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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赤阳判官

几色精致而素雅的菜肴,一壶芬芳而醇厚的红酒,摆在桃花心木制成的桌上,江青与夏蕙安闲而舒适地低酌浅饮着,偶尔相互投给对方一个微笑,一句甜蜜的心声。

楼上的食客并不太多,而且看来都是些高尚之士,空气中没有一般酒楼那种喧嚣、嘈杂,与混乱。

大家都是在低声谈笑着,整个酒楼中显得一片祥和,但是——

突然一阵急骤的脚步声自楼下响起,一个如破锣般的语声叫道:“喂,开店的,你快点引路不行么?像个母鸭似的一摇三摆干啥?姑奶奶吃了饭还要办事……”

敢情这位语气粗豪的来客,尚是一个女人哩!

座上食客个个眉头微皱,有些厌烦地注视着这破坏了周遭“高贵”气氛的来人。

江青转头望去,觉得这个粗哑的语声十分熟悉,他正自微愕,楼梯口已现出一个矮胖如缸,奇丑异常的黑衣女子!

江青目光一会之下,不由脱口叫道:“啊!钱姑娘,你这么快便到了?来来,请到这边。”

原来,那登楼的女子,竟是日前护送蛟索飞锤岳扬等人回去的天星麻姑钱素!

钱素闻声之下,略感一怔,循声往视,立即发现了江青与夏蕙二人!

她有些喜出望外地叫道:“公子,姑娘,你们也在这里?啊!啊,好极了,我正愁着稍停恐怕要费一番心机,去寻找你们哩!”

这时,一个面皮白净的店小二,方始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楼,语不成声地道:“姑……娘,请小声一点……唉唉,小号是余杭最为高雅的酒楼之一,请姑娘千万包涵……”

天星麻姑回头一瞪眼,哼了一声,道:“好了,好了,哪来这么多规矩,真是岂有此理!”

说罢,大步往前行去。

江青吩咐店小二端来一把座椅,含笑向四周投来的无数目光做了一个微微的颔首,然后,又令店伙再增一副杯筷。

天星麻姑一屁股坐下,嘴巴正自张开,江青忙道:“钱姑娘,先歇一会,不用如此匆忙呀!”

夏蕙抿唇一笑,悄声道:“钱姑娘,这一路还好吧?”

钱素喘了两口气,失笑道:“啊,我真赶路赶晕了头啦,公子,姑娘,那位岳瓢把子可真难伺候,不过嘛,总算将他们送到地头,没有出什么差错。”

江青一笑道:“亏你道说他难得伺候,岳老哥对你更是畏惧如虎,提到你就龇牙咧嘴,不知所措,尴尬不已……”

钱素不由咯咯直笑,道:“公子,婢子回程之上,却遇到一件不妙之事……”

江青啜了一口绍酒,悠闲地问道:“什么事?”

钱素向侧旁略一环扫,压着嗓音道:“婢子回程之际,路过‘接竹渡’,憩息在一位昔日师门挚友玉狮童化之处,据童师叔相告,谓公子威震双飞岛之事,早已传扬江湖,四海震惊,而坐落于江西云山的灵蛇教总坛,亦已得到消息……”

江青夹了一筷鸡丝粉皮,笑道:“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钱素说得渴了,亦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绍酒,道:“问题就在这里了,不但公子名满天下,甚至于连婢子等几个末流角色,也跟着公子沾光,名扬于外了,但是,灵蛇教教主,君山独叟裴炎的独生掌珠裴敏,却不知怎的得悉了祝颐祝相公亦跟随于公子身侧的消息,而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独自潜离灵蛇教总坛……”

江青神色微凛,说道:“对了,我几乎忘记三哥的这件莫大心事,看情形,那位裴敏姑娘十分痴情,定是来寻找三哥了……钱姑娘,你那位师门长辈,可曾说出裴姑娘的行踪么?”

钱素颔首道:“玉狮童师叔与灵蛇教两大护坛的阴阳双判略有交往,阴阳双判这两个老小子已差人向童师叔打过招呼,让他注意裴姑娘的踪迹,据说,裴姑娘是向杭州方面而来……”

江青面色渐自沉凝,道:“灵蛇教方面想是十分震怒了?”

钱素点头道:“不错,君山独叟裴老鬼气得几乎吐血,已谕令教中好手即时追捕,江浙道上,现下已布满灵蛇教中的侦骑,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听说灵蛇教两大护坛之阴阳双判,亦已兼程赶来余杭地面。”

钱素略微一顿,又道:“依婢子之见,公子是否应设法即时接应裴姑娘一番?否则,她一个弱质女子,便有几分武功,亦势必抵不过那一群如狼似虎的灵蛇教徒……”

江青沉思片刻,坚决地颔首:“是的,裴姑娘为三哥挚爱之人,吾等必须助她脱离虎口,何况即是没有这一层因素,我们亦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少女落入魔掌之中啊!”

夏蕙忽然轻声道:“青哥,事不宜迟,照时间推算,裴姑娘若确是往余杭而来,只怕就在这几天便会到达……”

江青低声道:“钱姑娘还请快些进膳,我们需要将此消息尽快地告予大哥他们知晓,以便共同筹划一番。”

钱素连声答应,手中牙箸顿时起落如飞,菜汁淋漓的住口中直送,吃相端的快猛惊人!

江青有趣地看着,轻笑道:“钱姑娘,大概的确是饿了……”

钱素神色自若,大口吃了一块炸虾,笑道:“公子,婢子向来便不善矫揉造作,要吃便吃,得喝即喝,故意去做出一副忸怩装饰沾唇即止的娘娘态,那才划不来哩,嘿,天地下最傻的事情,莫过于与自己的肚皮过不去了。”

夏蕙在旁听了,不由脸色微红,掩嘴葫芦,眼神上透着一股无奈之色。

江青趁着钱素吃喝的当儿,又扼要的将自己在西湖湖心亭之战,约略述一遍。

末了,他叹道:“唉,虽然我尽力抑制自己,却仍不免使双手沾到血腥……”

钱素早已大睁双目,惊道:“公子,瘤龙与田净已被你除去了?啊!啊,这真是件头条喜讯,公子,那两个江湖上闻名的恶魔淫棍,早该落得如此下场了,对付这种恶人,如不加以断然处置,只怕将有更多正义之士及良家妇女遭到他们的毒手……”

江青微喟道:“话虽不错,但我却认为在最后关头上,应该再给他们一次忏悔的机会。”

钱素囫囵吞下一只银丝春卷,含混不清地道:“哼,只怕他们永远不会觉悟自己的过失,而且,公子若再度纵放这等恶徒,亦必将引致无穷后患……”

谈话中,钱素已以最快的速度将肚皮填满,而桌上的菜肴也早就一片狼藉,所余无多了。

江青招过店家,会清账钱,三人立即快步行向楼下。

出得店门,江青正待向一个老年人问明庆春门的方向,眼角掠处,却忽而发现三个横眉怒目的大汉,正旁若无人的向酒楼之前行来。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高大,面色赤红,神态之间显得十分倨傲,正在与两个同伴沉声说话。

这个红面大汉,江青仅只一眼就已认出,竟是灵蛇教下那两大护坛之首,赤阳判官郭芮。

“真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小子来得倒蛮快。”

他微微一笑,继续向那老人问明了路程,道谢而去,这时伫立一旁相候的夏蕙和钱素二人,亦向着江青这边行来。

二人正待与相隔几步路的江青说话,赤阳判官郭芮等人已行至二人身旁。

郭芮侧脸狠狠地瞪了天星麻姑钱素一眼,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嘴里嘀咕道:“妈的,人说江南佳丽,余杭金粉,俱是人间尤物,怎的老子到临以来,见到的却尽是些庸脂俗粉,令人作呕的角色?”

他虽是在牢骚地自言自语,声音却是不小,天星麻姑当然一字不漏地听进耳中。

钱素生平最是忌讳别人批评她的容貌,何况是迹近侮辱的讽骂!

她霍然回身站定,双目怒睁,瞪着正欲擦身而过的赤阳判官吼道:“喂,相好的,给你家姑奶奶站住!”

赤阳判官停步回头,却不由微微一怔,他想不到一个妇道人家竟敢当街吼喝,而且,言词中更充满着江湖气息。

赤阳判官两个同伴,亦不由齐齐回身,神色中透着惊讶,因为,他们奇怪一个丑女人竟敢向灵蛇教堂堂的首席护坛挑衅,而只不过为了几句讽戏之言,这不是活得腻味了么?

赤阳判官郭芮浓眉一竖,大声道:“丑婆娘,你叫老子干嘛?”

天星麻姑双手一叉,厉声道:“我丑?嘿嘿,阁下你长得标致?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姥姥不亲,舅子不爱的德行,却红口黑牙,满口放屁的去批评别人。”

赤阳判官闻言之下,不由气得七窍冒烟,连骂都骂不出来。

他那两个同伴,乃是灵蛇教派驻在杭州地面的舵主,二人此时不由勃然大怒,齐声叫道:“妈的,你这婆娘想必是嫌命长了,竟敢顶撞本教护坛?”

云山孤雁这时已察觉到身后的天星麻姑正在与人发生争执,她急忙向江青使个眼色,回身赶到。

赤阳判官正待发威,蓦然眼前一亮,只觉香风晃处,一个俏丽明媚的婷婷少女已行至身前。

他怔呵呵地一窒,早已忘了身处何地,心中忖道:“是了,余杭佳丽,果然不同凡响,啊啊,真乃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天星麻姑愤然向夏蕙道:“姑娘,这三个杀胚胆上生毛,闯栏子闯到我头上来了,今天不给点颜色他瞧瞧,这些小子就不知道他姑奶奶的厉害。”

那两个灵蛇教舵主,一名翻江鼠周才,一名游身掌蓝安,俱是灵蛇教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地面上亦十分叫得响,如今在二人的教中护坛之前却被钱素大肆叫骂,怎不气得五内生烟,肝火倏升?

只见翻江鼠周才踏前一步,怒声道:“丑婆娘,你嘴巴放干净点,少在你家大爷面前耍泼骂街,须知灵蛇教下从来就不吃这一套!”

天星麻姑钱素这时才知道对方三人,竟是灵蛇教下党徒!

她冷冷一哼道:“灵蛇教是什么东西?拿去唬别人尚可,嘿嘿,我天星麻姑却不理这个喳儿!”

赤阳判官郭芮这时可真怒了,他一望四周,已有不少行人驻足围观,遂强自压住火气道:“好的,咱们既然都是在外面闯,便光棍一点,不用在这人烟稠密之处惹是生非,走,到别的地方去!”

说罢,尚狠狠一瞪天星麻姑,却又自然地看了一旁,沉默无语的夏蕙一眼,在目光瞥及夏蕙之时,却蓦而转得温和多了。

天星麻姑亦怒道:“好极,姑奶奶早就想拈拈灵蛇教的分量!”

她回头向夏蕙一看,在夏蕙的颔首示意中,大步跟着行去。

江青一直静立人丛,默察情势演变,这时,他缓步行上,与夏蕙并肩随于四人之后缓步走去。

夏蕙低声道:“青哥,那红脸大汉,听说是灵蛇教中护坛,看他模样,像是你以前说过的什么赤阳判官哩。”

江青微一点头,沉声道:“不错,他就是赤阳判官郭芮!”

夏蕙望着渐行渐黯的街道,轻声说:“青哥,吾等现在尚未摸清裴姑娘行踪若何,便与灵蛇教发生冲突,不知是否适宜?”

江青一笑道:“给他们一点教训也是好的,这些小子过于欺人了。”

天星麻姑这时独行于前,心中忖道:“哼,小子们哪,今天可叫你们撞正大板了,嘿,嘿,他们尚不知道身后跟有鼎鼎大名的火云邪者哩……那红脸汉子想便是赤阳判官了,这小子与接竹渡童师叔略有交往,唔,自己稍停以不显露师门派别为妥,以免牵累童师叔……”

脚步声,清脆而单调地敲响在石板路上,四周越来越静,两旁的建筑物也渐趋稀疏而破落,显示着各人已来到一个偏僻荒凉的所在。

赤阳判官郭芮三人一言不发,依旧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行着,根本不将身后的天星麻姑置于眼中。

灯光晦暗,人迹寥冥……

天星麻姑忽然止步,大叫道:“喂,灵蛇教的三个狗腿子,你们归位的时辰已经到了,闷着头穷走个什么劲?”

赤阳判官等三人猝然停步,缓缓回过身来,三人面孔上,俱是一片令人心神不安的阴鸷之色。

天星麻姑并不畏惧,大步踏上,尖声道:“如此模样能吓得了谁,姑奶奶可看得多了,来,来,你们哪一位先送终?唔,这地方倒蛮清静,正好用来埋你们三人那把骨头,是再理想也没有了。”

赤阳判官郭芮性烈如火,但他此刻却视天星麻姑如瓮中之鳖,毫不微怒地阴声道:“是么?不过你这丑婆娘若先吾等一步去了,可千万别忘了禀躬地府阎君,来世切记给你生个像样的盘儿(脸),免得嫁不出去。”

天星麻姑闻言之下,勃然大怒,尚未及说话……

一旁的翻江鼠周才已暴叱一声,搂头盖脸地便向天星麻姑攻出五掌三腿!

天星麻姑钱素冷笑一声,撤身、移步,反手还攻九掌九腿!

翻江鼠周才估不到对方一个妇道人家,武功却恁般不弱,他大喝一声,立被逼退两步!

又是一声怒叱起自一旁,游身掌蓝安也猱身而上,双掌翩飞如电,须臾间就向钱素全身要害袭到!

游身掌蓝安在灵蛇教中,地位与翻江鼠周才平行,武功却较之周才高出两筹,他此际出手之下,顿然扳回局面,将天星麻姑钱素的凌厉攻势抑制!

于是,钱素愤怒之下,尖叫连声,身形在漫天掌山腿影中翩掠穿走,倾力拒抵着眼前这两名灵蛇教下的舵主!

赤阳判官闲立一旁,好整以暇地讽笑道:“嘿嘿,丑婆娘,你倒还真有两手,怪不得竟敢如此放肆,不过,只怕这是你卖狂的最后一次了!”

一个清朗的语声,接在赤阳判官郭芮的话尾之后,缓缓响起道:“这却很难说呢,阁下等虽然人数较多,钱姑娘亦未必见得只有一人。”

郭芮霍然循声望去,在一间残破的房檐阴影下,发现两个俏立的人影。

他目光聚拢,仔细一瞧,看出其中之一,竟是适才那位美丽得令人心旌摇荡的少女,而卓立于旁的,却是一个身材修长,容态英俊潇洒的青年俊彦!

原来江青与夏蕙二人,早已跟踪而到,却一直静立暗处不动,要看看这些灵蛇教下的“好汉”们,到底有多少花枪要耍?

这时,赤阳判官郭芮不由又惊又怒,吼道:“妈的,你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胆不成?竟敢管起本护坛的闲事来?好极,本护坛便一道成全你们吧。”

江青微微踏前一步,屋檐的阴影,巧妙的在他脸上掩了一片暗影,他冷笑着道:“好朋友,阁下的记忆力想必是衰退了,才不过一段有限的日子,便不记得区区在下了么?”

赤阳判官这时才觉得对方语声有些稔熟,但是,他却实在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面目俊逸的青年?

江青带着嘲弄的语气,又道:“好朋友,别再苦思了,待区区与阁下略微游戏游戏,再来自我介绍亦不嫌迟!”

说话中,江青已缓步而出,微弱的灯光,映着他正穿上了外罩青衫的瘦削身形,在一抹讽刺的微笑下,有着一丝令人震慑的气氛。

此际,天星麻姑钱素已施出浑身功力,正拼死与两名敌人激斗,但是,显然已处在极端不利的境界中。

她已有些微喘息,但她仍然咬牙硬撑,因为她十分清楚,她的“主人”是不会令她吃亏的。

翻江鼠周才借着游身掌蓝安的相助,已经扯回颓势,高据上风,但二人亦同时察觉到又有另外的对头到来,是而,他们在焦虑中,更加猛烈地攻击着,意欲迅速结束,这场拼斗……

赤阳判官早已提聚真力,凝神戒备,他厉声道:“小辈,少给本护坛来这一套,报上你的万儿,本护坛……”

但是,一阵鄙夷的狂笑,随着一片疾劲的罡风,封住了他的语尾,而这片仿若铁板似的功力,却又是如此雄浑而难以抵挡。

赤阳判官久经战阵,见多识广,江青甫一出手,他就大吃一惊,当下脚步急偏,斜斜移出五尺。

江青长笑一声,右掌食中二指微屈,猝然点出,一股尖锐得仿佛是一柄有形利锥似的劲风,在瞬息间便来到赤阳判官左胁!

于是,性烈如火,武功高强的赤阳判官,不得不再拼命地向后跃退,一张红脸却因羞怒之故,更涨得有如巽血!

在江青连续出手之下,赤阳判官虽未当场落败,却被对方逼得左窜右闪,狼狈不堪,这在一个平素目空一切,自认不凡的赤阳判官来说,亦是足够丢人的了。

江青嘲弄地笑道:“大护法,如阁下的斤两仅是如此,倒令区区十分失望……”

赤阳判官趁江青说话间招式略松之际,乃抓住机会,突然间惊天动地地狂吼一声,身形急冲而上,双掌挟着一片威猛的劲道,暴劈江青胸前!

江青优雅而不可思议的将身形微偏,宛如一张削薄的纸片般,自那两掌所挟的劲力中轻掠而出,口中讽道:“大护法,你省点力气吧,这样粗手笨脚的,岂能成事?”

赤阳判官郭芮心头一悚,连出七掌三腿,心中急忖道:“是了,自己今夜怎的这般毛躁?如此心虚气浮,岂不是予敌可乘之机么?”

他不由冷汗微渗,强自镇定心神,谨慎应敌,双目更紧注对方身形,尽量使自己出手变招,能够获得有利的转机。

赤阳判官功力十分深沉,足可列为武林中一流高手,适才只因神智分散,又在措手不及之下,险些当堂出丑,其实,他若澄心静气,将一身所学尽情施展,虽然仍非江青之敌,却也不至于在甫一交手之下,便闹个灰头土脸,手忙脚乱。

江青一见赤阳判官蓦而神态凝敛,精力蕴而不散,便已测知对方必已察觉出失算处了。

二人在刹那间,以迅捷无伦的招式,相互攻拒了二十余招。

而这二十余招下来之后,江青仍自身形如电,戮劈自如,赤阳判官却已深觉情势不妙,暗暗惊惧起来。

他只觉得对方每一次掌劈足蹴,不但精妙异常,并且攻的俱是自己必救之处,而自己所施出的招式,却宛如碰在一堵没有丝毫间隙的气墙之上,根本发挥不了多少制敌作用,消长之间,逐渐相形见绌!

于是,赤阳判官更倾力将自己擅长的“烈焰掌”拼命展出,凌厉而雄浑的劲气充斥四周,他要借着这一层层威猛的劲力,阻止江青那一片片无尽无绝的掌山拳影,至少,在劲力横溢之中,他尚可有着几分掩护。

二人交手的情形,有些一面倒的局面,赤阳判官虽然身高体大,叱喝如雷,但在他那厉烈雄厚的劲力下,却仍然阻不住江青乘隙而入的身躯,及那精妙诡异得令人穷于应付的奇招。

赤阳判官节节后退,黄豆大汗珠已自额际淌落,但他咬紧牙关,绝不说话,依旧形若一头疯虎般左冲右击,竭力在寻找着敌人任何一丝的破绽,企图扭转战机。

他这时已无暇顾到一旁另外三人的打斗情形如何?一种下意识的直觉令他感到好似正陷足于一个深不可测的泥沼,而且越是挣扎,而越往下沉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