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宝把月月红抱到睡房中放下来。
月月红把床上的晚香玉与小菱儿二人往床里面推,立刻空出半张床。
金元宝站在床前看,两个光赤溜溜的女人真可怜,任人摆布了。
他似乎心中不忍,取过一张棉被便把晚香玉与小菱儿二人盖上。
他笑笑道:“真性也!”
月月红奇道:“什么性也?”
金元宝道:“我曾听一位前辈说过,食色性,人之大欲也,又最是害人,她二人便是为色而沉睡的,正应了老前辈的那句话了。”
月月红抱住金元宝的道:“嗯,别提什么老前辈了,咱们莫误了大好春光。”
金元宝道:“对,春宵一刻失,万金买不回。”
金元宝只低低的一句话:“来了!”
便施展开了“拳脚”……
他刚才被晚香玉与小菱儿二人干折腾,弄得他一点自由反抗的力量也没有,如今如今,他自由了!
他一自由,火山便爆发了!
不是被动的,而是主动的……
金元宝很爽,不仅此时爽,而且还想象着方才的那一幕……方才他被拴牢着,他虽然早有切断牛筋的力气,但也放弃了。
他放弃那当然是原因的。
金元宝有一回下南粤,他与高一品同住在客栈,半夜里客栈出了贼,他奋然的去追贼,就在那一次,他用了真气一口喷。
真气一口喷乃是旋星大法臻于最高境界之后才能修行的一种武功,能以丹田无形之气化为纯阳有形之力,如刀箭般从口中射出。
江湖上早已失传近百年,不知笑婆婆从那儿找到本秘籍,不仅自己学会了,还教给了金元宝这个小无赖。
那夜金元宝以真气一口喷重伤那贼人之后,江湖上便传出“真气一口喷”重现的消息,好多对笑婆婆念念不忘的老江湖又到处寻找起来,害得金元宝回去挨笑婆婆一顿“臭骂”。
所以从那以后,金元宝再没轻易使出过真气一口喷来。
即使现在笑婆婆仙逝了,他即使使出,一般也不会轻易就要了对方的命,这不符他的原则。
他虽是个小无赖,但无赖也有无赖的原则!时间一晃就是两年。
不料半年前高一品溜下山走入了仕途,做了官,真是人如其名。
只可惜,他还只做到个四品武官就已送了命!
而这段时间,金元宝住在“忘忧清乐府”,与他的九儿姐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想到他的九儿姐,与眼前的这位月月红一比,金元宝当然还是喜欢他的九儿姐。
首先,九儿姐那身上的香味真迷人。
虽然这三个女人身上也香,金元宝就没有去张口吻她们的脸,因为他现在才知道,她们的面孔上有胭脂,而那胭脂中却含有勾魂香。
他就是闻了胭脂粉而倒下去的。
他上了大当,却也并未吃什么亏。
如果他强暴这两个女子,他就死定了。
强暴时总免不了去吻对方,你只要舐去她们面上的胭脂,那将昏倒的更快。
骊山四妹和骊山四姝的女弟子们个个都有这样的防备,专对付那些想强奸她们的男人。
她们的手段是高明的,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谁会知道这些?金元宝就不会去吻月月红。
如果他去吻月月红,月月红必会拒绝。
月月红正在要紧的时候,她怎舍得叫金元宝昏倒?她太喜欢身上的金元宝了。
“大战”还在进行……
金元宝一面用劲,口中也狠狠的道:“他娘的,今夜……我成全你们三位了,我……”月月红吃吃一笑,道:“好,好,等你成全了我,美到头之后,我带你去见总舵大姐,我保证有一座庄院归你掌管,男仆女婢整十个,还有那……”金元宝道:“他娘的,莫非要把我当你们大姐的男妃呀!”
月月红道:“看你,说得多难听。”
金元宝一笑,道:“人嘛,只要日子过得爽,还去计较什么呢?”
月月红紧一紧双手又笑笑,道:“我们这就说定了,哈……”她一高兴,立刻紧紧的抱住了金元宝的腰,看她那个架式还真妙!
她甚至比金元宝还兴奋,已不知“哎哎”叫了多少声,额头上也冒出汗珠了……但金元宝的武功高,内功方面当然尤强,如果运气下身,任月月红如何拚命也只能要了自己的命!他暗暗冷笑了……半个时辰刚过,月月红也是大叫一声,剧烈颤动一会,便僵挺不动!
金元宝忽然发现快出人命了。
他低头看,月月红紧闭双目,早已气若游丝……金元宝低声问:“月月红!”
“唔……”
月月红只应了一声,她的面色好吓人,泛起了青光。
这光景是她兴奋过度的表现,她与晚香玉、小菱儿二人一个样,怕要睡上一个对时了。
金元宝见她这样,惬意的笑了。
随后搓搓手,在灶上找了盆热呼呼的水,把自己洗了个干净,这才整装待行了。
离开武夷山是为了替高一品报仇,如今遇上这种事算他倒霉。
但话又说回来,许多人也会碰上这种事,何足为怪?江湖上无奇不有!
看看屋外,似乎已是二更天。
他也似乎饿了,于是他弄来一些吃的。
当然,他再也不去喝那壶高梁酒了,他喝了一碗浓浓的排骨肉汤。
吃饱喝足,他用布巾包了许多卤味,足够他吃上三天的。
金元宝已经走出木屋了,他忽然又走回睡屋中。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自言自语的道:“不能叫她们将来再找我,可是我怎么办?我又不想杀了她们……”他又站在床前面。
三个女人睡得很香,连口水也流出来了,尤其是月月红,“叽叽喳喳”的说着梦话!
笑笑,金元宝走到方桌前。
灯光之下,他随手拾起一支竹筷子。
那竹筷子被他握起来当笔用。
金元宝在桌面上写起来了。
“如果有缘我再来。”
字写得铁画银钩、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入木三分。
他露出了一手绝活。
于是,金元宝走了。
如果有人想在江湖上混口饭吃,图个温饱,那容易,你只要是个角色,会替人摇旗呐喊就饿不死。
如果有人想吃得饱,还要吃得好,这人就得有那么一点小聪明,至少能吹善道。
又如果有人除了要吃好,而且口袋里面还要有足够的银子,这样的人就得有两把刷子。
中州的龙在渊龙五爷就有两把刷子,你别以为龙五爷一脸慈眉善目的样子,年纪大了,眼也花了,腿脚也不“灵便”了,就以为他不过尔尔,这你就错了。
龙五爷的心思,谁也摸不透,龙五爷是如何发家的,中州人谁也不知道。
但人在江湖行,狠字做先锋,是龙五爷经常告诫儿子的一句话。
龙在渊之名,在江湖上是真真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中州东北角的那座大院子里,今晚又来了不少赌客,“龙家快乐赌坊”的右面马厩,已挤满了二十多匹骡马。
左面小广场上,还停了七八辆蓬车,一阵阵哄闹声随风传来,就知道赌场多热闹了。
登上九层台阶,门楼扯着两盏血红似的灯笼,每一只灯笼就好象南爪那么大。
进了门向前看,隔着大院就看到迎面那座两层大厅上挤满了人,如果仔细看,楼上的人比楼下的人还多。
喧闹声也是从楼上传来的,楼上赌的是三十二扇牙牌。
楼下赌的是单双,两样赌都干脆,一翻两瞪眼。
冲着楼梯口的那张四方大桌前,不起眼的挤站着一个少年郎,这人的脸上一片冷静,他的右手按在衣袋上,这动作倒令那推庄汉子撩起薄薄的嘴角来。
那当然是冷笑,因为摸着口袋,那表示这人已经口袋空空如也。
庄家把牌送出来了,天门的少年郎果然掏不出银子下注,庄家却开口了。
“朋友,把正位让一让,如何?”
这年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从武夷山而来的金元宝!他来中州,其意不言自明。
此时庄家叫他让位,他岂可老老实实照言而行?于是,他双眉一挑,道:“他娘的,你叫我走?”
庄家哈哈一笑,道:“不叫你走,难道我走?”
“哈……”
围在桌边的十来个汉子全笑了。
金元宝不笑,“噗”的一声,他手中多了一张纸,“啪”的一声压在桌面上。
大伙眼一瞪,二十多只眼睛却集中在纸面上。
唔,那却不是一张银票。
庄家把两个骰子在右手掌中“哗哗拉拉”的摇着,随口问道:“他妈的!那是什么?”
金元宝面无表情的道:“是什么,你不会自己看?”
庄家人不动下注人的银钱,这是“龙家快乐赌坊”的规矩。
庄家对他身边站的中年汉子点点头,就见中年汉子伸出右手去抓那张纸。
中年汉子把纸打开来了,不由一怔。
咦!这是什么,纸上画了个虬发大汉,毛胸膛,铜铃眼,大蒜鼻,眦牙咧嘴像钟魁!
嗨!原来是一张海捕告示,上面写的是捉拿大盗“太行鹰王”宫鸣歧,赏银一千两!
大伙一看吃吃笑,庄家可火了。?
“他奶奶的!开什么国际玩笑?”
金元宝道:“他娘的,谁同你开玩笑。”
庄家瞪眼道:“这只是张悬赏告示,不是银票。”
金元宝淡淡的道:“过我手,它就是银票。”
庄家摇头道:“你这种银票我不赌。”
他手握骰子不掷出来。
金元宝左右看看众人,面皮一紧,抓起那张海捕告示,对着庄家抖了几下,低沉的吼道:“我在这上面签字,你可满意了?”
他不等庄家回答,右手食指突然在嘴唇上一抹,鲜血立即流了出来。
“血!”
大伙齐吃一惊。
庄家怔了怔,只见金元宝推开海捕公文告示,以血指在上面龙飞风舞的写了三个血字“金元宝”!
金元宝把告示往桌上一推,随手在袋中取了个药瓶,倒了些药水在自己的手指伤口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庄家。
不料庄家在愣然之后仍然轻摇头,道:“那仍然不是银票,朋友,你可以到后院去吃住,免费招待。”
他指指海捕公文上的血字,又道:“我是冲着你老弟这个狠字,才如此的,但可不怕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金元宝冷冷一哂,道:“龙家快乐赌坊!”
庄家道:“你知道那不就结了!”
金元宝双目一瞪,伸手去拾海捕告示,不料突然另一只手伸来,使劲压在金元宝的手背上,耳际响起一声脆声:“出牌!”
呵!好嫩的一只手,像玉一般细致,五指尖尖,指甲上还涂了蔻丹,露出手腕上一只翠玉雕花镯子。
同时传来一阵幽香,引得附近几个人深呼吸。
金元宝回头一看,双目一亮。
身边这女人好美,美得叫人眩目,不敢逼视。
美眸一瞟间,这女人微露出一口贝齿闪闪发光。
这时,庄家开口了:“铁姑娘,这位朋友是你的人?”
女人冷然道:“你是庄家,不该问赌客底细的。”
庄家道:“铁姑娘,这上面写的是一千两银子,难道你也要接下?”
姓铁的女子道:“那要问这位朋友了。”
她冲着金元宝,问道:“赌多少?”
金元宝道:“一千两!”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起了一阵哄,一千两不是小数目,中州“龙家快乐赌坊”
虽然够派场,排面也大,但一把牌赌上千两银子,却也并不多见。
姓铁的女子对庄家点点头,道:“出牌吧!”
庄家仍然未出牌。
他抬头两边看,然后对姓铁的女子道:“铁姑娘,你何苦淌这档子浑水?”
姓铁的女子一瞪眼,瞪得庄家一哆嗦。
美丽的女人是可爱的,但美丽的女人变了脸,往往会吓死人。
其实男人并不是怕她会把自己怎么样,而是担心自己在她心目中失去地位。
姓铁的女子叱叫道:“少噜嗦!”
庄家抖手把骼子掷出来了。
“三!”
三对门,金元宝信手沾来。
他也不仔细看,随手翻开。
“哗!呼!”
大伙发出一声惊叹,有人还呼叫:“他娘的!一对铜锤敲起来!”
金元宝一看微微笑,双手在面颊上一搓,就等着看庄家手中的牌了。
这时候,出门的牌也亮开来,白花花的长三一对,末门也不坏,一对地牌四个点,红嘟嘟的煞是好看。
庄家推出三个对子,这把牌他赔定了。
有人就这么低声的说。
庄家环视一通,他双手挟着一对封牌。
忽然间,他哈哈的一声笑,唱起来了:“猴子出门吃花生,吃得肚饱玩鼓锤,敲得地上四大个火坑喹…嗨……通吃!”
庄家把牌摊开来
喏,牌桌上亮出猴子来!一边的中年人顺着吃,然后是天门。
只不过他把手按着告示回头看:“这……”“不许收!”
这一喝叱,引得众人抬头看,原来是“龙家快乐赌坊”少东家龙天浩来了。
庄家立刻恭敬的道:“少爷,他……”
龙天浩重复道:“不许收!”
说罢,面带微笑的冲着姓铁的姑娘,道:“铁姑娘,我怎么等你不着,原来你也喜欢赌两把。”
姓铁的女子淡淡的一笑,道:“不是我赌,是这位朋友,不过,这一千两银子我照垫,一文也不少你的。”
龙天浩摇摇头,道:“我的话也掷地有声,别提这区区一千两银子了。”
金元宝一推海捕告示,道:“收着,过不了多久,我便把银了送来。”
他转身要走,姓铁的姑娘伸手一拉,道:“你要走?”
金元宝道:“他娘的,我总不能把底裤都输光才走!”
姓铁的女子道:“我只想知道,你身边方便吗?”
姓铁的女子把一锭银子塞过去,道:“一文钱逼死英雄汉,拿着,如果不够,到‘平安车马行’来找我。”
原来这姓铁的女子,乃是中州“平安车马行”的大小姐铁凤琳是也!
如今平安车马行的前面院子里,喏,十几个大汉赤胸低吼,练着武,十八般武器竖立在左右两厢外,地上石锁、石砣满处摆,还有一个大沙坑。
大当家的铁风云同他大妹子铁凤琳,顺着左面绕到大厅上,有个伙计刚好收拾好茶杯、茶盘往外走,想是刚刚招待客人用过的杯盘。
大厅上,平安车马行的二当家的李元化与另一车头唐通,二人已迎过来了。
铁风云走到桌前面,拉把椅子坐下来。
那是他习惯的位置。
铁风云对几人招手,大伙围上着桌子坐下来。
他问妹子铁风琳,道:“龙家的东西怎样了?”
铁凤琳道:“没见着龙在渊,龙天浩说还差几箱,就快齐了。”
铁风云道:“龙在渊不在?”
铁凤琳道:“龙天浩说他住在别墅未回来。”
铁风云道:“这么重要大事,他不亲自出马?”
铁凤琳道:“龙天浩却说是小事一桩。”
铁风云道:“二十万两捐饷是小事?”
一边的二当家的李元化道:“大当家的,龙家这是限时货物,咱们必须仔细琢磨了。”
铁风云道:“车马已备妥,东西一到便装运,连夜出城,凤琳的主意不错,咱们沿官道走,虽然路途远一点,应该不会碰见那批强盗。”
他顿了一下,又道:“为了万全之计,咱们的人马分为两路,一路打着平安车马行的旗号空车前行探路,另一路伪装成一般客商,跟在后面。
为了骗过盗匪,我跟咱们的主力走在前一路,这装货的马车,就由大妹子担岗了,假若前路形势不妙,你赶快带着货撤,我在前拖延掩护。”
铁凤琳点点头,道:“哥,这一回我把铁玉儿表妹带去,上一回运货去成都,没有把她带去,她就在娘面前告我们的状,她呀!”
铁风云道:“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吧!”
铁凤琳站起身,道:“哥,你们调派人马吧,我回后面去见娘。”
铁风云还未开口,大门外有人走进来。
这人匆忙的奔进大厅上,叫道:“大当家的!”
铁风云一瞪眼,道:“什么事?”
那人抱拳,道:“大当家的,外边来了个小无赖,这小子赖在门口不走,硬要在车马行里讨碗饭吃。”
车头唐通叱道:“他娘的,撵他走呀!”
那人道:“撵了,他不走。”
铁风云道:“有这种事?既然他耍无赖,为何你们不把他扔到街上去”那人摇头,道:“不行呀……四五个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霍”的一声,李元化站起来了:“什么人如此可恶?”
他看看铁风云,又道:“大当家的,我去教训那小子一顿!”
铁风云皱眉道:“咱们还有正事,不可鲁莽。”
站在厅门边的铁风琳,心头一动,急道:“快带他进来,也许……”铁风云低沉着声音,道:“就快上路了,突然冒出这么一个人,八成有问题,且带他进来。”
铁凤琳怔怔的不开口,她心中想着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赌场上遇到的金元宝。
唔!那金元宝的双目闪着异样的光芒,炯炯然慑人,天庭饱满,面露红光,胆鼻下嵌着两片有力的双唇,削瘦的脸蛋下稀疏有几根软胡子,一身蓝衫,腰上扎着一条发光的巾带……呵!
那身材,既不胖也不瘦,虎臂猿腰,两手青筋根根暴露,他……铁凤琳正在思忖着,院子里已见走来两个人。
前面走的是带路的伙计,后面唷!敢情正是那个金元宝!
铁凤琳心中一喜。
进来的少年郎,站在大厅阶下一抱拳。
带路的伙计已对他介绍:“这是我们大小姐,大当家的还在厅上呢!”
那人点点头,跟着带路的伙计便往大厅上去。
铁凤琳又回身走进大厅了。
她跟着金元宝身后,面上一片淡淡的毫无表情。
金元宝并未多看一眼铁风琳,就好象根本不认识铁凤琳这个人似的。
大厅上的人并未注意铁凤琳,铁风云双目注视着进来的金元宝。
只见那伙计冲着铁风云抱拳道:“大当家的,就是他!”
铁风云问道:“你朋友想找差事?”
金元宝立刻点头道:“不错!”
铁风云问:“有无介绍信?”
金元宝回答得很干脆:“没有!”
铁风云眉头一皱:“可知我们这是什么行业?”
金元宝道:“车马行!”
铁风云面皮一松,道:“你既然知道就好,我怎能用一个不明底细的人?”
金元宝道:“他娘的,你怕我是歹人?”
铁风云道:“你我素未谋面,我又如何能相信你是好人?”
金元宝这才回头看看铁风琳。
他原来的那股子傲气,在他看铁凤琳的时候,又露出来了。
铁风琳在龙家快乐赌坊的牙牌桌前,就看过金元宝的这一脸傲气。
金元宝问:“大小姐,你也以为我是歹人?”
铁风琳道:“我没说你是歹人哩!”
金元宝道:“那么,大小姐一定肯收容在下了?”
铁凤琳道:“这要我大哥做主。”
金元宝再次把目光转向大刺刺坐在椅子上的铁风云,道:“怎么样?”
铁风云不回答,他只是轻摇头。
金元宝淡淡的笑笑,道:“那么,我出银子入你们的伙,如何?”
铁风云未回答,铁凤琳却笑笑道:“你没有银子入伙,朋友……不……我应该叫你金元宝,你……”金元宝笑了:“谢谢,难得大小姐还记得我的名字。”
他徐徐的,从衣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告示来。
金元宝把告示摊在桌面上,赫然又是一张捉拿官府捉拿强盗的告示,只不过这次不是捉拿宫鸣歧的。
这是一张捉拿太行大盗“镇山虎”周猪儿的告示。
在坐的人俱都看到了。
那张告示对他们并不陌生,周猪儿这一帮盗贼,有人说他们的老窝在太行山中一个隐秘的大山洞里,也有人说他们就在栾城一带活动,只不过没人能认出他们罢了。
铁风琳却上前笑笑道:“哟,你身边带了不少捉拿盗贼的悬赏告示嘛,这一张你打算折成多少银子?”
金元宝道:“车资饭资,一路直到你们的目的地所费。”
铁凤琳看他大哥。
铁风云面露冷笑在摇头。
他心中在想:“好个狂徒,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
不料铁凤琳却对金元宝道:“好,那么你签押吧!”
铁风云还没出手拦,忽见金元宝左手按在告示上,右手食指往口中一抹。
车马行弟兄们一挥手,喝道:“起!”
顿时,一挂京师霹雳堂特制的万响爆仗“劈里啪啦”轰鸣起来,早已摩拳擦掌的车马行伙计们一齐高声道:“中州平安,通行九州;运货天下,万无一失。”
再看铁风云,他背插四柄飞刀,左手持着一柄丈二长的铁杆大枪,威风凛凛的骑马先行。
在他的身后面,跟着两名骑马的车头,太阳穴微微鼓起,双目炯炯有神,四下观看。
这二人正是“旋风刀”唐通与“秃头雕”冷遒。
另外还有八名持刀膘形大汉骑在马上负责前后联络。
中间一色的是十辆四轮马车,插着“平安车马行”的红地绣金大旗,由关东骏马拉着,每辆车除了一名驽手之外,配备两名护车手跟车护送。
负责断后的是二当家的李元化,手中握着一双子母棍,此人又瘦又高,双手青筋好象快蹦出来似的根根可见。
他那干瘦的面皮上有几个坑洞,鼻小眼大嘴唇厚,看上去宛似二三天没吃饭似的。
只不过一旦动起手来,那股子拼劲还真吓人。
车队出发之后不久,相隔一里左右,又跟上一队杂七杂八的车辆,大约也有上十辆车,车上既无旗帜,走得也无章法,驾车跟车之人也没见带兵刃,一切都如普通客商模样。
领头的一匹枣红大马上却骑着个高挑身材、桃花面的大姑娘_祝∧遣徽是平安车马行的大小姐铁凤琳吗?
铁凤琳身旁的表妹铁玉儿骑着一匹大青骡,那大柱子却驾着辆四轮大马车。
这时候,金元宝蜷坐在大柱子的身边,他那模样,就好象是个病人。
另外,还有一个骑着小毛驴的神秘人物,叫黄冷竹,他是于谦派来亲自押货的!
这几天,他只是暗中在龙家与铁家之间周旋……很快的,两路人马出了中州,踏上不平江湖路。
沿途,铁风云按照江湖规矩,逢山过水,拜码头,送红包,果然无事。
平安车马行在北五省威名远播,无论哪一座山寨都得给几分面子,但这番运货能一路太平到底吗?
只不过这一趟,平安车马行也不敢大意,马车没走惯常所走的捷径。
他们沿着官道往北,虽然路途稍远,但果然平静多了。
一路上,那骑在小毛驴上的黄冷竹一声不吭,冷眼望着周围,尤其是老盯着金元宝不放。
他娘的,好象他已认定金元宝是盗贼的卧底似的。
金元宝也不睬他,每天歇脚时忙着装车卸车、招呼酒饭,甚至替铁风琳倒烫脚水耶。
两天后,一路平安,车队很快出了豫省范围,进入直隶境内。
这一天两路车马正保持着不即不离的距离而行,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狭窄的山谷!
这是北行的必经之路临泯关,四周俱是险峻的山脉,车马无法绕道。
眼看着铁风云率领的马车进了山谷,铁凤琳手一挥,率领车队也跟了进去。
突然,一声刺耳的呼哨传来,由山谷两侧的山坡上快速冲下数十骑黑衣大汉,后面还跟着上百名喽罗,口中纷纷喊着,“肥羊送上门啦,弟兄们快上啊!”
他娘的,该来的迟早还是要来的。
山贼很明显分成了两路,其中大部分都拥向了走在前面的马车,只有数十人杀向后面的“商队”。
显然,盗贼是有备而来,早已认准了目标。
铁风琳立刻一声尖叫:“大柱子,前队变后队,快撤出山谷。”
大柱子大叫一声:“大小姐,他们人不多,跟他们拼了吧!”
铁风琳道:“这里地方太窄,不宜厮杀,货物要紧!”
大柱子道:“难呀!大小姐,不等咱们退出去,他们已杀过来了,咱们还是加速前冲,接应大当家的去,也不知他们……”这还用说,铁风云与李元化的马车此时也肯定遭到了盗匪的,攻击!
铁风琳似乎也没主意了,她急的直叫:“可恶!”
黄冷竹突然从驴背上跳了下来,沉声道:“大小姐,我以为集中人手为好!”
铁凤琳道:“集中?”
黄冷竹道:“跑是跑不掉了,何不各个击破?”
铁凤琳稍作思忖,即点头道:“黄老爷子说的对,我们先收拾这帮毛贼吧!”
她一声大叫:“大柱子,所有车马都靠拢在一起!”
黄冷竹的话大伙也全听到了,这是下决心要狠干这一小股山贼,再去接应大当家的了。
有战可打,大柱子自然乐意,大叫着招呼。
“唰`В唰!”
眨眼间,平口训练有素的车马行伙计们车厢里抽出各自的家伙,同时将上十辆车赶在—起,围成了个圈,本来分散的人手也很快围成一圈,互相照应着,准备一场恶战。
铁凤琳已看清楚,朝自己这边冲过来的山贼不超过五十人,大部分是小喽罗,称得上“狠角”的不过两三人而已。
相反,自己的手下在人数上虽处于劣势,手底功夫却不含糊,二十余名大汉均是精选的高手,铁风云把他们留在小妹铁凤琳身边,便是配合他的这位大妹子护送货物的。
就在双方即将短兵相接的时候,二十来个大汉分两边,抖手打出手中短刀,齐声厉吼:“杀!”
“杀!”
“杀!”
便闻得“哎啾连声,果然一下子近十个强盗挨了飞刀,歪歪斜斜的往马下跌去。
马队中传来一声大叫:“弟兄们,狠宰啊!”
这一声叫,引得黄冷竹转目看过去哪知,一看之下吓一跳,惊呼道:“镇山虎周猪儿!”
在太行山方圆数百里,常有两股强盗出没,一股是老巢在狼牙山的“太行鹰王”宫鸣歧,另一股便是不知老巢何在的“镇山虎”周猪儿。
若论实力,宫鸣歧比之周猪儿厉害多了。
黄冷竹一见是周猪ㄦ,不由惊呼,铁风琳纵身直欺过去,迎面截装镇山虎”
周猪儿。
她大叫:“可恶山贼,光天化日,胆敢拦截过往客商,看剑!”
黄冷竹也想扑过去,却被一个浓胡子巨汉挥刀拦祝周猪儿一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把钜刺狼牙大棒猛一压,从剑身上传出一股力道直透过去,震得铁风琳几乎握剑不稳。
他猛喝道:“奶奶的,好漂亮,像个小辣椒,别杀了,跟爷爷回山上快活去……”就在这时,斜刺里挥来一把长剑,铁玉儿大声骂:“吃你姑奶奶一剑!”
“当!”
“杀!”
周猪儿回棒,正挡住铁玉儿的当头一剑,只不过他一瞪眼,便火大了。
“他娘的!那里来的女黑鬼,找死不是?”
铁玉儿叱道:“找死的是你!看剑……”周猪ㄦ斜身让过,回头叫道:“屠夫和尚,黑配黑,胖配胖,快过来,我把这黑美人赏给你了!”
操!为何叫屠夫和尚?只因此人本来是个吃斋念佛的和尚,现在却做了屠夫专门割人肉的屠夫!肮……”随着一阵宛似打雷的笑声,只见一个又粗又壮,又黑又胖,满面大胡子的光头红眼巨汉闪过来了,裂嘴笑道:“头儿,我屠夫和尚来了,哈哈……”周猪儿指着铁玉儿,对屠夫和尚道:“这黑姑娘同你可是天生一对,地长一双,抱回山上快活去吧!?
屠夫和尚的舌头伸的长,从舌头上滴出口水来,他哈哈笑道:“来来来,黑姑娘,咱们两个去快活……”别看他笑哈哈,一把厚背薄刃锃亮的屠刀带着风声劈过来了!
铁玉儿气的脸发青,挥剑便迎上,口中骂:“猪也比你长的强……”“当!”
兵刃接实,双方还真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于是,这二人立刻狠干上了。
铁玉儿再也没时间管铁凤琳了,因为屠夫和尚每杀出一刀,必然另一手去抓她,她为了不被抓住,一个劲的闪躲跳跃。
另一边周猪儿手抚胡子直瞪眼。
他当然是对着铁风琳瞪眼。
铁凤琳刚才只一交上手,心中便知道这姓周的武功高,她不能再急着出手了。
她在动脑筋如何取胜。
周猪儿贼兮兮淫笑道:“这是哪来的美女呀,功夫不错嘛,给老子做压寨夫人正好,哈哈……”铁凤琳不开口,她很注意对方的动作。
她甚至也不去关心别的人。
如果她这时候往后看,她便会大吃一惊,因为金元宝正跌坐在马车辕上。
金元宝面上微微笑,对于双方的搏杀,好象同他没什么关系,因为金元宝的手中正拿着一碟五香卤味花生米在大吃特吃。
有个红面络腮胡大个子,一对开山斧好凌厉,正与黄冷竹二人杀得起劲,有几缕鲜血在空中飞溅,看不清是从谁的身上流出来的。
那铁玉儿已被屠夫和尚逼到山道边,两个人仍然一刀一剑的硬碰,狂杀不休。
铁凤琳闪电似的出手了。
她的动作宛似狸猫腾跃,长剑狂杀是虚招,左手暗暗掏出的匕首才是宝。
只见她身在半空,突然左肩下压,匕首后杀先至,直往周猪儿的脖子上掠去。
只不过她遇上了身经大小数百战的周猪儿,周猪儿早就看清铁风琳手上的把戏,当然也心中有了主意。
就在铁凤琳扑杀过来的时候,周猪儿卖弄一个身法,横出半丈远,手中钜刺狼牙棒棒尾斜挡过去。
“当!”
周猪儿出手很有力,一下子砸得铁风琳的匕首朝天飞去,而她的右手腕已被周猪儿握祝周猪儿只用力一带,铁凤琳便往周猪儿的怀中跌去。
“啊!”
“哈……”
周猪儿浪声道:“你是我的了,哈哈……”周猪儿不但笑,而且仰天狂笑。
“当!”
“哎!”
周猪儿只笑一半,他“哎”的一声,张口吐出一颗牙,痛得他大骂一声低头看。
操!血水中有一粒五香卤味花生米!八他娘的,谁敢偷袭我周大爷?!?
吼骂声中他猛一抖,抖落了铁凤琳右手长剑,随手点住她的穴道。
此时,周猪儿也看到了,他发现有个小无赖在马车旁吃五香卤昧花生米。
小无赖当然是金元宝,他冲着周猪儿冷瞧一眼,同时又丢了一粒花生米入口中。
这时候,大柱子一帮人正同十几个大汉在马车附近,杀得血肉横飞,尖嚎厉叫声此起彼落。
一闪身间,周猪儿已推开铁凤琳,跃近金元宝。
“他娘的!是你在偷袭老子……”
金元宝不抬头,仍然一粒粒的吃着五香卤味花生米。
“咻!”
好凌厉的一棒,周猪儿如同要把金元宝的头砸成烂西瓜似的,这一棒他用了十二成功力!
金元宝的动作快得如同他未动似的,只那么挫腰间,便见狼牙棒自身侧掠过,砸得一块大岩石四分五裂。
金元宝的手腕,却在此时又抖出两粒五香卤味花生米。
“啪,啪!”
“哎唷!”
只见周猪儿的面颊上深深的嵌着两个小洞,血流如注,从胡子上往下巴流。
便在周猪儿痛得往后闪退之时,金元宝回手猛一抖,一粒花生米已嵌在屠夫和尚的鼻子上,痛得屠夫和尚猛回头,笑也笑不出了,杀也不同铁玉儿杀了,左右摇晃破口骂:“他奶奶的!是谁?”
再看铁玉儿,连追杀的力气也没有,倚着长剑直喘息,她遇上比她更狠的人了。
屠夫和尚挺着脖子,好灵敏的闪过马车顶端,一下子便落到金元宝面前。
周猪儿大叫:“屠夫和尚,替我杀了这小子!”
屠夫和尚反手一把抓,把鼻子上的花生米抓在手上,也抹出一把污血。
他把血手摊开,对着金元宝骂:“操你娘!是你小子暗算大爷吗?”
周猪儿再次叫:“屠夫和尚,你还罗嗦什么,杀了他!”
“杀!”
屠夫和尚一刀杀去,“喀嚓”的一声,砍中马车门,几乎把门劈成两块。
而金元宝的五香卤味花生米又出手了。
“咻咻!”之声起处屠夫和尚的双腕中“弹”,猛流鲜血,再也握不紧那把特号屠刀,“当”的一声落地,痛得他抖起双腕往后跳,口中仍然开骂:“你娘的……”周猪儿顾不得抓铁风琳了。
当他再一次看清金元宝的手法之后,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湖上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个厉害的人物,而他又是谁?
周猪儿看得清,便也反应得快,对方有这么一个厉害角色,是很难讨得便宜的,反正前面有油水,这肥羊不抢也罢。
他这一念之间,便腾身跃回马上。
他不但自己撤,还大叫屠夫和尚快回来。
屠夫和尚撮唇打口哨,只不过他仍然怒视金元宝。
口哨甫起,围住车辆厮杀的几十个强盗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此时撤退。
他们就快把这伙拼死顽抗的肥羊摆平了,为什么要撤?
与黄冷竹狠干的红面怒汉,厉叫着狂杀七刀,生生把黄冷竹逼到山道左面,他才往马上跃去。
铁风琳穴道被点未追杀周猪儿,铁玉儿便未追杀屠夫和尚,便在她二人惊疑之时几十个强盗纷纷往两边密林奔回,只不过走得很惨,因为一—因为金元宝又出手了!
金元宝手中的五香卤味花生米,宛似天女散花,一粒接一粒的自他的手中打出。
每打出一粒,必然传来一声凄叫。
几十个强盗逃回树林,每人的面皮上牢牢的嵌着一粒花生米作为此行纪念。
金元宝的手上仍然托着一小碟五香卤味花生米,他也仍然跌坐在马车下未移动。
他—直坐在那地方,就好象他要死守那辆马车似的。
咦,他不是最大方,喜欢朝人家扔元宝吗,怎么现在改请吃花生米了?
因为他银子来中州路上早都用光了,还没挣到手,只好节约一点,用花生米“请客”了。
周猪儿厉声大叫:“撒!快撒!”
只见这伙山贼呼爹喊娘地朝山上跑去。
周猪儿也不去叫回前面正在厮杀的同伙。
那些同伙是冲着铁风云与李元化的“马车”去的。
他不是不想去,而是自己的人大都受了伤,去了也是无补于事。
铁风琳怔怔的站在道边。
铁玉儿也一样,好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柱子跑过来了。
大柱子的背上在流血,二十来个大汉都受了伤,如果不是大家相互支援,守紧在一起,只怕早就玩完了。
看着金元宝,大柱子道:“我亲爱的金兄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呀!”
金元宝举着手上的小碟,道:“他娘的,我欠你们一碟花生米钱,能否先记帐?”
大柱子似乎想哭,道:“金兄弟,你别再逗了,行吗?你抬头看看大伙。”
金元宝道:“大柱子,快治伤吧,大伙不都已经受伤了,你还同我客气什么!”
大柱子道:“那你是……”
金元宝站起来了,却见铁玉儿走了过来。
她堵住金元宝,道:“金大哥,我相信你了。”
金元宝道:“咦,你相信我什么?”
铁玉儿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杀宫呜歧。”
金元宝笑笑,道:“那是我找赌资的最好办法。”
他要走,却被铁玉儿拦住:“你上哪儿?”
金元宝指指四周。
四周乱七八糟,车辆倒的倒、翻的翻,有的绳索已断,上头的箱笼滚落在地。
他叹道:“各位,我得干活呀,车马行里不养吃闲饭的人哩!”
“哇!”
铁风琳哭了!
她哭着奔到马车中,铁玉儿也跟上去了。
金元宝果然开始动手整理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车辆起来。
人们全受了伤,只有他没事,当然他得干活了。
虽然大伙受伤,前方的杀伐却仍在进行。
其中一方是平安车马行的人马,一方是做没本钱生意的“好汉”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