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禅上人在迎宾馆里听了国王决定对清军作战之后,方才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金弓郡主孟丝伦却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她还有两重担心,第一重担心当晚在玉塔山败走的女巫萨菩婆,曾经说过七日之内,一定再次到来,找史存明报仇,这女巫的武功,虽然及不上当年的铁爪魔娘,可是武功怪诡,却是自成门户,始终是自己这班人的心腹大患。
第二重担心是国王阿泽登旺虽然决心作战,可是好相哈延在朝廷上和宫筛里面,始终拥有相当潜在力量,万一他跟自己故意捣蛋,或者阻挠破坏起来,自己受了他的掣时,便难逃失败的命运了!
宋室南渡之后,岳飞韩世忠屡破金兵,金将兀术欲渡河北遁,有书生叩马而谏,说道:“自古以来,未有权臣在内,而大将立功于外者也!”就是指宋朝里面有一个好相秦桧,一力主和,必定抵消了岳飞、韩世忠的作战力量,结果不出那书生的所料,岳飞终于被秦桧害死在风波亭,韩世忠也解归田,宋室终成偏安之局,不能够恢复中原的河山。
所以金弓郡主考虑好相哈延这一班人,始终会成为自己的隐患,她便把以上的一切向智掸上人说了。
智禅上人皱了一皱眉头,说道:“贤侄女言之有理,不过事到临头,也顾虑不了许多,那女巫未必有多大本领,足以成为我们之患,倒是哈延这好相,恶毒阴险,笑里藏刀,要提防他三分呢!”
范金驹兄弟少年气盛,说道:“管他三分五分,如果他跟我们捣蛋,咱们立即到深宫里,把这好相一刀两段!”
智禅上人喝道:“胡说!”
史存明和金弓郡主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嗣后一连五天,智掸上人一班老少英雄在宾馆里打听前方的消息,接连过了几天,还听不见清兵犯境的报告。
史存明十分狐疑,说道:“福康安平定西藏,照道理说,他应该挟着战胜余威,要越过大雪山,向尼泊尔进攻才对,怎的会突然停顿下来呢?难道中原方面,发生了其他变化么?”
岳金枫跟随福贝子征西几年,他知道福康安的性格,说道:“不会!福康安这个人,小心谨慎,跟前任征西将军兆惠的勇猛躁进,截然不同,他一定是知道雪山行车不易补充给养有极大的困难,所以按兵不动,等候春暖雪化的季节到来,方才向尼泊尔进兵呢!”
大家一想也是,清兵暂时不会入境,自己也可以抽出空闲来,多做一点防守准备,金弓郡主和阿布敏兄妹整天在宫庭里盘桓,对着地图,商量一切攻战之方,哪一处关隘要驻兵,哪一个地方要屯积粮草,孟丝伦必定能够指出扼要来,阿布敏兄妹十分叹服。
可是这天晚上,女巫萨菩婆翩然到了加德曼都王城,悄没声息的深入王宫里!
史存明刚好在迎宾馆的书房里看书,他看的是孙子兵法,原来史存明自从进入尼泊尔之后,他知道自己对于三韬六略,兵法战阵之学,完全外行,一个人的本领不论怎样高强,也是双拳不敌四手,世上决没有力敌万人的武艺,唯一的万人敌,就是要胸藏十万甲兵,熟读孙子兵法,少年壮士在书房里面读书,门外却站立了一个小大监,伺候茶水,到了三更左右,那小太监陡觉眼前黑影一晃,脑门陡的一痛,似乎有一种尖锐的硬物,刺入自己脑袋,小太监哎呀一声,两眼发黑,身子一软,扑通一声,仰面向后直跌出去,当堂呜呼丧命!
史存明是个勤练内功的人,耳目灵敏,小大监才一倒在书房门口,他已经听出来,刷的拔断虹剑出鞘,举手一掌,打灭了书房中灯火,忽然听见窗外冷冷声音道:“姓史的,老娘决不会暗算你,一定要叫你死得服服贴贴,心甘情愿,弄熄灯火做什么?滚出来吧!”
史存明一惊非小,他估不到女巫真正到来,还知道自己的姓名。哪里还敢怠慢,把断虹剑一晃,用了着“撒花盖顶”,护住面门,一溜烟也似的,朝着窗外窜了出去。
这书房在迎宾馆的中心,环境幽雅,四边都是园林,端的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史存明刚才穿出书房,只见迎门的大树下,站立了一个白衣人,长发披拂,随风飞舞,手里握着一支毫光闪闪的金蛇杖。
史存明看见伺候自己的小太监,仰卧在旁边的石阶下,动也不动,显然气绝死去,自己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对方怎样下的毒手,不禁心头火起,喝道:“该死妖妇,玉塔山饶你不死,居然估恶不梭,滥杀无辜,叫你有来没去,死无葬身之地!”
萨菩婆冷冷一笑道:“滥杀无辜,谁叫你坏了我的衣饭,老实说一句吧?连你今天晚上,也不知死所呢!”
史存明勃然大怒,就要一剑刺去,不过他究竟是个具有夙根的人,回心一想,俗语说得好,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这妖妇在六天以前,刚才败在自己手下。
这样快便卷土重来,如果不是另有同党,就是预先安排下阴谋诡计,小心驶得万年船,自己还是谨慎一点,方为上着!
史存明按捺住怒火,哼了一声,说道:“妖妇,你那一点软皮蛇的武功和玩意儿,我已经讨教过了,不外如此,你要跟我怎样较量?”
“一个对一个呢,还是另外约了同伴,用兵刃呢?还是比试暗器!”萨菩婆道:“既用兵刃,亦用暗器,姓史的,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挺尸吧!”话未说完,呼的一挥金蛇仗,用了个“劲风斩草”的招式,向史存明拦腰便扫。
史存明不慌不忙,长剑一引,使出雷电披风剑法,“闻雷入洞”,剑尖吐劲,抵住杖头,向旁边一牵一引,便把萨菩婆的兵刃,卸向外门,萨菩婆陡的向外一跳,退出两丈以外!
只见她两臂一伸,旋风也似的再扑上来,风车般绕着史存明乱转,刹那间前后左右,全是一片白衣影子,少年壮士不禁大为震骇!
他以往跟铁爪魔娘交手,最后一次在拉萨城外接战的时候,铁爪魔娘也曾经用这种飘忽无定的身法来进攻,结果被史存明将玄玄拳和三阴神功合而为一,把她打败,因为铁爪魔娘当时所走的,不外是六合奇站,九宫八卦的步法,纵然快捷,也有门户可跟,脉络可寻,萨菩婆这次所用的身法,有个名堂,是西土秘传的“磨盘功”,既非九宫,亦非八卦,比起铁爪魔娘当日所用的“铁爪神功”来,差不多快了一倍,转动起来,活像十几个人同时向自己交加密袭,连那根金蛇杖也仿佛化做十几根杖影,分别由八九个不同方位同时攻到!
史存明自练武以来,哪曾见过这般快捷的打法,不禁大吃一惊!
急忙用雷电披风剑紧紧守定了门户,可是萨菩婆的磨盘功,越转越快,越斗越疾!
史存明的天山雷电剑,究竟是进攻的剑法,并不是冷霜梅的大须弥剑,单纯一味防守,他跟着萨菩婆的身形杖影,一连转了百十多个圈子,只觉得呼吸紧促,两眼金星直冒,似乎一座无形山岳,罩定了自己的全身,连一口气也透不过来,正在危机瞬息,不容一发,少年壮士的耳鼓,突然传来一声清叱:“好妖妇!居然暮夜登门,夜犯禁宫,快把脑袋留下!”
史存明精神一振,原来金弓郡主及时赶到!
当史存明和萨菩婆动手的时候,盂丝伦恰好和伊丽娜两人,正在距离书房不远的卧房里,商量抵挡清兵的事,她两个旧日是对头情敌,此刻成了金兰密友,孟丝伦忽然听见远远传来呼叱纵跳的声音,不禁霍的站起身来,叫道:“不好!那妖妇真正上门了,快去看存明哥哥去!”
伊丽娜心中着忙,她两人各自拔剑在手,穿出卧房,绕过园林,果然看见史存明和一个白衣怪妇打得难分难解,那白衣怪妇人影飘飘,头上脚下,转得比风车还要快!金弓郡主认得白衣女子正是玉塔山上的女巫萨菩婆,大吃一惊,当下一声清叱,声随人起,身未扑到,金弓郡主发出铁弹,嗖嗖嗖,一连十数颗弹丸,向萨菩婆身上打去!
萨菩婆用磨盘功把史存明弄得昏头胀脑,打算再转一二十个圈子:使对方的雷电披风剑法露出破绽,方才把藏在金蛇杖里的恶毒暗器,发射出来,她自付只要有一枚射在史存明的身上,就可以大功告成。
哪知道金弓郡主及时赶来,破坏了自己预定的步骤,萨菩婆气得牙关一咬,孟丝伦的弹子飞来,她使出瑜伽运气法,身子凌空一转,翻了一个空心筋斗,十几颗弹子齐打在身上,萨菩婆的身子柔软得像一团棉花,弹子打中肌肉,自然内陷,完全没有半点伤害。
史存明陡觉眼前一亮,压力尽去,立即把断虹剑一抖,反守为攻,用了一着“金蛇乱掣”,嗤的一剑,猛向萨菩婆腰身刺了过去。
萨菩婆这时候刚好打个筋斗,用瑜伽功承受金弓郡主的铁弹,史存明这一剑刺来,她似乎来不及躲闪,眼看斩金切玉的断虹剑,就要扎进这女巫的躯体,冷不防萨菩婆把金蛇杖用力一拗,叮当两响,杖头杖尾,同时射出一蓬银色丝线来,杖头的一蓬射向史存明,杖尾的一蓬却向孟丝伦、伊丽娜二女侠迎面飞去!
史存明估不到敌人的金蛇杖里面,居然夹藏暗器,好在他跟从天池三老练了三阴灭阳神功之后,耳聪目利,已经大为精进,心灵和四肢百骸相通,银丝才一飞到,他来不及撒剑挡架!,立即把断虹剑用力一抛,身子向地一倒,用了个“卧地龙”身法,一翻一滚,腾出七八步外,耳边只听嘶嘶几响,八九缕寒风掠着耳边飞过,暗器钉在史存明身后不远的一株大树上,原来萨菩婆金蛇杖里夹藏的是一种体积极为细小的飞针,这种飞针细若牛毛,针身淬了奇毒,能够伤人于不知不觉,杖头一蓬飞针打不着史存明,杖尾那一蓬毒针呢?
金弓郡主和伊丽娜两人,却是双双受害!
这是为何?原来孟丝伦一阵弹子打出来,眼见颗颗弹子打在女巫的身上,看着弹子打中,不见迸落,金弓郡主以为自己铁弹,贯穿钻进了敌人的身体,不禁心中一喜,哪知道叮一响。
萨菩婆杖尾抖处,一蓬银丝迎面射来,孟丝伦吃了一惊,她手里还握着几颗弹丸,立即一拉弓弦,发了出去,要把银丝撞落地上,谁知弹丸数目只有五颗,对方射来毒针竟有七八之多,金弓郡主只觉腿胫一麻,膝盖下面左右小腿迎面骨上,各自中了一针,孟丝伦叫声:“不好!”身子向地一倒,她要学史存明的样子直滚出去,不料两腿小胫的麻木,就在这一刹那之间,扩大开来,两只脚完全不听自己使唤了,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伊丽娜呢?她见银光闪处,毒针飞来,立即把手中剑一对一挡,射向伊丽娜的毒针,一共三支,她只把其中两针用剑挡落,却被一针穿在右手握剑的大拇指上,伊丽娜觉得手指一麻,急忙跳出圈外,低头看时,原来这一针的准头略为偏了一点,只抹着拇指尖擦了过去,刮破一点表皮,伊丽娜并不放在心上,清叱一声,正要用一招“白虹贯日”,连人带剑向萨菩婆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伊丽娜仗剑向萨菩婆的时候,陡然听见史存明一声断喝,直跳起来,接着砰砰两声大响,那白衣女巫竟被史存明一振臂之间,直抛起来,飞过伊丽娜的头顶。
原来史存明滚身避过毒针之后,立即用玄玄拳里面“金鲤穿波”的身法,单掌一按地面,腾的直窜起来,他用旋风掌的手法,一把抓住了萨菩婆的脑后长发,向外一甩,振臂抛出,他在抛起女巫的时候,还给了女巫一下三阴灭阳掌,砰砰两声大响,飞出二丈以外,她恰好掠着伊丽娜的头顶飞过,伊丽娜看见现成的机会,如何肯放!
刷地一剑刺出,可惜出剑迟了刹那,只把女巫背后那件白衣,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好一个萨菩婆,她精练瑜伽运气术,全身肌肉俱有自然伸缩凹陷之性,史存明的三阴灭阳掌法,虽然在她背后狠狠拍了一下,这女巫仍然没有伤着肺腑内脏,反而顺着劲力去势,翻了一个筋斗,轻飘飘的向地上一落!
她倏地回转头来,冷笑说道:“姓史的,你少要逞威风,你那两个女同伴,决活不了六个时辰,明天早上辰时以前,你一个人到玉塔山下和我见面,你答应我一件事,便可以给你解药,肯不肯全在你,言止于此,再见!”
这女巫说到最后一句,白衣一晃,嗖声风响,像燕子也似的飞上殿脊,几下起落之间,便自没影无踪!
史存明因为金弓郡主受了毒针的伤害,再也没有心思去追赶萨菩婆了!而且这女巫的轻功造诣不在自己之下,按说也难追上!
史存明扑上前去,把孟丝伦抱了起来,问道:“贤妹,你觉得怎么样?伤处不打紧么?”
孟丝伦呻吟道:“不觉怎样,只是两腿麻木,心里闷得发励”
史存明跟随了智禅上入许多个年头产口道凡是毒药暗器,打中人的身体,只觉得一片麻木,并没有丝毫痛楚的,毒性越重,他不由慌了手脚,扭头喊伊丽娜时,伊丽娜已经不知去向!
少年壮士正要把孟丝伦扶入自己书房里,园子的另一面走过几个人来,第一个是伊丽娜,第二个是智禅上人,第三个是岳金枫,还有几个是尼泊尔王宫守卫的武士,智禅上人飞步过来,一看孟丝伦的面色,不禁吓一大跳,说道:“明儿!你怎的不给她点住穴道!”
老禅师立即上前,点住了她左右腿弯的“白海”、“委中”两处大穴,又向腰背后面的“凰尾穴”推捏几下,把金弓郡主下半身经渠二脉闭住,阻止毒血上流,然后把她带回寝宫,这时候阿布敏玉子和黛丝丽公主也来了,异口同声的问半夜三更,深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史存明不耐烦的回答道:“宫里发现刺客,孟丝伦中了毒药暗器,我们要想法子急救呢!”
阿布敏道:“什么刺客,是清廷派来的么?”
史存明还未回答,伊丽娜突然“哎呀”一叫!
原来她只顾得通知智禅和其他各人,却忘记了自己也受毒针的伤害,伊丽娜起先觉得自己拇指有点麻木,还不怎样放在心上,她还帮着史存明奔走一切,谁知道过了两三盏茶的工夫,伊丽娜发觉手指上的麻痒部分,渐渐扩大起来,急忙低头看时,发觉自己右掌的皮肉也浮肿起来,变成一片青黑颜色,不由失声惊叫!
智禅上人一看之下,连忙过来把她的“肩贞穴”捏住,顿足说道:“原来你也受了同样伤害,怎的不立即说,把右手拇指割下来,还可以来得及!”
史存明听了这两句话,不由打个寒噤,急忙问道:“师傅,这妖妇使的到底是什么毒药暗器,这么厉害!”
智禅上人叹了一口气道:“她们中的是什么毒么?这是西土武家里面一种有名的厉害暗器,名叫修罗神针,修罗这两字是梵文,用汉人文字翻译出来,就是追魂夺命的意思,这种针比牛毛还细,只可以装在兵刃里面,过招递式之时发射出来,因此不能射远,有效距离是一丈以内,可是这种修罗神针本身是用印度眼镜蛇的毒液,缅甸孔雀的粪便,和鹤顶红三种毒和药混合浸透淬练过的,这三种都是普天下的至毒,咱们峨嵋派虽然有一些解毒的药丸,恐怕也不能救!”
史存明毛发俱竖,连声叫道:“师傅,她们两人岂不是没有活命了?”
老禅师决然说道:“要她们保存性命,只有叫她们残废,我这闭穴功夫只能够阻止毒血上攻一个时辰,你立即把孟丝伦的双腿,伊丽娜的右臂砍了下来,方才可以保住她两个人的性命!”
史存明大吃一惊,说道:“砍下她们的手脚吗?岂不是叫她们永远受苦,一生残废!”
智禅上人低头合十道:“阿弥陀佛,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方法?”
这几句话一说出口,满室黯然,一个人死固然是悲惨,残废更不好过,尤其是雪肤花貌的金弓郡主和伊丽娜,一旦截了手脚,叫她们今后怎样做人?史存明心肠再硬,也下不得这样毒手,少年壮士忍不住流出眼泪,岳金枫忽然说道:“老禅师,天下每一种奇毒的东西,都有一种解药,我们怎的呆呆站在这里,还不马上找解药去!”
智禅上人惨然说道:“解药?谈何容易?要解修罗神针的毒,要用西藏红花,南海的夜明珠,新疆和阗碧玉三味捣碎了做药引,再用鹤涎溶化,还得要在一个时辰之内给她们服下,才有解毒希望,仓猝之间,这些东西到哪里找寻去?”
话未说完,黛丝丽道:“我们宫里有西藏红花,御苑里面养了一对丹顶白鹤,可以立即拿来救急,哥哥,你赶快吩咐人拿来!”
智禅上人摇头说道:“还有和阗碧玉和南海夜明珠,这两样都是稀世奇珍,到哪里去寻找,单是西藏红花也不中用!”
阿布敏王子回心一想,自己宫庭里的确没有这两样东西,不禁怔住,大家正在束手无策的当儿,殿外侍卫忽然进来说道:“贺兰明珠福晋和她的侍女到了!”
贺兰明珠自从跟随着史存明这班抗清英雄离开拉萨,一直来到尼泊尔之后,立即被安置在迎宾馆里,不过她和蝶儿主婢两人,住的是另一间院落,此刻也得了消息,到来探望,她看了看孟丝伦和伊丽娜二人的伤势,知道一切情形,不假思索说道:“先父在朝为官之时,满清皇帝曾经赐先父碧玉一方,明珠一颗,先父把这两件东西镶成饰物给我妆嫁,这两件东西我随身带着,蝶儿,我那两件东西放在妆台上一只描金盒子里,你赶快把盒子拿来,救回孟郡主和伊女侠的性命!”
众人做梦也估不到贺兰明珠有这两样稀世奇珍,而且又这样凑巧带在身边,颠沛关山,流离千里,居然没有失掉,不禁为之大喜!
黛丝丽公主也吩咐侍卫把西藏红花和御苑两只仙鹤拿来,不到顿饭工夫,几味药引齐备,智禅上人亲手捣成碎未,混了鹤涎给孟丝伦、伊丽娜两人服了下去,果然其效甚佳,她们吃了之后,心头一阵作闷,吐了不少黑水出来,精神虽然萎靡,性命总算保存了!
史存明想起女巫的恶毒,气得咬牙切齿,他望望窗外的天边,隐隐泛出一点鱼肚白,长夜快要消逝,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向智禅上人道:“师傅,那妖妇临走的时候,约我在今天午时以前,到玉塔山会面,她还说我如果依照条件,便可给我解药,现在是时候了,我立即赶到玉塔山,把她杀了,替人除害!”
智禅上人听了徒弟这几句话,说道:“明儿,我想出一条计策,可以收拾这贼妖妇,只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不愁她不上当!”
史存明大喜道:“很好,就是这样!”
岳金枫道:“明兄小心,如果你再挨了修罗神针,那可没有法子解救啦!”
智禅上人笑道:“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你不要走近那妖巫一丈以内,包你没事,时光可不早啦!快点去吧!”史存明答应一声,立即动程出城不提。
且不说智禅上人着手布置一切,再说史存明一个人骑坐一匹白马,佩带了断虹宝剑,在晓风残月下,离开了加德曼城王城,来到玉塔山下,果然不出所料,只见半山腰里兀立了一个白衣人影,正是女妖巫萨菩婆,史存明翻身下马,迈步上山,两下距离还有五六丈路,萨菩婆已经哈哈大笑道:“姓史的!你那两个女伴恐怕躺在床上,出气多入气少,快要入鬼门关报到啦,是与不是?”
史存明勃然大怒,恨不得立即飞身过来,把她一剑两段!可是回心一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对付这样狡恶的人,决不能够鲁莽从事,少年壮士只好沉住了气,喝道:“不错,她两个快要死了!我今天到来找你拼命,来来来,咱们拼斗三百回合!”说着刷的一响,拔断虹剑出鞘,装做要跟对方拼命的神气。
萨菩婆昂然不惧,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再跟我耽误一个时辰,你那两个女伴要咽气啦!我来问你一句,你要你的女伴性命不要?如果是要,咱们可以来个不打不成相识,大家化敌为友!”
少年壮士愤怒喝道:“混账!哪个与你化敌为友?”
萨菩婆呵呵笑道:“你肯不肯跟我化敌为友,其权在你,可是你那两个女伴性命,却在我的手上!就算你一万个侥幸,找着对症解药,如果毒针仍然留在身体里面,不取出来,哼哼!她一生一世所受的活罪,比死还要难受!”
史存明暗里一想,也有道理,这妖巫所说的,大概不是谎言,他半真半假的,现出无可奈何神色,纳剑入鞘说道:“也好!我来问你一句,你要怎样才跟我化敌为友!”
萨菩婆干笑了一阵,声如果呜,史存明听在耳里,心头上说不出的烦躁,只见她笑完了一阵,冷冷说道:“我学的是西土武功,可是许多年来,一意倾慕中原武技,尤其是想学中原一套剑法,你跟我两次对敌的剑法,夭矫神奇,可有名堂没有?叫什么剑?”
史存明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冷笑说道:“哦!你问我这套剑的剑名吗?它叫做雷电披风剑。”
女巫稀疏疏的淡白眉毛,扬了一扬,说道:“哦!雷电披风剑这个名字,十分动听,那一定是中土绝学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件,我这几年以来,很想得到一件削铁如泥的宝剑,你这柄剑正合我用,送了给我,第二件,你把那套雷电披风剑,当我面前表演两遍,让我开了眼界之后,便把解药给你带回去救人便了!”
史存明一听大怒,可是他忽然想起智禅上人吩咐自己的话来,暗里想道:“师傅老人家真个是料敌如神,他老早想到这妖巫一定拿孟丝伦、伊丽娜二人的性命做要胁,要我把绝技给她来互相交换,哼哼!我偏不上你的当!”
少年壮士心里尽管这样想,面色全然不动,冷笑说道:“妖妇,你要学我的剑法吗?很好,我就练两遍给你看,不过我看你未必能够学会,你看了不明白是你的事,可不准向我问,知道没有?”
史存明说到这一句,立即把断虹剑抽出,当胸一抱,左手剑诀一指,右手剑法展开,刹那间一缕剑光,上下飞腾,他居然在这女妖巫的面前,展开了“雷电披风剑”。
你道史存明真个心甘情愿,把峨嵋派这套镇山瑰宝的剑法,传给萨菩婆吗?不是!
史存明所使的确是雷电披风剑,可是他并不是由第一路演起,却是由第一百○八路倒演上来,这样一来,他演的全是反式,错综颠倒。
凡是一套武功,不问是拳法和剑法,如果由第一路使起,行云流水的演下去,有武功根底的人一看便明白,倘若由最后一式演起,反串过来,那就不容易学,举个譬喻,即是教一个普通人用左手写字,或者是左手裁剪,怎样能够在霎时之间上手呢?至少是事倍而功半!
史存明把雷电披风剑由第一百○八路“雷将收妖”起,风驰电掣的使开来,萨菩婆连声叫道:“慢点慢点,我看不懂,我瞧不见!”
史存明却不管三七什一,他把雷电披风剑加快施展,顷刻之间,一连演了三十几路招式,把一个萨菩婆看得眼花缭乱,说时迟,那时快!史存明演到“雷神挥凿”这一着,突然一声清啸,拔起身来,断虹剑寒光一闪,映着初升起的旭阳,如彗星殒地,碧天虹断,照准萨菩婆的顶心命门,一剑飞刺下去!
萨菩婆不知道史存明有意赚骗自己,正在聚精会神琢磨对方剑法,冷不防史存明有这一下煞着,飞剑刺落,只一眨眼之间,剑光便到了自己的面门,如果换了别人,这一剑非要贯穿脑袋不可!
好在萨菩婆的瑜伽气功,已经到了性命交修的地步,常人不能够躲闪的,她也一样可以掘伸腰肢,扭转肌肉来躲闪,史存明一剑刚刺着萨菩婆的鼻梁,这女巫的脑袋陡的向下一沉,仿佛没了颈子,史存这一剑便刺空了三寸,抹着她的长发过去,只听嗤的一响,少年壮士的断虹剑只把女巫的头发削下一络来,还刮破了许多头皮,史存明一剑刺空,立即一个筋斗,翻落女巫背后,萨菩婆怒喝一声:“小子讨死!”一反手杖,朝着背后扫了过去。
她刚才反杖挑后,斜刺里嗖嗖两声,飞过两条人影来,左面一个是须眉俱白的老和尚,正是智禅上人,右边一个是英姿飒爽的少年,正是岳金枫,两个人两把剑,几乎向左右同时刺到,萨菩婆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反杖伤敌了!马上向前一冲,一低头向岳金枫胸口猛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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