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燕铁衣通宵未寐,天也只是蒙蒙亮,在他所居二楼客房的窗下,已有了难以察觉的异动——是人们在极为轻悄谨慎中移走的声音。
用壶中业已冷透的茶水漱漱口,他又以食指沾了一撇到眉额上,然后,略为抄扎,不轻不重的向墙板上擂了几下。
几乎是立即的,熊道元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是魁首么?”
燕铁衣沉着地道:“大概那话儿已经来了,道元。”
熊道元大声道:“我们现在就下去?”
燕铁衣道:“不必,我先观察一下再说,你就留在房中护卫邓长,这一阵,由我来打发。”
那边敲敲墙板,熊道元有些不大愿意:“魁首,不是我要逞强,那可是一大帮子人哩,而且其中不少硬角色,你怎能独自一个下去冒险?我陪着你一道吧……”
燕铁衣冷冷的声音,在凌晨冰寒的空气中更显得僵硬与肃杀:“我独自应付过的艰险可是太多了,比眼前的情势更要恶劣的场面我也经历过;你少唠叨,好好给我守在那里,如果邓长出了事,我就唯你是问。”
熊道元无可奈何地回应:“好吧,魁首,我便留在这里,你可得小心点啊。”
哼了哼,燕铁衣转身道:“你自己就首先要记住这句话!”
忽然,熊道元又在隔壁急着喊:“魁首,有件事——”
站住了,燕铁衣有点烦:“什么事?”
熊道元忙道:“魁首昨晚回房之后,是和谁在讲话呀?谈了老半天。”
燕铁衣目光瞧着窗户,平淡地道:“‘笑天叟’李凌风。”
那边传来一声低呼:“乖乖,竟是他?他怎的来得这么快?”
燕铁衣道:“他愿意来得快,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总已来了就是?”
说着,燕铁衣来到窗前,轻轻撑开一线——外面没有下雪,而原先的积雪亦未融化,街面,人家屋顶上,全是白皑皑的一片,由于天色阴沉的关系,那远近的一片雪景显得有些灰郁的味道,苍茫的“黑蟒山”,却是白顶压着黑松盖,更透出那样的狰狞倔强了。
窗帘下凝结着细小参差,晶亮透明的冰柱子,人站在窗口里,呼吸之间亦皆是白蒙蒙的白气,好冷!
窗下的横街上,业已站着上百的人影,只要一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便知道是来意不善,存心挑衅的架势,一个个都身着劲装,端着家伙,如临大敌般分布在客栈左近四周,更有人不时抬起头来,打量燕铁衣与熊道元这两间客房的窗口。
横街上除了他们,再也没有一个鬼影子了,连整个客栈里,似也成了一片死寂!
燕铁衣紧了紧紫面狐皮里的披风,他也觉得寒意甚重,手脚都有点僵麻不灵的味道,房中的盆火,早就熄了。
隔间的熊道元又在低唤:“魁首,魁首……”
燕铁衣移开窗口一步:“又怎么了?”
熊道元气呼呼地道:“下面人还不少哩,怕没有百多个?这些灰孙子存心打群仗,吃烂食来了!”
呵了口气,燕铁衣道:“你不要穷紧张,这百来个人是能吓住你,还是吓住我?就算他全‘坳子口’的居民倾巢而来,也休想拌住我一步!”
静了静,熊道元的声音透着迷惘:“怪了,天寒地冻的,他们既然来势汹汹地到了这里,却怎的不开始叫阵动手?一个个像只木鸟似的站在雪里发呆。”
燕铁衣毫不奇怪地道:“正主儿还没有到场,光凭这干小龙套,拿什么同我们动手?”
熊道元不大明白地道:“大将不动,小卒先行,这算什么名堂?”
笑笑,燕铁衣道:“可能是先行监视我们,或者摆个架势叫我们看着吧。”
就在这时,他已听到了另一阵脚步声响起——由横街的那一边响起;冬晨阴晦寂寥,寒气如凝,这一阵脚步声遥遥传来,搅动着宛似透明冻冰般的空气,益发在人心里增添了一种惊怵惶栗的不祥预感!
那边熊道元压着嗓门叫:“来了!”
燕铁衣迅速地道:“你守紧些!”
转个身,他又到了窗侧,微微撑起窗扇,嘿,横街的那头上,果然已有二十多条身影像风似的朝这边卷了过来。
燕铁衣双眸澄澈,半点杂光不带地凝注着那些疾行而至的人,逐渐的,他已看清楚了——那群人中,有“云里苍龙”章宝亭、“铁中玉”孟季平、“白财官”赵发魁、“搏虎神叉”廖刚、“大小金刀”耿清、胡长顺,更有着“笑天叟”李凌风。
在李凌风身后,是一对金玉相衬的璧人,男的年约三旬,身长玉立,星目胆鼻,气宇在轩昂中更现英挺,女的大约二十出头,亦是美艳妩媚,丽质天生;走在章宝亭旁边的,却是一个瘦小枯干,形容冷峻得毫无表情的老头子,这老头子身材瘦小,但手中拿着的一柄鲨鱼皮鞘的铜柄刀却是又宽又沉,同他本人一比,倒似还长出一截。
这穿着完全似一个乡巴佬般的小老头,左边靠着高大的章宝亭,右边也靠着一个门板似的宽横壮汉,壮汉秃顶光光,金鱼眼,蒜头鼻,一张嘴却生得又小又薄,抿起来便是紧紧的一道缝——他原本看起来还有三分和气的面孔,就全叫这张嘴破坏了情调,变得那等古怪的阴狠法了。
走在众人之外的一个,是位一袭宝蓝色长袍,头顶员外巾,而团团似富家翁般的福泰人物,五十上下的年纪,白净斯文得紧,这人后头,倘跟着好几个形色剽悍,虎背熊腰的魁伟角色……
还有五六个容貌各异,胖瘦不同,但却俱有一般精狠神态的人物,也自沿成一路随至。
但是,在这些人当中,燕铁衣却没有发觉任何一个“纹额”之属的角儿在里面,以他们那种怪异奇突的蛮悍形状,如果掺杂其内,是不难一眼便可分明的!
他们来到客栈门外,朝横街上站开;只剩下半撮青胡子的章宝亭看上去有点狼狈可笑的感觉,他向左右打了个招呼,先是重重咳了一声,然后仰起头来,朝着这里的窗口吼叫:“燕铁衣,请现身说话!”
房内,燕铁衣缓缓撑起窗户,他由上俯视看下面的人群,语调坚冷得有若一串弹跳的冰珠子:“章宝亭,说吧。”
燕铁衣这一出现,双方虽然距离得不近,章宝亭却不由退后两步,他想伸手捋拂长髯以示雍容气概,手伸到一半,又猛地记起长髯业已被削成了短胡,于是,他急忙又以干咳来掩饰窘态:“燕铁衣,我们终于知道了是你:在北地,你是黑道上的首脑,为武林一霸,你的身份地位如此崇高,何苦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搅扰逞强?”
燕铁衣沉稳地道:“我不是搅扰,更非逞强,章宝亭,邓长是我‘青龙社’的弟兄,也是我的得力手下,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糟蹋至此,这样的过节,你叫我怎生受下去?”
章宝亭大声道:“邓长犯了奸杀大罪,铁证如山,他理该受到那样的惩罚!”
冷冷一笑,燕铁衣道:“这只是你们一面之词,他分明是被人嫁祸栽诬,中了圈套,你们竟罔顾他的申诉辩解,意图以非刑处死,令他永远沉冤莫白,章宝亭,这是黑狱,是谋杀,你懂么?”
章宝亭气愤地道:“你凭什么说他是冤枉?”
燕铁衣生硬地道:“因为他告诉我是冤枉!”
一边,“铁中玉”孟李平怒声道:“这也只是他一面之词!”
燕铁衣阴森地道:“我也握有相当的反证,只要你们肯给我三天的时间,让我把凭据采齐,便包管能将那个该死的真凶找出来!”
孟季平厉声道:“你这是故意延宕辰光!”
燕铁衣重重地道:“我延宕什么辰光?”
孟季平咬着牙道:“你想把时间拖延下去,好等待你的爪牙赶来劫接邓长突出此处!”
暴烈地笑了,燕铁衣道:“幼稚的东西,我燕铁衣若有心离开这里,就凭你们这些市井流痞之属便能阻止得了?我老实告诉你们,单以各位的斤两来说,在我眼中,各位简直不配称量!”
忽然,一个冷峭的笑声哼出那乡巴佬似的瘦老头鼻孔,他仰着头,形色阴狠地道:“我们是不够称量,我们也向来不以什么霸主宗师自期,但你,燕铁衣,你却未免放肆得叫我们这干小人物也难以忍受了;眼前的这档子事,你若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便任凭你是金铜罗汉,皇上老子,我们也得和你豁开来干!”
燕铁衣缓缓地道:“这一位,大概是‘刀匠’田一英了?”
那瘦小的老人严峻地道:“我就是田一英!”
燕铁衣平静地道:“你说的这档子事,是邓长的事呢,抑是你徒弟栽筋斗的事?”
田一英粗声道:“都包括在内!”
双眉微轩:燕铁衣道:“如果是邓长的事,田一英,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淌这弯混水,假若是你徒弟的事,以你二位令高足的修为来说,他们栽在我手上也并不冤枉!”
大吼一声,田一英叫:“好狂徒!”
神色倏寒,燕铁衣道:“我明白的告诉你,田一英,不要说只是你的两个徒弟,就算你本人,也一样不够我看的!”
瘦脸突青,田一英暴叱:“姓燕的,我这就来领教高招!”
横里一条身影拦了过来——是那秃顶薄唇的中年人物,他的一双金鱼眼鼓瞪着,声音尖锐地道:“师兄你不劳动手,我先来会他一会!”
这时,“笑天叟”李凌风忙开口道:“莫老弟,且忍片刻,容章兄再问他一问,是否接受我们的条件——”
那秃顶薄唇的粗横人物,即是“大小金刀”耿清、胡长顺的师叔,田一英的师弟——“钓命竿子”莫恒;此刻,他激昂地道:“姓燕的骄狂太甚,目中无人至此,不论他是什么身份,可也曾想到替别人留个后步?李大哥,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凌风劝解着道:“事情总会有个了断,莫老弟,到时候再出这口怨气不迟,目前,还得看正主儿章宝亭章兄的意思才是。”
田一英冷冷地道:“师弟,就看章兄的断处吧!”
怒瞪着窗口中的燕铁衣,但莫恒却好歹退了下来;那面团团如富家翁般白净斯文的朋友已背着手踏前两步,冲着燕铁衣一笑:“我是‘大天星’祝尚正,燕朋友,或者你也有个耳闻。”
燕铁衣道:“久仰了。”
祝尚正心平气和地道:“燕朋友,有关这桩公案,你的打算是怎么个了结法?”
燕铁衣冷沉地道:“很简单,其一,找出真凶,其二,‘拗子口’的这些人必须对邓长的受屈还出一个公道。”
祝尚正文雅地道:“那么我倒要请教,受嫌最重的邓长你待如何做个公平的处理?章宝亭章大哥及孟季平老弟,耿清,胡长顺、廖刚等人和你的过节你又如何摆平?”
轻拂头巾,燕铁衣强硬地道:“邓长是无辜的,所以他必须受我的保护,以免被这一群别有居心的阴毒之辈再加危害;而我与章宝亭等人的过节,乃是他们咎由自取,他们愿了,在邓长所应讨还的公道之外,我亦不过分追究,反之,随他们有任何打算,我一概接着便是!”
微微摇头,祝尚正道:“燕朋友,这就是你们黑道上处理过节的方法?”
燕铁衣冷森地道:“这是我燕铁衣处理过节的方法,祝尚正,而我并不认为这方法比你们这些自我标榜‘侠义’的白道之属来得粗鲁不支!”
祝尚正闻言之下,不禁面有愠色:“燕朋友,黑白两道,本不相近,道不同便不相为谋,但你若以为黑道上的作风足可代表完美,甚至比白道的传统更为正确,那就令人不敢苟同了!”
燕铁衣古怪地一笑:“至少,我们的一切作为强得过白道中某一部分的人,祝尚正。”
祝尚正怒道:“你在影射谁?”
燕铁衣狠酷地道:“谁在挂羊头,卖狗肉,我就指谁,如果你是,你也包括在内!”
气得白脸泛赤,祝尚正昂然地叫:“典型的绿林莽夫,黑道狂徒,你们这些出身邪路的武林败类,就是没法子脱胎换骨,改质易气,永远都是那样蛮横骄矜,不可理喻!”
燕铁衣尖刻地道:“这样没有什么不好,一碗清水看到底,还能令人辨得出,躲得开,就怕一些表面上岸然道貌,暗里为非作歹的伪君子,那才更是祸害无穷!”
祝尚正咆哮看:“燕铁衣,你身为黑道之雄,一方之霸,竟是这样尖酸刻薄,出言无状,真正叫人替你汗颜惭愧……”
冷笑道,燕铁衣道:“阁下貌似斯文,实则满腹败絮,一腔恶水,状若端重,乃是邪异其中,刁狡黑心,说穿了,无行无德,卑鄙龌龊之至,不值半文大钱!”
深深吸着气,祝尚正用这个动作来压制着自己不致发狂——他调运着呼吸,怨毒之极地道:“你等着吧,燕铁衣,你就会为你的骄狂跋扈而受到惩罚,令你永生难忘的惩罚……”
燕铁衣漠然道:“祝尚正,我见多了似你这类不登大雅之堂的人物,也听多了你口中的妄言,我会等着,并且我也要看,看你在北地能有多大个分量!”
章宝亭高声叫道:“燕铁衣,辰光不早,我们没有那多功夫与你干耗,现在你回答我们——接不接受我们的条件?”
燕铁衣阴沉地道:“你是指夜来李凌风所转达的那个条件?”
章宝亭道:“正是!”
突然狂笑一声,燕铁衣粗豪地叫:“我本不愿骂你,但为了你们所提条件的荒谬及愚蠢,我不得不重重相告——放你娘的狗屁!”
章宝亭先是一呆,随即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给你抬举你不受,敬酒不吃吃罚酒,燕铁衣,我不管你是什么北地绿林盟主,‘青龙社’的魁首,我都要你死在这里!”
燕铁衣狠辣地道:“行——但却不是光用口说能够办到的!”
一挥手,章宝亭脸如紫酱般大吼:“你给我滚下来受死!”
窗口人影猝闪——只是那么一闪,燕铁衣已站到横街的中心,卓然挺立,宛若山岳不移!
“钓命竿子”莫恒尖叫道:“章兄,我早就说过谈不拢的,果不其然,燕铁衣咄咄相逼,盛气凌人,事情既已掀开,我们便饶他不得了!”
章宝亭气涌如湃般怪吼:“杀了他,怎么说也得杀了他!”
瘦小的身影暴旋向前,一道匹练也似的寒光绕飞纵横,“刀匠”田一英,他已首先发难!
燕铁衣一动不动,“太阿剑”流电也似倏忽穿刺弹颤,照面间已将田一英的凌厉攻势破解!
于是,半空中响起一抹尖锐的呼啸,怪蛇般的一根细长银竿凌空掠击,竿影晃动点圈,竟是罩住了两丈方圆!
燕铁衣长剑竖立,双目凝聚,突然一剑闪射,“当”声点开了对方的细长银竿,但只见竿身荡起,一溜寒芒已快得匪夷所思地带飞了莫恒的一角衣衫!
怪吼着,莫恒急往后跃,田一英的沉重钢刀在一片电映雷鸣中九十九刀合斩齐削!
燕铁衣身形横飞侧滚,长剑尾芒伸缩——一百一十剑融于须臾——在田一英倾力招架回截下,“照日短剑”已“嘘”声刮去了田一英的左耳!
鲜血随着一只干瘪的人耳凌空,祝尚正做狮子吼,猛抬双手,一对流星也似的“如意八角锤”准狠无匹地暴砸燕铁衣!
横滚的动作还在持续,燕铁衣却绝不躲让,他头往下翻,身体骤缩倒俯,长剑形成一蓬芒球爆开,短剑飞映如虹,逼得祝尚正狼狈倒退不迭!
章宝亭早已亮出他的兵器——“盘龙杖”,但他却一时插不上手,也不敢插手,只在那里嘶喊狂叫:“兄弟们,挚友们,上啊,一起上啊……”
眼看“大天星”祝尚正与“钓命竿子”莫恒就要挺不住了,“笑天叟”李凌风不由暗里叹气,错走向前,那样无奈地截向燕铁衣——李凌风用的是一柄“双头月牙铲”!
现在,燕铁衣在与三个功力高绝的强敌厮杀:“大天星”祝尚正、“钓命竿子”莫恒以及“笑天叟”李凌风,但他长短双剑起如天河卷展,落似群星并颓,势若狂涛,威比山动,晶芒紫电闪射溅飞之间,他的三个对手仍然毫丝便宜也占不上!
章宝亭还是在气急败坏地吼:“不能让他脱身,我们必须在此地,在此时除此后患——”
在雪地上抓了一把积雪抚向自己血淋淋的左额侧,田一英推开他两个徒弟的扶持,宛似一头疯虎般再次冲入战圈!
如今是四个高手合攻燕铁衣一个了!
章宝亭情急之下,居然老不要脸起来,他冲着那一对仍在掠阵的俊秀男女道:“方老弟,李姑娘,形势不大好,你们二位也相助一臂吧。”
那身长玉立的男子,即是“双飞宫”的方良汉,那少妇,则是他的浑家李小娇——武林中极负盛誉的“双飞比翼”!
方良汉出身名门大派,为人极是端正,闻言之下,不禁十分为难地道:“章前辈,眼下已是以四对一,如果我们夫妇再上去凑热闹……”
章宝亭急得直跺脚:“唉,唉,二位贤伉俪,如今是什么辰光啦?还顾得着这些穷规矩?我不杀人,人即杀我啊,二位与孟老弟谊属至好,老远来此助拳,总不能眼看着我们的对头相凌相迫到这等地步而犹袖手在一旁呀。”
方良汉面现愠色,语气不悦地道:“前辈这话未免有欠斟酌,朝廷有法,江湖有道,武林的传统岂能漠视?到了该出手的时节,虽溅血豁命我夫妇亦不退缩,然则目前双方正在缠斗之间,更是聚众凌敌,此际再要入战,只怕就要落人口实了!”
“铁中玉”孟季平忙赔笑道:“良汉兄,章老爷子也是为了全盘大局着想,一时情急,语欠思考,还请你与嫂子看在我的面上,莫要认真才是。”
章宝亭赶紧打着哈哈道:“二位不要误会,我决无他意,只因胜负所系,事关匪浅,心悬于内,忧形于外,贤伉俪包涵则个,包涵则个。”
娇美艳丽的李小娇代她夫君打着圆场道:“章前辈与孟大哥也不必介怀,只要该动手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动手;良汉就是这种倔脾气,直愣愣的什么事都得按规矩来。”
便这几句话的功夫,斗场中的情形,已突然发生了急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