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泻,足泻出了七八丈远近,已来到了梅花桩之外,只见他身形再闪,向外疾掠而出,转眼之间,又已掠出了四五丈,身法之快,实是罕见。但也就在此际,只听得勾魂帮主发出了一声惊心魂魄的长啸!
她的那一下长啸声,在薛森听来,如同流星划空一样,自远而近,挟着雷霆万钧之际,向前逼来。
薛森-身冷汗,还待再向前拼命扑出之际,只觉得一股劲风,已自身后罩到!
薛森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亡魂皆冒,一面向前急窜,一面尖声叫道:“帮主饶……”但是,他最后一个“命”字尚未及出口,肩上一紧,已被勾魂帮主抓住!
陆地金龙薛森,刚才向前掠出之势,实是快疾之极,然而勾魂帮主的身法,却比他更快,简直就如同一股轻烟一样!
直到勾魂帮主将薛森抓住,众人才看清勾魂帮主,已到了薛森的身边。只见薛森的身子,微微发抖,牙齿打震,“得得”冇声,勾魂帮主一声冷笑,道:“你想逃冋家去吗?”
薛森一面发颤,一面道:"帮主……开恩……我家中有……子女……妻……母:^,’
勾魂帮主道:“好得很,叫他们为你带孝吧!”
薛森一听得勾魂帮主如此说法,心知绝望!
他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想起自己富甲一方,表面匕是武林大侠,名头响亮,暗中则庇护黑道中的人物,坐地分赃。薛家庄上,仆从如云,一呼百诺,何等威风自在,如今,为了贪得巨灵神掌的秘奥,加入了勾魂帮,却落得了这样的一个下场!
他心如刀割,陡的一声大喝,左足突然向勾魂帮主的小腹反踢而出!
勾魂帮主在他的身后,伸手抓住了他的肩头,虽然也曾料到他临死之前,可能拼命,似是一时之间,却未曾想到薛家庄两种绝技,除了“灵禽七式”,便是“无影脚”,那一脚反踢而出,势 极其怪异,勾魂帮主又不肯松手而给他以逃走的机会,因之,电光石火间,只听得“砰”的一声,一脚已被踢中!勾魂帮主的武功,自然在薛森之上。
但是她出其不意,薛森又是全力以赴,再加上薛森的鞋尖鞋跟之上,皆藏有铁块,一脚被踢中在小腹之上,却也是奇痛难忍。只听得她一声怪叫,五指一紧。
在她五指一紧间,薛森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呼叫声!
在呼叫声中,还夹杂着薛森肩骨断裂之声!紧接着,只见薛森老大的身躯,整个飞了起来,跌向梅花粧中,“叭叭”连声,压断了三四根梅花桩,他的身子,也插人了无数利刃之中,只见鲜血泉涌,薛森人仍未死,在不断地挣扎。然而他不挣扎还好,一挣扎,利刃深人体内,更使得他伤口越来越大,而他的连声惨嗥,更是令人不忍卒听。转眼间,只见他的身子猛地站了起来。那时,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也就在他身子站起之际,勾魂帮主身形掠向前来,凌空一掌,“呼”地拍出。
薛森的身子为掌风所撞,又仰天跌倒,再插入了利刃之中!
这一次,他一倒了下去,只听得一阵极其短促的呻吟声之后,便自没有了声息。而勾魂帮主连看都不向他看一下,便掠回了原来所站的地方!
这一切事,前后只不过一盏茶时。
而在那么短的时间屮,所发生的一切,其震人心魄,骇人听闻,却是无以比拟!
心尘明知薛森被自己识穿了来历,必然没有好结果,但是却也料不到他的下场会如此之惨!
众人在一呆之间,只听得金昂霄大叫道:“勾魂帮众听了,薛森的下场,便是你们的榜样,你们若是毅然悔悟,只怕还有生路!”
尚有十三个勾魂帮众,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面上的情形如何,一点也看不到,但从他们木然不动的身形上来看,可知金昂霄的话,在他们的心中,已起作用,只不过他们怕为勾魂帮主所察,是以才木然不动而已!
勾魂帮主转过头来,向金昂霄望了一眼,发出了一声冷笑。
她在一声冷笑之间,顺手又是一指,道:“你去对付这贼秃!”
那为她指中的勾魂帮众,立即站了起来。只见他躬身道:“遵帮主之命!”他讲话的声音,也是尖锐,一听便知是服了“变音丸”所致,他一行完了礼,便慢慢地向梅花桩走了过去。
这个人,中等身材,毫无特征。而他又是向前慢慢走去的,虽是心尘,也难以认得出他的来历来。
他一到了梅花桩旁,才身形拔起。
而那一拔,却又毫无出奇之处!
心尘见那人上了梅花桩,双掌合十,道:“施主如何称呼?”
那人也拱了拱手,道:“大师见识非凡,如何还要问我?”他一面说,一面又向前踏出了五根木桩,到了近前。那人的一切动作,都是任何学武之士可以做得到的。
心尘心中暗忖,你总不成不和我动手?
等你一出手时,我自然可以叫破你的来历了!所以,他不再说话,就着双掌合十之势,手臂向前一送,“呼”的一声,带起一股极其强劲的劲风,向前送了出去。
那人身形一侧,一招反攻了出去。
心尘一看那人的招式,不禁一呆。因为那人所使的这一招,乃是最最普通的拳法,是几乎人人会使的“顺水推舟”!
只不过力道之雄浑,却是非同小可,心尘的掌力,被他一掌之力,全挡了回来。
心尘心知对方定非常人,身形一转,斜斜踏出了一根木粧,身形才转,第二招便又已发出。
那人身子跟着转动,见招折招,和心尘在梅花桩上,激斗起来。
转眼之间,双方已互递了十七八招!
在那十七八招之中,心尘和尚用尽心机,想要猜出那人的师承来历来。伛是,以心尘的见识之广,竟然难以做到这一点!因为那人所使的招式,都是人人会使的普通招式!
当然,这种招式,寻常的拳师传来,绝无威力,但是那人使来,却是大不相同,招招都带起极其猛烈的劲风,心尘采的虽是攻势,却没有一招,攻得进去!
任何人皆可以看得出来,若是再这样打下去,时间一久,心尘非吃亏不可!不但是别人看出了这一点,连心尘自己都觉察到了!
是以,心尘更急于要认出那人的来历来。
这时候,百丈禅师那一方面的人,也都在殚智竭力,猜想那人的来历。
只不过众人之中,武功在心尘之上的不少,但是若论对于各门各派武功之熟,了然于胸的,却还没有什么人能够在心尘之上,是以心尘既然认不出那人的来历,其余人更是难以认出。
堪堪打到了二十招头上,那人身形一凝,和心尘只隔了一条木桩,心尘心念电转,陡然之间,一声长啸,双臂一振,向上凌空拔了起来!
他一拔起了丈许来高,身形在半空中竟硬生生地转了一转,同时,双掌带起“轰轰发发”的掌风,向那人疾压了下来。本来,在梅花桩上动手,若是身形拔起,实是犯了大忌的。
因为自上而下攻来,虽然攻势凌厉,似对方只要内力和你相若,能将仿攻势挡住的话,那么便容易跌下梅花粧去了。但心尘此际,突如其来,采片这样猛烈的攻势,却是另有目的。
他的的便是要逼那人用出看家本领来!
只要那人一使出他原来的功夫,心尘便立即可以认出他的来历了!
当下,只见心尘连人带掌,挟着排山倒海也似的大力,自上而下,疾抒了下来,那人一横身,想打横跨出了一步,以避开心尘的掌力。但是心尘办掌压下,乃是全力以赴的。
他掌才发,掌力所及的范围,已在丈许方圆开外,那人身形一横间,淹崩山裂也似的掌力,压了下来,令得那人身形一晃,几乎跌倒!
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心尘一声大喝,掌力下压!只见那人身形一侧间陡地一挺,双掌--齐向上迎了起来,五指却伸缩不定,向心尘抓到,心尘-声长啸,身在半空,又硬生生地拔起了三尺。
然而,就在心尘身形向上拔起之际,那人身形跟着暴张!
那一抓,不但将心尘右边的衣袖,一齐撕脱,而且,还将心尘肩头的肉,撕下了一大片来,鲜血淋漓,而那人的右掌,跟着一递,“砰”的一声又在心尘左肩,击中了一掌!
心尘被那人的一掌之力,击得向上腾空而起!
在百丈禅师那一方面,人人皆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呼!
只见心尘足足翻出了丈许,才勉力站定。他一站定,呼呼两掌,将身弓护住。只听得他在发掌之际,又是“哈哈”一笑!
众人皆是莫名其妙,因为心尘中了一抓一掌,业已负伤,还有什么可;的?然而,就在心尘发声大笑之际,那勾魂帮人却震了一震。
心尘笑声陡止,道:“长白派掌抓齐施的‘金龙神手’功夫,确是非凡阁下莫非是於白山雪魂上人吗?”
心尘和尚这一句话出门,众人皆是一怔。
因为长白山雪魂上人,年前和一幻神尼,一齐死于勾魂帮之手,乃是家都知道的事情,心尘因为足不出寺,所以才不知道。而且,金昂霄更是击雪魂上人遇难之人!
众人一怔之间,金昂霄已大叫道:“不会是雪魂上人,雪魂上人已死了!’心尘”啊“的一声,道:”那么是!"他下面的话尚未出口,只听得那又突然之间,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怪叫声,身卷旋风,向心尘扑了过来!
他的这一扑之势,实是猛烈到了极点!
当他的身形才一向前掠去之际,心尘和尚已觉得劲风劈面袭到,虽然张大了口,侣是却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心尘和尚刚才拼着双肩受伤,便是为了要那人情急之下,使出他的本门功夫来。
如今,他已看出那人是长内派中人,根本不必再与之动手的了。因为,只要将那人的来历一道出,那人不必他动手,也是非死不可!所以,心尘一见对方扑到,连忙身形如飞,向后掠去。然而,那人的武功,却当真不弱!
心尘和他,本来相隔,足有丈许,那人才一扑前,心尘便自后退,但是在一进一退、狂风飘荡之际,那人却已欺近了四五尺,伸手处,又是一抓抓下!
眼看心尘双肩受伤,影响了双臂的活动,想要抬臂以迎,已自难及,看来非遭毒手不可。但也就在此际,只听得儒侠石侣一声陡喝,道:“雪山金龙阴烈,住手!”
众人一听得石侣陡然叫出“雪山金龙阴烈”这个名字来,心中方始恍然!
刚才,心尘以为那人乃是雪魂上人,那是因为他不知雪魂上人已死之故。而雪山派中,除了雪魂上人之外,武功修为,已到这一地步的,自然只有雪魂上人的师弟,雪山金龙阴烈了!而石侣这一句话才出口,只见那人的身子猛地一震!
本来,他发出的那一抓,疾如暴风骤雨一样。然而在他身子一震之后,那一抓的力道,自然便打了一个折扣,被心尘一侧身,避了开去。
阴烈一抓不中,心中更其发慌,身形掠起,想要逃走。但心尘乃是何等样人物,早已看出了他的意图!
只见阴烈的身形,才向侧一掠间,心尘双脚已然连环踢出!
阴烈身在半空,强一扭身,避开了心尘的右脚,但是左脚却是避不过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响,一脚正中他胯上,身子一侧,竟然栽下梅花粧来,刹时之间,他所发出的惨叫之声,人人为之掩耳,只见他身子猛地腾起,在他身上,射出五六股血柱来,那是为梅花粧下尖刀所刺的结果。
他腾起三尺,想要伸手抱仵梅花粧。但这时,他已受重伤,双臂一伸间,非但未曾抱住了梅花粧,而且又向下落去,又是一阵惨叫声过处,便自没冇了声息。
肖阴烈的惨叫声停了下来的时候,当场十分寂静。除了远处隐隐传来天幻神丐和铁镜两人的呼喝卢,表示两人还在拼命搏斗之外,一时之间,并没有人出声,勾魂帮众的眼光,集中在心尘的身上,心尘则撕下一幅衣襟,扎好了伤口,仍在梅花粧上,兀然而立。
好一会儿,才听得勾魂帮主尖声一笑,道:“和尚你好见识啊!”
心尘冷笑一声,道:“快再派人上来!”
勾魂帮主语音冰冷,道:“勾魂帮损失了两名高手,皆因你眼尖口快之故!”她讲到此处,冷电也似的目光,又向石侣望了一望。
儒侠石侣乃是何等样的人物,然而在她一望之际,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
勾魂帮主立即续道:“你双眼一舌,断难再留了!”
心尘沉声道:“你只管派人来取!”
勾魂帮主一声长笑,声音惊人之极。
她笑声未毕,勾魂帮众之中,已有一人长身而起。
其人身形一起,身子便陡地拔高了两尺,一跃之间,已跃前了两丈有余,再一跃,便到了梅花粧上。
心尘冷冷地道:“这是邪派之中,龙门三跃功夫,阁下可是来自苗疆吗?”他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来历,只当对方必然大惊。
可是,那人听了,却是“哈哈”一笑,道:“不错,我刚才的轻功身法,乃是‘龙门三跃’功夫,你再看看这个!”
他一言甫毕,身形又向前扑出,十指如钩,自上而下,疾抓而至,指风嘶空,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嘘嘘”之声,令人为之毛发直竖!
心尘和尚一见,便自大吃一惊,道:“九鬼天拿!”
他一叫出了“九鬼天拿”四字,其余人也是一惊!
因为那“九鬼天拿”功夫,正是苗骝“九鬼恶婆”仗以成名的武功!众人心中,自然错愕不已,但是尚未及众人有任何行动之际,只见那人突然双肩一耸,罩在他头上的青铜头罩,“呼”的一声,飞了起来,向心尘和尚胸前撞出!
这一下动作,更是大大出乎心尘的意料之外!
因为勾魂帮众,绝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头上的那顶青铜罩,不到生死灰头,绝不能除下,而那人却竟然以头罩当作了兵刃,心尘在一个错愕间。“砰”的一声,已被青铜头罩当胸撞中!
那青铜头罩本就极重,心尘被撞中的,又是胸前要害之处。
是以,他身子一晃,为了竭力不使自己跌下梅花桩去,一时之间,更郊抵御那人的一式“九鬼天拿”,前后只是电光石火间,一眨眼的功夫,只见别人双手一紧,心尘和尚发出了一声怪吼,眼眶之中,鲜血泉涌,一对眼珠竞已被人挖了出来!
群雄心中一寒,只见那人回过头来,得意一笑。
金昂霄一看清了那人的脸面,便已知道了那人不怕心尘认出他的武功更可以将青铜头罩向心尘和尚当胸撞去的道理了,他立即大声叫道:“这人长勾魂帮主的哥哥!”
一点也不错,此际,那人的面上,虽多了十分狞厉的神色,但是金昂霄仍是一眼便可以看得出来,他正是自己在地狱洞附近曾遇到过,巡逡不敢下洞的那年轻书生,他的身份,乃是勾魂帮主的哥哿!
这时,群雄之中,皆响起了一阵怒吼之声。
百丈禅师高宣佛号,一名身形长大的僧人,已大踏步向前赶了出来。
这一切,全是十分紧凑,紧接着发生的事。
心尘在双目被对方硬生生地挖去之后,已陷人半昏迷的状态之屮,只是勉力用尽气力,站在梅花桩上不跌下去而已。
在那身形长大的僧人,飞也似赶到梅花桩上之后,一伸手,便将心尘扶住,然后,反手一掌,便向勾魂帮主之兄击出!
那一掌,掌风异常猛烈,隐隐有雷动之声。
勾魂帮主急叫道:“哥哥小心,这是佛门小天雷掌!”
那人“哈哈”一笑,道:“兵来将挡。”他才讲到一个“挡”字,那僧人的一掌,已将攻到了他的身前,也就在此际,他手掌一翻,一掌迎了上去!那时,两人相隔本就极近,他再一翻掌,电光石火间,只见双掌已然相交。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双掌相交,却并没有发出“啪”的一声来。只是听得那长大僧人猛地发出了一声怪吼,向后面疾退了开去!
在那一瞬间,人人都莫名其妙!
只见那年轻书生并不追击,只是手臂一沉,一掌向下推出,掌风过处,“叭叭叭叭”,声响不绝,极其结实的枣木桩,竟一连断折了七八根之多。
而那长大僧人带着心尘,正在向后疾退而出,脚下的木椿一断,身形便站立不稳,一个倒栽葱,连他带心尘,两人一起跌了下去!
这时候,群雄再也忍受不住了!
恶侠王守真和金昂宵两人,不约而同,长身而起,待向梅花椿扑出,但是,在心尘和那长大僧人的惨叫声中,只听得西丈禅师发出了一下惊天动地的怒吼之声!
那一下怒吼声刚一发出,王守真和金昂霄两人便不由自主地一呆。
而坐在地上的勾魂帮众,也在突然之间,一齐站起。
但百丈禅师的第二下怒吼,接踵而至,勾魂帮众,立即又颓然坐下!群雄知道百丈禅师已使展出佛门绝顶神功“狮子吼”功夫,一时之间,都镇定了心神,不再乱动。
本来,在那样的情形之下,百丈禅师使出“狮子吼”功夫,乃是十分不智的事。因为“狮子吼”功夫,虽然厉害,伹是却也十分伤神。
如果万一“狮子吼”功夫,不能将敌人一齐克制住的话,那么他自己反要受伤,千佛寺无人主持,其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然而,当那长大僧人,和勾魂帮主的哥哥一对掌,便发出了一声惨呼,后退之际,百丈禅师便已看出勾魂帮主的哥哥,在手掌之中,玩弄了花样!
他白然知道那长大僧人的小天雷掌已到了什么火候,就算对方武功再高,也难以双掌相交,连声都不出,便自将之挡退的,那当然是他在掌中,藏了什么毒针毒刺的缘故。
是以百丈禅师心中怒极,不假思索,便使出了“狮子吼”功夫!
这“狮子吼”功夫,本来便是专攻人的心坎,慑人心神的佛门神功。当百丈禅师吼声一发之际,双之中,神光暴射,便已罩住了梅花桩上勾魂帮主之兄。
勾魂帮主之兄心知不妙,竭力想要避开白'丈禅师那股慑人已极的目光。但是百丈禅师的目光之中,像是有一种十分奇异的力量一样,令得他竟移不开目光去!
这一来,他心中便大是发寒。
而在旁人听来,“狮子吼”的吼声,已是惊心动魄,战战兢兢,竭力镇定心神,方能以不被吼声震伤。而在勾魂帮主之兄听来,却是分外厉害,接连两吼,就宛若在他的头顶,响起了两下焦雷一样,他武功造诣,本就极高,但在那片刻之际,心神已为佛门神功所制,却不由自主,晃了几晃。
'丈禅师真气运转,全力以赴,在电光石火之间,又发出了三下惊天动地的怒吼之声来,那三下吼声,只响到第二下,便见勾魂帮主的哥哿,面色大变,身子一软,句梅花桩倒去!
百丈禅师一见对方已跌卜梅花粧去,立即目光一转,向勾魂帮主望来。他准备一鼓作气,也将勾魂帮主震死。但是,就在他一转过头来,第四、第五下吼声,如旱天奔雷、挟着雷霆万钧之力、惊涛裂岸之势、陡地发出之间,远处突然也传来了两下同样的吼声!
远处的那两下吼声才一发出之际,根本听不到。但是转眼之间,只见一条人影,飞掠而至!
吼声跟着那人,一齐来到,势子之快,实是令人目不暇接,难以形容,那人的吼声,在倾刻之间,便盖过了百丈禅师所发出来的吼声。
众人的耳际,只觉得“嗡嗡”乱响,武功稍差的人,眼前发红,胸中作闷,几乎要鲜血狂咯!然而,那两下自远而来的吼声,一响到了绝点之际,便立即静了下来。
刚才,百丈禅师的吼卢,虽然被自远而来的吼声盖了下去,但总还口[以听见,两种吼声交织,声响之惊人,实是难以形容。
但是两种吼声一停,却又静到了极点!
众人连忙镇定心神,定睛看时,只见那自远而近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铁镜!
这时,铁镜正站在百丈禅师的面前,百丈禅师面色惨白,八尺来高的身躯,不断摇晃。
约莫晃动了五六下,突然“喃哇哇”地三声,连喷了三大口鲜血,身子委顿了下去,立即有人赶向前来,将他的身子扶住!
人人都知道,&丈禅师的“狮子吼”功夫,不如铁镜的深湛,所以在铁镜的吼声反克之下,他立即身受了极重的内伤。
群雄一见铁镜赶到,天幻神丐却是未见,而西丈禅师又受了重伤,莫不相顾失色。
而就在此际,只听得勾魂帮主陡地发出了三下短啸。
在那三下短啸声,尚在人耳际盘萦不已之际,众人又听得了一阵异样的窸窣之声,起自四方八面,众人连忙四面看去,更是张口结舌!只见一个老头子、一个老太婆,和一个阔口凹鼻,生得十分丑陋的少女,分从三面而来,跟在他们三人身后的,金光闪闪,银线隐现,竟是万千条见所未见的金线蜈蚣,和银线蜈蚣!
这两种毒物,毒性剧烈,人所共知!
而万千条蜈蚣才一出现,便成了一个大圆圈,将群雄一起围住!
勾魂帮主一声长笑,道:“武林浩劫到了!”
她一面说,一面手臂一挥,只见金蜈公公一声怪叫,大批蜈蚣,又向前爬来,但也就在此际,只听得铁镜沉声道:“快止住毒虫前进!”
勾魂帮主道:“抓间前辈,何以变卦?”
铁镜道:“我只答应让你放火烧寺,并未答应其他!”
勾魂帮主道:“然则我哥哥白死了吗?”
铁镜道:“那是我来迟了一步,天命如此,你要是不从,未免不便!”
勾魂帮主眼中,X丨光闪闪。但是,她终究不敢得罪铁镜,手又一挥,金蜈公公又发出了一下短啸之声,万千蜈蚣,便又一齐停了下来。
铁镜扬首朗声道:“百丈,你带着所有寺僧,和各路朋友,从速离去吧!”百丈禅师的面色,难看已极,身子不住发抖,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其时,百丈禅师心头的痛苦,真是比死尤其!因为,千佛寺数百年基业,已毁在他手中了!
如果他不从铁镜之言,一定要使得寺僧死伤更多,而听了铁镜的话,则从此武林之中,便再也没有“千佛寺”三个字了,作为千佛寺的主持,如何能不心痛?叫他如何回答?
铁镜道:“你不必多考虑了,照我的话去做吧!”
百丈禅师牙关紧咬,道:“好!”
也就在此际,只听得一人大叫道:“铁镜,原来你是行径如此不堪的畜牲!”
那一句责叱之中,充满了愤慨,而且用词之严厉,也到了极点,铁镜一听,面色便自一变。
而群雄心中,虽然也都有同样的感觉,却没有一人,敢以如此讲的,如今一听得有人叫了出来,一面心中大快,另一面,却为那人担心。
一时之间,人人回过头,循声看去。
只见刚才大声责叱铁镜的,乃是一个剑眉朗目的年轻人,正是金昂霄,只见他因为心中激动,而满面通红,面匕了无惧色,一脸正气。
铁镜这时也已看清讲话的是什么人了。
他面色渐渐地缓和了下来,道:“老弟,每个人皆有苦衷,你莫责人太严了,虽然我因你而能脱闲,但是你却也不要自恃太甚!”
金昂霄眼看铁镜一到,勾魂帮便大大的得势,百丈禅师在铁镜的威逼之下,已经同意带领寺僧离去。这一来,群雄即使能够暂时逃过这一劫,武材之中,以后的局面如何,实是不堪设想!
而这一切,却是铁镜一人造成的。
再进一步说,铁镜之能离开千佛寺,和他自己,又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此际,他心中热血沸腾,已到了难以克制的地步,铁镜话才住口,他已厉声道:“我何必自恃,似你这等人,谁都可以骂你,而你也必然会遗臭万年!”
铁镜的面色,本来已经缓和广下来。但是金昂霄这句话才一出口,他面色陡地一沉,已充满了怒容。
只见他身形一晃,也未及看清他有若何动作,一缕轻烟似的,已到了金昂霄的前面。
金昂霄目射怒火,傲然而立。
在金昂霄的心中,根本不想与铁镜动手,因为他明知自己,绝不是对方之敌。但是他心中,却也丝毫没有恐惧之感,因为他知道,即使铁镜手起一掌,将他击毙,那么他仍然一定名垂千古,而铁镜则绝不会为天下武林人杉所见谅的。
只听得铁镜“哼”的一声,手掌已扬了起来。
金昂霄仍是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恶侠王守真一声大叫,待要抢向前去,但却被醉佛千壶和儒侠石侣两人一左一右拉住。两人阻住王守真,是因为王守真前去,绝救不了金昂霄的!
只见铁镜的手掌扬在半空,一寸一寸地向下压去,眼看他的手掌,离爸昂霄的头顶,只不过三寸,人人皆为金昂霄捏一把汗,只见勾魂帮主身形臭动,向前掠去,似乎也准备有所行动之际,铁镜突然“哈哈”一笑,抽身后退!
由于他抽身后退的这个动作,十分突然,因之几乎和向前掠来的勾魂帮主,撞了一个满怀!
金昂霄一见铁镜向后退出,便一声冷笑,道:“如何不下手?”
铁镜道:“念在你胆识过人,况且你总有自知责人太甚之时,我何必杀你?”
金昂霄冷冷地道:“你今日不杀我,日后必然后悔!”
铁镜怒道:“此言何意?”
金昂霄伸手一指,此际铁镜和勾魂帮主两人,恰好并肩而立,他那一指,也将两人一起指在内。只听得他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放过你们两人,断然要为世除害!”
这时候,在场的众人,莫不是一派宗主,或是一代高手。照理来说,金昂霄和他们相比,声望武功,皆有所不及,这话绝不应该出自他的口中才是。但是他讲出了这句话,他自己不觉得突兀,别人也像是觉得理所当然,舍他之外,谁也不能有资格讲这句话一样!
需要众人心中,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便是对金昂霄已极其崇敬。而金昂霄的年纪如此之轻,却能得一干武林卨手的崇敬,那实是难能可贵之事!当下,只听得铁镜干笑两声,并不回答。
连金昂霄在内,众人都不知道铁镜的干笑,是什么意思。
金昂霄还想说什么时,石侣早已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道:“金老弟,不必徒逞一时之快!”
金昂霄胸口起伏,十分感激地望了石侣一眼,不冉出声。
铁镜转过头去,对百丈禅师道:“如何?”
&丈禅师向身后一个僧人道:“去撞乱钟,令全寺僧人,尽皆下山!”
那僧人悲愤满面,答皮了一声,向外走去,来到了大群蜈蚣的旁边,只见所有的蜈蚣一齐分了开来,让出了一条去路,那僧人身形如飞而去。
没有多久,便听得“当当当”的乱钟之声,响了起来,百丈禅师面白如纸,道:“各位英雄,千佛寺已自身难保,各位请离去吧!”
他连讲了两遍,却是无人肯听。
百丈禅师於叹一声,道:“各位不走,老衲要走了!”
在几个僧人的搀扶之下,百丈禅师果然向寺门外,缓缓走去。
群雄一见这等情形,也已知道情势难以挽回了,一时之间,人人愤慨之极,跟在百丈禅师之后,向外走去,不一会儿,出了寺门,只见千余僧众,正鱼贯出寺,各自向山下走去。
而群雄甫出寺门,便听得勾魂帮主的尖笑之声,夹杂着她的语声,传了过来,道:“出寺众人,速回原籍,若是被我发现仍在一处,杀无赦!”
金昂霄正和众人走在一起,闻言又是一声怒吼,待要反扑了回去。但是他才扑出了一步,便又被石侣抓住!
金昂霄愤然道:“石大侠,难道就这样了吗?”
石侣沉声道:“眼前除了暂时退让之外,若要硬争,岂是敌手?”
众人一面说话,一面走着,来到下山的路口上,只见一株松树之上,斜倚着一人,金昂霄隔老远,便看出那人正是天幻神丐!
他连忙急走几步,迎了上去。只见天幻神丐仰面向上,面色黄得像蜡一样。
金昂霄吃了一惊,道:“天幻前辈!”
天幻神丐却摇了摇手,道:“小娃子,你听我说!”他才讲了一半,见其他众人,也围了上来,他连忙住口,道:“你们自顾自下山去吧,我有话和他说。”
众人互相观望,不肯遽去,天幻神丐大声道:“我与金昂霄要讲的话,与天下武林命运有关,为防机密泄漏,你们绝不能听,还不快走么?”
群雄这才各自叹息—声,纷纷离去。
天幻神丐见人走清,才叹了一口气,道:“小娃子,我败在铁镜手下了。”金昂霄早已看出,天幻神丐像是受伤甚重,此际一听,更是大急。但是天幻神丐却不让他开口询问,又道:“铁镜竟然会因为当年的一念情痴,至今执迷不悟,竟至于帮助勾魂帮,这却是我始料不及……而我更料不到的是,我已会一十八掌巨灵神掌功夫,仍然不是其敌,小娃子,看来你至少要学会三组,二十七招臣灵神掌功夫,方能与世除害了!”
金昂霄道:“前辈,这责任……竟在我身上吗?”
天幻神丐道:“自然不止你一人,但你已会十一招巨灵神掌功夫了!”
金昂霄道:“我可以很快便学会十八招的。”
天幻神丐道:“所以说,你责任才特别重大……”
他讲到这里,身子微微一侧,儿乎跌下山去,勉力稳住,才道:“我为铁镜击中了胸口,真气已散,必不能活,若是铁老四太以猖狂,无人能制,仿不妨到河南伏牛山一行……”
金昂霄听得“河南伏牛山”五字,心中一动。
他立即想起了九鬼恶婆,曾对勾魂帮主提及河南伏牛山五字的,他忙道:“怎么样?”
天幻神丐道:“你到了伏牛山,可能根本一无发现,也有可能……只要甜老不死还在……你就会发现一种猩红色的小旗……”
金昂霄再听到了“猩红色的小旗”一语,便知道天幻神丐此际所说的那个人,就是九鬼恶婆曾经警告,要勾魂帮主小心的那人他忙道:“见到了那猩红的小旗,又怎样呢?”
天幻神丐喘着气,道:“你就设法取了小旗在手,这可能十分闲难,如果取到了,那你等着,不论多少日子,都要等下去,那么便……可以和那……老不死会面了。”
金昂霄道:“那位前辈是何等样人?”
天幻神丐闻言,忽然叹了一口气。
金昂霄莫名其妙,不知他叹息,是为了什么。
只见天幻神丐闭上了眼睛,面色更是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金昂霄几乎疑心他已经死去,足有一盏茶时,才听得天幻神丐又开口,道:“如果不是……铁老四的行径……太以不堪……你也犯不上去找他……”天幻神丐只讲到这里,面色突然发青,身子也不住地抖了起来。
金昂霄咬牙切齿,道:“铁镜的行径,还不够坏吗?天幻前辈,你只管放心,我下山之后,便到河南伏牛山去走一遭!”
天幻神丐张大了门,但是却已讲不出话来。
只见他面上现出一个十分焦虑的神情,喉间“啊啊”作声,摇手不已,看他的情形,像是想阻止金昂霄去做一件什么事一样。
金昂霄呆了一呆,道:“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金昂霄却已经永远没有法子弄清天幻神丐这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金昂霄那一句话才一出口,天幻神丐的身子,突然向后一侧,金昂霄大吃了一惊,踏前一步,伸手便向天幻神丐疾抓而出。
然而,他那一抓,出手已经慢了一步!
他手指抓住了天幻神丐的衣服,然而那衣服却“嗤”的一声,裂了开来,天幻神丐的身子,已经疾跌了下去,金昂霄手中抓住了一块布,眼望着天幻神丐的身子跌进了云雾深锁的山谷之中,心中不禁一阵茫然,落下了泪来。也就在此际,金昂霄突然听得七八下惊天动地的隆然巨响,起自身后。
那几下巨响,令得整个山头都为之震动!
金昂霄如果不是恰好在那棵松树之旁,一伸手,抓住了那棵松树的话,几乎也被震跌了下去!
他连忙昂起头来,循声看去。
只见千佛寺中,冒起了七八股冲天烟柱,第一股,足有丈许粗细,像是七八条大柱,一起擎住了天空一样,看来蔚为奇观,壮丽之极。然而金昂霄一见,心中却是悲愤莫名!
他知道那七八条烟柱,乃是勾魂帮主带去的炸药,已被点燃之故。而被武林中公认为实力最雄厚的千佛寺,只怕在这一场浩劫之后,也将变为一片瓦砾了!
紧接着那七八下轰隆巨响的,便是轰轰发发的火声,不到半个时辰,窜起的火头,映得附近的几个山峰,尽皆如同着了火一样,半边天也为之红了。
在火势轰发之中,勾魂帮主的尖笑之声,又不断地传了下来,吏令得金昂霄紧紧地抓住了拳头。
足足过了两个来时辰,才听得勾魂帮主的尖笑声,渐渐地传了近来。
金昂霄吃了一惊,赶紧身形拔起,栖身树上。
不一会儿,便见勾魂帮主和铁镜两人,并肩而行,其余的人,则跟在后面,金蜈公公、银蜈婆婆与祁云三人,则走在最后。
金昂霄对于祁云,本来还有点原谅她年少无知,但此际,随着对勾魂帮愤恨的增加,他对祁云,心中也更是半点原谅也没有了。只见勾魂帮主一面向前来,一面还频频冋顾已成了一片火海的千佛寺时,映着火光,可以看到她浄狞的青铜面具之内,那双异光四射的眼睛,充满了喜悦!
铁镜也是一面走,一面回头,但是他面上的神情,却十分难以捉摸。
只听得勾魂帮主道:“多谢铁前辈相助,使我得偿夙愿。”
铁镜苦笑了一下,并 出声。
勾魂帮主一笑,道:“我自然遵照诺言,带铁前辈去见我母亲。”
铁镜道:“我们这就去。”
勾魂帮主道:“自然!”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仍向前疾掠而出。
当他们在金昂霄藏身的那株松树之旁掠过之际,显然未曾觉出树上有人,连停都不停,便一迳向前掠出,时他们两人继续讲的话,金昂霄自然也听不清楚了。
这时候,千佛寺因为烈焰飞腾,不断地倒坍,轰隆之声,惊心动魄。
金昂霄本来还想下山之后,先到青城闲云峰,去和九鬼恶婆,见上一次面的,何是他听得勾魂帮主和铁镜两人要去,他自然不会赶去与这两人相会的。所以,他便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一下千佛峰,便立即自夜兼程,赶到伏牛山去。当他心中有了这个决定之际,他不禁又想起天幻神丐死前的那种奇怪的神态来。看天幻神丐的那个神态,像是要阻止他到伏牛山去!
然而,要他到伏牛山去一事,却又恰恰是天幻神丐自己提出来的。
金昂霄想了一想,心忖那一定是天幻神丐临死之前,神智已然模糊之故,要不然,怎会这样出尔反尔?他想了片刻,心中好生可惜未曾向天幻神丐,将伏牛山中那位异人的情形,问得清楚一些。
他估量勾魂帮主等人,已经走远,向千佛寺望了最后的一眼,长叹一声,身形如飞,便向千佛峰下,疾掠而去!
他一口气掠下了千佛峰,才略停了一停,向前望去。
只见前面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想起自己在峰顶上,耽了近三个时辰,百丈禅师等人,自然也争已走远了,只是不知道勾魂帮主仍要如何对付他们而已。他想起千佛寺一毁,勾魂帮的声誉,正如日之中天,势子必然大盛,而自己父母血仇,就更难报了!他一面想,一面向前赶路。
转眼之间,便已掠出了三四黾,眼看再向前去,便可以出山去了。但也就在此际,他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叫道:“金公子!金公子!”
金昂霄一听得有人叫自己,身未转,便反手一掌,向后拍出。
他拍出了一掌之后,才疾转过身来。
金昂霄刚才因为一面赶路,一面又在想着勾魂帮的事,所以神思恍惚,并没有听清楚在身后叫唤自己的是什么人,故而他才先发了一掌,以防有人突袭。而等他转过身来,向前看去时,他不禁一呆。
只见在他前面,近两丈处,俏生生地站着一个人,容颜十分美丽,但是却又带有愁容,正望定了金昂霄,不是别人,正是崔玉玲。
金昂霄确是未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他呆了半晌,才道:“原来是你。”
崔玉玲勉强一笑,道:“你不喜欢见到我吗?”
金昂霄回想着自己和她相识的经过,那时自己的武功比如今差得多,亡命江湖,蒙她多次相救,本来就对她十分感激,但自从遇上了崔玉环之后^
他一想及此,眼前立即浮起了崔玉环的倩影来。
崔玉环的一颦一笑,全都是那样地诱人,而她的蛇腰朱唇,更是令人神魂飞荡,这才使自己和她,渐渐疏远,而产生了不愿和她见面之感的。
金昂霄想了并没有多久,淡然一笑,道:“怎会不喜欢见到你?”
崔玉玲面现喜容,道:“那太好了。”
金昂霄呆了一呆,心中暗忖,她何以这样急于和自己见面?他一面想,一面道:“我有急事在身,崔姑娘有什么事?”他这样说法,又无疑是不想和崔玉玲在一起太久了!
崔玉玲苦笑了一下,道:“事倒没有什么事,你一人卜路,不怕危险么?”金昂霄听得她这样说法,心中也不禁略有歉意。因为不论他如何冷淡崔玉玲,崔玉玲始终对他十分关心!
金昂霄道:“自然危险,但是!”
他只讲到此处,便猛地住口。原来,在瞬间,他陡地想起自己正在千方百计,要寻找崔玉环,问她何以抢走了自己在地狱洞中取到的那只木盒子,上次误入蛊魔林残的毒府,几乎难以全身而出,便是为此,如何现在她妹妹在,反倒不向她询问崔玉环的去踪?
他连忙改口道:“崔姑娘,你姊姊在哪里,你可知道吗?”
崔玉玲本来面上的神色,只是十分忧戚黯然而已,可是一听得金昂霄问起了她姊姊,面色便为之陡地一变,但却又不是很气愤,而是充满了惊怖之容。
金昂霄见了这等情形,不禁一呆。因为他实是想不通,为什么问起了崔玉环的行踪,她便如此害怕!
金昂霄又道:“你没有看见她吗?”
崔玉玲扬起手来,指着金昂霄,道:“原来……你……你……仍然不知道?”
金昂霄不禁愕然,道:“我不知什么?”他只讲了一句话,心中也是大吃了一惊,立即又道:“什么,你说她……有了不幸之事?”
崔玉玲摇头道:“不是,不是。”
金昂沔这才松了一口气。
崔玉环对他的态度,固然神秘莫测,有时对他亲热得过分,有时又对他出手严厉。但无论怎样,金昂霄却一直忘不了崔玉环,所以对之十分关心。他一听得崔玉环并不是有广什么不幸,便道:“那么,我不知道什么?”
崔玉玲的面色,更变得比纸还白,身子也在微微地发抖,口唇翕动,像是在讲什么,但是却又有所顾忌,而不敢讲出口一样!
金昂霄心中更是大疑,因为他知道崔玉玲的武功极高,胆识也极其过人,绝不是胆小的人,如今的情景,确是令人起疑!
他忙又问道:“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崔玉玲神色,异常痛苦,突然,泪水夺眶而出,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
金昂霄一听,便可以知道崔玉玲那两句话不是真心话。但是他却也不想多追问下去,只是道:“那么,你不知道你姊姊的所在了?”
崔玉玲抹了抹眼泪,道:“我不能说。”
金昂霄道:“为什么?”
崔玉玲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道:“金公子,你!”可是,她只讲了一个字,便又突然住口,强笑一下,道:“我姊姊不让我说。”
金昂霄听出崔玉玲的言词闪烁,像是正竭力掩饰一件秘密一样。
金昂霄自然想不到崔玉玲心中有什么事和自己有关的,因之他也并不多问,只是道:“我有一件东西,被你姊姊取了去,那是人家托我拿的,我必需将它交给原主人……”
崔玉玲插言道:“我知道。”
金昂霄一怔,道:“你知道什么?”
崔玉玲像是自知说漏了嘴,道:"我是说,你刚才说的,我一听就知道了
金昂霄望了她半晌,总觉得崔玉玲的态度,来得十分古怪,简直难以揣测她是什么用意,好一会儿,才又道:“如果你见到她,请你告诉她,或许她是为了好奇!”
金昂霄讲到此处,不禁又想起崔玉环取去那只木盒子时的情形来。
崔玉环分明不是为了好奇,而是有备而来的!。
金昂霄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续道:“那么,请你告诉她将这只盒子还给我,而且,我还十分希望能和她见一见面。”
崔玉玲听了,却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说的。”
金昂霄愕然道:“为什么?”
崔玉玲苦笑了一下,道:“我也是不能说,只不过我相信你总有明白的一天。”
金昂霄心中不禁有气,道:“你言词闪烁,究竟是为了什么?”
崔玉玲低下头去,道:“不论我为了什么,总不会对你有害的!”
金昂霄道:"那么,你如果肯将玉环的去踪告诉我,便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崔玉玲突然怪笑了起来,那种笑声,金昂宵像是听得另外一个人发出过的,但是急切之间,他却又想不起曾发出这样笑声的是什么人。
崔玉玲笑了片刻,道:“如果我告诉了你,那等于是送你的性命了!”金昂霄心中的疑惑,越来越甚。
他看出,崔玉玲的心中一定蕴藏着一个十分大的秘密。而且,在崔玉玲的本意来说,那是恨不得将这个秘密,向金昂霄和盘托出才好。
可是,却又像是有什么力量在制止她将这个秘密讲出来一样。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的态度,才那样地不安,而言同又这样地令人难以捉摸!
金昂霄呆了一呆,忍不住又问道:“崔姑娘,玉环……她究竟怎么了?”崔玉玲道:“我相信,你总有知道的一刻的,只不过,当你知道了之后,你还能活多久,我就不得而知了。我本来,还想劝你几句的。”
金昂霄忙道:“劝我不要和玉环接近?”
崔玉玲道:“是。”
金昂霄干笑了两声。
崔玉玲忙又道:“但是我知道你不要听我的话,我说也是枉然,你武功已很高了,足可以保护自己,但也还要小心……”
她讲到此处,早已泪水盈眶!
金昂霄苦笑了一下,道:“崔姑娘,以前,你对我的好处,我是记得的。”崔玉玲已经转过身去,又发出了一阵像刚才那样的尖笑声,金昂霄听得那阵尖笑声,心中又不禁一动,他抬头一看,看到了崔玉玲的背影,在那瞬间,他心中陡地大吃了一惊!
因为在那片刻之间,他恍惚感觉到,站在前面的,并不是崔玉玲!
那笑声,那背影,都像是另一个人,而像的那个,不是别人,却又正是那个,在林残府上,曾为他苦求解药的那个丑女子!
金昂霄不禁失声道:“你!”
他一面说,一面身形疾晃,掠向前去。然而,当他掠到了崔玉玲的前面之际,他又不禁一呆。因为崔玉玲虽然满面悲容,但仍然是十分美丽,和那丑女子不堪入目,差来一天一地!
崔玉玲仰起头来,道:“你叫我作甚?”
金昂霄道:“我一定是眼花了,刚才,看了你的背影,我竞以为你是另一个人了。”
崔玉玲道:“是什么人,我姊姊吗?”
金昂霄道:“不是,是一个曾经救过我的女子,只不过她容貌十分丑陋,当然不是你。”
崔玉玲低下头去,好一会儿不说话,才轻轻地叹—口气,向前走来:金昂霄侧身让开了去路,崔玉玲一直低着头,向前缓缓地走出,连头都不回。金昂霄仍然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这时,他脑海之中,混乱到了极点,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崔玉玲、崔玉环姊妹奇怪的态度,天幻神丐死前的神态,以及勾魂帮主可以杀他而不杀等等,他所想不透的事情,在他的脑中打了无数死结,解不开来。
金昂霄呆了半晌,才又向前奔出。
他知道,勾魂帮主在毁了千佛寺之后,凶焰一定更其高涨,而迟一円柏她消灭,武林之中,便可能多一场浩劫。所以,金昂霄一上了路,不分昼夜。兼程向伏牛山进发。
他在半路之上,虽然经过千竹万梅谷,但是也不暇到峰顶之上,去参报那些大石手掌,以学会另外七式巨灵神掌。
因为他知道自己即使学会了卜一式巨灵神掌,也是于事无补,最好的功法,自然是快一点到伏牛山,去找到天幻神丐所说的那个异人。
他足足赶了一个来月的路,才在一个清晨,驰进了伏牛山中。
伏牛山乃是河南境内的大山,莽莽苍苍,奇峰怪峦,层出不穷,主岭伏牛岭,状如大牯牛伏地而卧,因此才得名的,山中有不少的地方,根本是亘古以来,人迹不到的荒地。
金昂霄一进了伏牛山,在开始的数十里内,还可以看到有三五猎户聚尿着,但一直向山内走去,却是人烟不见了。金昂霄心想,武林异人,大都在绝壑秘岭隐居的居多。所以,他只是向深山之中走去。
那一天,他翻过了三个高峰,直到天色昏暗,仍是一无发现。
天色一黑了下来,便隐隐可以听得远处的狼嗥之声,惊心动魄地传了过来,金昂霄心知深山之中,毒蛇猛兽,出没尤常,而那猩红色的小旗,在夜间也难以发现,因此他便停了下来,燃起了一团篝火,他自己便在那圈篝火之中,躺了下来。
金昂霄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心中暗忖,自己总算到了伏牛山。当然,要找到那面小红旗,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首先要那位异人,还在世上。如果那异人早已去世,那么小红旗也不会出现了。
其次,那么大的一座伏牛山,要去找一面小红旗,实是不啻大海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