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铁衣双手互握,低沉地道:“江奇对令兄及你有着极深的恨意,恨意的来源始自两端:其一,贤兄妹的为人处世及心性操守与他的做法南辕北辙,相距甚远,观念上的不能配合,自然就影响到行为上的迥异,也因此造成了贤兄妹对他的力图约束和他对贤兄妹的执意反抗,久而久之,他便产生了怨恨,双方也就有了隔阂。”
点点头,江萍忧虑地道:“是这样。”
燕铁衣接着道:“其二,由于他名下应得的一份祖产,令兄迄今尚未分配给他,在他下意识的想法里,便认为贤兄妹有意侵吞他的应得利益,排挤他于继承体系之外。”
江萍急道:“燕大哥,这完全是三弟的想法错误,曲解了大哥和我的一番苦心,祖上遗留下来的偌大产业,乃是属于我们三人的,分配的细则早经爹在临终时一一详列,并有亲族尊长在场为证,大哥和我,各有各应得的家产,又怎么会觊觎三弟名下的一份?江家的财富甚厚,我们各自所得,已足够终生享用不尽,我们怎会这么贪,这么狠,还想侵占三弟的继承权利?”
燕铁衣道:“贤兄妹当然不可能有这种念头。”
江萍有些激动地道:“三弟名下应得的一份祖产,所以到现在尚未划分给他,只因为他年纪尚轻又品德欠端,平日浪荡逍遥,胡天胡地已惯,毫不懂得保成守业之道,大哥和我深怕他一旦掌握了如此一笔财富,难免遭受歹人诱惑,将到手家财挥霍尽净,因此而更入歧途,越陷越深,是以由大哥和我替他暂加保管,等他将来稍能收敛,定心悔悟之后再交付给他,我们可向天起誓,绝对未存有丝毫异念。”
燕铁衣道:“不错,你兄妹二位是这样想,实际上也是对江奇的一种爱护,但是,江奇会这样明白么?他已完全被他自己的偏邪观念所蒙蔽,完全被他自己的歪曲意识所迷混,以非作是,早就否定了你及令兄对他的一片善意!”
江萍十分难过,咬着嘴唇,痛苦地摇着头。
燕铁衣缓缓地道:“在了解江奇的思想观念之后,再谈到他的为人及操守,江姑娘,那更是丑恶得可怕,暴戾得可恨,凉薄得可憎,针对他的一切,我想给你们兄妹一个慈悲却又似乎过分了些的建议,但我的建议不管表面的形态如何,实质上却是为了你们全家好,为了你们将来的平安和祥设想……”
静静的,江萍道:“我在听着。”
燕铁衣肃穆地道:“江奇名下应得的一份财产,可以立即分给他,他得到他所要的,便会离开这个家。”
江萍迟疑地道:“但是,燕大哥……”
摆摆手,燕铁衣道:“你怕他财富到手,便会挥霍一空么?无须顾虑,我将在他获得这笔家产之后,废去他的武功,闭锁他力量之泉,要他变成一个不能逞暴施虐的弱小之人,他没有了活动的本钱,失去行恶的体能,自然就会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过日子了……”
江萍惊得脸色泛白,期期艾艾地道:“不,燕大哥,你不可以这样做……这是在伤害他。”
燕铁衣道:“在我施展此项手法的先期——大约有两三个月的光景,他免不了会受点折磨,譬如说虚软、疲乏,以及经常晕眩或筋骨僵麻等反应,但时间不会太久,这段日期过去之后,就会一切如常了,只是往后不能再行运力贯劲,而这点小小的痛苦,比起他因此所获得的福泽实在算不了什么。”
连连摇头,江萍道:“我不能这样对待三弟,燕大哥,一个男人失去了他代表男人的本能,便等于失去了自尊,失去了希望,更失去了生机,那是在糟蹋和凌辱他,叫他一辈子抬不起头……不,燕大哥,这太过分,也太残酷。”
燕铁衣耐着性子道:“江姑娘,天下有许多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儒雅秀士,人家照样活得很骄傲,过得很愉快,人的自尊、希望与生机,不在于暴力的运用或威势的表现,乃在于这个人有没有品德操守,有没有仁厚善良之心。”
江萍固执地道:“请替我想,燕大哥,江奇是我的嫡亲手足,同父同母同胞所生的弟弟,他再怎么胡闹,再怎么对他兄姐不谅解,他可不仁,我们不能不义,说什么也不该如此对付他,令他痛苦终生,怨恨终生。”
燕铁衣慎重地道:“他痛苦也好,怨恨亦罢,江姑娘,至坐要比他毁了自己,又毁了你们来得容易承受,纵然是伤害了他,也强似有一天被人将他凌迟碎剐!”
江萍尖声道:“你——你竟然诅咒他?”
燕铁衣沉沉地道:“我是在告诉你一件必然的事实!”
江萍气苦地道:“你对他存有成见,才这样放不过他……江奇是坏,我们是该设法加以约束,但却不是你所说的这种方法,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恶毒方法!”
默然了,燕铁衣深深太息。
江萍继续激昂地道:“不管怎么说,你要如此对付江奇我是决不答应,原先我是以为你有什么妙计良策,想不到竟是这么粗陋的手段,你不要忘记,江奇好歹总是我的弟弟,对他,我负有父母的嘱托和身为姐姐的责任,我教导不好他,已是罪孽深重,却不能反过来陷害他。”
燕铁衣变得出奇的冷静,他淡淡地道:“江姑娘,我原就不该逾分多此一举的,只是为了替贤兄妹二位打算而已,你赞同,固然很好,否则也无所谓,在我个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我要特别强调的是,对江奇,我毫无成见,亦非放不过他,我之如此献议,动机纯系出自慈悲,为了将来府上的长远安宁设想,更为了防祸患于异日。”
江萍坚持着道:“我不会赞同你的看法——燕大哥,我弟弟虽然不好,也是个有心肝有血肉的人,我不相信感化不了他,规正不了他!”
燕铁衣道:“希望你的观念是正确的,江姑娘。”
江萍自信地道:“不会错,或者这需要花多点时间。”
带着悲悯意味地瞧着江萍,燕铁衣道:“告诉我,你为了劝他当好,以前已花费了多少辰光?”
面容浮晕,江萍却不悦地道:“那是以前的事,一个人要从根本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
嘘嘘叹口气,燕铁衣道:“只有一点要提醒你,江姑娘,人这一生,没有多少光阴可供虚耗,瞬息间,便已走到尽头了。”
江萍恼怒地道:“你的方法倒是干脆省事,但你莫忘了,你要对付的人是我的弟弟,不是你的弟弟!”
漠然笑了,燕铁衣道:“老实说,如果我有弟弟若此,只有两种结局,一是这个弟弟早已不在,一是他早已脱胎换骨了,我断不会遗患迄今!”
江萍气愤地道:“你讽刺我。”
燕铁衣平静地道:“这也是告诉你一个必然的事实!”
小巧的鼻翅儿急速翕合,唇角在不住抽搐,江萍的眼眶又红了,她忍着泪,窒噎着道:“我从未想到……从未想到你是如此利嘴利舌……而你竟用你的利嘴利舌来刺伤我。”
燕铁衣没有生气,他温和又真挚地道:“江姑娘,你说错了,我这不是在刺伤你,我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兄弟好,否则,我大可置身事外,或尽表些‘天官赐福’般的赞词,岂不是彼此顺心顺意得多?然而,这就失去朋友的立场与一个知交应有的态度了;我想,你宁肯要一个直率忠耿的谏者,而不甘取一个谄媚奉承的小人吧?”
江萍拭着泪,委屈地道:“但你一点也不让我。”
燕铁衣道:“原则上我是不肯苟同的,江姑娘,因为爱护的意义不是柔顺奉承,真理更不容私情来抹杀,忠言往往逆耳,可不是?”
江萍嗔道:“你又来了。”
燕铁衣无可奈何地苦笑着:“关于这件事,我已说了我想说的了,业已尽了我对你的本分,江姑娘,取舍之间,便在于你自己的选择了?”
江萍站了起来,幽幽地道:“我不会改变主意的,你的方法我不能接受,并且,希望你不要去游说我大哥,有时候,男人的心比较硬,也比较狠。”
跟着站起,燕铁衣道:“我不是个有惯于重复自讨没趣的人,江姑娘,这样的反应,有一次已经很够消受的了。”
怔了怔,江萍神情哀怨地道:“你在恨我?”
燕铁衣笑笑,道:“没有,只觉得你不够理智,太昧于情感。”
江萍酸楚地道:“燕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燕铁衣道:“不必客气,请说。”
垂下视线,江萍极轻极细地道:“别让这件事影响了我们……就当作它从没有发过生,你和我……还是你和我一样。”
燕铁衣尊重地道:“我并不似你想像中那样心胸褊狭,江姑娘,是的,你和我,仍旧是你和我!”
仰起目光,江萍泪波盈盈地注视着燕铁衣:“谢谢你,燕大哥,这样我就定心了。”
微叹一声,燕铁衣道:“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傻女孩。”
带着泪笑了,江萍急速转身奔出门外——望着她裙裾飘飞的背影,燕铁衣不由暗自太息,溺爱与偏袒也许种下了祸根,将来,一旦恶果蔓延开来,又该如何收拾?
自燕铁衣来到“青河镇”江府,转眼间已经住满一个月了。
这期间,江昂的伤势痊愈得很快,月余来,差不多完全康复如常,除了体气还有点虚弱,其他方面已和未受伤前一样的健朗。
在这段辰光里,江府上一切都很平静,没有外来的骚扰或警兆,而燕铁衣与江萍之间的情感,也与日俱增,越发深挚——虽然他们曾经有过一次不大不小的争执。
光阴总是会消逝的,感觉上或是慢,或是快,对流走的岁月而言,并发生不了丝毫影响,有影响的只是生活在这一段光阴中的人们;几天来,燕铁衣已在盘算归期了,责任就似重担压着他,温柔乡在这里,铁血风雨中兄弟们的呼唤却在那边。
这是午后。
燕铁衣正想小睡一会,才待往寝室走,外面已传来江昂的声音:“大当家,大当家……”
转回身来燕铁衣迎向房门,只见江昂一边走近,一边笑吟吟地道:“果然大当家未曾出去,你一个人在么?”
燕铁衣笑道:“只有我一个人在。”
呆了一下,江昂道:“舍妹没和大当家一起?”
燕铁衣道:“没有,昨天我们聊了好一阵,今日尚未见到她呢。”
江昂迷惑地伸手朝自己脑门上敲了敲,道:“奇怪,这丫头片子疯到哪里去啦?大半天没见人,如果她有事上街,也不会不告诉我一声呀。”
燕铁衣闲闲地道:“大概在她自己房里吧?”
摇摇头,江昂道:“不在,我已经去找过了,不但不在房里,整个宅院全寻遍了也不见她的影子,我还以为她在大当家这里,因为有一桩佃租的问题,定得问问她才清楚,一时我尚犹豫着该不该前来打扰,谁知她竟没同大当家在一起。”
燕铁衣道:“会不会上街购物或到她闺中姐妹什么人的家里去了?”
江昂道:“不可能去买东西,因为她的小钱囊还摆在妆台上,舍妹更没有串门子的习惯,况且,一向她只要出门,我在家的话,她都会和我招呼过了才走,从来未曾不声不响的离开过。”
燕铁衣神色已有些凝重,他低声问:“侍候令妹的几位婢子佣妇呢?她们也没见着人?”
舐着嘴唇,江昂道:“只有一个小丫环大早提水进房供舍妹梳洗时看见她业已起身,由嘉嘉服侍着,正在更衣,以后就没有再看见她了,连什么时候出门去都不知道。”
燕铁衣皱着眉道:“令妹的闺阁之中,有谁与她同住?”
江昂忙道:“除了她的贴身使女嘉嘉外,就没有别人了,其他的婢子佣妇等在舍妹另一幢相邻的屋舍里,怪的是嘉嘉也不知去了何处。”
燕铁衣道:“如果令妹闺阁之内发生了什么变异,她们能够察觉么?”
江昂不解地道:“变异?大当家是说?”
燕铁衣急躁地道:“我是说,如果令妹所居之处出了事,她们听不听得到!”
大吃一惊,江昂慌张地问:“大当家,不可能出什么事吧?否则我们怎会一点声息都没有察觉?宅子里很平静,也不像发生了什么乱子的模样。”
燕铁衣出了房门,冷冷地道:“不露痕迹便偷天换日的事多得很——江兄你还未曾回答我的问题!”
江昂抹了把汗,忙道:“啊,是的,舍妹居处与下人的屋舍相距甚近,如果有了什么较大的声响,应该可以听到。”
燕铁衣喃喃地道:“但她们却丝毫未觉异动……人却不见了?”
江昂不禁也紧张起来:“大当家,真会出事么?”
燕铁衣道:“难说,我也但愿是一场虚惊,走,带我去看看令妹的住处!”
从那精巧净雅,充满了馨怡气氛的江萍闺阁中出来,燕铁衣的表情更为阴沉了,阴沉中,煞气隐现,有一种遭人戏弄后的愤怒神色。
江萍的香阁里陈设有条不紊,摆置的家具对象井然有序,丝毫不见零乱,当然,更没有挣扎或碰撞后遗留的痕迹——就如同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移步出了房门一样,平顺得没有半点勉强的味道。
可是,她去了哪里?还有嘉嘉?
照江昂所说,他妹妹从来不曾私自外出,也从来没有不告擅离的习惯,而她人却不见了,整座宅子里也毫无踪迹可寻,这其中,到底显示着什么玄虚?
江昂悄觑着燕铁衣的脸色,忑忐地道:“大当家,依你看,是不是出了娄子?”
燕铁衣答非所问地道:“其他的人也都没有见过令妹及嘉嘉?”
江昂不安地道:“我都问过了,全没见着。”
缓缓沿着庭院中的碎石小径往前走,燕铁衣形态沉重,默然无语。
跟在一旁的江昂忍不住了,又小心翼翼地道:“大当家,我们该怎么办?”
燕铁衣硬硬地道:“我正在想。”
江昂又抹了把汗,吶吶地道:“说不定……呃,舍妹只是偶然兴致来了,出去逛逛,临时忘了告诉我。”
燕铁衣叹了口气:“人的最大毛病,便在凡事总朝好处想,待到变起肘腋,就手足无措了,江兄,我们要面对现实,先往最坏的方面打算吧。”
江昂惶然道:“大当家,这最坏的方面,又会是什么情况呢?”
燕铁衣道:“譬如说——绑架一类。”
倒吸了一口寒气,江昂张口结舌:“绑……绑架?老天,谁会来绑我妹妹的架?”
燕铁衣冷漠地道:“很简单,或许是你的仇家,垂涎你们的财富的人,也或许是对令妹渴慕而不得的主儿——”
江昂脱口大叫:“易连顺!”
燕铁衣微微颔首:“有此可能,但亦非必然。”
咬牙切齿,江昂愤怒地道:“易连顺这畜生,如果真是他绑架了二妹,我要不将他剥皮抽筋,就不姓江!”
燕铁衣道:“先别冲动,我们会查个明白,不是姓易的所为最好,否则,他就要为他的失策付出巨大的代价了!”
江昂握拳击掌,恨恨地道:“大当家,我们马上去‘大裕集’找他算账!”
燕铁衣萧索地道:“沉住气!江兄,易连顺的根盘在那里,他跑不了,如果是他干的,他既然敢干,便必不打算跑!”
江昂正待再说什么,小径的那一边,下人江坤业已气吁吁地奔了过来,一面跑,一面挥动着手上的一方蓝缎锦囊,口里急促地呼叫:“大少爷,大少爷,有人刚刚送了一样东西到门上来,乃是关于小姐的事。”
才想开口斥责江坤的大惊小怪的江昂,闻言之下顾不得骂人,他赶忙抢上前去,一把将锦囊取过,匆匆启囊查视,这一看,不由脸色立变,汗如雨下。
燕铁衣站在侧旁斜乜了一眼,看到锦囊之内,只有一桩对象——一面晶莹碧绿,上雕浮纹的翠牌,薄如铜板,大小有似人的拇指。
江昂气急败坏地跺着脚道:“糟了糟了,二妹果然被人架掳走啦,这就是她一直挂在颈子上的吉祥牌符啊,贴身佩戴的东西都落到别人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江坤人呢?人现在何处?”
惶悚怔忡的江坤,有些迷惘地道:“人?大少爷说的是什么人?”
江昂大吼:“送这东西来的人呀,你这愣头,我还会问什么人?”
江坤嗫嚅着道:“人已经走了,大少爷。”
江昂咆哮一声,启步前冲:“没用的饭桶,还不随我去追!”
冷冷的,燕铁衣道:“不必追了。”
猛地煞住势子,江昂又急又慌又恼地叫:“大当家,这送符牌来的人便是一条线索,也是找出舍妹下落的唯一关键,如此重要的人证,怎么可以放他离去?”
燕铁衣缓步走上前来,平静地道:“少安毋躁,江兄,看你平时蛮机警,怎的一旦事情临头便慌了手脚,失了主张?这样鲁莽是不行的,你且先定定心,从头问起。”
江昂急得头顶冒烟地喊着:“大当家,大当家,眼下不是谈道理论修养的时候,我们再要延误上一会,那送东西来的人便追不上了!”
双眉深皱,燕铁衣道:“你怎么还在钻牛角尖?谁叫你去追赶那送东西来的人?你追他的目的又在何处?”
江昂嚷嚷着:“追上那人就能问出舍妹的下落来啊,大当家,你想……”
打断了对方的语尾,燕铁衣漠然道:“不用你告诉我‘想’什么,江兄,论江湖上的阅历,行事处事的经验,你还稍嫌生嫩了些,现在你且先住嘴,让我来问几句话,行么?”
江昂十分勉强地退开了两步,不再出声,但脸红脖子粗地憋了好一肚皮怒气。
燕铁衣没有理他,径自询问江坤:“送东西来的那人,是否留下了什么话?”
江坤连连点头道:“就在炷香时刻之前,门上来了一个又瘦又干的汉子,冲着小的便塞下这方锦囊,说了一句,要找你们二小姐且来‘大裕集’易府便知分晓,然后转身自去,小的追在后面呼叫了几声,那人却头也不回,又快又疾地走了个无影无踪。”
燕铁衣向江昂道:“江兄,你听到了?”
搓搓手,江昂讪讪地道:“原来那人留下了话……”
燕铁衣毫无表情地道:“我早就猜想对方一定会有言语或信函留交下来,因为他们若须保密,便不必多此一举,再派人送来令妹的贴身对象;他们既然有了如此明确的表示,理所当然会点出一条路,好叫我们顺着路往前走。”
江昂难为情地道:“大当家,我是一时情急……江坤也混账,未曾尽早告诉我对方留话的事。”
苦着脸,江坤吶吶地道:“大少爷,你压根就没给小的禀告下文的机会。”
一瞪眼,江昂叱道:“你还多嘴?”
燕铁衣摆摆手,道:“江兄,以道上的一般情形而言,举凡这种传信递万的角色,大多是专门跑腿听差的小人物,没什么分量,也不会知道很多事,他们只是受人差遣,奉命而行,即使拿下,对我们亦不可能有太大帮助,反倒落给对方一个讥我无量失度的口实,放他走,才是比较在行的方式!”
江昂心悦诚服地道:“大当家说得是,只怪我经验不够,定力太差。”
说着,他不禁又急了起来:“舍妹失踪的原因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她是被易连顺那小子劫掳去了,大当家,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燕铁衣道:“找易连顺去!”
握拳向空挥舞了几下,江昂咬牙道:“这个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的狂徒莽夫,他真是欺人太甚,目无余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绑架起我的妹妹来了,要不还他一个公道,给他几分颜色,我江昂往后尚能在‘青河镇’住下去么?”
燕铁衣道:“他会付出代价的,江兄,而且这代价之大,将要大大超出他的预料?”
江昂焦灼地道:“我们得赶快,大当家,我妹妹落在他们手里,只怕危在俄顷,姓易的小子垂涎舍妹已经不是一朝一夕。”
燕铁衣的面颊微微抽搐,语气却异常冷峭:“如果她对令妹做了什么,他就后悔莫及了。”
顿了顿,他又道:“江兄,你的身子挺得住么?”
江昂忙道:“没有问题,我业已壮健如牛!”
点点头,燕铁衣道:“那么去取你的兵刃,我在门口等你!”
江昂交代江坤立即备马,他自己有如一阵风似的奔了回去;燕铁衣背着手走向前门,一路上,他在思索着一桩疑惑,一桩可能潜伏在“大裕集”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