仇已走到距对方不及两丈之地——
另七个剑堡壮汉,见同伴被毁,齐齐怒喝一声,欺身上步,各攻一掌。
七道掌风汇成一股骇人劲流,匝地卷向许剑仇。
许剑仇冷哼一声,单掌连圈,竟然把那股骇人劲气,消卸得一干二净,这一来,举场皆震,七个剑堡的高手,不由惊魂出窍——
电光石火之间,许剑仇改圈为拍,一股如山劲气,应掌而发。
七个壮汉仓促之间,举掌相迎,但迟了半步,掌劲未吐,对方的万钧劲道,已告压体而来,又能是数声惨号,三条人影飞泻出场,另四个亡魂丧胆,踉跄而退。
几乎是同一时间,金芒闪烁之中,金剑张昆已告猝然出手。
许剑仇身形一划,侧移五尺。
金剑张昆一扑落空,旋身再进,金色小剑挥舞起一片耀目金芒,挟以嗤!嗤!破风之声,凌厉绝伦的罩向对方。
许剑仇面色一凛,身形有如鬼魅,竟然直穿金芒而进,骈指疾点——
金剑张昆不禁寒气大冒,骇然收剑暴退八尺。
许剑仇也同时收手,冷冰冰的道:“张昆,难得你旧事不忘,现在我要打你三个耳光外加一掌,这仅是礼尚往来将本偿本,不加利息!”
金剑张昆在江湖之中,一向目空四海,一般武林人手,对他都忌惮三分,焉能吃得下这一套,虎吼一声,电闪暴进——
但他快,人家更快——
只见人影闪晃之中,传出“叭!叭!”两声脆响,金剑张昆踉呛后退,左右两平颊之上,现出两个清晰的掌印,口角溢出两缕鲜血。
“小子,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一记!”
记字甫落,又是一声“叭!”的大响,金剑张昆忍不住惨哼了一声,身形摇摇欲倒,口中血沫泉涌,两颊顿时肿大了一倍有余。
他目眦欲裂的狠盯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许剑仇不屑的冷嗤一声道:“张昆,这滋味不错吧,现在还有一掌,你准备好了!”
另外四个幸存的剑堡高手,虽说心中惊悸欲死,然而眼见少堡主被对方一再重手整治,格于堡规,明知是白废也不能袖手,当下齐齐暴吼一声,各掣出一把精光雪亮的短剑,如风扑上——
短剑是剑堡的独特兵刃,俗语说一寸长一寸强,剑堡既然大违常规采用短剑,自然有其独到的地方。
只见四团白森森的寒芒,从不同方位,电卷而上——
许剑仇大喝一声:“找死!”
双掌闪电般疾划而出——
就在此刻,四壮汉手中的短剑,竟然脱手掷出,呎尺之隔,出手即至。
这一着大出乎许剑仇意料之外。
他的功力得自鬼琴之主三绝书生许继宗,岂同等闲,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间,掌势不变,劲力疾吐,身形一晃,险极也玄极的脱出剑光之外。
同一时间,惨哼突传,四个剑堡的高手,被疾圈而出的劲波,震得倒射丈外,各各喷出一口鲜血。
这不过是刹那间的事,许剑仇目光仍然照定金剑张昆,再次道:“张——昆,我要出手了!”
金剑张昆被那三个耳光打得耳鸣心跳,眼冒金星,疼痛如割,血沫连喷,身形簌簌乱抖,连话都答不出来。
许剑仇眼中煞光暴炽,迅快奇诡的拍出一掌。
金剑张昆连闪让封架的余地都没有,“砰!”的一声,如遭万钧巨锤,惨嗥半声,张口射出一股血箭,身形向后便倒。
许剑仇恨恨的哼了一声道:“张昆,旧帐已了,新帐待结,方才我说要杀你,你死而无怨吧?”
金剑张昆挣扎着颤巍巍的立起身形,咬牙切齿的道:“小子,你休赶尽杀绝,我张昆虽死,你也难活十天——”
“张昆,别人视剑堡为畏途,我许剑仇却视之如平地,我还要去取一个人的项上人头!”
金剑张昆眼露骇极之色,不知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但他想支父亲神剑无敌张慕南剑术天下第一,以及堡中如云高手,又释然了,只不知对方要取何去何人之头?
一旁,高手们,半言不发,紧张的注视现场,他们
要从许剑仇出手之中,测出他的功力究竟有多深,以决定进退。
他们一一都是自命不可一世的人物。
许剑仇略一踌躇之后,一掌向金剑张昆当头按落。
这一掌如果劈实,金剑张昆当场就得变成肉浆。
金剑张昆双眼一闭,瞑目待死。
许剑仇掌心距对方头顶不及二寸之时,突然又硬生生的把掌势撤了回来。
他想起天台后院中的张素娥,金剑张昆是她的胞弟,他不忍心下手,否则的话,将来见到张素娥将无法交代。
金剑张昆许久不见动静,又睁开眼来,见对方停掌不发,他认为对方可能顾忌剑堡威名而不敢下手,登时胆气又壮,阴恻恻的道:“你因何不下手?”
许剑仇一咬牙道:“乘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快滚!”
金剑张昆狞笑一声道:“小子,你不杀我你将会后悔!”
许剑仇不由杀机再起,但仍强行按捺住道:“张昆,你再不滚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金剑张昆奸狡阴残成性,焉有不顾命道理,恨哼一声,转过身去,由那四个伤势较轻的壮汉扶着狼狈离去。
许剑仇目送金剑张昆等人离去之后,转面复朝那十几个高手扫了一眼道:“各位不走是否在等死?”
语冷如冰,透着无比的阴森恐怖意味!
在场的高手被这话说得一震。
眼前这自称鬼琴之主的蓝衫书生,功力确属深不可测,但据江湖传言,他是鬼琴之主的传人,而且会在绵山二鬼身上获得武林奇珍万年石胆,难道江湖传言不实,他就是鬼琴之主本人?
鬼琴之主是什么形象,甚至是人是鬼,无人知道,仅以那古怪而恐怖的琴声赋予他这鬼琴的称号,想不到竟然真有其人!
莫非眼前这个书生是假籍鬼琴之名而眩耀江湖?
总之,这件事相当令人费解。
许剑仇见众人不答腔,冷笑一声道:“名位本来是存心要聆听琴声的了,我成全你们就是!”
说着伸手摸向背上的古琴——
在场的高手,不由面上变色,心泛寒意。
鬼琴——毕竟是相当骇人的。
那灰发赤面的威猛老者,猛地向前跨了三个大步,声如雷鸣般的道:“你真的是鬼琴之主?”
“你不相信?”
“别说老夫不信,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许剑仇嘿嘿一声冷笑道:“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诸位既是光降接云峰,当然是为了鬼琴之谜而来,本人说过,必成全你们,使你们满意就是!”
说着缓缓取下背上的古铜魔琴——
场中空气在许剑仇取下魔琴之际,顿呈紧张,隐含无比杀机。
十多个江湖好手,齐齐向前逼近数步,一个个目射凌芒,蓄势待发。
破空之声又告传来,从风声来判断,来人当不在少数。
许剑仇心忖,来的倒是不少,幸而自己误打误闯的碰上,否则的话,若让这些人上得峰头,许继宗在功力全无的状况之下,后果不堪设想,心念未已,来人已先后纷纷泻落场中,竟然有三十余人之多!
来人清一色的是襟绣金色小剑,显然又是剑堡属下,以剑的颜色来说,这三十多人,是剑堡的一流高手无疑。
许剑仇冷眼望着来人,一语不发。
只听原先在场的那十多个高手之中,有人轻声道:“剑堡三十六天罡全到!”
三十六天罡在身形立稳之后,为首的一个目芒似电,扫了全场一周之后,面对许剑仇,其余的三十五人立刻在他身后,排成半月形之势。
态势相当骇人。
那为首的满面煞气的向许剑仇道:“本堡少堡主是伤在你的手下?”
许剑仇冷冷的道:“我不要他的命算是他狗运当头!”
那为首的脸色大变,其余的有不少怒哼出声。
“还有四个白剑弟子也是阁下一手成全?”
“不错!”
“这笔帐如何算法?”
“算帐,凭你们?哈哈哈哈——”
笑声高吭入云,激荡排空,使得在场的高手耳膜胀痛俗裂。
那为首的一声震天暴喝,打断了许剑仇的笑声,阴森森的道:“小子,你狂个什么劲,剑堡三十六天罡,出动例不空回,你是乖乖的随我们回堡听候堡主发落,还是要动手看访?”
“听候发落?哈哈哈哈,你在做梦?”
那原先到场的十几个高手,见三十六天罡到场,不知是另有打算,抑还是聂于剑堡之威,这时已不约而同的退到数丈之外,作壁上观。
三十六天罡为首的登时杀机罩面,目射凌芒,厉声道:“小子,我白煞神吴坤今天如超脱不了你,就枉称三十六天罡之首!”
许剑仇冷冰冰的从鼻孔里哼出了一声,道:“吴坤,这声小子就该掌嘴!”
嘴字余音尚在耳边缭绕之际,只见人影一闪,“啪!”的一声脆响,白煞神吴坤已挨了一个耳光,打得他晕头转向,眼冒金花,面上立时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许剑仇用什么手法打了对方一个耳光,场中的高手没有一个看得出来!
白煞神吴坤身为三十六天罡之首,在江湖中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竟然被人打了耳光,心里比死还要难受,登时气得浑身直抖,目眦欲裂,恨声道:“我吴坤不把你乱剑分尸,难消心头之恨!”
一扬手这间,手中已多了一柄黄光烂烂的短剑。
一振腕,剑芒暴涨三尺,看来他的功力,要超过金剑张昆数筹。
金芒蔽空而起,隐挟一片风雷之声,卷向许剑仇。
许剑仇不由心中一凛,一式飞魔幻影,一闪脱出剑芒之外,这一式奇诡玄奥的身法,又使全场为之一震。
白煞神吴坤一招走空,原式不变,如影附形般电卷而上。
许剑仇心头电转道:“魔琴三式学而未用,不知威力如何,何不试上一试,心念之中,一抡琴,魔琴一式已告施出。
但见琴影霍霍,乌芒打闪,响起一片极其怪异的声音。
白煞神吴坤但觉对方琴式诡奇莫测,竟然无法封挡,黑芒晃处,琴影已临面门不及五寸,登时惊魂出窍,引身暴退。
许剑仇一收琴道:’吴坤,识相的带人离开,或许还保得住老命!”
白煞神吴坤咬牙,又告电疾出手,势如骇电奔雷,想来他已用了全力。
许剑仇蓦集功力于琴身,又是原式魔琴一式,极其诡异的割出。
虽然同样一式,但其中变化之繁复奇玄令人莫测深浅。
琴影划出之间,竟然带着一股如山潜劲,随势涌出,这种功力,确属骇人听闻,白煞神吴坤被潜劲一撞,立感鼻口皆窒,如遭锤击,骇然暴退。
他已体味出对方功深不可测,自己决非敌手。
就在此刻——
许剑仇功运指稍,朝琴弦轻轻一拨——
“咚!”的一声巨响,如九天雷震,万钟齐鸣,所有在场子的高手,全被这一声琴音震得耳膜欲裂,心悸神摇,一个个面现骇凛。
看来这蓝衫书生自称鬼琴之主谅非虚言。
接着又是一声巨震“咚!”!
场中各人顿觉气血在这一震之下,翻腾起来,心中更骇。
许剑仇语冷如冰的道:“现在我要为各位弹一曲消遣!”
白煞神吴坤突然厉声吼道:“上,别让他有缓手弹奏的机会!”
声落,已当先攻出一掌。
其余三十五个剑堡高手,如响其应,各发一掌。
三十六道掌风,呼轰涌卷而出,大有使风云为之变色之慨,其势足可憾山拨岳,骇人已极。
许剑仇蓦集全身功劲,左掌右琴,缓缓推出,两道一刚一柔的劲气,应势而发。
“波!波!”两声巨响,劲气向四周旋卷排荡而出,接着数声闷哼,三十六天罡之中,有两人首当劲气之冲,被震得飞泻而出,其余的也告一阵穿插闪晃。
许剑仇本身,也被那反震之力,震得踉跄退了三个大步。
以一人而能硬接三十六个一流高手联手的一击,确已相当骇人听闻。
三十六天罡,乍退又进,如从不同方位,迥环出掌。
刹那之间,全场顿被劲气溢满,波波之声不绝于耳。
暴喝声中,又有两条人影,飞泻而出。
三十六天罡,变成了三十二天罡。这一来攻势更紧,暴喝之声震耳欲聋。
许剑仇不耐久缠,功力陡运,魔琴一式倏告出手,琴影纵横之中,迫得围攻的三十二天罡,纷纷闪退不迭。
这时,数丈外的那一群江湖高手,乘双方在激战之中,已悄没声的朝峰顶上驰去,他们的目的,仍在鬼琴之谜,现在鬼琴既已负在许剑仇的身上,他们登峰的顾忌已然解除,因为峰顶将不会再发出那恐怖的琴声,他们认定不管眼前的怪少年是否鬼琴之主,他身后必有大的秘密,而这秘密无疑的是在峰顶上。
因为这样,所以他们不顾一切的要上峰一探。
许剑仇忽然发觉场中已失去了那十几个高手的踪迹,偷眼敝处,果见峰腰以上有人影晃动,他这一急非同小可,疾施飞魔幻影身法,如幽灵般一阵闪动,只见场中顿时现出十多个蓝衫书生,使人无法捉摸何者为实何者为虚。
三十二个天罡手,不由齐齐为之一窒。
就在这一窒的分秒之间,许剑仇已施展出魔琴二式!
魔琴二式较之魔琴一式威力大了何止一倍——
惨哼声中,立有四个天罡手栽倒当场,其余的骇然暴退。
就在对方一退的瞬间,一条蓝影划空而起,直朝峰顶射去,快逾星飞丸掷,眨眼之间,便消失在林樾之中。
白煞神吴坤大喝一声道:“伤的原地待命,其余的随我上峰!”
声落二十余条人影,电掣风驰般朝峰上射去。
许剑仇恨怒交加,把身法施展到极限,疾逾鬼魅飘身!——
那潜遁上峰的十几个江湖高手,虽然好奇和侥幸在鼓舞着他们,但心里却是既紧张又忐忑,十年来,没有人能上得峰顶,即使有,也是一去不返。
峰顶之上是什么情况,令人不能想象,所以飞升的速度并不太快。
后面的二十几个剑堡金剑天罡手,倒是全力驰升,转眼之间,两起人已汇合在一道,那十几个高手,见剑堡的人也跟着上峰,心中大奇,难道——
其中的灰发赤面老者转头向白煞神吴坤道:“吴首领,那蓝衫书生是否已被阁下等解决——”
白煞神吴坤没好气的道:“他已经上峰了,凭各位的功力,难道一无所见?”
就在此刻——
头顶一处秃岩之上,幽灵般的冒出一条蓝衫人影,接着是一阵阴森带煞的冷笑,令人不寒而粟,那蓝衣人影赫然是自称鬼琴之主的许剑仇。
所有的高手,登时一窒,止住了身形。
许剑仇笑毕之后,轻蔑的道:“各位既然存心硬闯接云峰,可别怨在下心黑手辣了!”
说着,手中古铜鬼琴一横。
白煞神吴坤大喝一声:“上!”
当先纵起身形,朝侧面飞射而上,托足在与许剑仇站立位置成平行的一块秃岩之上,然后,金剑一挥,飞身疾扑——
其他的天罡手,也紧跟着由侧方迂回上扑,这样可以避免对方居高临下正面出手。
其余的十几个高手按兵不动,意图坐收渔人之利。
许剑仇暴喝一声:“下去!”
迎着扑来的白煞神吴坤身迎面劈出一掌。
白煞神吴坤身手确属惊人,就在对手出掌之际,前扑的身形,竟然凌空折转,毫发之差,避过这致命的一击,同一时间,手中金剑脱手飞出。
许剑仇功集琴身,轻轻一架,“锵!”的一声,金剑倒荡而回,白煞神吴坤已在这瞬息之间,立足在与许剑仇同一的突岩之上。
金剑又告脱手飞出,势逾电闪,原来剑柄之上系有丝绳,所以能收发自如。
许剑仇杀机大炽,身形一闪一划,鬼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疾劈而出——
白煞神吴坤一抖手,金剑嗤的一声,电圈而回!
惨嗥声中,血雨喷洒,白煞神吴坤被一琴砸的脑袋开花,翻落岩下!
几乎是在同时,二十几炳金剑,挟丝丝刺耳锐啸,飞蝗般疾射而来。
许剑仇手中鬼琴抡成一撞乌光闪亮的网幕,把那些飞剑封弹出去。
但那些金剑,被弹回之后,又电疾转头射来,凌厉狠辣,令人咋舌。
许剑仇运琴如风,荡出圈圈劲波,把那些天罡手的攻势阻得一窒,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身形捷逾鬼魅,一闪欺入剑手群中——
刹那之间,惨嗥之声破空而起,血箭乱射,血雨狂喷,一具具血肉模糊的身手,顺峰翻落,幸而不死的天罡手,见势不佳,涌身退下岩来!
岩下的十几个高手,一个个胆战心摇,冷汗直冒。
二十八个上峰的天罡手,只剩下寥寥不足十人。
许剑仇目注岩下,杀机满面的道:“现在我为诸位弹上一曲送行。”
声落,“咚!咚!咚!”三声裂帛巨响,撕空而起!
岩下的众高手被这三声震得气翻血涌,心旌摇摇!一个个顿生退步之念——
紧接着琴声大震,势如江河倒转,地覆天翻!奔雷骇电,惊鬼泣神。
从前许继宗在峰顶弹奏,而能使峰腰的人震散功力,现在许剑仇在咫尺之间施为,其威力可想而知。
前后不过十音之间,所有的高手,一个个面现死灰,跌坐在地。
琴声越来越烈,众高手但觉,逆血如潮,真无渐散——
那些功力稍差的,已然张口狂喷鲜血。
如果琴声不停,在场的高手只须片刻工夫,可能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三十六天罡高手在江湖之中,一般武林人闻名丧胆,而竟被毁于转眼之间——
琴声——有如死神的呼唤!散发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一声苍劲的声音倏告传来:“孩子,够了,应适可而止!”
声音不大,但却入耳惊心,而且似蕴有一种无比的力量,使人无法反抗,许剑仇在这话声落了之后,停止抚琴!
琴声虽止,但那些高手一个个萎顿不堪,仍跌坐不起。
许剑仇回首望处,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身后两丈之处,端坐着一个白发纷披的怪人,那怪人面向山壁,不知道他的长相形貌如何,但听声音可知他是一个男人。
这怪人能在不知不觉之中,坐到自己的身后,而且不被琴声所感,这份功力,的确相当骇人。
那怪人苍劲的声音又起,但却是对岩下的高手们而发:
“你们可以走了,难道还坐着等死不成!”
岩下的高手们,一个个挣扎着站起来,骇然的向岩上注视了一眼,踉踉跄跄的下峰而去。
许剑仇的本意也不想赶尽杀绝,所以一任他们离去,不曾阻止。
白发披肩的怪人,这时才对许剑仇道:“娃儿,你现在是鬼琴之主了?”
这话问得许剑仇心头一震,冷冷的道:“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得了人家的全部功力,又得了鬼琴,难道我说错了?”
许剑仇不由头皮发炸,这件事可以说除了自己和许继宗本人之外,决无人知,但对方却像亲眼看到似的,这就令人无从想像了!
他是谁?
他何以会突然现身?
他为什么能知道自己心中的隐秘?
许剑仇百思不得其解,当下冷冷的道:“阁下这话从何说起?”
“哈哈哈哈,娃儿,你不会不承认吧?”
“就算是,阁下何由知道?”
“天下事没有一件是绝对秘密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我问阁下何由知道?”
“老夫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许剑仇心中寒气顿冒,这怪人来得突兀,而且似乎功力奇高,如果他有什么企图的话,确实防不胜防,只恨自己阅历不够,不能看出对方的不路。
“阁下高名上姓?”
“这个也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许剑仇不由心火上冲,大声道:“那阁下来此的目的总可以为在下一述吧?”
“当然!当然!”
“那就请讲!”
“我专门为你而来!”
这话使得许剑仇心头巨震,这怪老人竟然是为自己而来!
“阁下专门为了在下而来?”
“不错!”
“有何见教?”
“我请你去办一件事!”
“要我替阁下去办一件事?”
“不错!”
“什么样的事?”
“你即刻赶到嵩山少室峰去阻止一个女人对少林派疯狂的屠杀!”
许剑仇如坠五里雾中,茫然不解,这怪老人突如其来,竟然要自己代他去阻止一个女人对少林派下毒手,不由好奇之心大炽,道:“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女人!”
许剑仇又是一怔,道:“她是谁?”
“这个你不必问,你只去阻止她杀人就行!”
“阁下凭什么要我替你去办这件事?”
“因为只有你能办得了!”
“阁下又凭什么断定我能办得了?”
“凭你目前的身手!”
“难道阁下自己不会去办?”
“如果老夫能自己去办,又何必找你!”
许剑仇冷笑一声道:“可是在下一来没有这份闲工夫,二来没有这份兴趣!”
怪老人哈哈一阵狂笑道:“娃儿,你工夫有的是,为什么说没有工夫,再则你即使没有兴趣,也得替老夫办妥这件事!”
许剑仇略带愠怒的道:“你凭什么支使我替你去办事?”
“当然有道理!”
“什么道理?”
“以后再告诉你!”
“对不起,央下没有兴趣,同时也请你答应我两件事!”
“娃儿,这件事你非答应不可!”
“不答应!”
“真的?”
“难道还有假!”
“你要老夫答应你什么两件事?”
“第一,请阁下转过身来报出名号!第二,请阁下解释明白何以会知道在下的来历,同时何以会找上了在下!”
“如果老夫拒绝回答你呢?”
“恐怕办不到!”
“难道你要向老夫出手?”
“也许势在必行!”
“凭你现在的功力对其他的武林高手有余,对老夫还差了一些!”
许剑仇不由怒意横生,心忖:“我今天非揭开你的来龙去脉不可,否则的话,问题就严重了,许继宗的功力全部给了自己,莫非这怪老者已经——”
想到这里,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要揭穿对方来路的心也更切。
当下身形略略向前一移,面对那块突石道:“阁下不答在下的问题?”
“将来也许会,现在办不到!”
“如此在下只好得罪了!”
了字出口,一掌向那白发怪人劈去,其疾似电,其势如涛。
白发怪人竟然连动都不动一下,肥大的衣袖,朝后面一拂,这一拂之间,把许剑仇劈来的如山劲道消卸得一干二净,如泥牛入海,半丝声息都没有。
许剑仇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怪老人的身手,确属匪夷所思,但他傲性天生,岂肯就止罢手,身形微挫,双掌挟以毕生功力,猛然劈出。
他得了许继宗近百年的修为内力,这一全力发掌,其势岂同小可,有若怒海鲸波,裂岸狂涛,骇人至极。
白发怪人似乎也觉出这一掌的威力势非等闲,哈哈长笑声中,就原坐之势,飘空而起,堪堪避过许剑仇这骇人的一击,然后又冉冉落下坐回原处,依然是背向着许剑仇。
许剑仇不由悚然而震,此老的功力,完全出乎想像之外。
心想:你功力再高,恐怕也难逃过魔琴三式,心念未已,只听那怪老人冷冷的说道:“娃儿,你考虑用魔琴三式,对不对,不过老夫坦白的告诉你,魔琴三式固然诡奇凌辣绝伦,但以你现在的功力施出,仍然是白费!”
这话说的许剑仇毛骨悚然,对方竟然能窥透自己的心事。
他更加迷惘了。
怪老人又道:“娃儿,咱们初逢乍见,你当然心存顾忌,这样好了,咱们来打个赌!”
许剑仇剑眉一蹙道:“如何赌法?”
“魔琴三叠你仅学得了魔琴一叠和魔琴二叠,第三叠还未参悟,对不对?”
许剑仇不仅是奇,而且是骇然了,对方对自己竟然了若指掌,太可怕了,太玄奇了,不由脱口道:“难道你有未卜先知之能?”
怪老人哈哈一笑道:“这个暂且不谈,我没说错就行了,现在仍谈赌约、!”
“你说如何赌吧!”
“很简单,你把魔琴一二叠尽量施为,如果老夫接不了,算输,立即奉告一切,抖手就走,今生不再出江湖——”
“阁下未免太自信了?”
“那是老夫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如果老夫侥幸接了的话,那你就输了,立即替老夫办这件事,如何?敢不敢赌?”
许剑仇傲然道:“这有什么不敢?”
“可是你输了就不许赖账!”
“笑话,大丈夫一言九鼎!”
“好,你现在就施为吧!”
许剑仇沉声道:“阁下万一接不了因而丧生,可别怪在下手辣!”
“哈哈哈哈,娃儿,你尺力施为吧!”
许剑仇坐下身来,把鬼琴横在膝上,调元理气,弹了起来!
魔琴一叠弹完之后,怪老人果然毫无异状,不由寒气顿冒。
“娃儿,再来,胜败在此一举了!”
许剑仇,一咬牙,又弹出魔琴二叠,琴声起处,四周落木萧萧而下,空气之中充满一片杀伐之声,琴韵高吭撕空裂云,一声声裂胆摧心,好不骇人。
怪老人纷披的白发,波动飘拂身躯也微见颤抖。
许剑仇以毕生功力贯注而为,琴声止处,那怪老人一阵狂笑之后,首先发话道:“娃儿,老夫幸胜,,你服不服?”
许剑仇心中的难过莫可言宣,他败在这无名怪人的手中,败得很惨,但仍强傲的回答道:“不服,但我愿替你做这件事!”
怪老人宏声道:“娃儿,老夫倒是佩服你这股傲气,现在你就动身吧!”
许剑仇心中对三绝书生许继宗的安全,十分担心,但却无可如何,当下把心一横,道:“阁下,再见了!”
“好的,娃儿,我知道你还有件事放心不下,不过老夫可以保证,接云峰上从现在起,将不会再有武林人物涉足,你放心的走吧!”
许剑仇又是一愣,他知道想问对方也不会说,干脆答道:“好,反正我们还要再见面的!”
他怀着满腹的不快和迷惘下了接云峰,朝嵩山方向赶去。
他目前最急迫的事,是奔赴剑堡,取保主无敌神剑张慕南的大弟子陶钧的项上人头,以了许继宗的心愿,想不到横岔一枝,自己赌约失败,要奔到嵩山少林寺去阻止一个女人对少林派下毒手。
少林为武术的宗祖,寺内不乏特出的高手,难道还应付不了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少林人材没落,便是那女人太过厉害。
但白发怪人却要自己巴巴在赶去阻止,这就透着古怪了。
任他聪明绝世,也解不开这个谜。
目前,他只有赶快去办完白发怪人所交代的事,然后再回头办许继宗的事。
这一天,他刚从一个镇甸打尖出来,迎面碰上了追魂倩女,心中不由一怔。
追魂倩女媚眼含春,嘴角带笑,娇滴滴的道:“许剑仇,我们又碰面了!”
许剑仇一皱眉道:“是的,姑娘何往?”
追魂倩女未语先含笑,一双勾魂蚀魄的媚眼直勾勾地照定许剑仇。
许剑仇面上一热,一颗心也跟着怦然而跳,冷漠的道:“在下有急事待办——”
追魂倩女玉掌一摇止住他的话道:“你可知道剑堡又传下金剑令要全力对付你?”
许剑仇一怔之后,冷笑一声道:“他们不找我我也要找他们,管他传什么令!”
“你大概还不知道金剑令的威力!”
“怎样?”
“恐怕你寸步难行!”
“在下不在乎,如果他们想死的话!”
“由此去所有的帮派会全听命于剑堡——”
“姑娘如果没有别的事,在下要先走一步了!”
“哟,你忙什么,你大概不会忘记你对我说过的话吧?”
许剑仇心中一动道:“当然,那有忘记之理!”
追魂倩女轻轻一笑道:“你说过下次见面时,你将答应我做一件事,任何一件事?”
“不错,有这回事!”
“现在我们不是见面了吗?”
许剑仇不由大感窘迫,如果追魂倩女此刻又提出什么辣手问题的话,自己又不能拒绝,势必要耽误了其他的大事,当下苦笑一声道:“不错,我们又见面了,但我现在大事在身,刻不容缓——”
追魂倩女粉面一沉道:“难道你说的话不算数?”
“大丈夫一言九鼎,怎么会不算数?”
“好,现在我要履行那约言了!”
许剑仇心中大急,道:“姑娘的事,是否可以缓一步?”
“不行!”
许剑仇咬紧牙根道:“你说吧,要我做什么事?”
追魂倩女神秘的一笑,粉面顿时飞上两朵红云,娇羞的道:“我的事非常简单,只在你点头之间!”
许剑仇大惑不解的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
追魂倩女期期艾艾了半晌,终于道:“我要你爱我!”
许剑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确属奇闻一件,当下将头连摇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这个办不到!”
追魂倩女粉腮倏变,厉声道:“许剑仇,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
“那你为什么说办不到?”
许剑仇不由啼笑皆非,半晌答不上话来,追魂倩女为了他不惜与表兄金剑张昆反脸成仇,脱离了剑堡枝栖而流落江湖,一再对他施以援手,数次死拚活斗,许剑仇未始不知道对方的心意,但他始终认为她是一个不守本份的女子,所以被成见充淡了对她的一丝好感,尤其现在当面提出这尴尬的问题,他更不会答应的了。
当下十分为难的道:“姑娘,在下只说替你办一件事,并没有——”
“你说过无论任何事?”
“但岂能——”
“我有权利提出任何问题!”
“可是这个办不到!”
“你说的话是放屁,不算数?”
许剑仇俊面大变,这句话他感到有些受不了,但自己有言在先,岂能反悔,当下强按捺住满腹冤气道:“葛姑娘,爱是不能勉强的,如果我为了履行约言而爱你,那变成了一种义务,不是爱,双方都将痛苦一生!”
“我不管,你答不答应?”
“办不到!”
追魂倩女强忍住两泡将要滴落的泪水,恨恨的道:“你真的不答应?”
“旁的事在下一定照办,只有这点务请原谅!”
“好,如此我提旁的条件!”
“请讲!”
“我要你自绝当场!”
许剑仇惊愣莫名的退了数步,颤声道:“你要我自绝当场?”
追魂倩女泪水终于滚下芳颊,咬牙道:“不错!”
许剑仇一时之间,感慨万端,目前就有几件大事待了,单只许继宗的事如果办不了的话,真是百死莫赎,而自己身世不明,血仇待查,如何能死!
但,话是自己说的,虽然对方要求过份,也无法反悔。
心念数转之后,咬紧牙关道:“好,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
追魂倩女用罗袖拭去了泪痕,眼中充满了幽怨恨毒之情,道:“为什么不是现在?”
“在下还有许多事待了!”
“你说吧,什么进修你才能履行诺言?”
“半年!”
“半年?”
“如果半年你仍办不完应办的事呢?”
许剑仇不由一愕,随即恨声道:“不管办得了办不了,半年期到,我就奉上人头!”
“好,我等你半年!”
“姑娘为什么一定要在下的命?”
“难道你想反悔?”
“笑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只是不明白姑娘为什么定要如此做?”
追魂倩女一咬香唇道:“因为我恨你!”
“恨我?为什么?”
“恨你就是恨你,不为什么!”
许剑仇真想一掌毙了这眼前的蝎子美人,但他不能,谁要他自己出口答应人家呢?但当他的眼光与对方的眼神宁肯触时,他看到的是一片感人的幽凄之情。
他心中微有所悟,他觉察出对方恨自己的原因。
“葛姑娘,我走了!”说完举步离去。
追魂倩女在许剑仇走了之后,仍痴立当地,芳心满怀幽怨,泪水,又顺腮而下,他恨透了这心冷如冰的人。
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葛如蕙,你的眼泪流得不值!”
追魂倩女回首望处,不由粉面剧变,杀机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