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雾水的崔厚德赶忙追过来问:“魁首,你要做什么去呀?”
舒妲也莫名其妙地道:“莫不是魁首遗漏了什么?”
燕铁衣头也不回地道:“正是,我们可能遗漏了一样大事!”
三脚两步来到店门,刚好看见那店掌柜在往后走,燕铁衣抢身而入,笑吟吟地开口道:“掌柜的,你请留步!”
店掌柜背对向门的身体似是在一瞬间僵了僵,但却很快转了过来,仍然是那样诚惶诚恐的表情,畏怯瑟缩的神态,他堆着带着三分淳厚意味的笑容,嗫嚅不安地道:“呃,小爷,你们不是刚刚才走么?可是有什么事忘了交代小的?”
燕铁衣站在一张木桌边,上下打量着对方,微笑着没有作声。
店掌柜似是被燕铁衣看得十分窘迫,他用力在裤管上拭着一双手,又是腼腆,又是迷惑地道:“小爷……不知道有什么事,小的……”
燕铁衣摆摆手,慢条斯理地道:“掌柜的,我发觉你的身材是属于高高瘦瘦的一型。”
店掌柜像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吶吶地道:“是,是,小的自来就长得比一般人要高,而且也总是胖不起来……”
点点头,燕铁衣道:“心眼多,城府深的人,往往都不容易胖,大多把吃喝的时间用来动脑筋了,掌柜的,我说得对不对?”
店掌柜挤出一丝非常勉强的笑意,唇角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小爷,我不大懂你的意思……”
燕铁衣淡淡地道:“懂不懂没有关系,掌柜的,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喉结颤动着,掌柜的干笑道:“还请小爷吩咐……”
燕铁衣眯着眼道:“天气并不算冷,甚至还有点燥热,掌柜的,你在衣领上加了一条‘围脖’,不嫌闷箍得慌?”
掌柜的神色微变,却仍然强笑道:“呃,小爷,因为小的我这几天感染了点风寒,所以才扎了条‘围脖’!”
燕铁衣心平气和地道:“你这样‘围脖’式样很别致,半圈比一般要宽,围在颈上高到掩至后脑,前面却又上窄到喉下,我想借来看?行么?”
退后一步,店掌柜的声音已经发硬:“小爷说笑了,这只不过是一条极为寻常的粗布‘围脖’而已,哪有什么别致之处?”
燕铁衣吃吃一笑,揶揄地道:“大概你怕我们发觉你后面颈脑部位的那条疤痕吧?柏慕仁?”
突然有一刹那的震动,店掌柜的表情连连变幻,但是,他随即狞笑起来,声如狼嚎说:“好,燕铁衣,算你眼尖,不错,我就是柏慕仁!”
燕铁衣背着手道:“柏朋友,阁下的旅程,就到此为止了。说真话,要找你的大驾,可委实不容易。”
柏慕仁满脸的怨毒之色:“要不是钟忻那畜生出卖了我,你们永远不要妄想能查寻到我的踪迹!”
先是迷惘,后是疑惑,现在却恍然大悟了的崔厚德,猛地抢向了右侧,他狂笑着大叫:“柏慕仁,柏慕仁,你演得好戏,扮得好角,真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刁滑阴毒的老狐狸,老蝎子老王八蛋,这一遭看你再往哪里逃?”
冷冷一哼,柏慕仁不屑地道:“小辈,现在得意,未免为时过早,我‘九心鬼王’柏慕仁,大风大浪经多了,眼前这个阵仗,糊不住我,一旦交刃,鹿死谁手,只怕尚在未定之天!”
舒妲再也忍不住了,她激动地叫:“阴狠恶毒的匹夫,你真是天良丧尽,人性毫无,你暗算了我的义父,却又移祸于我,更图杀我灭口,造成死无对证,你还有没有一点心肝,讲不讲一点道义?我和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谁不好去陷害,去裁诬,却偏偏要我来做你的替罪羔羊。你曾否为我想过了,我背上了这样的罪名,天下之大,还有我容身之地吗?便是死,也将落个千秋骂名,万年遗臭,你简直可恨到了极处……”
狞笑一声,柏慕仁道:“我只求目的,不择手段,你的问题,根本不在我考虑之列。别说是这点因果,便是再牵连大些,我也概不理会,小贱人,这口黑锅,你就背定了吧!”
燕铁衣接口道:“柏慕仁,事到如今,真相已白。只怕你嫁祸于人的心思是枉费了,不但如此,你即将要为你的恶毒罪行偿付代价!”
柏慕仁阴鸷地道:“不会有你想像的那么容易!”
崔厚德大吼:“姓柏的老奸巨猾,任你用尽狡计,使尽毒手,也终逃不过应得的报应。兜来转去,你仍是撞进了我们的掌心,就是今天,便是眼前,我们二领主的血债,舒姑娘的冤屈,正好一并清结!”
柏慕仁森酷地道:“这也是我所期盼甚久的事;对应青戈,对整个‘青龙社’,我早已深恶痛恨,恨之入骨,无时无刻不思加以打击、加以杀戮,我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使你们有所损折,俱乃我生平快事,我毫不顾虑我将付出什么,最重要的,而是能叫你们牺牲多少;此际亦然。我会倾以全力给你们我能之所及的伤亡!”
燕铁衣平静地道:“你是有点疯狂了,难怪你都是做出这些不通人性及人情的邪恶之事!”
突然狂笑起来,柏慕仁模样中透露出无可掩隐的凶戾之气,宛如他体质内的人性俱已消失,只剩下原始的兽性了:“疯狂?燕铁衣,这不叫疯狂,这是积怨的宣泄、痛快的报复,你们毁了我所爱、所亲的人,我就一样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叫你们承受惨痛的折磨,惶悚的煎熬,叫你们鸡犬不宁,五内不安,随你怎么来形容我过去行为都好,我所知道,并且要贯彻到底,只是要求得我心里欲望的满足。这个欲望,是你们的血,你们的生命,你们呼天换地的哀号!”
大吼一声,崔厚德叫着:“只现在你这老杀才已是瓮中之鳖,待决之囚,还愣在那里称雄道霸,做你的春秋大梦呢。真是不知死活者!姓柏的,今番任你蹦跳,你若能再度遁天入地,逃之夭夭,就算你的本事大!”
柏慕仁脸色一冷,阴凄凄地道:“马前走卒,跳梁小丑,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不但可耻,更乃可笑!”
崔厚德勃然大怒,刀口一翻,瞋目大喝:“老子是马前走卒,跳梁小丑?好,老子便先来称量称量你又算什么三头六臂,霸主雄才!”
柏慕仁嘿嘿冷笑:“怕你只是嘴皮子硬!”
崔厚德暴叱:“老子劈了你这狗娘养的!”
一伸手拦住了正待冲上去的崔厚德,燕铁衣悠然道:“小小的激将法,厚德,你就这么沉不住气;不要忘了他说过的话,他所打的如意算盘——他会在倒下去之前,尽可能使我们受到损失!”
猛地后退,崔厚德发得快收得也快:“魁首说得对,我不上他的当!”
柏慕仁眼珠一翻,鄙夷地道:“早就知道你没有这个种!”
崔厚德这一次却豁达得紧:“姓柏的,我们要看看你是多么个有种法!”
舒妲凛然接口:“魁首,我和他拼,我要亲手为义父报仇!”
怪笑着,柏慕仁道:“欢迎欢迎,好个有志气,有胆识的孝顺女娃!”
燕铁衣摇摇头,沉稳地道:“不必,你的义父应青戈身受重创是不错,但活命的希望很大,我不认为他会在这一次的危难中倒下来,而他的意志也将支撑着他不倒下来。因此,舒妲,便要好好保重自己,莫在与你义父团聚之前,再为他平添遗憾。”
咬咬牙,舒妲道:“但这个万恶的凶徒!”
以右手大拇指朝自己胸口一点,燕铁衣笑道:“我,舒妲,我不是与他清债结账的最佳人选么?”
舒妲惴惴地道:“可是——魁首,你身上的伤?”
燕铁衣微笑道:“无碍,比这更为严重的创伤,我也受过,而且,仍然在每次克服万难之后活到了现在;我那些没有受伤的对手,却大多早就去了。”
重重一哼,柏慕仁道:“你这算是说给我听的么?”
燕铁衣道:“你既听到,便该心里有数,早做准备了。”
柏慕仁厉烈地道:“燕铁衣,你还轮不到朝我头上狂!”
燕铁衣似笑非笑地道:“我不是耍狂,柏慕仁,在狂态的后面,乃是有东西支持着的,那就是我的武功修为,以及厮杀的经验!”
又狡猾地笑了,柏慕仁斜睨着燕铁衣,诡异地道:“你受伤了么?大概是,在‘白沙沟’的收获吧?”
燕铁衣点点头,道:“柏慕仁,你算得上一个冷血的人,无情无义,自私自利到了极处:你的舅子熊志甲,‘大荒双魅’等人为了你拼命洒血,尸横旷野,你却不问不闻,毫不关心,他们的死活,他们的灾难,好像全与你没有牵连一样,而你,原是在此等候他们消息的!”
柏慕仁寒森森地道:“可恨钟忻那杂种竟然出卖了我,他明明知道我不能露面,不能现形,但他却把一切秘密都泄漏出来,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贪生怕死的懦夫!他已把我所有的计划俱皆破坏无遗!”
燕铁衣严厉地道:“柏慕仁,你只顾责备别人的不当,就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卑鄙、龌龊与寡仁绝义?你把本身的私怨推压上人家的头顶,强迫你的亲人,戚友来代你承受牺牲,代你于仇恨的疯狂驱使下流血舍命。而事后,你却无动于衷,反应冷淡——熊志甲、刁刚、江杰、钟忻、皮卓才,以及那干‘黑龙一百骑’的汉子们,真是瞎了眼,迷了心,会为你这样一个狼枭之徒卖命!”
柏慕仁双目圆睁,光芒如火,瘦窄的一张长脸布满了煞气,他凶悍地道:“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我就是这样的心性,而且我也有能力,有方法去使得别人为我拼命。燕铁衣,休说是他们,只要有必要,连我老子老娘一样得替我垫背!”
燕铁衣缓缓地道:“你真是个狗娘养的!”
一侧,崔厚德吼叫着:“魁首,似这类披着人皮不做人事的狼心狗肺之属,还能留着他祸害人世?早宰了早干净!”
回过头来冲着崔厚德一笑,燕铁衣道:“说得不错,他的时辰就快到了——”
舒妲的尖怖呼叫,突然,像紧绷的琴弦骤断:“小心!”
来得宛似极西的电闪映像,一抹金晃晃的光芒已快沾到燕铁衣后脑,而九溜泛着寒彩的小钢梭也由下并进,罩住整个店面的横向空间。
燕铁衣回头向崔厚德说话,便是有意诱发敌人先行出手,事情的变化,并未出他预料,“太阿剑”的光华,便那么从容的挥起,先在正面抖凝出十二道交叉的光束,而同时九股尾芒飞洒自剑尖,瞬息里拦截住敌人突发的攻势!
在钢梭丁当拋坠,那抹光芒跳荡四周的一刹那,一蓬蓝莹莹的星点飞卷舒妲,数十片黑黝黝的三角鳞片便斜射崔厚德!好像一个人幻化成几个人一样,柏慕仁双手连挥,却目不斜视,手中那杆金灿灿的“如意金蛇枪”暴缩暴长,洒出漫天金星,兜头罩向燕铁衣,左手又翻,一串四面锐利的“金钱镖”又“噗嗤嗤”破空直袭而到。
“九心鬼王”之号果然名不虚传,柏慕仁能在相同的时间,不分先后刹那间分心攻击每一个敌人。且出手凌厉目标专一,宛如凝神聚意对付一个敌人!
燕铁衣的长剑纵横,挥出仿佛经天白虹也似的匹练,交织回绕,光芒炫目,整间狭小的店面里,剑气弥漫,寒风如削,不但阻挡了柏慕仁的强攻,连崔厚德、舒妲所遭受的威胁也一并于须臾间解决!
金铁的撞击弹跳声,宛若密雨不歇,燕铁衣明白柏慕仁心中的打算——要以同时对崔厚德与舒妲的袭击来分散他的精力,剑势挥霍下,他沉着地叱叫:“崔厚德、舒妲,你们两个退下,容我独自来应付!”
崔厚德刀刃飞舞,挤向舒妲那边:“我们这就避开,魁首!”
但是,柏慕仁的“如意金蛇枪”却闪掣穿刺,疾厉如狂飙流电,间或夹杂着一阵又一阵的暗器,迫得崔舒二人一时脱困不得。
此刻的这爿“马家野铺”,已经不称其为“铺”了,里面的那点可怜陈设,不是支离破碎,便是散裂掀翻。场面是一场糊涂,似一个被砸得稀烂的破摊子,那位不知被柏慕仁如何糟蹋了的原店主,设若尚能亲眼目睹这副光景,只怕就要没命的呼天抢地了……
燕铁衣挥剑进击中,冷峻地道:“你们注意听着,我说‘倒’,你们便往地下扑,然后尽快脱出店外!”
枪如快蛇翻腾,金芒流灿,幻化着奇异的光图,柏慕仁狞笑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如意,姓燕的,是好是歹我们大伙全‘裱’在一起!”
突然,燕铁衣长剑直挺,一股凝形的光束“扑”一声透破空气穿射,他口中大喝:“倒!”
不管三七二十一,崔厚德与舒妲二人,闻声之下往地便扑,柏慕仁身形狂旋,一大把“金钱镖”天女散花也似滴溜溜的洒落,他的“如意金蛇枪”也在抖颤成千百条晶莹冷焰下反卷向燕铁衣!
像是十五的圆月自夜空中飘落,燕铁衣的“太阿剑”幻成了不止一个十五的圆月,那样凛寒的,透亮的,泛着银白色光弧的环圈套着串着,四涌回旋。光弧中却有点尖锐的芒刃穿刺飞扬,森森的阴冷,透骨的削厉之气便在刹那间充斥到店里的每一寸空间!
于是,柏慕仁怒吼着退避,崔厚德与舒妲便乘时贴地滚出店门之外!
柏慕仁便在此刻蓦然跃起,金蛇枪挟着一股无匹的锐势冲刺向燕铁衣!
看来,这位“九心鬼王”是要孤注一掷了!
燕铁衣半步不动,长剑挑飞,弹起一溜冷电射去!
令人骇异的突变即在这时展现!
那只长有五尺,粗约核桃的“如意金蛇枪”脱离了柏慕仁双手掌,原式不变的急刺而到,但柏慕仁却倏忽窜贴向下,双掌沉猛凌厉的暴劈燕铁衣小腹,更不知何时,几十片淬毒三角钢鳞片,竟由另一个回旋的角度飞蝗也似的斜掠过来!
这样的手势,有如三个高手分以三种不同的方式,挟击燕铁衣。
但实际上,燕铁衣的对手却只是“九心鬼王”柏慕仁一个人!
猝然间,燕铁衣左手闪电般翻挥,柏慕仁掌劲方吐,人已狂号着打旋仰出,燕铁衣的长剑横切由下飞刺的金枪,空着的左手在其快无比的半侧中扯起罩袍卷兜。但闻“扑”“扑”急响,金枪的撞刺力震得燕铁衣歪出一步,金枪斜滑,深深插入地面!
门外,崔厚德与舒妲喊叫着双双扑进。
燕铁衣脸色泛白,他猛然抖展罩袍下摆,“叮叮”“当当”!弃落了几十枚乌黑色三角形的钢片。然后,他左臂伸直,倒过剑尖,“削”“削”“削”飞挑三次,三枚乌黑的钢片,便连着挑剜出的血肉一同坠地!
崔厚德大为吃惊地道:“魁首,你受伤了?”
舒妲也悚栗惶恐地叫:“这种暗器似是淬得有毒……”
吁了口气,燕铁衣低沉地道:“不碍事,这几片东西刚刚入肉,我已连皮带肉一起挑出,毒性还来不及散发;厚德,拿药替我敷伤,肩背上的伤口也挣裂了,重新再包扎一次吧。”
崔厚德答应着赶紧动手,舒妲回过头去察视:“那柏慕仁!”
话才说了一半,她已蓦地噎窒住,柏慕仁半倚在墙角,双手紧握,两条腿大大伸开,瘦长的面孔歪曲得完全走了形,两只眼珠子死鱼般鼓出眼眶,扯歪了的嘴巴还垂挂着一条黏濡的口液,就在他的心口上,插着那柄“照日短剑”,剑锋插得如此深入,只剩下一个剑柄留在外面了……
燕铁衣伸着左臂给崔厚德上药,边淡淡地笑道:“柏慕仁已经死了——他忘记我还有一把短剑。”
有些作呕的赶紧转过脸来,舒妲惊悸地道:“刚才,魁首,你好险啊……”
点点头,燕铁衣道:“是险,他那‘分心合意’的特殊功能的确令人难防,但是我也曾经告诉过你,更精湛的修为,更敏锐的反应,以及更快的手法,才是取胜的最大因素!”
仰头望着燕铁衣,舒妲轻轻的,却颤抖地问:“现在,魁首,可以证明我是无辜的了?”
燕铁衣笑道:“你是无辜的,舒妲,虽然我早已知道你是无辜的……”
燕铁衣、崔厚德、舒妲三个人回到“楚角岭”“青龙社”的总坛之后,他们所获得的第一桩喜讯,便是应青戈已经脱离了险境,而且甚有起色,只要尽心疗养,伤势的痊愈与健康的恢复,乃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不必他们来替舒妲声明舒妲的受诬,洗刷舒妲的清白,当应青戈复苏之后,他已首先为他的义女做了最有力的证词——他在被刺之时,因受迷药发作的影响,已看不清刺客是个什么模样,但是,他却肯定那是个男人!
卧榻上,应青戈念念不忘的是为他去千里擒凶的魁首,焦盼不已的是为他蒙受冤屈的义女。肉体的创痛,已远不及他内心的负荷来得扰人了。
于是,燕铁衣在回到青龙社总坛之后,立即领着舒妲前去探视应青戈。
“青龙社”的首要们全都喜气洋洋的陪同前往。他们跟在后面,燕铁衣与舒妲走在前面。
半路上,燕铁衣塞了一个细小的布包在舒妲手中。
在布包外面捏了捏,舒妲悄声问:“这是什么?魁首。”
燕铁衣微笑道:“是一只‘凤头钗’。”
怔了怔,舒妲不解地道:“‘凤头钗’?”
燕铁衣意味深长地道:“不错,就是那只你义父特地在长安‘万宝斋’订制了来赠送给你的‘凤头钗’,也是险些使你含冤莫白的那只‘凤头钗’;以后,要更珍惜这件饰物,因为它上面染过你义父的鲜血,也凝就了生死的过往及你们父女间永恒不渝、永无隔阂的亲情!”
舒妲顿时热泪盈盈,感动得咽噎起来:“魁首……我该怎么说?我该怎么向你表达我心中至深至诚的谢意?”
燕铁衣安详地道:“就不必说,放在心里吧,我能体会。”
拭着泪,舒妲咽着声道:“直到如今……魁首,我才明白了‘恩同再造’的真正意义……”
燕铁衣和悦地道:“没那么严重,我只是尽了我该尽的责任而已——对你义父,对你,对每一个与我休戚相关的人。”
这时,随在身侧的熊道元抢先奔向应青戈居住的阁楼,一边急奔,一边欢声大叫:“快快禀报二领主,就说魁首同舒姑娘全都平安回来啦,现在正来探望二领主!向长贵呀,你还不加紧上楼通报?”
跟在燕铁衣、舒妲后头的崔厚德不禁咕唧起来:“我可不也平安回来了?熊道元这小子目中无人,听他口气,就好像只有我死在外头了一样!”
燕铁衣笑骂道:“不要胡说。”
于是,一行人闹哄哄地拥进了阁楼的大门。
燕铁衣却让在最后,他抬起头,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这些日来的心中积郁,全在这一刹那间宣泄涤净了,正好像此刻的天空,爽朗而又湛然。
(本篇完,感谢“helatony”重校,补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