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蓝关喋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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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冷天佑奇技歼仇

法元大师之所以低声发问,是深恐惊动其他群侠,而影响激战中的冷天佑分神。

方志宇苦笑道:“没甚么,我……我很好。”

法元蹙眉接道:“可是,施主好像是真力消耗过多的虚脱……”

方志宇接道:“不错,我的真力,已于昨宵在那山洞中完转输给天佑世侄了。”

法本接口问道:“可是,当时竟一点也瞧不出来?”

法元也似乎有点不相信地道:“而且,施主方才还施展‘洞金指’,击毙阴山派掌门?”

方志宇苦笑道:“那是服过激发体内潜力的药丸之故。”

法元、法本二人不禁同时一“哦”,肃容合什,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也就当此瞬间,激战中的冷天佑,陡然发出一声大喝道:“三位伯伯,师妹,请退后五丈!”

冷天佑这话是向逐渐逼近的杜素琼,“落拓书生”程玄真,“洞庭渔叟”方不同,和“劳山狂道”夏维臣等四人而发。

这时,冷天佑因久战无功,已微感不安地大奋神威将百里坤逼下平台,并继续向平台右侧逼退。

冷天佑话一出口,“落拓书生”程玄真等四人立即互望一眼,飘身后退,同时,百里坤却以为冷天佑要施展甚么霸道的暗器,才招呼他的自己人后退,因而心中暗凛,手脚上也微受影响而为之略显迟滞。

冷天佑却把握这难得的一瞬,大喝一声:“老贼纳命来!”

喝声中,手中宝剑光华大炽,招演“力劈华山”,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百里坤斜劈而下。

这时的百里坤,已领略到冷天佑的内家真力比他自己还要强过一成而有余,对方这一剑虽然平凡之至,但所蕴真力之强,决非他所能力抗,而且还要提防对方的左手另有杀着。

所以,他入目之下本能地顺着对方的剑式斜飘五尺,同时,手中双环飞舞,以防对方突施暗算。

不料冷天佑那一式“力劈华山”竟是虚招,只听他冷笑一声,手中长剑,竟当作甩手箭掷出,寒芒一闪,已恰到好处地由对方子母金环的空隙中穿过,透肩而过,仅剩一个剑柄露在前面,同时,双手食指连弹,“洞金指”也随之发出,竟在对方的右腹与右腿上分别洞穿一孔。

百里坤在同时连受三处重创之下,犹做困兽之斗,狂吼一声,手中子母金环也脱手向冷天佑掷出。

但他已成强弩之末,而且连受重创之下,手法与劲力都远逊往昔,因此,冷天佑仅仅微一闪身,已轻易地避过对方这临危的反击。

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时的百里坤,尽管身受三处重创,摇摇欲倒,但却仍然挺立着,脸色狰狞,有如厉鬼。

冷天佑目注百里坤,钢牙一挫地恨声叱道:“老贼你也有今天!”

仰首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悲啸,然后热泪盈眶地悲唤道:“爹爹,母亲的九泉英灵共鉴,佑儿给两位老人家报仇雪恨了!”说着,眉腾杀气,目射寒芒,钢牙紧咬,一步步地向百里坤身前逼近。

一旁的杜素琼一声悲呼,飞身扑上道:“师兄,我……我也有……一份。”

冷天佑点头答道:“好,咱们两人同时下手。”一顿话锋,又一挫钢牙,接道:“先母生前曾有‘生啖狼心狗肺’的夙愿,师妹,现在你砍下他的狗头,由我掏出他的狼心狗肺,以祭奠先父母在无之灵!”

杜素琼含泪点首道:“小妹遵命。”

手中长剑一扬,百里坤的人头已滚落一旁,那无头尸体也随之倒下。

冷天佑目射煞芒,俯身伸手,即待向百里坤尸身的胸膛插下。

陡然一声洪亮佛号,人影一闪,少林掌门法聪大师已飞纵冷天佑身前,合什一礼道:“施主且慢,请听老柄一言。”

冷天佑收回即将插入百里坤尸体胸膛的手掌,注目冷然问道:“大师有何见教?”

法聪大师肃容答道:“人死一了百了,冷施主亲仇已雪,如再对敌人尸体开膛摘心,未免太以残酷,施主能否请看老衲薄面,就此作罢?”

冷天佑钢牙紧咬,沉思未语间,法聪大师又沉声接道:“令尊令堂,生前都是一代仁侠,令堂固有生啖百里坤狗肺狼心之语,那不过是气愤之言,如今他们两位在天之灵,也必然不忍见施主有此过份行为,尚请施主多多三思!”

冷天佑长叹一声,改容相谢道:“多谢大师提示,小可敬谨受教。”

这时,守护在方志宇身边的法元、法本二人同时扬声唤道:“冷施主快来……”

冷天佑悚然一惊,身形微闪,已飞上平台,杜素琼也手挽百里坤的人头跟纵而上。

只见方志宇脸色苍白,双目失神,几乎连支持坐着的力量也没有了。杜素琼入目之下,不由一声悲呼扑上方志宇膝头,仰脸咽声问道:“师傅,您……是怎么啦?”

方志宇抬起软弱无力的右手,轻挽杜素琼的秀发,凄凉一笑道:“孩子,莫哭,师傅没甚么……”失神的目光移注冷天佑,幽幽地接道:“天佑,你走近一点,伯伯有话跟你说。”

冷天佑剑眉紧蹙,钢牙暗咬,目蕴泪珠,不言也不笑,但他的内心,却是百感交集,热血沸腾,不知如何才好。

可不是吗!方志宇是他的杀父仇人,尽管方志宇本身不是恶人,而且也是被害者之一,但他的父亲却千真万确地是死在方志宇的手中,有道是:父仇不共戴天,他又怎能放过!

但方志宇本身是无辜的,除了在他杀他父亲之前未加查证,并不容分说这一点不值得原谅之外,还应该算是他的恩人。以他的年纪,面对如此一位身兼大仇大恩双重身份的人,也就难怪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自处了!

方志宇惨然一笑道:“孩子,不必为难,照世俗的眼光看来,也许认为我对你有恩了,但父仇不共戴天,恩仇是没法相抵……”

冷天佑不等对方说完,猛跨一步,伸右手贴上方志宇的“百汇穴”上。方志宇张目讶问道:“你要将真力输还给我?”

冷天佑点头道:“是的,我这一身功力,大部份是你所赐,如今,元凶业已授首,我应该还给你。”说着,掌心真力已源源输出。

方志宇强振精神,厉声喝道:“冷天佑,你这是教我死不瞑目!”

这时,少林、武当、华山,三派掌门人,“落拓书生”程玄真、“劳山狂道”夏维臣、“洞庭渔叟”方不向,以及“江南四杰”还活着的三位,都已挤上平台,少林掌教法聪大师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施主求仁得仁,冷小施主,你就让他心安理得地去吧!”

方志宇沉声喝道:“冷天佑,你再要输给我真力,我将自断心脉而死!”

冷天佑只好一叹收手。

方志宇凄然一笑道:“孩子,以往,我对你的一切,是基于一种赎罪心理,求我个人的心之所安,我对你只有血仇而谈不到恩德。”一顿话锋,又轻轻一叹道:“当然,我早已料到当你明了整个事实真相以后,必然不忍杀我,但我也说过,我决不会让你为难。”话锋再度一顿,声调略扬地接道:“现在,乘着我还有一口气在,我要亲眼看到你以元凶的项上人头祭奠我那盟弟夫妇在天之灵,同时,我也要到他们两位的灵前一拜。”

目光一掠那黑漆木箱,接道:“这里面是你父母的骨灰,我也预先安排了灵牌和蜡烛纸钱,现在,你立即着手进行,祭奠完毕之后,那人头还得带返你师妹家中,祭奠她的父亲。”

方志宇含泪恭应,立即起身,捧起那黑漆木箱,走向对面平台,着手布置祭坛。这时,仍然伏在方志宇膝头的杜素琼悲声说道:“师傅……您忍心丢下琼儿?”

方志宇目蕴泪珠,长叹一声道:“孩子,人生无不散的筵席,你……你得看开一点。”

杜素琼哽声呜咽道:“琼儿已是举目无亲的孤儿……”

方志宇凄凉一笑截口道:“傻孩子,在场诸位,都是令尊生前好友,也是你的伯伯叔叔,纵然师傅不拜托他们,他们也会义不容辞地照顾你的。”

“洞庭渔叟”方不同接口道:“杜姑娘,此间事了之后,到我家去吧!我的幼女跟你年纪相仿,你们会合得来的。”

“落拓书生”程玄真也含笑接道:“丫头,如果不嫌冒昧,我就收你做义女。”

“劳山狂道”夏维臣笑道:“如此一来,我只好做记名徒弟了……”

方志宇截口笑道:“诸位对琼丫头的关注爱护之情,不但我方志宇感同身受,我想杜盟主也将含笑九泉。”一顿话锋,正容接道:“不过,方志宇有请于诸位者,尚不止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