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国的国宝，为什么都留在中国了？中国人最能理解这种痛

【军武次位面】：杨树

文化不灭，国家永生

对一个民族来讲，记录自己历史的文物都是非常珍贵的宝贝，要小心翼翼的保存。然而，每有战乱，文物又是最容易被损毁，被掠夺的对象。从鸦片战争到抗日战争，中国诸多文物在内外战争中流失损毁，令人痛心疾首。

抗战爆发后，故宫博物院只能将一些最珍贵的文物打包运到大后方避难，更多的文物，要么被鬼子劫掠，要么毁于战火。据统计，抗战期间中国共损失文物，有据可查的有书籍、字画、碑帖、古物、仪器、标本、地图、艺术品、杂件等共3607074件，另1870箱，被劫古迹741处。

所以，“弱国无文物”之痛，中国人最懂，也最能体会文物遭到损毁时的惨痛心情。如今，战乱早已过去，和平的中国不仅能将自己的文物照顾好，还能为其它国家的文物提供保护。

4月18日，一条很不起眼的消息出现在网络上：“器服物佩好无疆——东西文明交汇的阿富汗国家宝藏”展在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开展，展期将持续到6月23日。看上去，这只是一次规模不大的文物互动展览，好像没有什么特别。

但是，对于阿富汗来讲，这个看似轻松的展览，却非常重要，也异常沉重，因为这几乎是阿富汗国家博物馆的全部身家，这个小国的全部历史文化，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承载了东西方历史的阿富汗文物

原来，这是阿富汗国家博物馆的“保护性巡展”，自从2006年起，这批阿富汗宝物已经在世界各国的各大博物馆流浪了十几年——能想象故宫的文物出国展览十多年不回来吗？一个国家的珍宝，要到别国去长时间避难，怎么说也是一件心酸的事情，然而阿富汗却不得不如此，因为呆在本国，反而更不安全！

▲贵霜帝国疆域，阿富汗先前也阔过

现在又穷又弱的阿富汗，在历史上是位于古中国与古罗马之间的交通要冲。建立于公元30年，定都于喀布尔，存在了300多年的贵霜帝国，与汉、罗马、安息并称为四大帝国。波斯帝国、孔雀王朝、阿拉伯帝国、莫卧儿王朝等势力统治过阿富汗，雅利安人，马其顿人、塞族人、安息人、希腊人、匈奴人、突厥人、阿拉伯人和蒙古人，如走马灯一般来了又去，东西方文化交汇，文化遗存非常丰富。

▲建于六世纪的希腊式佛像巴米扬大佛

2001年被塔利班炸毁

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记载过阿富汗的繁荣：“迦毕试国，周四千余里，北背雪山，三陲黑岭。国大都城周十余里。宜谷麦，多果木，出善马郁金香，异方奇货多聚此国。”有此历史，阿富汗的土地上就留下了大量的文物。

地位等同于故宫博物院的阿富汗国家博物馆，建立于1919年，至今刚好100年。这家博物馆原本保存有从公元前5000年的印度河文明到伊斯兰时代的约10万件珍贵藏品，是世界上收藏最多的博物馆之一。

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因为苏军迅速得手，战火未涉及文物，考虑到国际影响，苏联也未劫掠博物馆。但苏军入侵打断了持续60多年的考古研究，又击碎了阿富汗的稳定——被扶植起来的傀儡政权不得人心，各路反抗军蜂起，为阿富汗文物的磨难埋下了祸根。

▲各派争夺首都喀布尔，博物馆沦为战场

每当有战乱，价值高而又十分脆弱的文博事业总是会最先受到冲击，这个中国人都明白的道理，在别的国家其实也一样成立。80年代末，苏联撑不住撤军了，内部失去平衡的阿富汗于1992年陷于内乱，阿富汗国家博物馆被各派势力当作军事堡垒和仓库使用，受到了严重破坏。

▲被炸毁的博物馆内部

1993年，阿富汗国家博物馆被数枚火箭弹击中，近千件文物被毁，华丽拱顶的支撑梁被爆炸引起的大火烧化，坍塌物砸毁了二楼的画廊。37岁的馆长纳吉布拉·波波尔（NajibullaPopol）骑自行车来到火光冲天的博物馆，和馆员一起疯狂抢救，终于把一部分幸存文物转移到了地下室。

▲遭到洗劫后的钱币收藏柜

火箭弹袭击后，一些军阀与文物贩子勾结，又对博物馆加以系统性的劫掠，他们炸开大门，一通抢掠之后，还放了一把放火。阿富汗历史学家心痛地指责：“过去阿富汗人只埋葬自己的儿女，现在他们埋葬自己的文化和历史。”然而无济于事。

塔利班1996年占领喀布尔，博物馆再遭肆意破坏，剩下的文物75%被毁被盗，佛像被蓄意毁灭，博物馆几成废墟。到2000年前后，工作人员只剩20人，工资低得可怜，馆长每月收入不到36元人民币，要靠卖菜和开车维生，他们只能眼看文物被摧毁被盗抢，无能为力。

幸好，早在苏联撤军之时，前任馆长奥马拉·可汗·马苏迪和一些政界人士就意识到了将要到来的动荡。1989年，总统纳吉布拉下令将最珍贵的部分文物秘密转移到了中央银行的金库，钥匙由不同的人掌握，他们发誓永远守护这个秘密。

▲塔利班用非常残忍的手段

处死了纳吉布拉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少数人，有的人被塔利班严刑拷打，但没有一个人背叛自己的誓言。纳吉布拉虽为苏联傀儡，但直到被塔利班用酷刑处死，也没有说出这个惊天秘密。

2001年，塔利班被北约联军赶出了喀布尔，金库的文物重见天日，博物馆也于2003年6月重新开馆，馆长激动致辞：“文化在，国就在！”经过争取，被盗卖到国外的文物陆续被返还，包括地下金库的文物，博物馆又恢复了三分之一的藏品。

然而，阿富汗内战并未结束，这些艰难幸存下来的文物仍不安全——鬼知道哪天又会来一发炮弹？鉴于之前的惨痛教训，2006年，阿富汗政府和国家博物馆委托法国方面将231件国宝级文物带往欧洲巡展，以待局势稳定后再物归原主。巡展活动得到了总统卡尔扎伊的特许，“从安全角度考虑，将文物留在危机四伏的喀布尔是不负责任的。”

▲这批文物曾在十几个国家流浪

这场国际大接力得到了全世界文博行业的支持，从此，这些阿富汗的顶级国宝在欧美亚九个国家的18家博物馆流浪了十年。后来进入中国。

2017年4月，阿富汗的国宝在故宫博物院展出。消息传出，中国网友的反应非常暖心，“因为自己就是因为百年前局势动荡被人偷很多文物的苦主吧，能理解那种心情”，很多中国观众的第一反应是“多展一阵，等局势好了再还回去”。

▲文物精美，足以让人产生据为己有的冲动

然而我们不能这样干

按原定计划，阿富汗文物在完成了故宫的展览后，将前往美国芝加哥大学，但芝加哥大学因故取消了展览安排，这就意味着这些文物将不得不返回喀布尔，重新回到战火的威胁中。

▲稀世珍宝，美丽的恒河女神像

为了保护这批人类文化遗产，中国文物交流中心积极与国内文博机构联系，让这批文物能够继续在中国巡展，敦煌研究院、成都博物馆、郑州博物馆、深圳南山博物馆、湖南省博物馆先后接棒，至今已有两年，是各国中接纳阿富汗文物时间最长的国家。

▲阿富汗的国宝级文物五树花叶式冠

让中国观众大为赞叹

虽然阿富汗是个知名度不高，影响力也很弱的小国，但中国观众对巡展报以热烈的回应，只要是了解背景的中国人，无不积极参观。在成都博物馆展出期间，参观人次达50万，占巡展总参观人数的五分之一，创下全球巡展之最。甚至还有许多观众询问，能不能去阿富汗实地参观……

实际上，文物展览的要求不低，保存条件苛刻，照明和面积也要达标，还要承担展出费用和高额的保险费，并不是随便哪家博物馆都能负担得起，这也是全球巡展不易开展的原因。于是，有网友留言：“有没有多金的博物馆、美术馆，可以让这些阿富汗珍宝在中国更多城市转转？”

▲这些美到令人心悸的瑰宝，中国人愿意尽力保护它们

现在，除中国以外，还没有其它国家的文博机构有接力的意愿，中国文物交流中心还在积极联络国内的博物馆，继续将巡展进行下去，目前计划将展出到2020年，或者更久，直到能够回到它们和平、安全的祖国为止。

事实上，中国已经在探讨建立国际文物避难所的机制。国家文物局局长刘玉珠表示，鼓励中国国家级博物馆和文物保护机构，积极参与“国际文物避难所”建设，勇于承担国际义务。当然，最后的目的是让文物各归其所，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曾说：

“文物只有在原生地展示，才最有尊严。如果像孤魂野鬼一样流失海外，就没有尊严。”

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我们也曾经历过这一切，知道这背后的痛苦和屈辱。我们强大了，但不会变成我们曾经讨厌的人——在2018年央视的《国家宝藏》节目第二季中，主持人向观众们介绍了这次巡展，并且做了一个总结：

“咱们中华民族也经历过深重的苦难，我们对他们这种心情感同身受……当战乱过去，历史会记住，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曾有那么多赤诚之心，全力保护了它……文化不灭，国家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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