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最后一场大雪,把小鸡庄好个银装素裹。
连绵的群山上那残余的雪花,被凛冽的山风一搅,漫天飞舞,灿灿生辉。
小鸡庄坐落在本山的深坳处,住着六、七十户人家,东西一条石砌的大街,弯弯曲曲的小径连着七零八落的房屋。
房子全是些石头垒成,极其粗糙,破烂不堪。
现在大雪封门,人们大都围在自己的家里,也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门前晒暖,无精打采的目光不时望着四周的山峦。
山顶的残雪,被阳光一照,给贫瘠的山村以冷清清的微笑。
这时,在通往山村的山坡小路上,有几点影子晃动,飘飘忽忽,甚是快当,转眼越过山坡,来到山坳里。
突然,从一村外走来几个人,老人们那昏浊的眼球也有了惊奇的亮色。
来的四人,前面飘飞的是个青衣老者,人高马大,目光炯炯,和村里这些老人一比,简直是仙人临凡。
后面三个大汉,也是一身单衣劲装,虎势横溢,煞是威风,在这大雪飘飘的时候,身穿单衣,可见内功着实不弱。
四人进了村子,青衣老者一挥手,身后的三人随机向那零星分散的人家奔去。
时间不长,三三两两的村民,便拖儿携女从家里出来,一个个面露恐惧之色。
随来的一个大汉向青衣老者说:“四爷,差不多了。”
青衣老者“哼”了一声,向站在雪地里的瘦男饥女看了一眼,慢慢说:“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是云霄宫的,我们宫主一向悲天悯人,非常慈善,知道你们现在又没有吃的了,让我来领几个孩子,到我们那里去活命。
自然,我还会给你们一些银子,让你们度过这缺吃少穿的春天。
孩子吗,我们是要挑选一下的,岁数不能太大,最好十二、三岁。
你们好好想一想,可不要错过这个活命的机会哟!”
青衣老者话刚落地,下面人群里就叽喳开了,各种小声的猜测议论都被青衣老者摄入耳朵。
他看时机成熟,便又说:“大伙拿定主意了吗?好,愿让孩子活命的通情达理的父母,把孩子领到这边来吧。”
青衣老者身边的一个大汉掏出白森森的银子,在手里丁当作响地摆弄着,被少气无力的阳光衬照,反射出凄惨惨的白光。
哪个孩子不是娘身上肉?眼看着孩子饿死,倒不如送出去逃个活命。
人群里开始骚动,随后,几个破衣烂衫的父母,领着孩子来到青衣老者面前,把孩子交过去,从大汉手里接过几两银子,双手捧着银子,呜咽着落泪。
一个矮小的母亲,拉着个黄头发,黄眼睛,黄牙根的瘦小的孩子,一边流着泪,一边说:“孩子,不是娘心狠,在咱这里也没法活了,到人家那里去吧,到了那里,一切都要听话,多干活,大了好歹娶个媳妇,再回来看看娘,娘就心满意足了。”
小男孩那双浑黄的眼里,闪着恐惧稚弱的泪光,“噗通”双膝跪地,恭敬地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极其不舍地摇摇晃晃走到青衣老者那边去,老者皱皱眉,没有说什么。
那母亲握着几两银子凄凄哀哀地哭。
小男孩冻得发青的手、脚,也格外明显。
他走到比他高的孩子中间,真如一叶大海的孤舟,渺小而可怜。
人群的哭声渐渐小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青衣老者脸上。
那老者望着山边“吱呀”而来的大车,满意地笑了笑,又瞥了一眼人群,高声说: “大伙放心吧,过几年你们的孩子长大了,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这时,带有敞篷的牛拉大车已到面前,青衣老者对三个大汉一挥手:“让他们上车。”
孩子们一上车,母亲们的哭声便又直上云霄,响彻在清贫干冷的大地上。
大车渐渐远去,哭声也被茫茫的苍天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