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青藏派”的中心,形势坚固,又占着地利之便,居高临下,如果想要硬攻,别说他们六个人,再多几倍,只怕也是办不到的。
略一沉吟,狄洵道:“老办法,由在下再去探探,说不定会有什么其他的方式进去也说不定。”
“回春翁”阻止他道:“老弟,这一带你没有我熟,还是我去比较合适,况且这场麻烦我是主儿,没有理由让你去冒险,说什么也该我去。
微微一笑,狄洵道:“现在不是辩论的时候,翁兄,习武之人有很多禁忌,最忌的心烦意乱,你现在正是这种现象,如何能去探险呢?”说得“回春翁”哑口无言,正待他还要出口,曹正鹿抢先道:“由在下去好了,论武功、智慧虽然比不上狄兄,一般的角色还应付得过去!”
狄洵向两人露齿一笑,道:“这件事没有什么好争执的,两位难道不认为由在下前往最适合吗?”
当然,在六个人之中,不论在哪一方面,都以狄洵最出色,只是两人心里对他都有份感激与歉疚,他实在做的太多了。
“回春翁”及曹正鹿两人互盯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有深刻的了悟,此事非狄洵去,只怕也办不了什么事,说不定还搞糟了呢!
狄洵一笑,道:“你们隐好身,最好不要再开形迹,能避就避,我尽量回来,免得他们发觉异状!”
狄洵不等他们回答,立即伏着身子,迅速蹿跃向前而去。
他已经发现那的楼上四周有回廊相通,这是他的目标所在。
打定主意,他不再犹豫,只是一闪,人已上了五丈高的楼上,他的行动是如此迅捷,黑暗中看去,只是一抹似有似无的浮云罢了。
刚刚落在回廊上,他发现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在附近的窗缝之后,只是一眨闪就消失了。
他正想展开下一个行动时,又听见轻轻的“嚓嚓”之声,他急忙伏下身来。
就在他左后方的一个窗户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头伸了出来四面张望,低声道:“老五,天都黑了,我刚怎么看见什么在飞,现在一看又什么也没有。”
那一个被唤为“老五”的人,人在里头,似乎不为所动,沙哑的道:“看见你的大头鬼了,你管他妈的什么东西在飞,关你屁事?”
先前的那个似乎疑惑了片刻,纳闷的道:“我是担心有奸细混进来,你没见着掌门的,这两天紧张成那个样子,也不知道对头是什么角色,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老五不以为然,“哼”了一声,道:“他妈的,大顺仔你别像个狗熊好不好?
前头有那么多人防着,别说是人,连个猫狗也进不来,你操个什么心?”原来另一个叫大顺仔,他不服气的道:“话不是这么说,否则上头也不要咱们来把着了,是不是?小心不蚀本。”
老五也把头伸出去,随便望望,骂了一声:“你他妈的,看见什么了?别的兄弟都瞎了,就你看见?”大顺仔恨恨的道:“我只是小心一点而已,我又没有说一定有人,你一大堆的不情愿,他奶奶的,出了事,你负责,还是我?还不是大家一起倒霉。”
“也不知道上头多给你多少好处,你这么尽忠负责?这种要命的苦差事,你还当宝?”
这下子,大顺仔可火了,不服气的道:“听你的口气,好像‘青藏派’亏待你了?说这话也不怕脑袋搬家……”老五怒道:“你是老几,敢在这里发什么鸟威?脑袋搬不搬家干你屁事……”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够了没?这里是让你们看守,不是叫你们来吵架的,有本事敌人来了再说。”
果然,两人立即静了下来,那个大顺仔还是不放心,小心翼翼游目四顾,在附近巡视起来,一边还煞有介事的抽出腰间的鬼头刀。
老五不耐烦得很,叫道:“你把窗户掩起来好不好?谁让你这么明目张胆的?”
然后,狄洵听到一声轻轻的闭窗声,仅留一点点空隙监视外头。
狄洵稍微站直身,他大致看清这幢巨屋的地形环境,这是一座正方形的楼房,外围有回廊,中间亦有十字型的走道,彼此的连络很方便,也就是说,万一他被一人发现,其他的人很快的会来接应。
站在楼上,极目四周,远山近舍,景色十分幽雅宜人,此刻正值隆冬季节,更有一股子高逸的意味,这里实在不该沾有血腥。
脑子里不断的想着,脚下也不敢怠慢,他已迅速闪至一间房间的门口,看不到有值更守夜的人,里头也没有灯火,漆黑一片。
由对头将所有防范措施完全置于暗处来看,眼前的黑、静都不是件好的预兆,狄洵直觉得四周危机四伏,他不至于笨到闯进去。
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青灵居士,及那干魔头人在何处,若聚在一堂共谋议事,或可各自活动,他不是刺客,他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真像。
狄洵极度小心的移动着身体,逐渐来到了上下楼房的阶梯旁。
忽然——有一阵沉实的脚步声自楼下传上来,显然有人自下层往上走。
狄洵矮下身体,蹲在长廊的栏基之下,停止不动,静静凝视上来的人。
一会儿,有四个人两两并肩走了上来,楼梯口有两个人朝四人躬身行礼,这四个人连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快步往狄洵匿藏之处的另一边的回廊行去,四人都默不出声!
狄洵凝目注视两人行走的步履,他可以确定的是这四人的身手都不错,在这里应该也算个重要的人物,只是狄洵都不认识。“他们四个很快的又转了弯,离开了狄洵的视线范围。
狄洵心中想道:“如果我要到楼下去,这里是唯一的通道,可是此地有人站守,扳倒他们不是难事,可是如此一来,很快的便会被发现……”沉吟了一下,狄洵决定冒一次险,方待起身行动,又响起了轻微的窸.@声,在他的后方走来了二个人,匆匆的从狄洵身旁经过,还好对方目不斜视,而且快步经过,否则狄洵是很容易被发觉的。
狄洵一向细心,他仍然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两人,这两个人是下楼去的,他看得非常专心,他相信如此,可以使他慢些时间被发现。
他移目向四周搜寻,耳朵也努力的留神八方,他确定暂时没有人走动了。
想了一会,狄洵抿抿嘴,慢慢的朝楼梯边靠过去,他脚步轻得即使在身边也不易听见声音。
到了楼梯旁,右掌“唰”的一伸,左边的那人已经被点了穴,一动不动的站着。
他对面的仁兄反应也够快,但见人影一闪,张开嘴巴准备大叫,可是连一点声音也还来不及发出,他也遭了同样的命运,僵住了。
狄洵笑了笑,走到两人的中间,只见两人睁着眼,嘴巴张得老大,一脸惊慌,却一点皮条也没有,静静的瞪着狄洵。
狄洵将两人的头颈微微压下,双手紧贴着大腿外侧,一副很恭谨的样子,如果不仔细看,实在不容易看出破绽。狄洵知道能在这里出入的,在派内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低,这两人恐怕来一人要低一次头,干脆让他们一直低着头省事些,他是为了掩人耳目,大家来去匆匆的,一时之间不会被发现的。
看他们两人的样子,狄洵不自觉的笑了笑,开始快速的往楼下掠去。
下面的格局跟楼上大同小异,一下楼梯,看见四面都是走道,他暗里吁了口气,楼上既没什么可疑的,楼下就是中心点了。
狄洵四周望了望,他决定往灯火最亮的地方走,这幢房子实在很大,走在里面有一个阴冷的感觉,每遇上窗口、门口,或有任何空隙的地方,他就尽量把身子压至最低,以免被窥见。
当他从一个窗口下面通过时,突然听到一个暴烈的口音在咆哮:“我操他娘的,黑木怎么这个时候还不来,老子已经十多个时辰没合眼了,那小子一定还在做他奶奶的春秋梦另一个声音含混的道:”小声点,搞什么鬼?唯恐别人不知道啊?我看就来了吧!跋惹澳侨擞植桓刹痪坏牡吐睿骸八棠谈鲂埽炕馗话嗍保璧木拖窭咸派印绷硪桓錾粲置缓闷牡溃骸昂昧吮鹑铝耍懊嬲谝槭拢蛞槐惶剑恢缓谀荆勖且灿信磐烦粤恕!?
低促的吵嚷了一会,两人都静了下来,狄洵突然学猫叫“喵喵”的两声,又低下身去。
哪一个脾气暴烈的,正有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呸”了一声,怒骂道:“哪个死猫叫什么叫?叫春也不是这么叫法的,吵死了。”
另一个哼了一声,道:“你这人真奇怪,猫叫也碍着你什么鸟事……”正说着,里面猛的一声响,急道:“哪来的猫声,咱们里头没养猫呀!”
两人都觉得不对劲了,狄洵猝然一跃,隐身在天花板的横木上。
两人开了窗,探出头来,仔细的搜寻,狄洵在上头还听到几句话:“咱们还是出去看看的好。”
“不会有事吧?”
“看看比较放心,万一出了纰漏,咱们也都承担不祝”狄洵看到门开了,两人鬼头鬼脑,神经兮兮的在他们负责的范围来回搜寻。
“妈的,刚才明明在叫,怎么现在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这个猫还会化了不成?”
“没事了,不要疑神疑鬼,要有什么,前面的人早发现了,咱们招子又不比别人亮,他妈的,这黑木真的还不来?”“咱们别走远了,赶快回到屋子里要紧。”
两人低着头,同时踏进门,还随手把门给关上了。猛一抬头,两人傻眼了,原来狄洵带着笑意挺立在两人面前。
两人直愣愣的瞪着站在房内的狄洵,好半晌,一个才怔忡的道:“你……你是谁?”
狄洵搓搓手,笑吟吟的道:“我代替黑木来换你们班的。”
另一个愣头愣脑的,道:“以前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是哪位兄弟的手下?
还扎着红带子干什么?”
狄洵慢条斯理的道:“兄弟刚从外头回来,黑木被派到外头去了,所以临时派我来。”
两人互视一眼,一个又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怎么一声不响?我们也没有见着你进门啊?”
狄洵淡淡闲闲的一笑,道:“你们真不开窍,给你们留了后路怎么不会走,还一直往前钻。”
其中一个较为机警,一听不是路数,张口结舌的大叫:“你……是……奸……
“他话还没有完,狄洵平静的点点头来回答他,突然飞出一掌,“唰”的一声,那人连吭也没有吭一声便软软倒了下去。
他的同伴蓦然像被人捅了一刀,猛的跳了起来,慌忙转身要走,狄洵欣然掠进,右掌一伸,将人像捉小鸡一样的捉了起来。
狄洵淡淡的一笑,道:“老兄,如果还想保住一条小命的话,最好不要出声。”狄洵将他捉到躺在地上的那位仁兄前面,看看那张扭曲的面孔,惨白的脸色,唇角淌溢着鲜血。
狄洵一指地上的那人,开口对手中的人道:“他得了头彩,是你的榜样。”
被狄洵捉在手上,那人浑身一哆嗦,颤声道:“你……你是谁?”
狄洵把那人放了下来,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冷厉的道:“听着,乖乖给我站好,不要玩花样,我可以在你张口之前把你杀了。”
这话他完全相信,他的同伴已经为这句话做了最好的证明了。
狄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的头目现在在哪里?我指的是所有来此相助的个个重要人物。”
这人蓦然痉挛了一下,嗫嚅道:“在……前厅……商……讨大……计。”
狄洵紧迫的道:“这附近的守卫怎么埋伏的?”
有一股寒气像一条冰滑滑的蛇体顺着背脊往上延伸,他不可抑止的颤抖着……
狄洵阴恻恻的看了对方一眼,徐缓的道:“在我还没有心烦之前,好好的回答问题,等我出了手,一切都难挽回了。”
一咬牙,那人道:“每一个房间都有人轮流把着,而且……”狄洵毫不放松,又道:“而且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那人哑着嗓子道:“这幢房子的四周围都埋有火药,必要时会全部引爆狄洵心头一跳,表面上却装出十分平静的样子,继续问道:”你们自己人如何逃出火窟呢?“那人苦着脸道:“有……地窖……”顿了顿,他又急道:“可是我不知道秘密通道在哪里,真的……不知道。”狄洵心想:“真狠毒,他们根本不顾及这些弟兄的死活,显然要他们与敌人同归于荆”狄洵冷然一笑,道:“负责引爆的人躲在什么地方?”
那人四肢有些抽搐,惊骇的叫道:“我……我不知道……”狄洵冷冷一哼,道:“你知道我一向没有耐性听别人撒谎,而且非常痛恨别人骗我,说!”
那人一哆嗦,口里仍然强硬的道:“真的不……”狄洵“唉”了一声,道:“虽然我刚才进来时打定主意不杀人,现在可能得改变心意了。”
那人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道:“好,我告诉你,但是你……你不要杀我,而且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说的。”
狄洵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但他仍表现得很和气,笑道:“那是当然,在下很讲义气的。”
咬咬下唇,那人道:“从后门出去,有一座假山,里面有个山洞,只要这里一看情形不对,发出暗号,负责的人就会引发火药。”狄洵表示很满意的点点头,朝前移了一步,放低了声音,道:“我救了你一命,你知道吗?如果这里火药爆炸了,你还能活吗?虽然你帮了我一点忙,我回报的将是更大的。”
那人疑惑的望着狄洵,突然觉得腰间处一麻,整个人软软的倒向地下。
他睁大眼睛忐忑不安的瞪着狄洵。
狄洵笑笑,一抱拳,道:“得罪了,我不过点了你的软麻穴,多谢你的指点,失陪了。”
话声中,他身形倏然掠出,往着后门的方向行去,黑暗中他经过了长长的走道,来到了后门,所谓的后门是与正厅相对而言,因为这幢房子是正方形的,四面都有门,有大门、后门,还有边门。
后门并没有人看守,只有一把大锁锁着,不过他认为外面一定有人看着,他们不可能如此大意,百密一疏的留个漏洞。
他还是决定由此出去,大门一定走不得,两旁的边门情形一定也差不多,所以他还是走这里,直接到假山省事些!
稍为休憩了片刻,狄洵定定神,朝着桃木的门行去,隔着约有五丈远,有人从旁边走了过来,径去开锁,一下子门儿轻轻启开。
一个冷峻的声音自外头响来:“兄弟,到这里来干什么?”
开锁的这人大咧咧的道:“掌门人要招虎头目回大厅议事,我来请他。”
外面另一人又道:“令牌呢!”
里头的人从腰部掏出一个令牌,外面的人一看,就让他出去,门再关起来。
狄洵看明白了,看守的人留在外头,里外都有锁,当听见有门开锁时,外头的人也把门开了,反正只有自己人才有锁,而且要有令牌才能通行。
这一些小杂碎,当然难不倒狄洵,可是他在里头见不到外面有多少人,如果一下子解决不了,引起声响那就不妙了。
他躲在黑暗的转角处,他在等待机会……没有多久功夫,门又被打开了,从外头走进来两个人,后面的一进来,立即把门锁上。
两人朝着狄洵藏匿的地方走来,狄洵确定此处没有人把守时,待两人行到他的身旁……狄洵倏然掠前,双掌一圈倏抖,行来的两个人已齐齐撞上墙,又被猛力弹回来,沉重的摔倒在地,两人俱已闭气了。
毫不稍停,狄洵把两人拖至暗处,三把两把已将一套衣服剥了下来,他穿到自己身上,拍了拍胸襟,再搜出钥匙及令牌,头也不回的,就往木门行去,大摇大摆的开锁。
很快的,里外的锁都开了,门外一个神色冷峻的中年汉注视着他,生硬的道:“干什么?”
狄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来换班的。”
那中年汉子打量着狄洵,边道:“换什么班?还没有到时候,你是马尿灌多了,搞迷糊了。
狄洵心头一跳,装出十分不悦的样子,道:“兄弟你还说呢,我也一肚子不高兴,可是上头的话谁能不听呢?”
中年汉子冷然一笑道:“是谁让你来的?你是哪位的手下?”
狄洵毫不思索的道:“虎头目让我来的,他刚进去,说有位兄弟不舒服,让我来替替。”
那人又上下打量狄洵一阵,严肃的道:“你的令牌呢?”
狄洵立即掏出一块木制的令牌,他此时方才看见令牌还写着“准”字,非常有力的。
那汉子伸头望了望,不耐烦的道:“快去,叫换了班的快点进来,一个晚上一大堆人进进出出的,烦死了。”
狄洵心里骂了一声,脸上却堆上笑脸,道:“是,是,你辛苦了!”他赶忙走出去,没走上两步,听到那中年汉子喃喃自语道:“什么时候来了个小白脸,怎么以前没有见过?这几天后面的话因风大就听不见了,狄洵不敢停下脚步,他怕旁边有监视的人,别露了马脚。
后头有假山、花棚、鱼池、水榭,布置得比前面的还要漂亮,他一面走着,一边心中忖思:“青灵居士对于日常生活享受看来十分注重,比起寻常的江湖角色,显然高明些,只怕此人不是好惹的,以他的领导能力看来。”
想着,他努力的看清四周的地理形势,虽然他没有看见守卫的人,但直觉上,他好像感到有数十双眼睛同时盯着他,他不敢怠慢,直往假山里走。
想到假山的入口,他不知里面有无玄机,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什么人?”
狄洵忙道:“虎头目让我来,他说这两天风声紧,要加强戒备。”说着,有一个大汉从假山里走出来,那人一沉脸,疑惑的道:“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狄洵暗叫不妙,却仍然冷静的道:“我刚从别处调到虎头目手下,今晚才第一次当差呢?”那人歪着头想了想,迷惘的道:“虎头目刚走,怎么也没有交待一声?来了新兄弟我们都不知道。”
狄洵走上一步,低声道:“太忙了,人嘛,谁有那么大的记性,样样小事都记得是不是?”
这中年汉子犹豫着,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让他进来,狄洵赶快加了句:“我有令牌,你瞧!”
他把令牌往前一送,那汉子还来不及看,像块石头似的一下子“噗”的一声瘫在地上。
里头的人动也不动一下,只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哼”了一声,骂道:“许克,你是昨晚在你老婆怀里躺太久了是不是,站都站不稳,摔死你这个老王八蛋。”
狄洵搓搓手,慢条斯理的往里走,里面约有两丈宽窄,里头悬着一盏气死风灯,晕黄的灯光映着七八条地上的大汉,宛如待宰的懒猪,那么懒散又那么杂乱,好像一点戒心也没有。
他们有的躺,有的坐,还有的从缝隙里,闭上一眼在张望外头。
他们根本不关心外面的人出了什么事,因为今晚四周很安静,根本没有事发生。
狄洵背着手,笑道:“真是的,许克真的摔死了,谁告诉他老婆去,来为他收尸。”
有一个躺着的家伙,将双臂枕在脑后,没好气的道:“虎头目才走,你就满嘴……”正说着,他猛的又坐了起来,浑身一哆嗦,却蛮横的吼道:“奸细,来了奸细……”整个山洞中,所有的大汉慌忙站起,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狄洵猝然大旋身,左右开弓,离他最近的两名大汉飞了出去,撞上土壁,沉重的摔倒于地。
他身形如电,凌空暴旋之下,再有两人喷着大口鲜血倒仰出去了。
另一位方才摸起自己的兵器,狄洵已一掌将他整个人腾空震起,脑袋“噗”
的碰在洞顶上,“吭”的一响又摔了下来。
狄洵连眼皮子也不眨一下,两掌一斜猛翻,又有两个滚倒地上。
仅存的一位仁兄张口结舌的叫道:“来……”“人”还未及喊出,狄洵已一脚踢掉了他的半个脑壳!望望洞内中的八具尸体,狄洵长长吁了口气,自语道:“这些火药暂时起不了作用了,不过时间久了,一被发现,还是有麻烦,我得赶快行动。”
他立即又转回头,四周实在太暗,看不到暗卡的人,所以他想还是明来的好。
看门的汉子一见是他,一沉脸,道:“怎么才一来,又有什么事?”
狄洵“唉”了一声,道:“洞里几个弟兄推我回去向虎头目报告,说还有位弟兄不按时换班哪……”对方阴恻恻的看了狄洵一眼,冷道:“这种事等虎头目来了再说,为什么要现在去报告,别私自离开岗位。”
狄洵故意垂下头来,装做难以启齿的模样,道:“大哥,你不知道不来换班的家伙,暴燥性子像火药桶,只有虎头目治得了他,他早该来了,你看,大冷的天,谁愿意替他,让他去睡大头觉……”那人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快去,快去,虎头目人怎么带的?乱七八糟的。”
狄洵又是拱手,又是作揖,一步踏入门内,那汉人忽然又叫道:“要回来快一点,整晚都是你们的人!”
狄洵干笑了两声,回头道:“马上回来,马上回来,大哥你辛苦了。”
狄洵已经换了衣服,所以大模大样的朝大厅的方向行去。
在一个转角处,他看见一个盆景,四周望望,然后抓起一把泥土,往自己脸上抹去,他可不想在此碰到什么熟人了。
他知道仍有许多人在盯着他看,因为他穿的是自己人的衣服,所以没有人出面干涉他!
狄洵听到在他右手边的通道有一个轻轻的脚步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他一低头,正待加快步伐,那人已发现狄洵,响起一个俏柔的声音:“干什么的?”
原来竟是个女的,狄洵好像以前听过这女孩的声音,他不愿再生枝节,故意假装没有听见,他刚走了两步,那声音变得冷厉,道:“我问你话没听到吗?”
一咬牙,狄洵回过身来,他一瞥此人,心不禁大大的一跳,原来这女孩就是曾到过“孤伶山”的朱青,朱固尊的女儿。
狄洵只希望朱青不要将自己认了出来,否则接下来的麻烦就大了,还好他已将脸抹黑,一时之间她大概不会认出。
朱青娇中带煞的声音又响起:“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知道前头有事,这里不能随便来吗?”
朱青身上香气一阵扑来,狄洵镇定的望着对方,心中正思索着如何应付!
朱青上下打量着狄洵,一张俏丽的面庞上如罩寒霜,冷冷的道:“你是哑巴还是聋子?你再不说话我将你当奸细处置!”
狄洵心想:“你是来客,大约主人对你客气点,你就神气起来了。”舐舐嘴唇,忙道:“因为……因为看到姑娘太漂亮了,一时……”朱青笑啐了一声,却显然十分受用,大概还没有女人不爱听这种赞美的话。
朱青一笑道:“你真会说话,咦,你脸为什么黑得这个样,也不洗洗。”狄洵悄然吁了口气,微低下头道:“回姑娘,这几日十分忙碌,在下忙进忙出,一急摔了一跤,到现在还没有空洗呢!”
朱青眉儿一皱,道:“为什么你的衣服没有沾一点土,脸却脏的那个样子。”
愕了愕,狄洵低低的道:“刚有位兄弟见在下往前面走,知道有事,见在下衣服脏得太不像话,所以跟在下换了穿。”
朱青盯着狄洵,好一阵子,她喃喃的道:“奇怪,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见过你,声音好熟哦!”狄洵笑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在下在府内进进出出,碰过姑娘,所以姑娘听过小的声音,在下叫……仇无。“朱青咬着下唇笑了笑,道:“仇无?你也姓仇,好奇怪的名字。”
狄洵知道她的未婚夫是仇孟狄,故意跟他同姓,以博得她的好感,尽快摆脱她。
朱青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知道这地方不能乱闯,尤其现在前头正忙着呢!”
狄洵摆出一副惶惑之状,道:“在下不知道,不过现在正有事要禀告,不知道前厅有事……”朱青笑道:“有事你去办,不过千万别到大厅里去,掌门人正在召集各路当家的商讨大事,此刻不便上去禀报各情,先退下吧!”
暗暗一笑,狄洵奉迎的道:“多谢姑娘指点,要不然在下可惨了,姑娘真是菩萨心肠。”
朱青甜腻腻的道:“嘴巴真甜……”
说着,朱青转过身去,柳腰轻摆,摇曳生姿的行向窄廊,那阵淡淡雅雅的清香,就像扑面的微风,自朱青身上散飞出来,柔腻腻的,真个人心儿也在摇荡了……猛吸一口气,见朱青走远,他继续往前厅过去,远远的,他已经听见人声了……狄洵知道在大厅内都是各路的当家,本领当然不差,自己如果太靠近,难保不被发现,他只有隔着远一点窥探,以免行迹败露。
在大厅的外头,有两座一人高的古瓷大花瓶,一边一个,狄洵躲在后面,从前面经过的人,应该不会发现。靠右边的这个。
这时,就是考验狄洵的内力的时候,他要聚精会神,才能听到里头各人的讲话声。
他提一口气,心无二用的屏气凝神,努力辨识各人声音,及说话的内容。
首先狄洵听到的是“洪威党”“灵猴”王昆的声音,道:“不是在下夸大其辞,狄洵这小子武功确实令人畏惧,我跟几个兄弟联手,不仅讨不到便宜还毁了……”后面几个字,大约是王昆转过身去,狄洵没有听见,不过大意他知道的,他笑了笑。
冷冷一哼,又一个声音道:“王兄,人曰一朝遭蛇咬,十载怕草绳,其实狄洵也不见得是什么三头六臂,你大约见着风吹草动也会腿肚子打转……”王昆咬牙切齿,怒道:“申一康,有本事你当时为什么不露面,缩头缩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申一康,冷冷一笑,道:“你不必不服气,这一回我会让你看看,是你本领差,还真的是对手强!”
王昆恨恨的道:“他妈的你……”
申一康立即接口大吼道:“你敢骂我?”
王昆反讥道:“没什么不敢,我……”
突然——一个声音大叫道:“两位不要吵了,敌人就快来了,难不成自己窝里反,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吵的?”
这人的声音粗哑,但有威严,里面马上静肃下来,狄洵却利用他大叫的声音做掩护,又快速的闪至大厅口,蹲着身,从门缝中往内瞧……(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