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秀秀似有所觉,讶声道:“骆哥哥,你怎么啦?什么事使得你全身都僵硬起来?”
骆忏道:“没什么,是你过敏了吧?”
往骆忏背上一贴,江秀秀轻言轻语地道:“我讲给你听,我这趟来,要办的这桩事非同小可,骆哥哥,我要对付一个人,一个很难对付、大名鼎鼎的人!”
骆忏问道:“你要对付谁?”
咯咯笑了,由于隔得近,江秀秀小嘴里散发出的脂香便绕着骆忏鼻端打转;她神秘兮兮地道:“就是你呀,骆哥哥,你不叫骆忏吗?名震遐迩的‘亡命三郎’骆忏?”
上身骤挺,骆忏一个筋斗自马头前翻落,再回身,月牙铲的铲刃已遥遥指向江秀秀的咽喉。
江秀秀姿态妩媚,显着娇态:“这是干嘛?骆哥哥,我又不是妖魔鬼怪,看把你吓成这样。”
骆忏冷冷地道:“江姑娘,妖魔鬼怪我倒不怕,能改变原形的狐狸精才叫吸血不露牙,你这出戏不必再演下去了,想怎么办,何妨明摆出来。”
江秀秀带住缰绳,不慌不忙地道:“看你把人家说得这样不堪,先时还好好的,翻脸又翻得太快了嘛,刚培养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全被你搅啦!”
骆忏道:“娘的,你打谱要我性命,这气氛如何维持得下去?我是比不上柳下惠,但脂粉陷阱却还挣得出;风花雪月固值留恋,活着更为紧要!”
江秀秀美目盼泣,口气竟在央求:“好哥哥,你就算帮我个忙,行不行?老大一阵子没发利市了,日子淡得慌啊,我揽下这笔生意,明知担负掉头的风险,为了活口,亦只有拿鸭子上架硬接,你便慈悲点,帮我一把……”
骆忏哭笑不得道:“简直荒廖——你要我怎么帮你?”
江秀秀低声下气地道:“跟我走一趟就行。”
骆忏道:“去哪里?”
江秀秀双手合十:“这还用问?当然是去‘天蝎会’的总堂口,他们急切地想和你见面……”
骆忏豁然大笑:“我跟你去,他们即会付你大笔酬金,否则,抬尸首去仅能取原议三成,死活的差异极大,是不是这么回事?”
江秀秀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骆忏收回月牙铲,道:“姑奶奶,同样的把戏你不能拔得头筹,‘笑中仙’姚本恕已经玩过一次喽,‘天蝎会’吆喝来你们这一干杀人放火,唯利是图的杀手,所开价码岂有二致?那些王八蛋不是想急着和我见面,他们是盘算屈打成招,然后送我去阎王地府报到!”
江秀秀呐呐地道:“如此说来,你全清楚啦?”
骆忏悻悻然道:“这档子事,内容并不复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唯一令我没猜到的是,你个水花花的大姑娘,居然也捞的是此等偏门,血淋洒的偏门!”
江秀秀的形色中泛起一抹委屈:“为了赚钱多嘛,骆哥哥,一个女人有多大个能耐,除开卖身,就数杀人的利头大……”
骆忏嗤之以鼻:“这叫哪门子论调?去嫁个汉子不比什么都好?用这种手段混世界,迟早混得你尸骨无存!”
掠掠头发,江秀秀怯怯地问:“听你的口气,骆哥哥,你是不打算帮我了?”
骆忏大声道:“我一不晕了头,二未嫌命长,拿我爹娘生我的一副皮囊去陪衫你,凭的是哪一桩?”
江秀秀搭下眉睫道:“你不帮我,我只好捡那三成价码了。”
一时之间,骆忏感到又好笑,又好气:“江姑娘,你的意思,活的不行,便抬死的去?”
点点头,江秀秀道:“谁叫你不帮忙?害得人家损失大笔银子……”
骆忏微微扬起脸来道:“大小姐,照你这么一说,好像宰我跟宰鸡一样?你有这等的把握?”
江秀秀叹了口气:“骆哥哥,假如你不曾上我的马,我半点把握都没有,一朝你上了马,蹬了鞍,我的把握可大了,人不能光凭一身武功,有时候,头脑更重要。”
骆忏疑惑道:“你在胡扯些什么?难不成我上了你的坐骑,你的本领就骤然大增?”
江秀秀轻轻柔柔地道:“不是这样,骆哥哥,因为你不上马,我就无法接近你,你一上马,我们两人即会非常贴近了。”
晃晃脑袋,骆忏还是不解:“这和你能否制住我有什么关连?”
江秀秀道:“当然有关连,只有我们两人贴近身,我才能将一种名叫‘迷魂虱’的小毒虫放到你身上,这种小毒虫的体积比最小的蚂蚁还小,接触至人们的肌肤时毫无感觉,它们特具一种令人或动物晕睡的毒性,喜由血管部位叮啮对象,毒液经血管流循扩展,被叮咬的对象便会陷入无知觉状态……”
背脊上突泛一股寒意,骆忏却大笑出声:“齐东野语,你想唬弄我?”
江秀秀道:“你不信?”
骆忏故意拉开架势,大马金马地道:“我当然不信。”
江秀秀道:“现在不信,等会你就信了,骆哥哥,你怎么不想想,我若不用这种奇特的方法,以我的功力,如何敢来太岁头上动土?钱我固然要,命也不能不要呀,没有点仗恃,我活腻啦?”
骆忏管自寻找不信的理由:“像你这种说法,起先根本就不须苦口要我帮忙了,既然你有法子弄倒我,就该有法子把我搬去‘天蝎会’,我帮不帮忙,有何区别?”
江秀秀坦白道:“骆哥哥,此去‘天蝎会’,山遥路迢,你一个大活人,又具有如此深湛的技艺,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即使迷晕了你,总有醒转之时,那辰光,我拿什么来对付你!途中舟车运转,困难重重,变数实在太多,我自忖无力应付,活口的银子我宁肯不要,亦强似里外一场空!”
骆忏心里嘀咕着,表面仍一派从容:“那么,你是打算待我晕迷之后,再下我的手喽?”
江秀秀笑道:“正是,携颗人头走路,要比押只困虎安全方便。”
骆忏忽道:“怎的我至今尚无异样?”
江秀秀估算着时间,道:“就快了。”
骆忏眯起双眼:“江姑娘,你信不信,你会比我更快?更快走上黄泉路?”
江秀秀蓦地一机伶,却强持镇静:“你抓不着我,骆哥哥,我本领不算很强,但身法倒还滑溜,我相信,我等得及你倒地!”
骆忏摇头道:“不,你等不及了,江姑娘,我岂会傻到干杵在这里端候着自己躺下,再由你消消停停割我的人头?先下手为强你总听说过吧?所以,我要保我的首级,便只好先取你的普级了,我倒想看看你这颗人头长在脖颈上跟离开脖颈之后有什么不同!”
江秀秀黑里俏的面庞上浮起一丝苍白:“你抓不住我……”
骆忏道:“小妹妹,何妨一试?”
猛的身躯弹起,江秀秀只此一跃,人已到了三丈之外。
骆忏早已有备,对方行踪甫动,他一个侧旋抡翻,距离已逾三丈,落点恰好挡在江秀秀去路的前方。
“嘤咛”一声,江秀秀惊骇之下蓦朝后倾,骆忏一把没捞着,立时双脚交错,走势若狐,左手再次扣向对方香肩。
身形猝魅,一条鲜黄的绸带从江秀秀手里抽出,饲带迎风舒展,活似长蛇伸缩,“呼”声卷缠骆忏头颈。
骆忏露齿而笑,冲着卷来的绸带硬凑上去,左掌倏甩绸带前端已吃他五指钳牢,江秀秀尖声娇叱,人同利箭离弦,脚前头后,飞快镖射,劲道十分凌厉。
用握在手上的绸带截急速缠绕,江秀秀的一双天足尚未及沾上骆忏衣袂,足踝已像裹粽子似的被自己的绸带缠紧,骆忏臂往下沉,大姑娘便一头撞跌下来。
从开始到结束,骆忏没有使过他的月牙铲,尽管月牙铲一直都在手中。
这一头撞跌下来,不禁撞得江秀秀三魂去了七魂,满眼金星,肌骨酥软,全身仿佛散了架子一样,爬都爬不动了。
骆忏盘膝坐下,没事人似的:“撞得有点头晕,是吧?不要紧,歇息个一时半刻就舒坦了,我出手一向有分寸。”
吐掉嘴里的几根草茎,江秀秀发沾泥尘,面无人色,果真的灰头土脸:“你……你居然这样的心狠手辣……对一个女儿家,也下得如此毒招……”
骆忏伸伸懒腰,道:“这算是毒招?小姐,真正的毒招怕你还不曾见过呢,我已经手下留情啦,只用了两分半的力道,没想到你的玩意拙成这样,我尚未开始,你就趴下来。”
江秀秀呻吟着:“我身上一定有骨折,内脏大概也受了伤,人同一滩烂泥,四肢都不听使唤了,骆忏,你好残酷啊……”
骆忏道:“完全心理作用,事实上没这么严重法,你安心休息,吸吸气,不须多久包管还你一个活蹦乱跳。”
吁吁喘了了一会,江秀秀表情痛苦地道:“你想把我怎样?”
骆忏放平月牙铲,搓搓手道:“有此一问,表示你尚头脑清醒,意识未乱,因为这才是你目前切身的问题,江姑娘你想活命,我也不想死,正乃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高抬贵手,我便放你一马,双方扯平,谁也不欠。”
江秀秀语声低弱:“怎么扯平法?”
骆忏道:“简单得很,你把那什么‘迷魂虫’的解法给我,我就让你生还,我们之间的这笔帐也一概勾消。”
静默片歇,江秀秀道:“你说到做到?”
骆忏一个劲点头:“当然,我骆某人自来不打讴语。”
鼻腔里发一声冷哼:“谁说你不打讴语?‘天蝎会’那六箱黄金,明明是你强劫而去,你就抵死不肯承认,这种掩耳盗铃的行径都做得出来,还敢说从来不打讴语?”
骆忏有气地道:“我们就事论事,不要扯到其他问题,眼下谈的只是以命易命的关节,你答应不答应,全凭一句话,其实,这桩买卖占便宜的是你,我不过图个省麻烦而已。”
江秀秀不服地道:“怎么说我较占便宜?莫非我们以命易命,我的命比你的命来得贱?”
骆忏怒道:“你给我听仔细了,就算如你所言,我被你暗施的毒虫咬了,至多晕迷一阵,死不了人,老子假如不做这笔交易,但只举手之劳,马上叫你身首异处,哼哼,你搞清楚,晕迷之后还会复苏,脑袋与身子分了家,可永远接不回来啦!”
江秀秀声调幽幽:“骆哥哥,你舍得杀我?”
骆忏嘀嘀一笑:“西施貂蝉惹毛了我,我照杀不误,你当我那般的诗情画意、怜香惜玉?”
话一说完,他忽然忍不住长声打了个哈欠,同时睡意骤浓,眼睛望出去,亦有些迷迷蒙蒙、花花糊糊的了。
江秀秀一骨碌爬出,神色狡诘地道:“你困了?骆哥哥。”
又打了个哈欠,骆忏强撑着道:“臭娘们,原来你故意在拖延时间。”
江秀秀得意地道:“这还用说,我不想和你完成交易,又怕你杀我,唯一的方法,只有尽量与你磨菇,磨到毒性发作,我即算大功告成了。”
眼皮子像有千斤之重,直往下坠,骆忏深深吸气,提着精神:“现在还来得及,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拿不拿解药?”
向外一翻身,江秀秀一派幸灾乐祸、胜券在握的德行:“下辈子吧,我的骆哥哥。”
强烈的困倦感,排山倒海似的袭来,骆忏但觉神智朦胧,身体轻飘飘地像待风浮起,脑子想的,就是渴望躺平身子,舒舒服服地睡一大觉。
江秀秀的声音,宛若从极幽渺的远方传来,宛如响在云端深处:“好好睡,骆哥哥,安心的睡吧,黑甜乡里,美梦正多……”
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带点磁性的节奏,仿佛吟唱着一首歌,一首引导人们沉沉入梦的催眠歌。
于是,骆忏逐渐垂下头来,额底顶着前胸,不一会,已响起轻微的、有规律的鼾息声。
江秀秀观察了好一会,娇捷如狸猫般跃弹而起,面容上充满了无可言喻的欢悦之色,似乎大堆金银财宝已经堆在她跟前了。
迅速来到骆忏身侧——江秀秀却仍机警地保持一点距离,然后,她从短靴页子里拔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开始打量着骆忏的脖颈。
两人所处的位置,在道路边的斜坡嵌,除非有人自路旁伸长脖子朝下看,否则便很难发现坡嵌下正在进行什么勾当。
端详妥了部位,江秀秀执着匕首,准备切割,她紧握利刃的右手稳定而有力,不见一丝一毫颤抖。
那人说话的音调虽然沉缓,此刻打头顶路侧传来,听在江秀秀耳里,仍如闷雷似的震撼:“谁叫你要他的性命?”
全身陡然一僵,江秀秀窒噎俄顷,突地抬头上望,路边,一张冷峻的、充满寡绝形色的脸孔正俯视着她。
江秀秀惊悸的情绪一下子被翻涌的怒气所淹没,她“霍”地起身,指着上面那人,厉声叱骂:“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来管你家姑奶奶的闲事?识相的赶紧夹着尾巴逃命,要不然,你家姑奶奶把你一遭剐了!”
那人一声不响,只见双眉微晃,竟如一缕轻烟般无影无形落于江秀秀面前,接着头也不回地发一声呼唤:“阿胡。”
回应他呼唤的是“吱”一声响,半空中金华涌现,一团黄忽忽、毛茸茸的东西已闪电一样跳到这位不速之客的肩头。
待江秀秀看清楚对方肩上的玩意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只大略说来像猿子的怪物,尺多高,浑身上下长满金丝似的灿亮茸毛,小脑袋偏有长不成比例的大嘴,嘻着两排锐利得出奇的尖牙,最奇的还是这头畜牲的两臂,两臂腋窝处接着双胁,竟各连着一片薄膜,打眼看去,如同长了一对翅膀,这东西不但生像怪异,隐隐中,尚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对方直直逼视江秀秀,寒凛的面孔上没有丁点表情,那种不形于质的气势,使得江秀秀不自觉地往后倒退,险些一脚踏空。
拚命咽着口水,江秀秀嗫嚅着道:“你,你是谁?”
那人音无平仄地道:“刀口舔血、杀人得财的这个行当里,你也算混过几天,居然还看不出我是谁?”
江秀秀苦苦思索,一边惶惶不安地道:“为什么我应该看得出你是谁?”
那人一挥蹲在他左肩上的怪物,道:“我这个伙计,是天下少有的罕异品种,名叫‘蝠猴’,专门吃肉吸血的,跟随我十多年了,丫头,这样说,你犹记不起么?”
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江秀秀脱口惊呼:“‘劫首’君复远?”
对方满意地点头道:“算是有点记性,不错,我是君复远,‘劫首’君复远。”
江秀秀浑身发软,泄气地道:“君,君大哥,你有什么指教?”
君复远硬着声道:“也没什么指教,眼前的事,自此与你无干,你走吧。”
江秀秀壮起胆道:“可是,可是,这笔生意是我先得手的……君大哥,行有行规,总该分个先来后到吧?”
君复远一双蛇眼闪了闪,阴沉沉地道:“哦?我们这一行里,尚有这么个规矩?怎么我从不知道?你说说,是如何个先来后到法?”
清清嗓子,江秀秀像在跟谁挣扎:“君大哥,本来,我先到手的生意就该是我的,但冲着君大哥你,我无妨退让一步,见者有份嘛,你我五五对分,怎么样?”
君复远摇头,摇得十分坚决:“从我初懂人事开始,便不晓得‘五五对分’这个说法,甚至人家分我一成半成也没听过,我只知道包里归堆,全属于我,什么人家想要抹占一星半点,行,拿命来换!”
江秀秀满腔悲愤地道:“这不是完全不讲道理了?”
君复远不屑地道:“道理?什么叫道理?天下有道理要讲么?还是我们这干杀人放火的伙计有道理?要谈道理,你我便都不应存在,人间世上也无争纷可言了,丫头,你嫩得令我好笑!”
江秀秀抗声道:“我有名有姓,不叫‘丫头’。”
君复远漠然道:“名姓仅算一个符号,并不太要紧,尽管我知道你是江秀秀,‘黑娃’江秀秀;丫头,要吃这碗饭,你多学着吧。”
眼瞅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到口的肥肉没了,江秀秀这股子怨气别提有多深多浓,可是面对的却是如此一号不啻阎罗再世的杀手,她再不甘,再不服,亦无能为力,莫可奈何,财命相比,到底性命重要啊。
君复远木着面孔道:“你还不走,难道想和我试试?”
江秀秀欲哭欲泪地道:“我没有说想和你比试,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我只是恨自己无能,恨你太霸道,以强凌弱,无法无天……”
君复远冷冷地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够强够狠才活得下去,这原是哪一行都不变的准则,而无法无天犹属我辈遵从的真谛,要讲究这些,天下太平了。”
咽噎一声,江秀秀道:“好,我走,我走便是。”
君复远道:“这才叫识时务;丫头,往后多夹磨自己,休提天道法理这一套,我们干的行当经不起此等说法,说了,徒招耻笑。”
跺跺脚,江秀秀正要转身奔去,半躺在那里原已人事不省的骆忏,忽然扬起脸来,低低哑哑地开口招呼:“别走,事情没了,你怎么走啦?”
骤闻骆忏的声音,别说江秀秀大吃一惊,连那看似稳若泰山的君复远亦顿时愕然,这已经酣沉晕迷、正等宰割的瓮中之鳖,怎么一下子竟醒过来了?
江秀秀用手捂嘴,双眼瞪得老大,以不敢置信的口吻道:“你……你是怎么恢复知觉的?不可能、不可能呀。”
一手抓起身边的月牙铲,骆忏一面摇摇晃晃地挣扎站起,犹不忘语带嘲弄:“有道是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我要是这么容易由人摆布,‘亡命三郎’尚称得上是‘亡命三郎’么?江姑娘,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这时,君复远冷森森地向江秀秀看来,眸底杀机盈溢:“丫头,你们搭配得倒好,想设下陷阱诱我来跳?二位怕打错算盘了!”
江秀秀急切地分辩:“没有,君大哥,这完全是没有的事,你不要冤枉我,情形经过相信你都看在眼里,你看到我迷晕了他,看到我准备杀他,骆忏只单纯是我生意对象,此外,我与他毫无牵扯……”
君复远酷厉地道:“这是你的说法,等我收拾了姓骆的,丫头,我会仔细跟你算帐!”
江秀秀如今不但是欲哭无泪,更有说不出的怨屈和窝囊,目下情势的演变,算是什么跟什么嘛?羊肉没吃倒惹了一身骚不谈,两个要命杀星居然都把自己当成目标啦!
面孔青中泛白,眼眶四周全染着一圈乌黑,骆忏此刻的模样,宛若大病甫发,又似永夜未眠,憔悴虚脱兼而有之,就这样短暂时间,他已仿佛在梦里翻越过千山万水。
君复远对着骆忏一扬下颔,形态桀鹫且充满敌意:“你装得好,骆忏,装得像极了,果然具有双重天才。”
骆忏的腔调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像正在抗拒什么,神情十分艰辛:“老兄,别错把自己当成刑部右侍郎了,是非曲直容得你大笔一挥便成定案?老子不须跟你解释什么,人就在你面前,死口活口随你挑拣!”
“嗤”了一声,君复远不屑地道:“风中残烛,泥牛入水,犹敢自我托大,空言夸嘘?骆忏,在你如今的情形下,我若十招之内放不倒你,往后便不叫君复远。”
骆忏笑了,笑得朦朦胧胧的,迷迷茫茫的,可是却毫不含糊,月牙铲“呼”声翻贴肩后,左手食中二指相并,遥向君复远轻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