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狮克道:“那自然是师傅的光荣。”
水长东道:“明白这一点就好了,只因你过于拘谨,方才你已白白失去一个挫敌甚至于可以除去宇文琛的机会,以后可不能再……”
沈狮克微笑地接道:“老人家,这机会还没过去。”
水长东目光在对方七人身上一扫道:“已经过去了,孩子,目前咱们也不宜恋战……”
这时,宇文琛、卞天鹏也已停止密谈,卞天鹏向水长东扬声笑道:“水女侠,今宵之事,咱们到此为止,如何?”
水长东注目微哂道:“这真是奇闻,目前你们在实力上已占优势,却为何自动打起退堂鼓来?”
卞天鹏笑道:“已往,卞天鹏曾不止一次承你的情,此番也聊以算是投桃之报吧!”
水长东冷笑道:“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卞天鹏,要不要我点明你那打退堂鼓的真正原因?”
卞天鹏笑道:“水女侠,不相干的话不必说了,现在请答复我同意不同意?”
水长东道:“同意怎样?不同意又如何?”
卞天鹏道:“同意,咱们各走各的,以后再走着瞧,不同意么,嘿嘿……目前,咱们实力固然未必强过你,但真要放手一搏的话,你们也不见得能讨得好去。”
沈狮克冷笑一声道:“卞天鹏,你敢不敢跟我放手一搏?”
卞天鹏淡然道:“娃儿,你还不够资格跟我说话。”
沈狮克方自剑眉双挑间,水长东却向他摆手制止道:“孩子,你少说一句。”
顿住话锋,目注卞天鹏冷然叱道:“好,你们滚吧!”
卞天鹏淡然笑道:“水女侠,说话客气一点,可以么?”
水长东沉脸峻声道:“卞天鹏,对你,我已经客气得过了份。”
卞天鹏笑道:“好好,别吹胡子,瞪眼睛了,我滚就是,不过,我还有一点小小要求,希望水女侠能够慨允。”
水长东道:“你自己先行估量一下,不可能办到的要求,最好免开尊口。”
卞天鹏淡笑道:“可是我不能不勉力一试——水女侠,那可能是‘离恨宫’的两个女娃儿,能否请高抬一下贵手,让我将她们带走?”
水长东注目沉声道:“那两个妖女跟你有渊源?”
卞天鹏道:“谈不上有什么渊源。”
水长东道:“那你何必多管闲事?”
卞天鹏苦笑道:“这两个女娃儿虽然跟我谈不上渊源,但宇文总文案却与‘离恨宫’主人有过一面之缘,既然碰上,自不便坐视不管啊!”
水长东披唇冷哂道:“真够朋友啊,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朋友的门下,竟然如此关心。”
卞天鹏方自讪讪地一笑间,水长东又冷然接问道:“卞天鹏,你能确定这两个妖女是‘离恨宫’门下?”
卞天鹏一楞道:“我也不过是想当然而已。”
水长东冷笑道:“哼!对两个来历还不能确定的人,你竟那么热心,这话你自己能相信么?”
宇文琛不耐地向卞天鹏道:“卞兄,你真好耐心。”
卞天鹏苦笑道:“水女侠,请给我一个答复吧,究竟行不行?”
水长东决然地道:“不行。”
宇文琛脸色一变,卞天鹏却暗中以眼色加以制止,然后向水长东笑问道:“阁下一定要带走这两个女娃儿,究竟所为何来?”
水长东道:“你应该想得出来的。”
卞天鹏沉思着道:“阁下是想查问她们的来历和来意?”
水长东“唔”了一声道:“我还要查问她们跟哪些人在暗中勾结。”
卞天鹏道:“如果查明她们此行仅仅是偶然到中原来观光呢?”
“那我会放她们走。”
“不致于难为她们?”
“你想我会难为她们么?”
“好,我相信你。”
水长东冷笑一声道:“你能相信我,我可不一定相信你哩,卞天鹏,你怎能断定这两个妖女一定是来中原观光?”
卞天鹏淡笑道:“我还是那一句话,想当然耳。”
扭头向宇文琛道:“宇文兄,咱们走吧!”
举手一挥,率领着尉迟烈、“雪山四矮”等人飞纵而去。顷刻之间,即消失于人群之中。
宇文琛、卞天鹏等一行人刚刚离去,“鬼斧神工”范纯也率领着丐帮中四位高手适时赶到。
范英琼首先笑嚷道:“爹爹,您早来片刻多好……”
翌日清早,开封铁塔的顶层,有两个人在密谈着,那就是卞天鹏跟宇文琛二人。
可能宇文琛业已获得密报,证实昨宵在大相国寺前,卞天鹏所供给他的消息并非虚构,此刻,他那本来阴沉的脸色,纵然是在朝阳的照映之下,依然显得那么阴沉沉,冷森森的。
两人沉默了片刻,宇文琛轻轻一叹道:“想不到只因一念轻敌,竟弄成满盘皆输。”
卞天鹏却淡然一笑道:“胜败兵家常事,宇文兄可千万莫消尽了雄心壮志。”
宇文琛目注窗外遥空,漫应道:“文卞兄请放心,宇文琛还不致恁般没出息。”
卞天鹏笑道:“胜不骄,败不馁,这才是大丈夫的本色……”
宇文琛收回遥注窗外的目光,凝视着卞天鹏,眉峰微蹙地接道:“卞兄,有一件事情,我实在不解。”
卞天鹏一楞道:“宇文兄何事不解?”
宇文琛道:“就是有关冷于冰重行出山的事,据卞兄方才所说,冷于冰还是你故意将他逼出来的,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么?”
卞天鹏苦笑道:“宇文兄责备得对,不过,宇文兄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宇文琛蹙眉截口道:“宇文琛愿闻其详。”
卞天鹏道:“第一:冷于冰是瓦解‘三光教’的元凶首恶,我有责任为先师和死难的‘三光教’同仁复仇。第二:此人不除,不论我的事业有何成就,终归是一大祸害,所以……。”
宇文琛不以为然地截口道:“卞兄请恕我直言。”
卞天鹏微笑道:“宇文兄请尽管指教。”
宇文琛道:“不敢当‘指教’之称,不过对卞兄所说理由却有不能已于言者。”
略为一顿,正容注目接道:“第一点,那是理所当然,我不敢批评,但那第二点,卞兄就未免操之过急了,如果你我易位而处,我必然等武林霸业成功之后,才采取行动,那不但是事半而功倍,也可省去目前的麻烦,是么?”
卞天鹏道:“宇文兄言之有理,不过,我于采取行动之前,已经有万全的准备,本拟乘他在谷中兰衣冠冢前伤情分神之际,暗中发动狙击,可是想不到他功力精进太多,不但我事先埋伏的手下被他一曲箫音制住,连那埋在墓地的大量火药也没法引发……”
宇文琛摇头截口道:“一步错,满盘输。”
卞天鹏微笑道:“宇文兄,我还没承认输。”
宇文琛注目接道:“我虽不曾见到你跟冷于冰交过手,但却知道你曾败在那姓水的老婆子手下。”
卞天鹏爽朗地,但却是压低嗓音笑道:“宇文琛,我也不妨借用你昨宵在大相国寺前所说的豪语:凭单打独斗,放眼当今武林,不见得有人能胜过我。”
宇文琛鹰目异采连闪地道:“那么,卞兄之所以故意示弱,是有心使敌方松懈戒备的了?”
卞天鹏道:“这——还仅仅是原因之一。”
宇文琛道:“那其他的原因呢?”
卞天鹏微笑地道:“这其他原因,本来是准备于宇文兄点头认可与我合作之后,才说出来,不过,为了坚定宇文兄合作的信念,我只好先行说明了。”
略顿话锋,神色一整接道:“虽然此地还算隐秘,但在尚未公开之前,咱们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来,请附耳过来。……”
接着,两人咬着耳朵叽咕了一阵子,只见宇文琛双目中异采连闪,脸色也随之连连变动。
半晌,宇文琛才张目问道:“那……昨宵大相国寺前的两个妞儿,果然是‘离恨宫’的人了?”
卞天鹏道:“是的,也是我的琴剑二姬。”
宇文琛道:“那你咋宵为何让人家带走?”
卞天鹏笑道:“这个么,山人自有道理,宇文兄,‘避尘山庄’有一位‘紫衣龙女’范文娟,该听说过吧?”
“不错。”
“紫衣龙女范文娟是冷于冰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宇文兄也知道么?”
“这——到没听说过。”
宇文琛略微一顿,又讶问道:“卞兄提这干吗?”
卞天鹏淡然一笑道:“‘紫衣龙女’范文娟偕同‘云台狂道’白晓阳,南七省绿林总瓢把子‘铁笔银钩’申屠哲,以及君山水寨的一部份高手等一行人已到达豫境,范文娟心急与情郎会面,不耐与大伙儿走一起,已于前天与‘避尘山庄’总管‘追魂叟’古今同二人,超前向开封赶来……”
宇文琛对于卞天鹏这一大段话,总算已摸着了一点边儿,不由截口问道:“卞兄是准备乘那范文娟落了单,将其擒下做为人质?”
卞天鹏笑道:“对了,宇文兄真是一点就透,只要擒下范文娟,哪怕冷于冰不乖乖地将琴剑二姬送回来。”
微顿话锋,注目正容接道:“这些小事,不必再谈了,现在有关你我合作问题,请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宇文琛沉思着道:“原则上我已接受,不过,有关以后各项问题……”
卞天鹏笑道:“原则接受就行了,以后各项问题更好说。”
宇文琛正容道:“咱们最好是先小人,后君子,事先谈个明白。”
卞天鹏点点头道:“宇文兄言之有理。”
顿了顿,才淡笑接道:“宇文兄是否仍然志在帝王宝座?”
宇文琛神色冷然地道:“不错。”
卞天鹏注目淡笑道:“宇文兄,不瞒你说,本来我也算是有志一同,所以才有已往的那种不必要的误会……”
宇文琛脸色一变,卞天鹏又淡笑着接道:“不过,最近我深加考虑之后,已改变了主意,因为宇文兄与庙堂人物关系较深,成功之后,可收驾轻就熟之效,而我却是一个道地的江湖人,真要坐上那一张龙椅,可能会感到不自在,所以,我已下定决心,不再跟你争那帝皇宝座了。”
宇文琛笑道:“那么,卞兄目前之所谓合作,说是要我协助你统一武林,然后你再帮我拿下帝皇宝座?”
卞天鹏点头笑道:“正是,那时候,你过你的皇帝瘾,我做我武林王,各取所需,各乐其乐,那不是很好么?”
宇文琛也爽朗地笑道:“好,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在一串爽朗的笑声中,两人把臂循梯向塔下走去。
当卞天鹏、宇文琛二人带着愉快的笑声离开铁塔之后,那铁塔顶层的承尘上忽然发出“格”地一声脆响,紧接着,一位身材无限美妙的红衣女郎,飘然而下,妙的是那承尘上竟仍然是天衣无缝地完整无损,可能那承尘上的木板是用机关控制的吧!
这位女郎,眉似春山,眼如秋水,鼻如悬胆,唇若新菱,最妙的是娇靥两旁那深深的梨窝,纵然她目前带着一抹轻淡的愁绪,也依然若隐若现,动人已极。
她,身着一套玫瑰红的绸质衫裙,外套玫瑰红披风,两条油光闪亮的发辫梢上,结着一对玫瑰红的蝴蝶结,甚至连肩头长剑的剑穗也是红色,总之,全身清一色火辣辣的,红得令人目眩神迷。
由外表看来,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那身材,那神态,那面部轮廓,却有八成像那被谷中兰生前作为替身的上官婉儿。
对了,既然这红衣女郎有八成像上官婉儿,那也就是有八成像谷中兰,而她目前又是隐身在这铁塔顶层的承尘之上,那可不就是水长东的徒弟,也就是冷于冰与谷中兰二人的爱的结晶谷忆冰么?
当然,方才卞天鹏与宇文琛二人的密谈,已大部份被她听到了,这也要能就是她目前俏脸上略带一抹忧愁的原因之一吧!
她,由承尘上飘下之后,探手怀中,取出一幅红色丝巾将面容遮住,匆匆向塔下走去。
开封城东门外,约半里之遥,有一个十余户人家的小村落,四周修篁围绕,鸡犬相闻,虽是竹篱茅舍,也显得颇为有点诗情画意。
辰牌时分。
谷忆冰独自悠闲地踱过这村落中,她向四周略一打量,径行向着门口有一道石栏围绕的水井的人家走去。
但她刚刚走近那门口,一位风华绝代的倩装美妇也恰好由室内走出,赫然竟是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方目微微一楞,谷忆冰不禁脱口欢呼道:“阿姨,您也来了?”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道:“忆冰,又长高了,还带着面纱,如果不是你出声招呼,阿姨真不敢认你了哩!”
伸手挽住谷忆冰的手臂,笑接道:“来,到里面坐下再谈。”
谷忆冰边走边问道:“阿姨,您来这儿多久了?”
上官婉儿道:“昨天才来。”
谷忆冰撒娇地道:“阿姨,您来了也不去看看我,您知道我一个人在那边多闷啊!”
上官婉儿歉然一笑道:“忆冰,你要原谅阿姨本来昨宵就要来看你,是你师傅怕影响你练功夫,不准我去。”
谷忆冰嘟着小嘴道:“师傅她老人家也真是……啊!阿姨,师傅在家么?”
上官婉儿道:“不在家,天亮就走了。”
说着,已走进一间面临一曲小溪的房间,室内虽然陈设简朴,却收拾得一尘不染,窗外,修篁摇曳,树影婆姿,清幽绝俗,令人尘念尽消。
上官婉儿含笑接道:“忆冰,你先坐下,阿姨去给你沏杯茶来。”
顿了顿话锋,立即又笑接道:“你看你,到了房间中,这劳什子还不取下。”
谷忆冰伸手揭下蒙面绸巾,黛眉微蹙地道:“我不要喝茶,阿姨,师傅几时回来?”上官婉儿道:“不知道啊,你师傅临走时也没跟我说。”
谷忆冰道:“那么,她老人家去什么地方了,您知道?”
上官婉儿摇摇头道:“也不知道。”
谷忆冰满脸焦灼神色地道:“这……可怎么办呢?”
上官婉儿注目问道:“忆冰,有紧要事情么?”
谷忆冰道:“是的!方才义父同一个姓宇文的曾经在塔顶……”
上官婉儿娇躯一震地,截口道:“他已经发现你了?”
谷忆冰摇摇道:“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