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森连续十一次腾挪,刀光闪射回旋,他咆哮道:“你甭在那边和那几个饭桶夹缠,过来帮我拦住这里的角儿才是正经!”
燕铁衣大声道:“那也要我过得来才行,你看这三个,全是发了疯似的豁着命在干。”
“巨芦刀”“仓、仓”连声架开了岑二瘸子与巫子咎的家伙,屠森怒叫:“你不会放倒他们?”
燕铁衣猛地让过潘照奇的生铁扁担,平起一剑又逼出了全世晖,他冷冷地道:“我说过,我不能帮你杀人!”
屠森吼道:“你不一定要杀了他们,只要制住他们或抛开他们就行,由我自己来杀!”
身形移回中,燕铁衣叫:“我试试看。”
刀光映着屠森充满杀机的面孔,明暗之间,越现狠酷,他咬着牙道:“不要玩花样,姓燕的,凭你的本事,足足收拾他们而有余,你给我扎实点,休想再在中间搞鬼送人情!”
燕铁衣没有吭声,他一面默忖情势,一面在迅速思考着自己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来处置眼前这个局面才最为适当?
他在那里左右为难的犹豫不决,但屠森却已不再缠斗下去,屠森已看出这个局面如果一直拖延胶着,对他来说,乃是有害无益的,同时他也明白燕铁衣除了只会象征性地帮他承受一份压力之外,不可能助他实际歼杀敌人,现在,他就要以冒险的行动逼迫燕铁衣履践另一个承诺——在他生命遭受危难的时刻获得安全的保障——屠森知道燕铁衣会做到这一步,而他利用险招搏杀,本身的生命有了保障,重创敌人就大有方便了,逼迫燕铁衣实践此一承诺,等于为屠森自己贴上了一道护身符!
陡然间,屠森在一个横翻里避过了黄长定的斧叉,这一次他却不再跟着挪位,反而猛地迎向了巫子咎的盘龙棍!
岑二瘸子的“冷月环”急起飞削下,沉声叱喝:“老三留神!”
巫子咎双棍立时加劲,奋力劈砸下来,屠森上掠的身形蓦然横平,顺着双棍下砸之势贴着棍棒回旋,“巨芦刀”暴闪之下,巫子咎急忙仰身,却也免不了斜胸被划一刀,皮开肉绽,鲜血飞洒。
这时,岑二瘸子的双环如弧,狠切屠森背脊,屠森沾血的“巨芦刀”“削”声回翻,“仓郎郎”磕击双环,而黄长定的斧叉却又猛然攻到。
屠森大吼一声,刀刃纵横击舞,震斧荡叉,岑二瘸子目嗔如铃,猝弹倒翻,“冷月环”“擦擦”两响带起了屠森肩背上的两大块皮肉,然而,屠森的“巨芦刀”却在环刃溅血的一刹那,流电也似激射,岑二瘸子闷哼一声,头顶上一块巴掌大小的头皮已连着毛发扬上半空!
人影暴扑,“玄虎”任宇澄和身冲进,“月牙铲”倏插屠森肚腹,屠森猛地吸腰弓背,“月牙铲”的力道在消除大半之后,仍然够上了屠森的肌肤,然而,才只堪堪划破了表皮,屠森的“巨芦刀”已猝斩而下,任宇澄厉嗥着滚倒在地,一条握铲的右臂却齐肘削断!
满脸鲜血的岑二瘸子悍不畏死的连环撞进,双环直削屠森咽喉,而胸前血肉翻绽的巫子咎也虬髯倒竖,面孔歪曲地挥棍狠砸向屠森天灵盖!
屠森蓦地尖吼:“燕铁衣……”
吼声中,他根本不理砸劈下来的巫子咎双棍,“巨芦刀”微偏飞削,“当”“当”震开了岑二瘸子的“冷月环”,刃芒冷映,“嗤”地透进了岑二瘸子的腰侧!
由于屠森挥刀前刺,他的身躯便微微半俯,眼看着他就要付出伤害岑二瘸子的代价——背脊上承受巫子咎的双棍,斜刺里“太阿剑”的剑身急颤如啸,已“铿锵”两响接住了那狠狠砸落的一对“盘龙棍”。
一抹冷酷的狞笑浮现在屠森的面孔上,他猝往后仰,“巨芦刀”藉势反挥,双棍击落于燕铁衣剑上的巫子咎惨号着飞起五尺,又重摔跌下来——也是一条右臂,完完整整的一条右臂被斩断了!
狂叫着,黄长定的短柄山叉脱手飞射,屠森的“巨芦刀”拔出,于岑二瘸手腰际,又快又准的将射来的小叉滴溜溜劈抛半天!
黄长定便在这时双手握斧,旋身横斩!
屠森快不可言的侧翻急扑,贴地前射,斧刃在他背上急劲挥过,他的“巨芦刀”眼看着就要透进黄长定的小腹!
凄厉地呼号着,业已倒在地下的岑二瘸子奋力挺身翻滚,一只“冷月环”闪电他似飞削屠森的颈项。
屠森依然刀去如矢,根本不理不睬,他不相信燕铁衣会任由这枚利环将他伤着!
满心恼火的燕铁衣猛一咬牙,“照日”短剑骤然流灿蓬飞,逼退了他的三名对手,“太阿剑”横弹,寒芒映现中,硬生生撞开了那枚射向屠森颈项的“冷月环”!
就有那么快法,当第一枚“冷月环”甫始歪歪斜斜的震向一侧,第二枚“冷月环”已呼呼旋响着暴飞而到——仍是指向屠森的脖颈。
这时,黄长定在吸腹弓身之下,依旧不能躲开屠森的刀势,寒光闪耀中,锋利宽阔的“巨芦刀”刃,即将穿进他的身体之内!
屠森也不理会这第二枚来环,他一心一意只要杀死黄长定,至于身外的问题,燕铁衣自会为他承担解决!
刹那间,燕铁衣已决定他该怎么做,他仍然出剑拦截那第二枚“冷月环”,然而,长剑的去势却并非只用一股“撇刀”,更暗中贯注了“压”力在内,但见冷电一抹,急流猝闪,第二枚“冷月环”“仓”声脆响,往上一扬,又倏而泻落,刚好削在屠森那柄“巨芦刀”上!
而这时,“巨芦刀”的刀锋业已透进黄长定的小腹分许,被落环削震,刀身外弹,又割开了一条两寸多长的伤口!
黄长定够种了,他竟然不顾腹部的创伤,咬牙切齿地挺身猛扑,利斧挥处,硬是在屠森大腿上砍了一记。
屠森刀被震斜,刀身横扯的力量,使他的姿势也连带歪俯了一下,只这微微的歪俯,大腿上就着了黄长定的一斧!
叱喝宛似焦雷,屠森大掌横过右臂翻扬,黄长定转背硬接,“碰”声闷响,合着他的一口鲜血喷出,这位“煞虎”便仆跌出去七八步!
那边,“巨虎”潘照奇哇哇怪叫,拼命似的冲了过来,生铁扁担有如狂风暴雨,呼呼轰轰,又急又快地攻向屠森!
屠森大腿挨的一斧着实不轻,血糊糊的肌肉往两边翻裂,红嫩纹丝的里肌中颤蠕着细白的筋络,伤口深可见骨,这时在潘照奇那凶狠凌厉的攻势下,他就显得有些吃力了。
燕铁衣在和“疯虎”薛敬堂较斗,在燕铁衣来说,只是找一个不能正面帮助屠森的借口,但薛敬堂而言,于目睹他的兄弟们连受损折后,急怒攻心,却已是真的在倾力拼命了!
“无爪虎”全世晖则已退出搏战,正在指挥手下们搭救他受了伤的拜兄们,在一片混乱叫喊声中,岑二瘸子、黄长定、巫子咎,任宇澄等人都已被抬到一边,由几名汉子在进行急救……
屠森大腿的伤势痛彻心肺,对他的行动造成极大的牵扯,背上的伤,也在大量出血,就更使他感到压力沉重了;他如今不能随意游走腾挪,只能在小幅度范围内做着艰辛的回避动作,功力上便大打折扣,虽然仅是一个潘照奇,也对他形成了相当的威胁!
生铁扁担翻飞摔砸,猛辣沉重,呼呼带风,屠森的“巨芦刀”截拦磕击,只能在近距离中招架,由于他难以灵活进退回转,便够不上足以伤害敌人的位置,这一下,他可是吃足苦头了!
潘照奇一面拼命攻击,一面狂厉地吼叫:“狼心狗肺的贼种,千刀杀、万刀剐的狗王八蛋,我要活活劈死你,把你砸成肉浆,捣为泥糊,我要你死透死绝啊。”
屠森虽处劣势,“巨芦刀”的击掠挥斩仍然准确隼利,他在对方疯狂的进袭下沉着气招架迎拒,并贯注全神,要窥稳一个空隙反取敌人性命!
“疯虎”薛敬堂竭力想突破燕铁衣的封锁冲往屠森那边,但燕铁衣却不容他越前半步,“太阿剑”只守不攻,却已把薛敬堂罩得捉襟见肘了。
“大铡镰”的寒光回绕里,薛敬堂喘息嘘嘘地道:“大当家,大当家,请让我过去,帮忙帮到底,你算行好事。”
燕铁衣长剑弹闪翻飞,形势绵密而严谨,他平静地道:“少安毋躁,薛兄,这种情况之下,你若过去挟击屠森,于你于我来说,都不太好!”
薛敬堂急切地道:“大当家,姓屠的连受两创,业已是强弩之末,支持不了好久了,只要我一过去合同潘老五,必可很快将他收拾下来!”
摇摇头,燕铁衣长剑纵横中,十分稳重地道:“你把屠森看得太简单了,薛兄,目前他确因伤势牵扯,行动受到颇大影响,但是他的后劲极强,耐力悠长,尤其他素来狠毒,睚眦必报,断不会轻易受制,更不会给你们有任何得手的机会,他心里想什么我知道,虽然在目前情形之下,他仍于本身不利的境况中意图达到他尽将歼杀的目的!”
“大铡镰”霍霍上下,薛敬堂神色狠厉,而且有一股决死不回的执著:“大当家,不管他怎么样,我都不能饶他,兄弟们的血岂可白流?有本事,他就连我们剩下这几个一起放倒,否则他也就认了命吧!”
燕铁衣微往后退,道:“但是,薛兄,你可曾为我想想?”
步步前逼,薛敬堂道:“怎么说?”
“太阿剑”抖出几蓬绚灿的光雨,燕铁衣道:“我怎能任由你们杀死我的救命恩人?纵然这位恩人不是个善类!”
薛敬堂激昂地道:“大当家,事到如今,恕我们考虑不了这么多了。”
燕铁衣的脸上一片冷硬,剑式越密:“薛兄既不体谅,那么,你就凭本事闯吧!”
表情立转悍野,薛敬堂加强了攻势:“大当家,你以为我办不到?”
燕铁衣又笑笑,道:“恐怕是办不到!”
“大铡镰”幻化着奇异的晶莹光彩,薛敬堂双目中闪射着炙人的火焰。“我会试试,大当家!”
点点头,燕铁衣的防御忽然松了很多:“请。”
薛敬堂略一犹豫,又咬咬牙:“大当家,得罪了。”
燕铁衣的长剑在一点至一点的过程中,连衡着成条成线的光束,而光束好像是凝固的,带有森森的寒气,他淡淡地道:“不必客气。”
于是,薛敬堂蓦地暴喝,身形急偏,“大铡镰”狂劈狠削,在旋回的冷电交织卷舞里,他陡然翻滚,在前式的光华眩映中,勾刃晃飞,猛的砍向敌人头顶!
“太阿剑”就在这时长龙也似吟啸,剑身倏忽形成一面扁形的光弧,剑气破空,发出“丝”“丝”激响,冷芒精电,灿耀生辉,立时将薛敬堂的攻势全部封出!
薛敬堂咬牙欲碎,扬起他的“大铡镰”,七十一次倾力劈挥,燕铁衣根本不与他正面接触,七十一次闪躲连成一气,每一次都那么恰到好处地避过了快速削来的锋利刀刃!
怪叫着,薛敬堂的“大铡镰”拦腰横斩,他自己却凶猛的往前冲出!
燕铁衣眼睛前视,反手一百剑凝成一百道曳光,串联扩展,急速流射,薛敬堂才只冲出几步,虽然也奋力招架,却在连中九剑之后打着转子往外滚出!
旁边六七名黑衣大汉齐齐呐喊,居然对着燕铁衣扑了过来!
六七柄“鬼头刀”横竖并举,乱斩而落,燕铁衣仍然没有正眼相视,“太阿剑”由左至右,划过一条弧线,六七柄“鬼头刀”便在“铿锵”连声里纷纷脱手,那六七名大汉也各自惊喊着往四周蹦跳开去!
燕铁衣长剑拄地,安详地道:“不要激动,朋友们,我不是各位的对象,各位找错主儿了;另外,你们的六当家也没受什么大伤,仅是皮肉上挂了点彩而已,这该不能算是什么深仇大恨吧?”
挣扎着从地下爬起来的“疯虎”薛敬堂,果然只是受了些轻伤,看上去好像浑身血糊淋漓的怪吓人,其实,仅在皮粗肉厚之处,如肩背腿臂等部位的皮肤表面,被划破了几道裂口而已,他自己也明白,燕铁衣又放过他一马了!
喘着气,他咆哮道:“退下去,你们通通都退下去,连我都不是对手,你们往上凑,除了送死还管屁用?一群不自量力的蠢东西!”
燕铁衣笑道:“你也不必责骂他们,说起来,你的这些手下倒挺忠心耿耿呢,救主心切,哪还顾得到自己是不是对手?”
这是大框套小框——画(话)里有画(话),薛敬堂岂会听不出来?他面红耳赤地道:“大当家既然明白我们的苦衷,就不肯网开一面?”
燕铁衣摇头道:“我也不能背个蒙恩不报的罪名,薛兄,你该心里有数,今晚偕屠森来此,我已经尽可能地给各位方便了!”
抹了一把血与汗,薛敬堂急切地道:“但还不够,大当家,真的不够!”
燕铁衣静静地道:“请也替我想想,薛兄。”
往潘照奇与屠森火拼的那边望了一眼,薛敬堂坚决地道:“我必须过去与潘老五会合,大当家,这是唯一的机会——”
微喟一声,燕铁衣道:“歉难从命。”
薛敬堂满脸血汗污染,他急促地呼吸着道:“大当家,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到底是帮屠森抑是帮我们?”
燕铁衣低声道:“两边都帮——帮屠森是因为报恩,帮你们是为了你们不该遭至杀戮,就是如此,薛兄,我的难处你也该谅解!”
薛敬堂猛一昂头,迸出一句话:“我仍要冲过去!”
燕铁衣沉沉地道:“再试试吧。”
脸上的肌肉痉挛着,薛敬堂痛苦地道:“大当家,像姓屠的这种人,你根本不该对他如此守信……”
燕铁衣冷冷地道:“屠森不是好人,的确不是,但他却救了我的命,我报恩报得不情不愿,焦酸悲苦,然而却不能不报;这是我做人的原则问题,与他的善恶好歹并无关连!”
薛敬堂绝望地道:“大当家,任怎么说,你都是不肯让步的了?”
燕铁衣深沉地道:“我对你们一直都在让步,但是,也只能让到这个限度为止?”
薛敬堂缓缓举起他那弯曲锋利,光芒闪耀的“大铡镰”,神情悲壮地道:“也罢,大当家,我还是豁命硬冲吧!这一次,你不用手下留情,我也要尽朝绝处干,冲不过去,我就死在你的剑下。”
燕铁衣眉宇深锁,目光阴暗:“这又何苦?”
薛敬堂道:“势必如此了,大当家……”
燕铁衣尚未再做表示,面对着他的薛敬堂突然形色变化,视线越过他的肩头凝固在某一点上,想张口,嘴巴吻合了一下,却又忍住没有出声。
于是,燕铁衣也微微偏脸,顺着薛敬堂的目光望了过去——中间那座宽大的石室门口,一个窈窕的身影正缓步走下台阶,那是个女子,模样约在三十左右,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清楚地显出了她的轮廓、柳眉、杏眼、葱管鼻,嘴唇稍大却削薄,看上去相当俏,皮肤是那种浅浅的褐黑色,这样的肤色,就衬得她更俏了。
燕铁衣心里明白,那就是引起这场血战的正主儿——“黑芙蓉”贾仙仙!
贾仙仙在眼前这种情形之下出现,并不是很适当的,然而,却也是无可奈何的,有些人不习惯在别人为了自己拼命的时候苟安或退缩,有些人会在任何形势之中与自己所爱的人同甘苦,共祸福,看来,贾仙仙便是了。
贾仙仙的出现,非但使薛敬堂有些愕然失措,连正在与潘照奇火拼的屠森也于察觉贾仙仙的身影后大受震动,他猛地用力架住了潘照奇挥来的生铁扁担,目瞪如铃地大喝:“且慢!”
潘照奇满脸油汗,愤怒地大吼:“姓屠的,任你跪地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少来这套‘偏门’。”
屠森没有理会潘照奇的吼叫,他的表情极其古怪地凝视着缓步走近的贾仙仙,那张冷酷的、缺少变化而且也沾满汗水的面孔上,漾浮着罕见的激动,他的双颊肌肉往上扯紧,唇角在一下又一下的抽搐,两边太阳穴不停跳动,双眼中光芒宛如熊熊的火——一种怨毒的、憎恨的火,一种爱恋的,祈求的火,一种不忘前情却要加以毁灭的火,神色复杂,但却表现着各样意识的强烈。
于是,潘照奇也发觉了屠森的异态,也发觉了贾仙仙的出现。
呆了呆,潘照奇惊叫:“大嫂,大嫂,你怎么在这时往外跑?大哥不是吩咐过叫你别出来么?”
贾仙仙十分平静地道:“五弟,躲藏并不是唯一解决苦难的方法,更不是能以获得平静的途径,何况你大哥与你们正在为了我要命?我怎能安心苟避于一隅?”
潘照奇急忙喊着:“站住,大嫂,别再往这边走,姓屠的歹毒得很,他会伤害你啊!”
贾仙仙连看也不向屠森看一眼,她站住了,对着潘照奇道:“你大哥伤了?”
潘照奇点点头,咬牙道:“伤了,是姓屠的下的毒手。”
贾仙仙痛苦地抖了抖,目光移动:“人呢?”
潘照奇朝着那边屋檐下的一堆人努努嘴:“在北屋下,正由老七他们施救中。”
贾仙仙幽幽地道:“除了你大哥,还有谁挂了彩?”
潘照奇恨恨地道:“二哥、三哥、四哥全躺下了!”
贾仙仙朝四周看了看,七八十条黑衣大汉固然木桩也似围包着这里,个个兵刃当胸,火把高举,看上去似是颇有气势,然而,只要从他们那每一张僵硬的,怔忡的面孔上,从那每一双惊悸的,愁苦的眼睛去探寻,便可体验到在这种阵势之中的实情是怎么回子事了……
她的视线在燕铁衣身上略略停顿,便又绕了回来,这时,她才正面望向屠森,毫不畏缩的,直直地望向屠森。
牙齿挫得“格崩”响,屠森的面孔扭曲着,迸出来的语声尖冷如箭:“才几个月不见,贱人,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贾仙仙冷冷地道:“即使你化成了灰,我也能从灰烬中把你挑出来!”
屠森狠厉地道:“敢对我这样说话?你的胆量什么时候大起来了?贱人,是仗倚着你那个奸夫来撑腰?你这烂污婊子!”
潘照奇暴喝道:“姓屠的,你嘴巴放干净点,你算他娘的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对着我大嫂呼来叱去!”
屠森极端不屑地道:“你大嫂?真是新鲜,问问贾仙仙,她被我骑了多少次,压过多少夜?她身上的哪一块肉我没摸过,哪一处私隐我不清楚?烂污货,浪蹄子,烟视媚行的贱种,姓岑的当块宝一样扛了回来,摇身一变,居然成了你们的大嫂?其实岑二瘸子只算为我‘刷锅’,丢人现眼到了极处,也只有你们这些王八羔子恬不知耻,一口一个‘大嫂’,叫得好像真的一般,呸!也不嫌嘴!”
潘照奇几乎气炸了肺,他一张脸孔涨得赤红,瞋目怪吼:“满口放屁的匹夫,你他娘还有句人话没有!我要把这一张臭嘴给你撕破,狗娘养的……”
贾仙仙轻轻摇头,神情平静地道:“五弟,不必在口头上和他争执,向来,他总是不饶人,无论哪一方面他总不饶人,在他的心目中,除了他自己,从没有替第二者设想过……”
屠森粗暴地道:“臭婊子,你也不想想,在你们这一堆里,哪个能算是个人?”
潘照奇大吼:“你更不是个东西!”
屠森冷冷地道:“姓潘的,你尽管嚷嚷吧!我只怕你也嚷不多久了!”
潘照奇火辣地道:“试试看,姓屠的,老子看你瘸着一条腿尚能蹦得多高?娘的皮,自己业已死到临头,却犹在那里充你娘的哪门子人王?”
阴沉的,屠森道:“潘照奇,我用你四个兄弟的血肉换来这两处伤,我就能再舍上点什么要你的狗命!”
潘照奇暴躁地喊叫:“瞎吹你娘的浑牛,屠森,看我怎么用这根生铁扁担把你砸扁捣烂,不知死活的狂口匹夫!”
贾仙仙轻按住潘照奇的手臂,幽幽地道:“五弟,小心他,千万不要激动,他端会在对方分神的当儿伺机下毒手,他彻头彻尾就是个不择手段的豺狼,对任何人、任何事,他除了专为自己利益打算之外,就没有一星半点道义观念!”
屠森邪恶地冷笑:“好,贱人,把我出卖得好,辱骂得好,真会栽诬人啊!哪怕这个人曾经与你有过一段夫妻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