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千豪说得这般温婉与客气,倒反使房铁孤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干笑两声,忙道:“言重了,紫少兄,你也太言重了。”
笑了笑,紫千豪道:“按说,令嫒与那位季朋友所发生之事,乃是房兄的家务事,家务事便得关起门来理论,外人根本就不能插嘴也插不上嘴,在这里,我不揣冒昧,大胆直陈,也全看在房兄待我甚厚的面子上,要不,我也不敢这么放肆和荒唐了……”
房铁孤的老脸不禁暗暗一热,他打了个哈哈,连声道:“紫少兄休要见外,我甚愿恭聆少兄对此事的高见,只要少兄说出来,行得通的,我房某人定然相从……”
舒适地靠在圈椅的椅背上,紫千豪以一种平缓而悠沉的语声开始了他的谈话:“房兄,在我讲到要点之前。首先,我要向房兄述说一个道理,一个观念。也是一个对人间伦常的另一方面的看法,房兄,自古以来,男女相悦这件事便是脉络相传、永恒不变的,在我们生活的人世上必得有男有女、有阴有阳、互辅互合才能绵延相接,生息不断,换句话说,男女之间发生情爱,进而结为夫妇,也就是顺天成理的事了……”
点点头,房铁孤道:“这个当然……”
紫千豪又接下去道:“但是,男女相悦的这件事,却并非必须要循着一定的刻板方式或祖宗传统去求取,也就是说,男女间的情爱与结合不一定非得依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譬如一个例子,就说我吧,今年我已二十六七岁了,如今我双亲俱故,族人渺茫,假使我再遇上一位同样漂泊天涯的孤身女子,我们彼此有情有义,难道说,我们就不能结合了么?如若我们必得去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又向哪里去依,哪里去寻!”
顿了顿,他又道:“天下之大,似我同样的男女定然很多,因此,对婚姻嫁娶的看法也就有了几种相异的角度,但是,不论这角度的位置如何,却总是一个共同的目的,这目的,即使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房铁孤紧闭着嘴没有说话,双眸中原先那种固执而愤怒的火焰却已多少消敛了一些,虽然他仍旧不表示可否,但看情形,却已略略有了点儿转机,不多,慢慢地来……
紫千豪又安详地道:“往往,父母的意见,并不能使儿女满意,父母的心思,也不一定会和儿女的心思相同,上一辈与下一辈之间到底相差了若干年代,而年老的人与年轻的人在各方面的爱好及兴趣也不大一样……儿女们有儿女们的想法,有他们私心的憧憬、希冀,也有他们向往的广阔天地,他或她既然已经投缘了,互相深爱了,那就表示他们情意融合,两心相许,也表示他们之间的真诚和挚热,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罪过,为什么不成全他们呢?不撮合他们呢?父母替儿女选择的对象不敢说全是完美的,而儿女自己寻求的伴侣也必未就全是不对,儿孙自有儿孙福,房兄,又何苦替他们担上太多的心事呢?”
静默了一会,房铁孤沉沉地道:“可是,这畜生与季怀南相偕私逃之事,却使我损足了面皮,受尽了窝囊,莫不成就这么罢了?”
紫千豪笑着道:“这一点,当然要由家法处置,不过,只是由家法处置,而非是你黑翼门的门规,房知,错误并不是单方面造成的,你也坚持得太厉害了,对独生的女儿,除了关爱之外,还应该加上了解,可是你似乎忽略了这一点,所以,此次的事故,你不能全将责任放在他们的身上……”
摇摇头,房铁孤不以为然地道:“紫少兄,我是那两个畜生的尊长,他们即使相悦,也不能丝毫不顾我的颜面自行做了决定,更想一逃了事,如果我就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笔勾销,日后我尚有什么威信统驭我的手下?”
安详的,紫千豪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房兄,我方才已经讲过,这只是上一辈与下一辈观念之间的问题,算不上什么十恶不赦之罪,既然算不上大罪,就不该得到重罚,在你来说,他们是忤违亲命,大逆不道,但在他们来说,则是争取幸福,互志连心,唯一的错误,只是操之过急,你若要罚他们,也只能罚个操之过急而已,这一条罪,总不能太过残酷吧?”
气冲冲的,房铁孤道:“他们是私奔!”
淡淡的,紫千豪道:“不,他们是在你逼迫之下为了终生厮守而不得已才出的下策。”
一瞪眼,房铁孤怒道:“我是这贱人的亲父,她瞒着我与那混账跑了,只这一点,已够她用生命赎罪!”
低柔的,紫千豪道:“那是你逼她过甚,要拆散他们的相印之心,打碎他们的连理之梦,她不能忍受和一个伧俗的浪荡子共度一生,更不能忍受失去了心上人的痛苦与空虚,房兄,设若你与令嫒异地而处,告诉我,你会怎么做?”
一下子将房铁孤问窘了,他像是在和谁挣扎似的弄得面红脖子粗,汗水隐隐,喘息着低吼:“我是为了这畜生的将来着想……我为她看中的那门亲事,乃是一户富有的粮绅,姓赵,赵家那孩子不是武林中人,或者稍嫌散漫了一点,但他却有万贯家财,足够这畜生享用不尽,而且只要她能好好尽心,也不难将赵家孩子的毛病改易过来……一切我全是为她打算,难道我还错了么?我这把老骨头莫不成还期望靠着女婿沾光么?哼!”
低沉的,紫千豪道:“但你却忘了一件,房兄,令嫒与那赵家粮绅之子毫无感情,毫无认识,甚至极度憎恶,你若硬把他们两个拉在一起,房兄,你自己想想,以令嫒那种外柔内刚的个性,会闹出什么样的结果?你不是在凑合一场喜事,房兄,只怕你是在策演一场丧事了!”
不待房铁孤回答,紫千豪又紧接着道:“再说,男女之间的情爱既已萌生,便难以消止,而这其中却是奇异又纯真的,他们只要永相厮守,只需彼此深爱,一切荣华富贵全已不存心上,不在眼中了,换而言之,真正的爱,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可以代替,可以隐瞒的,金银、财帛、官爵、地位,全不行,因为在她们灵魂的境界里,这一切俱已包含了……”
目注着房铁孤惶惑的双睛,紫千豪又深沉有力地道:“房兄,请听我忠告,莫将你自己独生爱女的一辈子幸福放在一个不学无术、浮滑风流的纨绔公子手上,更莫为了一时的愤怒、虚无的颜面问题而断送一对原本可以比翼双飞的好儿女,他们仍是敬你爱你的,房兄,退一步想,自然海阔天空了……”
微微低下头去沉思,房铁孤好久没有作声,而周遭的空气虽然清新,在此刻,却宛似凝冻了,隐隐中,有一股压在人们心头上的窒闷……
忽然——
房铁孤抬起头来,悻悻地道:“还有那包庇这对畜生的蓝扬善!至少,我也要找他出出这口怨气!”
和蔼地一笑,紫千豪道:“房兄,蓝扬善此人豪气干云,古道热肠,且不论他仗义收留了这一对小情侣免于冻饿之苦,便说他两度为我治伤活命,更拼死力助我帮对抗强敌的分上,我想,房兄也应看我薄面一笔带过吧?”
大大地一愣,房铁孤讷讷地道:“他……他还帮你对付过银坝子及黑流队?”
用力颔首,紫千豪严肃地道:“不错,而且几乎是舍命相搏!”
呆了良久,房铁孤猛然一拍自己的脑袋,苦恼地咆哮:“我怎么好呢?怎么办好呢?”
微微将上身前倾,紫千豪真挚地道:“房兄,你素有英雄之称,而英雄便该做成人之美之事,更需有宽阔的胸襟与仁厚的气度,而且英雄更敬重有血性、有肝胆的汉子,你恕宥了令嫒及季朋友,便是成全了他们,显示了你这超越常人的度量,你消解了对蓝扬善的仇恨,则表明了你惺惺相惜的豪士胸怀,房兄,为什么不采取这圆满而皆大欢喜的方法来结束此事,却非要弄到两手血腥、一片凄惨不可?房兄,你就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吧!”
黝黑而刚毅的面容上涌现着懊恨及烦闷,这位“黑翼门”的掌权人真是火透了,但是,这火气却又发不出来,完全拘束在紫千豪那层层重重的道理中,完全受制于紫千豪的颜面下,房铁孤唇嘴的肌肉在不停地抽动着,好半晌,他低吼一声,怪叫道:“罢了,罢了,紫千豪,就算我栽在你手里!”
清朗地一笑,紫千豪再次双手抱拳,愉快地道:“房兄言重了,这里,我紫千豪敬谢赏脸,令嫒大喜之日,尚请莫忘通知一声,我这大媒可也做得艰苦!”
蓦然大笑起来,房铁孤手捻短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道:“到了今天,到了眼前,我才真正体会出‘魔刃鬼剑’的厉害之处,紫少兄,你可真能用话圈死人啊……”
紫千豪平静地道:“房兄太夸誉了,我只不过是照事论事,坦陈拙见而已,幸承房兄不弃,赏赐几分薄面罢了,如若房兄坚持不允,我紫千豪任是舌上生莲,怕也济不了事……”
眼珠一转,房铁孤呵呵笑道:“这样说来,少兄,我姓房的还差强可算得是个通情知理的人了吧?尚不能说太过混账固执……”
连忙欠欠身,紫千豪道:“不敢,唯此一端,房兄这朋友已可交心交命!”
一拍手,房铁孤大声道:“好一个交心交命,紫少兄,我们就这么说了!”
紫千豪的双瞳中闪耀着奇异的光彩,他点头道:“当然!”
一旁,苟图昌笑道:“恭喜房掌门了,方才,真叫人暗里捏着一把冷汗……”
房铁孤耸耸肩,道:“苟兄,其实你这把冷汗根本用不着捏,你们当家的那几把刷子你心里头比我来得更为有数,你早就晓得我终究逃不出你们当家的掌心的,无论是讲道理,说是非,论声威,较功力,我全不是对手,这好有一譬,我是孙悟空,紫少兄乃是如来佛了……”
哈哈笑着,他又接着道:“所以,我是吃鳖吃定了,尤其在你们这一亩三分地里,有如虎山行,龙困滩,我是束手无策啊……”
苟图昌深沉地一哂,道:“房掌门言重了……”
忽然——
紫千豪目光朝旁边的林绿一转,提高了声音道:“蓝老兄,你还躲在那里做什么?已经没有事了……”
听着紫千豪招呼,房铁孤赶忙将视线投了过去,嗯,可不是么?在右边的林丛内,一位体形肥胖、细眼蒜鼻的仁兄正尴尬地走了出来,他一身黑袍,腰上系了一条红色宽边丝带,丝带上吊着一枚玉如意,那枚玉如意还在晃呀晃的,看上去,令人有一种忍俊不禁的感觉。
不错,来人正是“二头陀”蓝扬善!
一摸自己油亮的光头,蓝扬善打着哈哈,窘迫地道:“咱说当家的,你可真会给人出彩,呃,这一下子,咱是要躲也躲不过,虽则是丑媳妇难免要见公婆面,这公婆,咱的乖乖,却也是颇不好见啊,想起来咱的头皮就不觉发麻……”
他斜眼睨了睨正在瞪着自己的房铁孤,长长吸了口气,堆上满脸的笑容,做着揖,道:“不才蓝扬善,呃,红黄蓝那个蓝,发扬光大的扬,善良的善,有个匪号,人称‘二头陀’,嘿嘿,在这厢向‘黑翼门’的大掌门房老兄见礼了,尚祈房老兄抬抬手……”
他一双淡黄的眉毛微动,又忙着道:“咱是久聆房老兄的大名,久慑于房老兄的神威,若是有什么对不住你老的地方,也请房老兄看在咱一片好心,一番诚意的分上莫予罪责,唉,咱是好管闲事惯了,就有了那么个一丁二点的小纰漏,也还请多多包涵,是的,多多包涵……”
房铁孤深深地盯着蓝扬善,看着好久,他猛然一抱拳道:“一谢阁下于陌路中照拂小女,二敬你古道热肠替紫少兄治伤,三佩你舍生忘死助孤竹帮力拒外侵,前嫌旧怨,我房铁孤一笔勾销,蓝兄,你是个好人!”
受宠若惊里加上了大喜过望,蓝扬善有些飘飘欲仙、晕晕沉沉起来,他急急回礼,有些手忙脚乱地道:“不敢,不敢……呃,全是些小事,全是些小事……房老兄,你恁般客气,却越发令咱心中愧疚,承担不住了。”
豁然大笑,房铁孤道:“蓝兄不用谦怀,我房铁孤最敬的便是临危相助的好汉,威武不屈的男儿,这两条蓝兄却全占齐了,小女房燕与季怀南之事我并不怪你,蓝兄,非但不怪你,还得感谢你撮合了他们的姻缘!”
胖脸红得有如猪肝,蓝扬善双手乱摇,一迭声地道:“哪里,哪里,咱只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还多亏紫当家的一肩相承,房老兄你的宽宏大量,要不,咱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搞不出什么名堂来,房兄如此看得起咱,却叫咱大大的不好意思了……”
紫千豪笑道:“二位也不用再推让了,房兄是豪迈磊落、一诺千金的英雄,蓝兄是雪中送炭、赤心热肠的好汉,可说各有胜长,平分秋色,自此一见,更如故旧,在下我已总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用力揉着胸口,蓝扬善也如释重负地道:“咱亦像噩梦初醒啊……”
笑着,房铁孤又感喟地道:“老实说,若非蓝兄这般委曲求全,紫少兄如此开导劝解,我还真不答应就这么善罢甘休……现在既已决定如此,到了小女与怀南行礼之日,你二位这份重礼却少他不得……”
紫千豪颔首道:“当然,这是一定的……”
舐舐嘴巴,蓝扬善也笑嘻嘻地道:“虽咱只是个独脚盗,至少也得凑合一点,假如实在拿不出来,到时候只要再去做上一票买卖也就成啦……”
众人闻言之下,俱不由哄然大笑起来,蓝扬善也陪着打了几声哈哈,他眨眨眼,无可奈何地道:“老实说,小本经营,维生不易,加上咱又不善理财,弄得几个辛苦钱,也就难得存下多少了……”
紫千豪打趣地道:“如果有一个不知内情的人站在这里听你讲话,蓝兄,他一定以为你是在做什么正经生意呢,说得那么有板有眼,兢兢业业的……”
颊上的肥肉一动,蓝扬善道:“谁说咱不是在做生意?只是一个有本、一个无本罢了,人家是‘君子无本,难求利’,咱却虽然无本,照样开张,君子是说不上了,好歹也混个三餐温饱,靠着这条老命赚口饭吃……”
这位“二头陀”的言谈之中,固则诙谐调笑,半真半假,但是,却也隐隐含蕴着一股难以道出的苍凉意蕴,不错,在江湖上闯,已经够得上冷酷与孤寂了,如若再于黑道中舐着刀头血为生,这等味道也就更加酸涩了,表面上,或者大杯喝酒,大口吃肉,但骨子里,却又有着多少不能尽说的苦楚与悲痛?拿着性命换饭吃,这口饭,又是如何难咽啊……
紫千豪沉思着,他体会得出蓝扬善语中的无奈意味与辛酸情怀,在当年,他,以及他孤竹帮的弟兄们,不是也曾从这个环境里熬过来的么?如今虽算奠定了基础,积存下财富,但往昔那一段坎坷的日子紫千豪却永远不能忘怀,那个时候,孤竹帮是一片残破颓唐,一片支离零落,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没有固定的码头,没有维护的地盘,更没有既定的生财之路,光靠着一批老弟兄们在溅血,在舍命,在残身,借以换来大家的温饱,那一粒粒的米,一碗碗的饭,全是渗着血,滴着血,吞一口,便似是吞下满肚子凄苦,咽一口,也皆像咽下无尽的愁郁,而一张张的嘴巴不能没有食物咀嚼,一个个的肚皮不能没有五谷填塞,内部积弱不振,人心涣散,外面悍敌环伺,弱肉强食,那些个日子,果真是过得悲凉……他来了,开始重振孤竹帮,开始励精图治,他用他的智慧、果毅、坚定、仁恕及铁腕手段,加上他自己的血肉和苦练成功的武技,使孤竹帮自濒亡中振兴,从溃颓里坚强,终于站了起来,挺了起来,更一步步的壮大雄厚,一天天的发扬光大,以至到了目前这种威势——独霸一方的威势,但,虽然如此,紫千豪却仍然不忘旧日那些惨淡的时光,那些无告而寒碜的岁月……
低沉的,苟图昌道:“老大,你在想什么?”
看着苟图昌,紫千豪含蓄地一笑道:“我有一个念头,图昌,你猜猜看,你能猜出来么?”
颖悟地点点头,苟图昌平静地道:“我想,老大,我该可以猜出……”
以手扶额,紫千豪徐缓地道:“说说看。”
于是,转首瞧了瞧一侧的蓝扬善,苟图昌微笑着道:“老大的意思,是否希望邀请蓝兄加盟本帮?”
安慰地一笑,紫千豪道:“图昌,你夫知我,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他看着正在怔忡的蓝扬善,轻轻地道:“只是,不知蓝兄意下如何?”
猛力甩了甩头,又使劲捏捏腮,蓝扬善讷讷地道:“当家的……你的意思,呃,你的意思是说……是说,要咱加入孤竹帮?要咱……呃,与你一道?”
点点头,紫千豪慎重地道:“正是,蓝兄愿意么?”
呆呆地站着,蓝扬善的两眼也发直了,好半晌,他才蓦然像被谁在屁股上扎了一刀似的一跳老高,激奋异常地大叫:“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完全愿意……”
胖脸涨得紫红,额上的青筋也浮突起来,蓝扬善欣喜得几乎有些手舞足蹈了,他咧开大嘴呵呵直笑,好一阵才喘吁吁地道:“咱的乖乖,咱的乖乖,这一下子咱也总算找到个家了,找到个窝啦,不再像孤魂野鬼一样在外头瞎颠瞎游了……呵呵,小本经营拆啦,加进大宗买卖里了……咱成啦,咱——”
忽然,他又安静下来,大睁着一双小眼睛愣愣地看着紫千豪,搓搓手,讷讷地道:“不过……紫当家……咱……咱这几下子三脚猫的把式有限……咱……呃,咱够得上材料么?”
安详地一笑,紫千豪道:“蓝兄,本帮甚少邀人入盟、而加盟的条件十分简单,赤心第一,本领其次,只要加盟者能誓死效忠孤竹一帮,永志不渝,就是合格的了,关于此点,我想,我们都已看到,蓝兄,你是够得上了。”
荣幸之极地呵呵笑着,蓝扬善喜悦异常地道:“当家的你放心,咱进入帮里,便是把这条老命搁上了,生为孤竹之人,死为孤竹之鬼,当家的,咱做得到!”
“好!”紫千豪喝一声彩,又向苟图昌道:“图昌,传谕下去,今天晚上开香堂行加盟大典,任蓝扬善兄为大头领之职!”
微微躬身,苟图昌道:“是。”
紫千豪转朝蓝扬善道:“蓝兄委屈你了。”
双手乱摇,蓝扬善忙道:“不委屈,不委屈,呵呵,老实说,咱对你紫当家早就敬仰得五体投地了,私心里也做过加盟于孤竹帮的美梦,但自己想想,又老觉得算不上块料,因此也就只是想想罢罢了,如今承蒙当家的看得起收纳于咱,咱这股高兴劲就甭提了,粘都怕粘不上,哪里还未委屈之有?当家的,咱只是担心承不了这大头领的重责,将来为你砸锅哪……”
柔和的,紫千豪道:“你一定可以胜任的,蓝兄。”
直搓着两只肥手,蓝扬善兴奋地道:“咱包管尽力就是了,当家的,咱会报答当家的这知遇之恩……”
紫千豪淡淡地道:“言重了,蓝兄。”
旁边,苟图昌低沉地道:“蓝兄,本帮是以兄弟称论高低,除了大哥以外,其余的十四名大头领在职称上一律平行,全帮帮务统由大哥主理,大哥之下,则由兄弟辅助一臂,另有大护卫一,铁旗堂一,大护卫与铁旗堂堂主职位与大头领相同,十四名大头领下面则分辖一百四十名兄弟,本帮共有上下两千三百人,当然,目前不论是大头顿与一般兄弟已不足此数了……”
听着苟图昌简明扼要的解说,蓝扬善一边记下一面连连点头,他用舌尖舐了舐缺了门牙的齿洞,庄重地道:“咱明白了,行过加盟大典之后,咱即将改称紫当家的为大哥……”
微微一笑,苟图昌道:“在正式加盟之前的这段时间,蓝兄,随便你称呼了。”
蓝扬善正想回答,侧旁,房铁孤已站了起来,踏前一步,双手握住蓝扬善的手,热烈而真挚地道:“恭喜你,蓝兄。”
蓝扬善用力摇动着房铁孤的两手,激奋地说:“谢谢你,房掌门,谢谢你,咱这可叫夙愿得偿了……”
豪迈地大笑一声,房铁孤道:“今晚蓝兄正式加入孤竹帮后,我房某人定与你痛谋一醉以为庆贺之忱!”
二头陀蓝扬善笑嘻嘻地道:“一定,呵呵,一定。”
收回了手,房铁孤又眨眨眼,道:“那么,如今也应该将我那宝贝女儿接过来了……”
蓝扬善醒悟地道:“当然,咱们尽快去接他们,这小两口只怕也等急了。”
缓缓的,紫千豪站了起来,他愉快地道:“各位,我们回‘不屈堂’去,那里有舒适的坐椅,上好的香茗,在此处待久了,实也不成敬客之道……”
房铁孤笑道:“好极,我的口早就干了,少兄不提,我还不好意思讨杯茶喝呢……”
众人俱皆莞尔笑了,于是,由金奴雄扶着紫千豪,一行人缓步朝内走去,走着,蓝扬善向身旁的苟图昌唠叨:“咱一听说房掌门上了山,便不由得提心吊胆地跟了过来躲在林中窥探动静,哪里知道这一来却来对了,呵呵,喜出望外,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