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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尸变

这是菡萏香销,金风送爽的七月。也是牛郎织女星一年一度团圆的好日子——七巧佳节。

上弦月在轻纱似的浮云中,半掩半遮,欲露还藏。

阵阵西风,卷起早枯的落叶,满山飞舞着。

那四野秋虫,也有气无力地哀鸣着,似乎在为它们那行将到终点的生命之旅,奏首晚歌。

昏黄月色下,明灭不定的磷火,闪烁在累累荒坟间,使得这万姓公墓倍增阴森恐怖之感……

蓦地——一声刺耳枭鸣,吓得胆小而娇慵无力的月姊儿也躲进云层里去了,大地上顿呈一片昏暗,不,简直是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等月姊儿怯生生地再度由云层中钻出来时,公墓的一角,已像幽灵似地冒出了个一袭黑纱的夜行怪客。

这蒙面怪客的对的是一座孤坟,也是一座新坟。由土色以及坟前那不时随风旋飞着的纸灰和新插燃剩的香桩判断,这新坟的建立,显然还没有超过半天。

说来也够可怜!这座新坟,不但没有墓碑,竟连一个记载姓氏的木牌也没有。

此情此景,无可怀疑的,这墓中人应该是一位客死异乡的流浪汉,被行好事的善人所代为营葬的了。

否则的话,再穷的人家,也不致于连一块记载死者姓名的木牌也买不起啊!

不!这构想不能成立。

因为,如果墓中的死者是一位不知来历的异乡人,那么,目前这蒙面怪客又跑来干甚么呢?

哟!答案来了:

蒙面怪客口中一连串“嘿嘿”之后,探手腰间,取过一柄小形铁铲,俯身运铲如飞,将新坟上的黄土和碎石,铲向一旁……

看情形,敢情这个夜行怪客,还是一个盗墓的小偷儿哩?怪不得他要蒙着面孔!

可是,像这种怜兮兮,客死异乡的流浪汉,难道还有珠宝殉葬不成?

咦!情况有点不对。

这蒙面人不但身手矫捷,臂力更惊人得很,看情形,决不是一个普通小偷,敢情还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哩!

不信么?你瞧!

那一座新坟,外表着实寒酸得可怜,表面上仅仅是一坯黄土。

但那黄土下面,却是巨形鹅卵石混和着黏土构成。

尽管这座坟建成不久,黏土尚未凝结,但这情形,对一个普通掘墓者来说,可够他麻烦的了。

可是目前这个蒙面人,却毫不费力似地,仅仅是片刻之间,已将那深达五尺的巨石与黏土,铲得一干二净,现出一付髹漆得光可鉴人的楠木棺材。

怪了!如果这墓中是被一位行好事的善人代为掩埋的流浪汉,会用上这种价值昂贵的上等棺材么!

事情委实透着稀奇,连那本来是一直在浮云中遮掩掩的月姊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索性大大方方地露出俏脸来啦!

冷月清辉下,那蒙面人轻吁一声,扔去铁铲,纵落坟坑,蹲下身子,左手扶住棺底,右手搭住棺盖,也未见他运气作势,但听“咯吱”一声,那被钉得结结实实的棺盖已被他整个掀了开来。

出人意外的,那棺木中竟然是一位美艳天人的绝色少女,不,由她那发式与满头珠光宝气的情形来推测,应该说是一位新婚的少妇。

她年约十七八,面庞儿与眉目口鼻,都生得恰到好处,尽管目前她是一具尸体,但因已经过化装,一点也没有一般尸体的恐怖感。

相反地,她显得那么自然,那么安详,一如一位好梦方酣的睡美人。

她,是那么美得不可方物,令人遗憾的,是没法看到她的身段,更没法看到她的明眸。

不过,应该是可以断定的:上天既然赋予她一张如此美好的面庞,那身段也绝对错不了,那明眸也必然是一瞥之下,能令人其骨也蚀,其意也消,如果她还能活着的话。

古人形容美人儿,都说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在这荒凉的万姓公墓中,无“花”可“羞”,没“鱼”可“沉”,也没“雁”可“落”,但那好奇的月姊儿,却的的确确是偷偷一瞥之下,即自惭形秽地,再度躲进云层中去了。

那蒙面人入目之下,似乎怔了怔,那透过帐面纱巾的双目中,异彩连闪,向着艳尸端详了半晌,才发出一连串暧昧的低笑道道:“好!好!真真天香国色,不愧是艳名……”

话没说完,又自动顿住,然后,右掌微颤地伸向艳尸胸前。一面咽下一口口水,喃喃自语道:“美人儿,你死得太冤……一个人躺在这儿也委实太寂寞了……老夫且……且陪你……陪你……渡……渡过这……”

“嘶”地一声,那艳尸的大红礼服,已被他撕裂,露出粉红的胸罩和一份欺霜赛雪的胸肌。

那蒙面人方自目光一直,陡地——怪事倏生:

只见艳尸上身一挺,右掌挥处,“啪”地一声,已揍了蒙面人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此情此景,如果换上一个普通人,准会被吓得不能动弹了。

但这个蒙面人,不愧是武林高手,尽管变出意外,又是在色迷心窍的情况下,他的反应,却仍快速异常,那艳尸的纤掌刚刚击上他的左颊,他却已一个倒纵,射出坑外。

说来不但令人吓煞,也令人气煞?

那艳尸揍了蒙面人一记耳光之后,居然好整以暇地,徐徐躺倒,依然直挺挺地仰卧棺材之中。

直到此时,那蒙面人似乎才惊定思惊地,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两眼发直,凝注那具艳尸,有如泥塑木雕似地。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也好像是怀疑方才的一幕,是自己做贼心虚,疑心生暗鬼,看花了眼似地,抬手抚摩看一下自己的左颊。

可是他的左颊,还是火辣辣地刺痛着,这,当然证明了方才的一切,的确是活生生的事实。

那么,这些,究竟做何解释呢?

又是半晌过去了,那具揍了他一记耳光的艳尸,又有了轻微的动作。

不过,这次,她并没挺身而起,当然也并没揍那蒙面人,仅仅是徐挪双手,将那被蒙面人撕裂的衣衫轻轻拉拢之后,又安静了下来。

当然,这情形,又使那蒙面人心胆俱寒地,几乎想拔足而逃。

不过,事实上他并没逃,依然是直挺挺地站在坟坑边上。

这倒并不是他的胆量大,有勇气站在那儿,而是那两条腿,好像已经不属于他自己,有点不听他的指挥了哩!

此刻,他虽然是静静的站在那儿,但却禁不住全身毛发竖立,冷汗直流,内心中那一份滋味,总算没再有其他的动作。

足有袋烟工夫过去,那具艳尸,总算没再有其他的动作。

但相反地,那蒙面人却胆子壮了起来,只见那透过纱巾的双目中凶芒连闪,钢牙一挫,恨声说道:“老子偏不信邪,纵然你已变成一具僵尸,今宵老子也非把你逍遥一番不可……”

说着,只见他全身骨节一阵爆响,显然已将真力提到了极致。

接着,攘臂做势,即待再度纵落坟坑之中。

但就当他将纵未纵之间,却陡地停顿下来,扭头一声厉喝:“甚么人?”

随着这一声厉喝,他的身躯也疾地一旋,并斜飘五丈之外,举目瞧去,只见就在他方才立足的坟坑边上,已站着一位中等身裁,三绺长须,青衫飘拂的中年人。

蒙面人似乎才自微微一楞,那青衫中年人已朝着他微微一哂道:“我早就看出你没存好心,果然竟不幸而……”

蒙面人怒声截口道:“廖文雄,你可别含血喷人!老夫是深恐有人盗墓,特地前来查探一番,想不到……”

廖文雄(青衫中年人)微哂着接道:“想不到果然有人将坟墓挖开了,是么?”

蒙面人飞快地接道:“可不是,要不是我及时赶来……”

廖文雄仍然是微哂地接道:“不错,要不是‘我’及时赶来,一幕盗墓奸尸的剧,早已上演啦!”

蒙面人怒声道:“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廖文雄漫应道:“我这话是甚么意思,你心中最明白不过。”

微顿话锋,又注目接道:“请问:方才你所说的‘老子偏不信邪,纵然你已变成一具僵尸,今宵,老子也非把你逍遥一番不可’,这话又做何解释?”

蒙面人障面纱巾剧烈波动间,廖文雄又淡笑着接道:“也许你的功力比我高上一筹,但要想杀人灭口,恐怕还办不到。”

蒙面人似乎愣了一楞地轻笑道:“廖兄,你夹缠到甚么地方去了,你我也算是多年同事,难道为了这点小误会……”

廖文雄冷然接道:“小误会,你说得多轻松。”

双目中神光一闪,沉声接道:“盗墓奸尸,皇律当处死刑,以武林规矩来说,也是罪不容诛……”

蒙面人苦笑截口道:“廖兄,我栗某人之为人你该最清楚不过,我栗某人除了这点毛病之外,生平可并无其他恶迹,今宵,幸亏你廖兄来得及时,尚未铸成大错,有道是:不看金面看佛面,廖兄就不能看在多年同事的份上,为我遮盖一二么?”

人,大多数都有服软不服硬的毛病,蒙面人的语气一经软下来,倒使廖文雄着实为难了一阵子。半晌之后,才轻叹一声道:“栗兄,小弟纵然有心为你遮盖,但兹事体大,恐怕遮盖不了。”

蒙面人似乎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谢谢廖兄!只要廖兄肯予为我遮盖,有关善后之事,我栗保元自当做得尽善尽美。”

廖文雄似乎仍然不放心地不肯即行离去,目光一瞥坟坑中的艳尸,道:“人死以入土为安,栗兄这补过的工作,小弟也将聊尽棉薄。”

说着,已俯身拾起蒙面人原先用以掘墓的小铁铲,正容接道:“栗兄,咱们立即开始吧!”

栗保元(蒙面人)似乎犹有余悸地,向那坑中一瞥,低声苦笑道:“廖兄,你既然对兄弟方才的自语,记得那么清楚,那么,你也该想到此中另有蹊跷的了?”

廖文雄微微一楞道:“这个……小弟倒不曾深思……”

微顿话锋,似乎忽有所忆地接道:“难道说,这尸体有甚么变化不成?”

栗保元轻叹一声道:“这事情委实离奇得很,如非我身经目睹,连我自己也不会相信。”

廖文雄注目道:“栗兄,请恕我说句放肆的话,你脸上蒙这捞什子,实在有点那个……”

不等对方说完,栗保元已自动将障面纱巾取了下来,现出了一张年约五旬、慈眉善目、道貌岸然的面孔。

真是人不可以貌相,原有这样一副面孔的人物,如非亲目所睹,谁会相信他竟是一个盗墓奸尸的宵小呢?

栗保元除去面纱之后,目注对方,尴尬地一笑道:“行了么?廖兄。”

廖文雄注目接道:“方才究竟发生过甚么怪事?栗兄可以说下去了。”

栗保元轻吁一声道:“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他将方才在坟坑中所身经目睹的一切,详细地描述一遍,说完之后,并蹙眉问道:“廖兄,你说这该作何解释?”

廖文雄沉思着道:“栗兄,如非我已经听过你方才的自语,我实在不相信世间会有这种怪事!”

栗保元苦笑道:“可是,廖兄不能相信的怪事,竟由我亲自碰上了。”

廖文雄半讥讽、半调侃地笑道:“栗兄,也许是你在这方面做多了缺德事,冥冥中特地假手这一具艳尸,向你示儆的吧!”

栗保元苦笑依然地道:“不瞒廖兄说,方才我也有过这种想法,可是,僵尸作怪的事,也曾听说过,却没听说过怪到这种程度。”

廖文雄道:“不错,僵尸会掴人耳光,会自己拉拢衣衫,然后又居然安安静静的躺着,这倒委实是千古奇闻……”

廖文雄的话尚未说究,蓦然发觉站在他前面的栗保元脸色大变,双目中冒出惊悸无比的光芒,不由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扭头一瞧,这一瞧,可使他亡魂俱冒地,骇然闪身,飘纵三丈之外。

原来那坟坑中的艳尸,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

尽管那艳尸的面貌是那么美好,并没一般传说中的僵尸那等狰狞可怖,但此情此景,却仍足以使胆小的朋友,吓破苦胆。

栗保元、廖文雄二人互望一眼,双双不约而同地,暗中将真力提到极致,目光炯炯地,注视那具艳尸。

栗保元并低声问道:“廖兄,你现在完全相信了么?”

廖文雄苦笑道:“我早就完全相信了。”

怪的是:那具艳尸,自动站起之后,竟始终静立坟坑中,没有其他的行动。

“廖兄,咱们该怎么办?”

廖文雄漫应道:“你说呢?”

栗保元双眉一挑道:“廖兄,咱们在江湖上也不是无名之辈,总不能给一具僵尸吓倒,依兄弟之见,咱们不妨合力将她毁了!”

廖文雄摇摇头道:“看情形,她似乎并无恶意,而且平心而论,她也委实死得太冤,咱们犯不着做此伤天害理的事,只要她不侵犯咱们,咱们不妨小心对将她放倒,重行掩埋。”

微顿话锋,注目接问道:“栗兄尊意云何?”

栗保元点点头道:“兄弟同意廖兄卓见,那么,事不宜迟,咱们立即着手吧!”

说着,两人暗凝真力,小心翼翼地向坟坑欺近。

就当此时,一声宏亮的佛号,划空传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栗保元、廖文雄二人方自闻声一楞,那宏亮的语声又沉喝道:“两位施主快请止步!”

栗保元、廖文雄二人闻声驻步,游目四顾,但见空山寂寂,荒坟累累,哪儿有半丝人影。

而这公墓周围半里之内,更是牛山濯濯,连一株勉可藏身的小树也没有,那么,这发话的人藏身何处呢?

他们两人也算是大行家,听出方才那声佛号和语声,有如发自自己的耳畔,也像是来自四面八方,那分明是具有绝顶修为的人,以“六合传音”的功夫发出,否则,势将以为遇上鬼怪了哩!

就当他们二人愕然相顾间,耳畔又传来一声轻叹道:“相见便是有缘,此事既然被贫尼碰到,可不能不管啦!”

语声微顿,接着一声劲喝:“孽障,还不快点躺下!”

说来也真怪,随着这一声劲喝,那挺立坟坑中的艳尸,竟应声直挺挺地躺了下去,而同时,坟坑中却多出一位慈眉善目的灰衣老尼。这灰衣老尼,身裁瘦小,红光满面,使人判断不出她究竟有多大年龄,而她的出现,更是玄之又玄,既像是由那具艳尸中化身而出,也像是由坟坑的地底冒出来,总之,凭栗保元、廖文雄这两位平常也自负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人,竟一点也没瞧出对方究竟是何时,由何处,进入那坟坑中的?当他们两人瞠目结舌,心中连叫“邪门”的当儿,那灰衣老尼却朝着他们两人合什为礼道:“两位施主请了。”

栗保元、廖文雄二人一面慌不迭地还礼,一面由廖文雄发话道:“不敢当,敢请大师赐示法号?”

灰衣老尼微笑地道:“这个,两位施主毋须过问。”

敛住笑容,沉声接道:“现在,敬请两位施主答贫尼一问,可否?”

话虽说得相当客气,但语气却是命令式的,而神态之间,更隐隐有一种令人不敢不答的威势。

廖文雄恭声答道:“大师有话,请尽管问,在下等当知无不言。”

灰衣老尼正容接道;“谢谢廖施主的合作!贫尼在问话之前,有一点却必须先行声明,佛门弟子戒打诳语,事实上,方才这位栗施主所身经目睹的一切,贫尼也等于是身经目睹,两位施主明白贫尼的意思么?”

这话已很明显:你们回答我的问话时,可不能虚言搪塞,因为这儿的一切,我已经亲眼看到了。

眼前这两位,也是老江湖了,岂有不明白之理!

当时,栗保元禁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暗道一声:好险……

但廖文雄却恭声答道:“在下明白了。”

灰衣老尼注目接道:“这位女施主死了多久了?”

廖文雄道:“回大师,这位姑娘死后还不足四个时辰。”

灰衣老尼慈目中神光一闪道:“这位女施主是何来历?死于何故?”

廖文雄一楞道:“这个……”

灰衣老尼淡淡笑一笑道:“‘八卦神掌’廖文雄,与‘一笔阴阳’栗保元两位大侠,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难道说,对一个弱女的来历与死因,也不敢说出来么!”

这几句既捧而又连损带激的话,可使眼前这两位江湖客,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默然少顷,还是由廖文雄嗫嚅地答道:“大师,这位姑娘的来历与死因,牵涉……太广……在下如果据实说出,恐将立即有杀身之险……”

灰衣老尼慈目中寒芒一闪道:“有这种事!”

廖文雄苦笑道:“在下一点也没过份夸张。”

灰衣老尼沉思着道:“贫尼佛门弟子,两位施主当信得过贫尼不致于将两位施主的话儿,再传出去。”

廖文雄挣了挣之后,才勉强点头道:“大师佛谕,在下不敢不遵,不过,为慎重计,在下只能以真气传音说明。”

灰衣老尼笑道:“这个,贫尼并不计较,廖施主请说吧!”

接着,只见廖文雄嘴唇一阵翕张,却没有话声发出来。

当然,他是以真气传音,在向灰衣老尼说明这艳尸的来历和死因,旁人自然听不到话声了。

当时,只见灰衣老尼霜眉连连掀动,慈目中异芒暴射,显然,她的心中激动已极。

半晌,廖文雄传音已毕,那灰衣老尼却长叹一声道:“人间竟有此种惨事,伦常何在?天理何存?”

目光一瞥那业已静静地躺在棺中的艳尸,喟叹着接道:“怪不得这位女施主死后戾气很重,原来此中竟隐有如此令人发指的因果。”

微顿话锋,目光在廖文雄、栗保元二人脸上,来回一扫,正容接道:“两位施主知道适才的危险么?”

栗、廖两人,方自尴尬地一笑间,灰衣老尼又沉声接道:“并非贫尼故意危言耸听,两位施主固然已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如无吹毫断发的宝剑在手,纵然两人联手,也非这艳尸之敌。”

“如果她生饮两位的鲜血之后,三个月内,这周围百里的生灵,将无噍类矣!”

廖文雄、栗保元二人禁不住心底生寒,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

灰衣老尼目光移注栗保元道:“这位栗施主虽然存心不良,但能在这具艳尸未成气候之前,阴差阳错地提前挖出,功过也差堪相抵。”

“此事,既被贫尼遇上,自当勉力完成这桩功德,惟贫尼修为尚浅,能否化除这具艳尸的戾气,事前可不能预料,只好默祷我佛慈悲了!”

话锋微顿,注目沉声道:“两位施主,还有甚高见么?”

栗保元、廖文雄二人同时躬身道:“在下并无意见。一切请大师做主。”

灰衣老尼沉思着道:“那么,这艳尸,贫尼即行带走,两位施主可迅即将此坟墓恢复原状,至于对外保密一节,想必毋须贫尼再行饶舌了。”

栗保元、廖文雄二人同声道:“在下谨遵大师法谕。”

灰衣老尼沉思如故道:“贫尼这桩功德,能否完成,三天之内,当可分晓,由现在起,四天之后的此时,请两位施主移驾此间一晤,事关两位生命安全,幸勿自误!”

栗保元、廖文雄二人同声恭应道:“在下记下了。”

灰衣老尼一声“告辞”,俯身抓起那具艳尸,破空飞射,刹那之间,即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

鸟飞兔走,花落花开,转瞬间,已是十年后绿肥红瘦菜花黄的初夏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