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沟”这个地方,乃是处镇甸的名称,近千户人家聚集着,三街六市俱全,倒也相当热闹;“彩玉坊”乃是“虎头沟”的一条巷子,坐落在北边的一片方场之侧,场子顶头是一座城隍庙,围着庙,栉比相连的住家便在四周排了开去,“彩玉坊”那条巷子,却算是附近最宽敞最有气势的了。
要找“五绝十刃”的住处,就和挂着招牌那样容易法,“彩玉坊”里,最恢弘的一座屋宇便是他们的宅居,六级麻石阶,黑漆油亮的大门,嵌着抹拭得锃亮的黄铜兽环,两边高挑的红油纸灯笼上各写着一个“义”字,门楣上横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大匾,“盟结五心”;看排场,确是一方雄立的味道。
屠森大踏步上了麻石阶,他不拍门,也不叩环,只见他猛地蹲身飞蹴,双脚扬处,那么厚重的黑漆木门居然在一声“哗啦啦”震响里碎裂倒塌!
真是寻仇启衅的架势,就只风度上欠缺优雅稳重,燕铁衣叹了口气,百般无奈地拖着两条腿走上了麻石阶!
回头向燕铁衣看了看,屠森道:“我们进去!”
点点头,燕铁衣道:“真省事,连等他们来开门的时间都不用。”
屠森冷然道:“既然来此是为了豁命溅血,便犯不上那么些客套,不如叫他们一眼就看明白的好!”
说着,两人走进了倒塌的大门里,他们也只刚刚绕过内门墙,来到一处两旁莳花植草的院落中,左边一排平房里,已奔出来六七名劲装大汉!
六七个人还隔着二十几步远,为首的一个黄脸汉子已厉声吃喝起来:“站住,什么人不经通报,乱往里闯?”
黄脸汉子身边紧跟着的另一个环眼仁兄也大吼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也不打听打听?都他娘的活腻味了?”
于是,屠森与燕铁衣全都停下却步,燕铁衣生恐屠森再次乱宰一通,因而他特地往前站了几步,意思是方便阻着屠森向这些人下手。
屠森挺立不动,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那些大汉甫一来近,立时分散开将他们两人围在当中,黄脸仁兄双手叉腰,瞪着一双眼吆喝着:“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怎么溜进来的?想趁我们不备之际偷偷摸摸搞什么名堂?若是不说实话,休怪我们招呼上欠斯文!”
环眼汉子也在一旁助威:“快说,你们别想推搪!”
拱拱手,燕铁衣笑道:“各位朋友,我们只是有点事,想要……”
屠森冷冷地打断了燕铁衣的话:“去把你们的头子‘五绝十刃’通通叫出来!”
几条大汉齐齐一愣,又互相觑视了一眼,黄脸汉子勃然大怒:“他娘的,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我们五位哥如此出言不逊?叫我们五位大哥出来见你?你配不配?”
屠森残酷地笑了:“我若宰杀你们,只是污染了我的宝刀,在我尚未真正动怒之前,你们还是赶快把你们那五个主子叫出来的好,否则,恐怕你们就永远没有第二次后悔的机会了。”
燕铁衣忙接着道:“听他的话,你们不要愣在这里白搭上性命。”
黄脸大汉往前一挺胸,怪叫道:“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哇,你两个是哪里来的牛头马面?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更不弄清楚这是什么所在,居然跑来活神活现地摆威风?我们五位大哥两个你不配见,只我们便多亲近吧。”
环眼朋友也怒喝道:“和这种熊货二流子没什么啰嗦的,放倒了抬出去才是正路!”
其他几名汉子也纷纷横眉竖目地叫骂:“哪来的白痴狂汉打出去再说。”
“摆平他们,再灌他一肚皮稀泥!”
“奶奶的,吊起来……”
那把刀,就在这时出现了,然而,它的形状仍只是一溜光,一溜冷冷的,森寒的,泛着蓝银色炫目透莹的光,它仅仅那么一闪已从四周七个人的胸膛中戳进又拔出,当七声闷嗥尚未响起,刀刃早已隐剑入鞘。
燕铁衣的右手早已伸入襟内,但是他没有动,他非常愤怒,又非常懊恼,他来得及救这几个人的命,不过,如果他这样做,就必须阻截那把刀,这样一来,他就开罪了屠森,甚至翻脸成仇也未敢言——他不能说这个“恩”怎生报得完美,至少,他尚不希望恩犹未报,先成了仇!
斜睨着燕铁衣,屠森幽冷地一笑:“你这样做是对的。”
燕铁衣怒道:“我什么也没做!”
屠森双目中光芒凛冽:“不错,你什么都没做,这样才算做对了;燕铁衣,当我出手,便不要妄想拦阻,否则,我的刀可不长眼睛!”
燕铁衣寒着脸道:“你这是向我示威?”
屠森大声道:“如果你认为是,那就是!”
注视着对方,燕铁衣极其平稳地道:“屠森,你的刀法毒且快,我也见识过了,但有一样错误你千万犯不得,那就是——切莫认为我的双剑比你的刀慢,或是比你的刀慈悲!”
缓缓的,屠森道:“我会记住,燕铁衣,我会记住的……”
就在这时——
大外门传来一片惊呼与叫骂的喧嚣声,紧接着步履杳杂,十来个劲装汉子迅速绕过内门墙奔了过来。
屠森目光一扫,不由得浮起了笑容——那是一丝阴酷的,残忍的包含着极度怨恨的血淋淋笑容,他往上迎了几步,卓然挺立。
奔过来的十几个人也顿时站住了,为首的一个,年纪不大,约摸三旬上下,白净净的一张脸,五官端正,身材适中,就只那双眼的眼角有些傲气的朝上挑着;他才同屠森打了个照面,已不由蓦地怔住,十分吃惊的往后倒退了一步!
屠森凝视着那人,漠然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活泼。”
那人的一张白脸更白,他深深呼吸,强持镇定:“是你,屠森!”
屠森慢吞吞地道:“不错,是我。”
年轻人的目光四巡,惊怒交加:“这七个人,全是你杀的?”
屠森淡淡地道:“除了我,还会有谁?”
双眉一扬,他又接着道:“怎么?杨斌,你莫非还嫌这个见面礼太轻了?如果你嫌轻的话,没关系,离‘虎头沟’二十里外那家路边酒馆里,尚有你手下五个人等着你去替他们收尸!”
杨斌——这位“五绝十刃”中的老幺,此时不禁愤恨至极,他厉声道:“屠森,两年以前,你已受到莫大的教训,你就该以为戒惕,收敛凶性,岂知你在两年之后,仍然积习不改,残酷如昔,你这般嗜杀逞暴,必遭报应!”
屠森悠闲闲地道:“提到两年之前,杨斌,很好,我就是为了两年之前的那件事专程而来的,我要看看,究竟我们谁会遭到报应!”
面孔因为过度的激动而扭曲着,杨斌咬牙道:“我们不会含糊你,屠森,两年之前不会,两年之后就更不会!”
点点头,屠森道:“有志气——杨斌,两年前,你们合六人之众围斗于我,乃造成了那样的结果,今天,你们也有六个人,而我只请了一位帮手,你六我二,你们仍占优势,彼此不妨再战一次,看看是否亦同两年前的结果一样?”
杨斌目光如火,昂烈地道:“屠森,你已是到了不可救药的邪恶地步了,今天你既是自己送上门来,我们拼着再大的牺牲,也不会容你生出此门一步。”
屠森冷峭地道:“光用嘴巴说是不能算数的,杨斌,试试看,怎么样把我放倒于此?我要领教,这两年余来,你们贤昆仲又学得什么高招绝活?”
杨斌大吼:“姓屠的,你冷血残暴至此,今天就是你要偿付代价的日子!”
哼了哼,屠森不屑地道:“我不认为这两年来,你除了原有的那几下子之外,就只学得‘叫嚣’这一桩本领,杨斌,拿出点真功夫来叫我看!”
院子那头的前厅里,生硬地飘过来一个声音:“你会看到的,屠森!”
燕铁衣转脸望去,厅门中,五个人缓步行出,最前面的一位,长得高头大马,面如重枣,双目精光闪闪,形态威武,第二个,却是一副五短身材,头如巴斗,眼睛点子却又细又小,只占住面孔的中间部分,宛若挤成一堆了,这个人,却是残缺的,只剩下一条左臂!第三个人,瘦长宛似竹竿,尖尖的脑袋,死眉死眼,走起路来“冬”“冬”连声,一拐一拐的,敢情也仅剩下了一条右腿,另一条左腿齐胫断去,乃是套着一根铁棒在走路。
紧跟着这缺腿的人,是个门板似的身躯,又横又厚,又粗又壮,活似头黑猩猩一般,这人的脑袋很怪,头顶削平,头盖骨与头皮黏合,结成了一片黄腊似的硬疤,尚可隐见筋络浮实——燕铁衣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那不是天生的,而是被什么锋利的刀刃之类削斩后的结果!
最后一位,不高不矮的身材上穿着一袭赤色劲装,外罩同色长袍,眉竖如刀,星目隆鼻,嘴唇上还蓄了一排小胡,神情在坚毅冷静中,更透出一股强悍的意味!
这五个人里,居然有两个是残废,一个是破了相的!
燕铁衣心里有数,这必然都是屠森在两年之前的杰作——尚有一个业已死在屠森刀下的“黑雕毒爪”谷青,他却无缘一睹了。
此刻,屠森的双颊肌肉在不住抽搐,左右“太阳穴”也“突”“突”鼓跳,额头上挣出青筋,两只眼,毒得宛若闪缩的蛇信!
仇人见面,自来是分外眼红的,可不是?
吸了口气,屠森阴沉地开了口:“古从浩、田佩、谭奕、康坤——很好,加上杨斌,‘五绝十刃’算到齐了,那一位,想是两湖怪杰‘闪流蛇’韦无名?”
着赤红罩袍的那人凛冽地道:“不错,我是韦无名!”
上下打量着对方,屠森冷冷地道:“我早就知道你长住在此,帮姓古的兄弟五个护场子!”
韦无名大声道:“你的消息倒颇灵通。”
屠森声平板地道:“韦无名,你还有机会做最后的考虑——这湾混水,我劝你不蹚的好,你拿命来扛,姓古的兄弟五个给了你什么好处?”
韦无名缓缓地道:“没有什么好处,屠森,只是我与‘五绝十刃’之间的道义同情感而已,我来这里已经很久,主要便是帮他们来应付你的,我并不惜用生命做陪衬,这,恐怕是你所不能了解的吧?”
屠森压制着自己,萧索地道:“韦无名,你将后悔莫及!”
冷漠地一笑,韦无名道:“我不会后悔的,因为我在做此决定之前,已经觉悟这是怎么一回事,士为知己者死,屠森,在你这个独断专行,自以为是,孤僻怪诞又狂妄凉薄的人来说,你是永不会相信人间世上会有这样的友谊存在的!”
屠森僵窒了半晌,狠毒地道:“韦无名,我就叫你死给他们看。”
韦无名冷沉地道:“只要你有此手段,我便毫无怨言。”
差一点,燕铁衣便要喝起彩来,他心中对韦无名赞扬不已,这位两湖一带的怪杰,果然是一条铁铮铮的硬汉。
那身材伟岸,面如重枣的人物,便是“五绝十刃”中的大哥古从浩,他以灰暗的眼神看着屠森,十分沉重地道:“今天你来,是要再一次搏命染血?”
屠森断然道:“废话!”
古从浩缓慢又阴晦地道:“两年前的那场惨烈血战,莫非你已淡忘?那还不够使你有所省悟?屠森,杀人与被杀,对你而言,有什么益处?”
屠森强横地道:“不要来这一套,古从浩,我与你们之间,仇深如海,恨比天齐,我所流的血不是白流的,我所受的辱更不能白受,你们曾给了我什么,我就要你们十倍百倍偿付,用你们所有的一切偿付!”
摇摇头,古从浩伤感地道:“在两年以前,屠森,你仗着你那一身本领,那一把‘巨芦’快刀,于陇西隘口劫夺了‘英义镖局’所保的六万五千两镖银,你劫镖不说,更当场斩杀护镖的镖师七人,伙友及夫子十一人,四名历劫余生的残存者,尚有两个带了重伤,你这种暴虐无道的行为,试问合乎哪一条武林传规,哪一桩江湖道义?事后,‘英义镖局’的总镖头韩英千里追寻于你,苦苦相求,人命血债一笔勾销,只盼你退还那笔镖银,以免他再无余力抚恤难属,更免他半生事业冰消土崩,但你的反应如何?你竟再次刀伤了韩英!”
屠森似是异常满足,又异常得意地咧开了嘴,露出森森白齿:“我不认为我有丝毫错误,古从浩,我一向对付像韩英那样的无胆懦夫即是如此,他有骨气,自可找我报仇雪恨,低三下四,软弱无能的人,除了挨刀,我不会有第二种答复!”
古从浩“咯噔”咬牙,悲愤莫名地道:“韩英并非懦弱,更非无能——即使他明知敌不过你,他之所以如此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只是为了要对托镖的东家有所交代,为了继续能养活镖局子里那些伙伴,但是……但是你竟毫无怜悯之心,毫无情感道义的反过来重伤了他!”
屠森冷酷地道:“正如韦无名所说——我不了解这些,我只知道照我的想法去做,依我的目的去做,过程中的一切枝节俱不考虑,一切阻碍全须铲除,不管是人伦道义也好,情分是非亦罢,通通不在斟酌之列。”
韦无名怒喝:“你冷血!”
阴沉地笑了,屠森道:“如果你把我的个性称为冷血,也没有什么不好,韦无名,希望我们即将看到你是怎么个热血法。”
韦无名刚烈地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点点头,屠森道:“你会有机会的,韦无名,我允诺你!”
古从浩沉痛地道:“屠森,你已没有是非之分了,你就从不为你的行径感到惭愧,感到不安?你刀伤了韩英,他的师父谷青亦在忍无可忍的情形下邀了我兄弟五人找你谈判,以论公道,但你却横不讲理,盛气凌人,半点妥协的余地也不给我们……不错,最后是厮杀起来,因为对你只有诉诸暴力一途你方才能以接受,结果谷青死在你的刀下,我们兄弟五个也有两人成残,一人重伤,你已经够本了,屠森,我们没有再寻你报复,你竟然仍不甘心,反过来犹要赶尽杀绝?你,你到底是一种什么人?是一副什么心肠?”
屠森冷厉地道:“古从浩,你不必啰里啰嗦把那本陈年老账拿出来翻,前因后果全无须再提,我当时在你们那‘流星织网’的阵势下挂了彩,逼得我只有突围而去,古从浩,我流的血乃是经你们之手,我当场未能将你们尽歼即为耻辱,你们曾以众人之势伤害过我,我若不把你们一一诛绝,便永生难安!”
古从浩激动地大吼:“但谷青的一条命怎么说?我们的折损你又如何算?”
冷冷一哼,屠森轻蔑地道:“你们的伤亡是你们的事,我受的创伤却不能白了,说穿了吧!我的一滴血要你们用十斗血来抵,我的一处伤便要你们赔上百条命,这样你够清楚了么?”
古从浩气得浑身发抖:“狂徒,你也太嚣张了。”
屠森无动于衷地道:“古从浩,你们当初胆敢帮助谷青同我为敌,就不只嚣张,更且愚蠢之极!”
站在古从浩身边的田佩,不由切齿大叫:“你算是什么东西?”
屠森鄙夷地道:“你那条断臂大概不觉得痛了,田佩。”
一张大脸挣成赤红,田佩嘶哑地吼:“我们不会放过你,我们绝不会放过你,你这冷血寡绝的刽子手。”
屠森冷漠地道:“相信我们彼此间的心意全无二致。”
韦无名强悍地道:“来吧!屠森,我先领教你的‘巨芦刀’!”
阴鸷地一笑,屠森道:“只你一个?”
韦无名怒道:“不要太把你自己估高了。”
屠森傲然道:“如若你想面子好看点,死得慢些,韦无名,我劝你不要一个人上来冒险!”
韦无名暴烈地道:“试一试,屠森。”
伸手一拦,古从浩沉声道:“无名,稳着点,姓屠的今天既然来此,便没安着善心,我们不能叫他逐个击破,好歹,也得捞他个够本,就算不为我们自己,也是替天下苍生除一大害!”
屠森冷笑道:“讲得多么词严义正,就好像你们一个个,都是替天行道的豪侠义士一般,其实说穿了半文不值,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呸!”
韦无名大吼:“你才是冷血凶徒,暴虐狂夫,自私自利,横行霸道的孽障,妖物。”
屠森古井不波地道:“我等着看你回这些话,韦无名。”
激动的,韦无名叫道:“屠森,用你的‘巨芦刀’来逼我呀!”
拦着他,古从浩急道:“不要冲动,无名,稳着点,稳着点!”
一边,谭奕也阴沉地道:“无名,你只要一浮躁,就正合姓屠的心意,中了他的圈套!”
望了一直默立那边的燕铁衣一眼,他又充满敌意地道:“况且,姓屠的这个帮手,还虎视眈眈,等着伺机打我们的后背!”
怒视燕铁衣,韦无名愤恨地叱喝:“你是哪座山,哪条道上的?难道说,你也和屠森一样是个罔顾仁义、灭绝天良的冷血野兽、凶残杀胚?”
燕铁衣十分尴尬地道:“韦无名,你且慢急躁,我站在这边厢,半句话也没说过,你又何苦冲着我叫嚣?这未免略嫌不够友善。”
狂笑一声,韦无名道:“友善?你和屠森这双手染血、冷酷残暴的魔星在一起,明摆着同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态势而来,你这也叫‘友善’么?”
燕铁衣苦笑道:“我和他在一起,并不一定便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我们另有一段渊源,而我,实有隐情难以尽言。”
谭奕怨毒地接上了口:“朋友,不要再玩这一套花样了,你分明和屠森是一丘之貉,帮着他来行其血腥报复的,大家何妨把话说开?畏首畏尾,算不得是条汉子!”
古从浩缓缓的,悒悒地道:“这位老弟,屠森行为怪诞,手段酷毒,心性更是寡绝凉薄无比,你或是年纪太轻,入世未深,或是识人不清,受他欺蒙,现下回头,犹算及时,否则,不论你今日是否助纣为虐,将来必遭其害,后悔莫及!”
燕铁衣窘迫地道:“这个,我不是不明白,但我确有苦衷,今天与他相偕而来,实在——”
屠森神色一冷,寒着脸道:“怎么啦?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冒出这么一番话,莫非你也想学那‘蜂狐’一样,来个‘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