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白如霜去而复返,手中托着怪手仙翁的两节断剑,娇笑道:“这是一柄很好的缅剑,虽然断了,仍旧无甚大碍,只要将前半截安上个剑把,后半节磨出个剑尖,便成了两柄宝剑,纵令不如我的‘蓝虹’,也是很难得的,以后拿来送人多好!所以,我要把它找回来。”
冷峰恍然悟道:“呵!这真是好主意,可。借软绵绵地,非要内功精纯的人无法使用,走罢!我们进去。”
他俩一进房中,应员外拈须笑问道:“孩子,你们辛苦了,坐下再说罢!”
冷峰躬身一礼,便退立一旁。
白如霜却向应员外夫妇裣衽为礼道:“侄女白如霜给两位老人家请安!”
应员外正在说着“免礼”,应夫人已起身拉住白如霜的左手,慈祥地笑道:“来,孩子!让我看看,华儿回家以后,就向我谈起你哪!”
说着,把如霜从头到脚地端详一番。
同时,应员外及新民夫妇的眼光也集中在白如霜身上,使她骤感不安,羞红粉脸螓首一低,倚在应夫人身侧,默然无语。
应夫人把白如霜端详一会后,才出声打破室内的沉寂,满面高兴地道:“真是个好姑娘!难怪华儿称赞你!听说你已回华山去练什么武功了,怎会和冷贤侄一道来救我们呢?”
白如霜听说应清华在母亲跟前称赞她,心中感到无限的甜蜜和安慰!羞态为之一扫而空,即刻抬头含笑。
恢复原来的天真娇态道:“伯母,霜儿的武功已经练好,所以就下山来找师哥嘛!后来,在武昌遇着冷哥哥,才知道出了事,一道追来此地的。”
应员外接着笑道:“孩子,你们都跟我一齐回长沙去罢,我想,华儿也快回家来了。”
冷峰也接口道:“伯父,据小侄所知,华哥有极重要的事待办,短时内是无法回家的,而且,红星教的人也不会让你们再在长沙安居下去。
“所以,依小侄的愚见,不如到武当山去暂住,一方面,可以免除红星教徒的惊扰;二方面,华哥曾经和小侄相约,端午节以后,在武当山会面,到时,再由华哥来决定一切,比较妥当。你老人家以为如何?”
白如霜也轻声向应夫人道:“伯母,霜儿也认为这样比较好!等见着华哥以后,什么也不用怕了。”
应员外夫妇沉思一番,互相交换了一眼,才异口同声地说道:“好!我们就先去武当罢!”
冷峰沉思片刻向白如霜道:“霜妹,时间不多了,你陪着伯母在此休息罢!我和小兰回去收拾东西,天明后再来。”
说完,又向应员外夫妇辞别一番,才携着小兰退出。
但在他刚出房门的刹那,突有一道白光迎面袭来,逼得他一侧身躯,反手一摄,抓向白光的尾部,入手微薄,竟是一张长形的素笺。
小兰被这突发的事件惊得“呵”的一声,使白如霜闻声跃出,诧异地问道:“什么事?”
一眼看见冷峰手中的投笺,又不禁接口问道:“噫!是不是红星教徒留的?”
冷峰已看完纸上的留言,递给白如霜道:“霜妹,是令师投来的指示,你看罢!
我们按照指示去做,绝不会错!明天见!”
白如霜恭敬地接过留笺,微一点首,便返身进内,边走边看。
果然,这信笺是了尘师太的亲笔留谕,上面写着道:“字谕霜儿知悉:“武林情势日紧,你等速送应家老小至武当暂住,待端午以后,再作行止之计。
在此期间,仍宜勤习本门神功,不论闻及任何恶讯,均不许擅自离山,凡事以‘忍’字为上,切忌浮躁,诸宜自爱,勿负师望为要。
师子”
白如霜看完之后,心中异常不安,满腹怀疑,无法揭晓,只是捧着信笺低首沉思道:师尊为什么下山呢?
她知道我在此地呢?
为什么要我留在武当,不准随便离开呢?
还有,武林中发生些什么事?
与我有何关系呢?
她为什么不让我看见,又先行离去呢?
这一层层的疑问,使天真活泼的白如霜顿时呆住,沉思许久,仍无从得到答案,气得她樱唇突噘,右足一跺,一付娇嗔憨态。
引得始终注视着她的应夫人莞尔而笑道:“孩子,什么事使你生气?”
她闻声惊觉,速即抬头转脸,走向应夫人身前道:“没有什么!我师父不愿见面,自己跑了,要我跟着两位老人家到武当后,仍不许离开!真急人!”
应夫人将她拉近身边,慈爱地笑道:“孩子,你师父既这样指示,必定另有高见的,你自然要遵照去做!”
白如霜听了应夫人这样一说,温顺地点点头。
同时,又向案侧的椅子看了一眼,接着笑道:“伯母,时候不早,请老人家们休息罢!我在那椅子上静坐一番就可以了。”
应夫人也笑道:“你怎么能坐在椅子上过夜呢?走!我们到你大嫂房里去,这里让给他父子两人就行了。”
说着,便起身而立,搂着白如霜的纤腰,慢慢向内间而去。
更鼓四敲,残月已坠,一切浸融在深浓的夜色里。
但宿于内室的白如霜仍旧不能人睡,辗转反侧,老在思索了尘师太留谕中的各项疑问。
其实,了尘师太自爱徒下山后,为了要观察白如霜的行为和武林的动态,便跟在白如霜之后,悄然下山。
在下山后半月,便遇上酒仙和渔隐,经过一番详谈,才知道应清华确是绝世的奇材,他倡导的武林大团结,经过少林、武当、昆仑三派掌门的联名邀请和酒仙二人的奔走解说,已决定端午节,在武当山集会。
而且,近一月来,红星教已展开屠杀的魔手,袭向各门派帮会的身上,先用恐吓的明挑暗毁,实行各个击破。
狐尾帮也开始蠢动,南北呼应,弄得血腥遍地,惨状时闻。
武林稍有名望之士,人人自危,各门派被杀害的有昆仑派的弟子,“七禽掌”
黄英材,一夜之间,全家被杀,老少十余口血肉模糊,死状之惨,极似大湖王一道事件的重演。
江淮帮的九江分堂被毁,乞帮三护法中的“仁乞”李长明、知“义乞”崔伟两人同时惨遭分尸。
峨嵋派弟子的成都镖局和华山门人的金陵镖局等相继被劫,货失人亡,累及商客。
天山派遗失镇山宝剑,五台山的寺院被占,蒲田少林寺的藏经楼道回禄之灾,泰山派的掌门人,“八臂哪吒”吴天龙失踪,妻女被奸杀。
还有各门派接到的威胁函件,以及其他人士惨遭劫杀的传闻等,不胜枚举。
但都有个共同的象征,凡是这些事件发生的前后,必有血红的星形记号出现,或是有灰衣人踩盘的形迹。
因此,更促成各门派接受武当、少林、昆仑三派联名的邀请,坚定了加盟的决心。
最后,了尘师太还听见一件惊人的消息:说是“青天飞龙”应清华独斗红星教六名护法和堂主,获得全胜后,忽然失踪。
可能已被红星教徒以阴谋杀害,这种消息是最近才在武林传开的,但已经骇人心胆,震惊有关人物了。
为此,了尘师大恐白如霜闻讯悲痛,心急报仇,以致投身虎口,闹出不堪设想的后果,所以,追踪于她的左右,暗中照说。
终于留示给白如霜,要她暂住武当,不许离开,等待端午节以后,再作善处,而师太本人却赶往应清华出事的地点,去作实地探查,以证实传闻的真伪。
但这些内幕情形,白如霜毫无所知,当然也无法解开她心中的疑结,只好照师命行事了。
经过十天的旅途,她和冷峰才将应家老小送至武当,在一清等热忱接待下,住在玄真宫右侧的别院中。
这别院离开玄真宫约十丈,原是备为游客住宿之地。
环境清幽,房舍宽广,确是个好地方。
白如霜和冷峰住下以后,每天除练功读书外,便陪着应家老小闲话家常,彼此感情日深,亲如家人。
转眼时经一月,端午节已届,平静安详的玄真宫也为了佳节的来临,渐形热闹,道士们来往频繁,忙着准备集会的事。
白如霜和冷峰等也怀着兴奋的情绪,在等候应清华回山渡节。
五月四日,已有各门派知名人士,先后前来谒见一清道长。
如少林的静悟大师,昆仑的“玉面专清’展鹏程。
青城的“出云剑客”黄秀清,峨嵋的“冲霄燕”梁英。
华山的“铁腕神鞭”何庆云。
和江淮帮的“镇浪蛟”胡成仁,乞帮的“喜乞”杨雄等。
端午节这天的早上,晨曦未上,宿雾正浓。
玄真宫前后,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模糊。
但武当的道士们却已早餐完毕,开始各守岗位,静候各门派的掌门人驾临。
白如霜和冷峰二人做完早课以后,便在别院门口散步,二人知道今天是群英齐集的日子,应清华一定会赶回来参加的。
所以,二人心情无法平静,尽在谈论应清华的事。
当她俩走近院侧的林边时,觉得五六支外的林下雾影中有人影一闪。
白如霜一个箭步,扑向前去问道:“谁?在那里干什么?”
她还怀疑是武当门人在林内执行守望的任务,所以话声仍很平和,笑意仍挂在脸上。
但事情却出了意外,树后闻声而出的人不是高冠阔袍的道士,却是两个灰色劲装,身背长剑的大汉。
其中较高的一位,笑顾旁边的一人道:“老三,这妞儿真美,将她献给少教主,是奇功一件,我们动手干!”
本来,白如霜一见他们的服色,便知是红星教的恶徒,心中已存着不让他们活下去的念头,再经他胡说一番,更惹得她怒火高涨。
故在对方的话音甫落之际,即已晃身进步,樱唇娇叱道:“该死的匪徒!”
藕臂同时一扬,拍出一阵强烈的劲风,猛向那发话的人胸前撞去,真是电光火石,疾快无比!
那稍矮的教徒刚答出一声:“好!我……”
那个身材较高的教徒尸体已“叭”的一响,飞落一丈外的草地上。
另一个矮教徒也被白如霜的掌风边沿逼得横跃数尺,惊惶失色,两眼直瞪着白如霜,呆立失措,宛如木鸡。
这时,冷峰已经跃至白如霜身后道:“霜妹,留个活口审问他们的阴谋!”
白如霜也突然醒悟;在此时此地,忽有红星教徒出现,真不是简单的事,所以应声道:“呵!峰哥快回去,这里让我来!”
冷峰言问会意,翻身便跑进院内去保护应家老小。
那稍矮的教徒被她俩说话的声音惊醒,乘这刹那的时间,转头向林内逃跑,满以为一进林内,白如霜便莫奈他何。
但他忘了对方是何等人物,岂有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在他转身一跃之间,身形尚未落地,便觉得腿间一麻。
“叭”的一声,便跌倒地上,耳畔已响起白如霜的笑声道:“你想跑?没有那么容易!快说,你们有什么阴谋?”
他知道一切完啦!只得卧于地上,闭目不语。
但白如霜又已娇叱道:“你装死就行吧?哼!姑娘叫你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看你说不说。”
话落伸手,缓缓向他胸前点来,吓得他急忙睁眼开口,乞怜地道:“请女侠慢来,小的就说,说完以后,希望女侠给我一个痛快!”
白如霜见他眼含珠泪,要求快死,不禁心中一动,接着说道:“好!只要你老实说出,姑娘可以办到。”
接着,那教徒便缕述此行的事是奉命前来,因为职务大小,无法知道内幕,但从同伴口中的消息,闻知是由总坛护法主持包围玄真宫,消灭各派人士,他两人即是奉命守此,以防山上的人逃脱。
白如霜闻言震惊,急声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在什么时候发动?你们的护法和堂主是不是都已到齐了?”
那教徒稍一沉思,即接声道:“究竟有多少人,小的不清楚,我们这一批即有五十个之多,另有两位护法同行,其他各批的情形,恕我无法知道,我话已说完了请给我一个痛快罢!”
白如霜从他的情态上判断,知道他所说的话都是实情,因而急着要往玄真宫通知一清道长,速作准备,所以不愿在此多留。
而且,有意放过这教徒一命,故将他提入林中说道:“你能说出实情,我饶你一命,三个时辰后,穴道自解,希望你能离开红星教,重新做个好人!否则,下次再被我撞见,决不让你活下的!”
说完,便疾向玄真宫飞跃,欲在敌人未发动之前,请一清道长早作预谋。
可是,为时已晚了!她未到宫前的广场上,即已听见兵器交击的音响,震人耳膜,浓雾里人影翻飞,正斗得非常剧烈。
她心中暗叫一声“糟!”脚下用力一点地面,身形急疾如矢,破雾直射而去,她停身在交手人的右侧两支,杏眼向左右一盼,即刻柳眉一轩,转身向左边走去,欲对两个身穿黑黄短褂的矮老人兴起问罪之师。
在右边静立观战的一清道长,瞥见白如霜现身场中,不禁心中一动。
再见她又向黄黑二矮走去,更知自己所料不错,因即出声唤道:“白师妹,快到这边来,愚兄有话问你。”
白如霜~间呼唤,只得跃回一清身旁,仰头问道:“大师兄,这两个老怪物,不是说过有华哥哥在世一日,不入武当百里之内的话吗?怎么又敢跑上此地来捣乱呢?”
这一串问话,使一清内心惨恻,非常难过。
但为了暂时瞒住白如霜,只得假作轻松,笑向白如霜道:“他们以为应师弟不在此地,所以敢来撒野,师妹,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果然,他这么一转话题,使白如霜忘了二矮的事,反而滔滔不绝,将刚才散步时所获的消息,转告他知道。
一清道长闻言内心更急,一时毫无办法,只愿各门派的掌门人快来,或有幸渡劫难的希望。
这时朝阳已上,雾气渐消,已是卯时末刻,仍旧未见有人前来赴会。
此际,场中剧斗的两人战况已近尾声,那位红星教徒已被玄清的大弟子云玄逼得他招式散乱,无还手之力。
转眼间,卒被玄云用一式“风调雨顺”,削去他的左臂,惨呼一声,倒地不起。
这一来,激怒了那两个矮老人,齐步走出场中。
由黄矮发言,向一清道长高叫道:“来,让你们三个老牛鼻子一齐上,免得拖延时间。”
这“南荒二矮”向一清师兄弟这样指名叫阵,狂妄已极,一清正待跃出,但旁边却应声飞出两人。
一清道长连制上也未曾来得及,心中暗自着急。
这含愤而出的两人,一个是身穿草黄劲装的少年,一个全身碧绿的少女;正是昆仑后起之秀的展鹏程和美艳如仙的白如霜。
白如霜曾经斗过“黑矮”一次,当时虽然不敌,也曾支持一段颇长的时间;现因眼下“济世神医”的回天丸后,练成“无相神功”,功力又添十五年。
且因战败“怪手仙翁”,信心更强,芳心又急欲向二矮问罪,斥他们不守诺言,擅敢再上武当山扰乱。
所以一气而出,即向“二矮”娇叱道:“不要脸的老怪物,为什么不守前约?
又来这里乱叫?哼!我就替我华哥哥教训你一次,看你还敢目中无人么!”
她毫不客气,声落出掌,一晃娇躯,即向“黑矮”攻到。
“南荒二矮”所以再敢前来的原因:一方面是因教主的命令,无法难却,二方面是知道应清华被埋石洞,心中已无所顾忌。
一见白如霜现身,即认出是应清华一路的少女,但因“黑矮”心中有数,对她不免轻视。
不料,眼前绿影一晃,即见“黑矮”一声怒吼,忙向旁闪,劲风四溢,情势惊人,接着便是人影交错,绿黑翻飞,怒吼交叱,时传耳际,展开一番剧烈的拼斗。
和白如霜同时出场的展鹏程,是激于义愤,看不惯“黄黑二矮”的骄态,顿兴同仇敌汽的豪气,才毅然出场应战。
起先,他除了为白如霜的芳姿赞叹外,仅从一清的呼唤中知她是武当门人,谊属一清道长的平辈而已。
直至和白如霜同时跃出场中后,从白如霜责叱“黄黑二矮”的口气和言词上,才发现这位美艳的少女,竟是和自己的好友应清华有着特殊亲密的关系。
所以暂时不向“黄矮”出手,静立而观,以防白如霜身陷险境时,以便抢救,以尽自己为友照顾之意。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虽是功力不凡,允称武林后起之秀,但比起白如霜现时的进境来说,仍是差了一段距离。
所以,当他一见白如霜出手如电,身法怪异,不禁暗叫一声“惭愧”。
同时也看出白如霜所用的身法,正如应清华在岳阳对付“辣手人魔”的一样,心中更觉得不用为她担心。
但也因此而念及应清华,至今仍无消息,若真如最近的传闻所说,那真是不堪想像的事,是以,他痴立不语,非常痛心。
一方面是悲悼好友丧命,一方面又暗替白如霜难过。
场中的敌我双方人士也被他这种出场而不交手的怪现象,弄得莫明其妙!
黄衣矮老也觉得这少年非常奇怪,因而大喝道:“小子,你闹什么鬼?老夫送你进鬼门关去呆罢!”
这一阵叫骂,使展鹏程倏然警觉,苦笑一声道:“你不用出口伤人,展某既敢出来,当然不怕你的南海绝学。”
同时,一拔长剑,闪步进身,式演“云横秦岭”,震起一缕剑花,疾削“黄矮”
的右肩,口中又猛喝道:“接招!展某要替好友应清华报仇,杀尽你这批红星教徒!
也要为我师侄黄英材,了却满门被杀之恨!”
“黄矮”见他剑挟劲风,功力不弱,也不敢硬接其锋,随即闪身出掌,上拍剑身,中袭“笑腰”诸穴。
劲风如椎,不愧是名列五叟的高手。
展鹏程自从返回昆仑以后,虽然再得到静心道长的培植,将师门“先天太乙真气”练至五成火候,业艺更为精进。
但对这二十八宿中的老怪物,仍不敢大意。
一见“黄矮”的掌劲太强,即刻心生警惕,提运“先天真气”护身,并施展“云龙大九式”的绝学,剑花似雪,尽力和他周旋。
当他拔剑攻敌,痛斥红星教的时候,话声传入白如霜的耳中,不禁大吃一惊!
她一面用“迷神幻影身法”避敌,一面忖道:噫!这个人真怪!怎么说要为华哥报仇呢?难道华哥遭难了?
对了!一定是被他们杀害了,所以至今仍未露面!
她想到此处,不禁热泪夺眶而出,芳心渗痛至极,杏眼模糊,身形顿滞,几次险被“黑矮”所乘,危急万分。
使一清道长等正派人士不知她为了什么会从极佳的状况中,陷于险象环生之境。
但定睛一看,从她迟滞不灵的身法中,已可看出她的粉脸上泪珠滚滚,映日生光,樱唇紧闭,哀怨万分!
这一来,很多人虽然仍旧不明其因,也猜到她定是受了委曲或刺激,才会发生这种反常的情态。
一清等武当门人中,因为知道她和应清华的关系,已猜知白如霜的突变,是为了展鹏程要替应清华报仇的话引起的,但此时亦无法可想,空自着急。
本来,武功一道,讲究的是心神气合一,才能发挥功力和招式的威力。
现在,白如霜的功力本较“黑矮”差了一筹,突因心神不宁,“迷神身法”的妙用锐减,处境可就危险了!
几次见她从“黑矮”的掌风边沿闪过,身形险被扫中,真是千钧一发,十分危险。
一清道长不愧是一派掌门,修养有素,在这危急的关头,忽然情急智生,用真气注入话声中喝道:“师妹,小心应敌!有事且等退敌后再说!”
果然,他这一喝,使白如霜头脑忽清,从悲愤中涌起复仇的怒火。
只见她银牙一咬,反手一摸剑把,“肾’然一响,“蓝虹”短剑应手出鞘,娇叱一声,身法顿变。
只见一团绿影,带着四五尺长的蓝光,忽吞忽吐,满眼乱晃。
那黑衣老人也身形加快,幻成一团黑影,并已取下背上的短拐,舞成重重拐影。
情势又扳成平手,一清等也松了一口气!
可是,在展鹏程那方面的情况,又使人重新紧扣着心弦,为他着急。
本来,展鹏程在起先的百招内,利用“先天太乙真气”护身和“云龙大九式”
的绝学,确实斗得有声有色,但在百招以后便不同了。
百招一过,“黄矮”又再度加重掌力,展鹏程在他那九成功力的“血印旋风掌”
下,开始步步难艰。
剑招掌劲全被“黄矮”的惊人掌风逼得招不成招,式不成式。
这时,一清道长等刚为白如霜能够扳成平手,而松下的紧张心情,又被这恶劣的情势扣住。
一清道长不禁自忖道:以眼前的众人来说,只有自己可和这怪物一拼,虽无获胜的把握,败亦无愧于心!
为了道义,为了身为地主,为了留下个后起之秀,为了……
他刚想到此处,便有一位三代弟子从山下疾驰而至,向他轻声报告道:“禀告师祖明察,山下有乞帮的帮主和门人多位正与一批红星教徒恶斗,情势十分危急!”
一清道长心中一震,知道白如霜转告的是实情,红星教果然分批进袭,用围点打援的办法,在路上去击毁赴会的各门派。
他稍一思索,便向身旁的灵清道长轻声道:“师弟,劳你和云虚、云静两位弟子,领十位三代门人走一趟,将山下的乞帮众人接引突围来此,以便集中力量,彼此便于照顾。”
他这样稍一耽搁之间,展鹏程已被“黄矮”的掌风扫中,宝剑出手,身体滚飞丈余。
幸得玄清道长机警,在众人惊叫声中一跃而出,将展鹏程的身体接住,但已内腑受伤,昏迷不醒了。
同时,“出云剑客”黄秀清和“冲云燕”梁英也人影双飞,出场合战“黄矮”,双剑翻腾,又是一场好斗。
但因“黄矮”已怒火如焚,毫不留情,“灵龟功”提足十成,欲在数招之内,解决这些年轻人的纠缠。
而黄秀清和梁英二人虽然功力不凡,招式奇绝,但比起“黄矮”的多年修为,仍是差得很远。
且在“黄矮”的“灵龟功”运起后,两人的长剑已成几铁,无法刺伤对方,故在“黄矮”的猛烈掌风中,完全处在挨打的局面。
十招刚过,便听得“黄矮”怒吼一声,“啪啪”两响,这两位成名不久的年轻快士又步上展鹏程的后路,被“黄矮”击昏倒地,身受重伤。
慌得“镇浪蛟”胡成仁和“铁腕神鞭”何庆云一齐冲出抢救,将他俩抱回,放在展鹏程一起,让玄清道长为他们治伤。
但因受伤甚重,虽经眼药推拿,仍是毫无起色。
这时,久立不语的静悟大师已和“黄矮”斗得非常剧烈。
冷峰也从别院那边护送着应家老小,来到“玄真宫”门口,显然是受到红星教徒的袭击后,突围来此的。
只因冷峰和小兰的手中都已握着兵器,衣有血迹。
一清道长默察当前的情势,觉得十分危险!
灵清去抢救乞帮人士,至今未回;场中拼斗的白如霜和静悟大师也斗得非常惨烈,假如再来一批老魔头,那便要血染宫前了。
就在他正在内心暗急的时候,只听两尖啸,起自宫右的林梢,一转眼间,敌方已多了两个怪人。
一个是高瘦如竿,身穿白绸长衫的老人,面色苍白,形似僵尸,样子十分伯人。
一个是矮胖如球,手分长短的老人。
他们一进场内,便令一清等武当门人不由大感心惊,来人正是“白衣尸魔”、“怪手仙翁”。
“白衣尸魔”怪眼猛睁,绿光莹莹地横扫场中一眼,嘿嘿两声,笑顾那矮胖老头道:“仙翁,咱们先解这些牛鼻子再说!”
随即一闪高瘦的身躯,飘向一清道长身前道:“牛鼻子,这次该我两位老人家教训你了!来,咱们到那边去,免得妨碍别人。”
说完,即向右侧跃离两三丈。
那手分长短的“怪手仙翁”也向玄清道长一招手,向左边草地上走去。
一清道长见情势如此,只得和玄清耳语一阵,似在交待应付的方法。
在这刹那之间,何庆云和胡成仁两人已激于义愤而去,齐向白衣尸魔出手。
“喜乞”杨雄和一清的弟子云鹤也剑杖齐举,攻向那怪老头的左右两侧。
这一来,玄真宫前可热闹啦!四组猛烈的打斗,弄得劲风四溢,喝叱阵阵,武当的弟子们已全部退至宫门口的石级上,和冷峰等站在一起。
空出整个广场,让打斗的人任意施展。
可是,四个老魔的功力太高,使各派应战的人士无法抗衡,其中只有白如霜这一组,因她利用奥妙无穷的“迷神幻影身法”,和切金断玉的“蓝虹”宝剑,使“黑矮”的强烈掌劲和“灵龟功”失效,尚能斗个半斤八两,胜负莫分。
其他的三组,都是老魔们的天下。
尤以“白衣尸魔”和“怪手仙翁”最轻松!
以他们高绝的功力和身手用来对付何庆云等这般武林后辈,真如虎入羊群,任意挥耍。
所以,十招不到,何庆云等四人已有三人被两魔震伤,只云鹤道人,尚能强自支持,忍痛地爬起,走回武当弟子的行列。
一清和玄清道长,当两魔正欲再下毒手,收拾受伤人的刹那,即已分头抢出,出掌阻止他们。
因而使武当弟子得以抬回,受伤的三人伤势严重,几濒临死的边沿。
“白衣尸魔”瞥见一清出来,即刻笑道:“嘿嘿,牛鼻子如果早点出来,神君也不愿伤害这些娃娃的,现在,看你怎样向他们的师父交代?”
一清道长面容严肃,两眼神光暴射,高声喝道:“你少费心!像你这般红星恶徒,还知道有武林道义吗?哼,来罢!一清虽然自知不敌,也愿以本身所学,为维护武林正义和师门威望而战,纵使血溅当场,陈尸掌下,亦将无愧于心!”
“白魔”闻言又笑,“嘿嘿”连声。
笑后才阴沉沉地说道:“好!本神君成全你,接掌!”
掌随声出,身随掌动,一式“阴魂不散”,双手齐挥,舞起满空掌影,直向一清道长扑来。
一清心中一惊,感到这魔头的招式怪异不易应付,只得闪步挪身,出掌反拍对方的笑腰诸穴。
式精劲猛,不愧是一派掌门之尊。
“白魔”身受一清的反击,亦不敢过于托大,连忙闪身换式,再向一清扑来。
于是,一场紧扣心弦的拼斗,拉开了序幕。
一个是凶名久著的老魔头,招式怪异,功习邪门。
一个是武当掌门,技出正宗,修为有素,真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
转眼间,便斗得尘土飞扬,紧张异常。
这时,玄清道长和“怪手仙翁”的一组,也是掌风如潮,个得十分热闹。
可是,不幸的事又来了。
忽听得“轰”的一响,闷“哼”一声,武当门人的心情,又像从千丈高崖上跌下,惊得茫然呆立,几乎忘了去扶助受伤的人回来。
犹幸云海等三个嫡传弟子功力较高,仅在刹那之间,便从惊愕中惊醒,跃出去扶待静悟大师。
本来,静悟大师的功力技艺,已是一流高手,但他的对手是老一辈的魔头,功力高他许多,所以在对方全力施为下,不出三百招便被击伤。
好在“黄矮”已交手数次,真力已减,否则,静悟大师便没有幸存一命的希望了。
“黄矮”击伤静悟大师以后,即刻退后两丈,静立调息。
在他刚行调息的刹那,场中忽起一声怒喝和娇叱,“铮”然一响,绿黑两分,使武当弟子们又是一惊,以为白如霜又遭了对方的毒手。
冷峰也一摆金轮,速即飞出抢救。
但绿影一停,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只见白如霜俏立场中,汗湿衣衫,花容苍白,左手垂直,似因廖战太久,用力过度的样子,但仍樱唇紧闭,杏眼怒视着对方。
冷峰落在她身旁守护,也未使她回头顾盼。
再观“黑矮”那边,也没有受伤的状态,只是手中的铁拐已断成半节,怒气冲冲的瞪着白如霜。
似乎是心有不甘,欲再狠斗一场。
其实,双方都没有讨到便宜,“黑矮”的兵器被毁是明输,白如霜的左臂痛若脱臼,是吃了暗亏。
冷峰见白如霜左臂不便,知她已被对方震伤。
不禁关心地轻声道:“霜妹,还是下去休息一下,胜利已经得到,用不着再和他怄气,而目,斗他的机会还多着呢!”
白如霜闻声回眸,强自一笑,继之一点螓首,转身移步。
娆娆婷婷,走向应夫人身边。
气得“黑矮”怒喝一声道:“丫头,再吃老夫一掌!”
同时,丢下手中的断拐,右掌一吐,跃身向白如霜背后拍来。
白如霜闻声转身,正欲挺剑迎击之际,已见冷峰一挥手中的金轮,疾从侧面攻他左胁,使“黑矮”一顿身形,连忙沉腕收掌,放弃追击的念头。
跟着式化“血痕印影”,反向冷峰出掌,口中也猛喝道:“好!老夫先送你归阴,再找那丫头算账!”
冷峰心知这怪物厉害,自己无法和他硬拼,所以晃身摆轮,也以“迷神幻影易法”对敌,使“黑矮”心中一愕。
连忙倒跃数尺:“小子,你也是专学躲避的吗?哼!老夫偏要叫你躲不了!”
说完又进步出掌,幻出层层掌影,向冷峰头上罩来。
冷峰仍是轻松地晃身挥轮,伺机出击,完全采取先求自保,持久缠战的态度。
这时,和“怪手仙翁”交手的玄清道长已渐渐失去主动,处于下风。
二人已拆了三百余招,由慢而快,由快再慢,终于各拼内劲,硬接数掌,“蓬蓬”几响,沙土齐扬。
玄清道长因为修为不及对方,已被震得“蹬蹬蹬”连退七八步,跌坐地上,面目苍白,汗如雨下,显已身受内伤。
怪手仙翁一击得手,便退回“黄矮”身旁,并未乘玄请受伤之后,再行出掌。
“黄矮”见怪手仙翁已获胜,便向打斗中的“黑矮”喊道:“老二,不要再拖啦!快一点吧!”
“黑矮”给他一催,内心更急,随即形似疯狂,以全力出掌,一面向冷峰施展“血印掌”的绝招。
一面又哇哇大叫道:“老大,你没看见吗?这小子和那丫头一样,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鬼名堂,专门躲闪,毫不实接,你说我有兴趣和他多缠吗!”
“黄矮”在旁边静看多时,本已看出冷峰的身法怪异,不可摸捉,现给“黑矮”
提醒,知道说的确是实情,一时反而无话可答。
继见他沉吟一阵,突然怪眼一睁道:“老二,你退下,让我来!”
口中出声,人已掠身出掌,即向冷峰侧面攻到。
本来,“黄矮”的功力较“黑矮”稍高,生性也较凶狠,他见冷峰晃闪的身形,忽然触动灵机,计上心来。
所以藉换手为口实,突然向冷峰出掌,以为在夹攻之下,定可将冷峰毁在自己的掌下。
可是,他不知道“迷神幻影身法”的奥妙,便是利于在群殴中施展,敌人越多,施展起来越便利。
冷峰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自和“黑矮”交手时起,即已打定主意,不以力拼,先求自保,只要利用巧妙的身法,捱至各门派的人到来。
因此,他和“黑矮”交手多时,毫未消耗真力,只是像平时练习一样,从容来去。
这种应敌的方法,和白如霜强欲胜敌不同,故能以较差的功力,反而应付自如,使功力高绝的“南荒二矮”空费气力,莫奈他何。
那边一清道长和白衣尸魔两人,战况已进入白热阶段,他们各展身形,以快制快,斗得天昏地暗,招式难分。
时闻怒喝声喧,掌风激响,仅见白黄人影,上下翻飞。
这时,日已高悬,雾霭全消,天朗气清,已至已初时刻,各门派的赴会人士全未到达,在场的武当弟子们全被场中的战况所吸引,无人想到危在眼前,火燃眉睫,仍是仁观如旧,向一清和冷峰目不转睛。
蓦地里,玄真宫右后侧的道院中浓烟直冒,火舌冲天,转眼间,浓烟便掩盖了附近的山林。武当弟子们一见火势,惊惶失措,顿成一阵混乱。
这时白如霜调息已妥,精力复原。
她一见当前的情形,即向云海道人道:“你即刻发令,派你师弟一人,率领三代弟子前往救火。”
云海道人经她提醒,即刻喝声道:“肃静!本门三代弟子听令,速往后院,听从云玄师弟指挥救火。”
接着,又转头向旁边的云玄道人说“师弟,劳你走一遭,这里让我和云真师弟来招呼罢!”
这一来,武当弟子们果然镇定下来,按令行事。
转瞬眼,即已离开宫前,赶往火灾地点。
只剩下云海、云真两人跟着白如霜等守护在受伤人和应家老小的面前。
就在这火警扰乱人心的时候,一阵狂风飞卷而来,助长了火势的炽烈,除了火舌上冲数丈,“哗啦劈”的暴响外,并将熏人欲昏的浓烟向宫前的广场上拥来。
一时炽热炙人,对面不见人影,全场都罩在浓烟热气的包围中,使敌对双方的人忙着屏息闭目,以应付这意外的情况。
这一来,冷峰吃亏了!
他在两个魔头的合击中,全凭着“迷神幻影身法”的奇妙,赖以自保。
现在,因为火烟的干扰,使他屏息闭目,全靠听觉去闪避“二矮”的夹攻,情势便完全不同了。
所以,每当浓烟刺触到他的五官,即令他心神一分,无法全神去听取敌人的掌风方向,因而心中更急,影响了身法的施展。
甚至将他身具的另一种绝妙武功,也忘了使用。
但在“南荒二矮”的感应上,可就好得多了,他们不但娴于联手攻敌,内功高绝,仅就所习的“灵龟功”,便有盲目应敌之能。
故能在浓烟密布之中,继续掌抓频施,跟着冷峰闪动的风声,痛下煞手。
只听得“唉哟”一声,使白如霜等心神一震,寻声跃出,口中呼唤道:“峰哥,你怎么啦?”
--------------
亦凡公益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