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平拔出飞爪,又将六鹰方守仁穴道活开。
六鹰方守仁这一次可学乖了,他已经看出,在这位浪荡公子前面,使诡计是无论如何行不通的,反不若遵命行事,逃命的希望,也许还大些。
所以,他穴道活开之后,先运了一会儿气,等血脉完全畅通了,方咬一咬牙,身形猛拔,向殿外窜去!
令狐平点点头道:“这个家伙老实多了,就试试你这家伙的运气吧!”
双手一分,手上那根流星飞爪,应声断为两段。
他留下带爪的一截,而将带有流星的那一截,喝一声照打,手腕一扬,打了出去!
流星飞出,正中六鹰后背!
大概打中之处,非心脏要害,六鹰向前一个踉跄,闷哼了一声,又继续跌跌绊绊地向观外奔去!
令狐平笑了一笑,果然未再采取其他手段。
然后,他转过身来,向萧百城道:“好,现在轮到你萧大兄台了。”
萧百城颤抖着苦苦哀求道:“令狐平……不,不……令狐少侠……小弟……以后……一定革心洗面,重新做人!”
令狐平笑道:“你萧大兄台的妙主意好像多得很,如果这一趟饶了你,你又想出一些别的妙主意来,我岂不跟着你成为罪人?”
萧百城忙道:“令狐兄放心,小弟……说不敢……就不敢……小弟可以起誓……以后小弟如果再……再……再……”
令狐平摇手道:“算了,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誓言。咱们还是来个可以兑现的比较可靠!”
萧百城脸色一白道:“令狐兄……是……是……是不是想……想……毁去小弟一身武功?”
令狐平道:“不是。”
萧百城呆住了!
对一个武人来说,比死还难受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以重手法废去这个人的一身武功!
这位浪荡公子既然不是想废去他一身武功,还有什么使他更难受的手段呢?
令狐平接着道:“武功的本身,并无善恶之分。就拿本公子来说吧!我这位浪荡公子若不是仗着这一身武功,今天又如何收拾得了你?你兄台坏事的,并不是一身武功,而是你兄台的这个外号俏郎君。”
萧百城赶紧道:“这也好办,小弟以后不再使用这个外号就是了!”
令狐平笑道:“这个俏郎君的外号,当初是你自己取的吗?”
萧百城忙说道:“今后我也不许别人再叫。”
令狐平道:“别人要再叫呢?”
萧百城道:“小弟就跟他翻脸。”
令狐平道:“当然可以不叫,背后你又能禁得了谁?”
萧百城一怔道:“这个”
令狐平道:“而这一点,尚非关键所在。最主要的是,不管你用不用这个外号,也不管别人是否这样称呼你,在你心底下,你总会觉得自己很帅,俏郎君这个外号,名实相符,当之无愧!”
他叹了口气,又道:“一个男人如果身世背景不错,年纪轻。有钱、有势、人长得英俊,又会武功,就是不想干坏事,坏事都会跟着来,若是把持不住,或者劣性天生,那就更不堪设想了!”
萧百城呐呐地道:“那么”
令狐平道:“所以,治本之道,只有一途,就是让犯了这种毛病的公子哥儿,不再有机会顾影自怜,以为别人的大闺女,得了他的蹂躏,还是福气!”
萧百城骇然道:“你,你”
令狐平扬了扬手上那支飞爪道:“这支飞爪,将使你这位‘俏郎君’变成‘丑郎君’。”
“本公子刚才已经说过了,完事之后,你武功尚在,你还有报复机会。今天,明天,或者就在现在,悉听尊便!”
他走上一步,又道:“同样的,你也可以回去想一想,你已经坏过多少女子的名节?这点惩罚,是否应得?今后故我依然?抑或行善赎罪?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牢记,今后如果再动歪念头,最好不让奇士堡的人知道,更千万不再落在我这位浪荡公子手里!”
手起处,沙沙几声,萧百城左右双颊,已分别开出一朵血花!
令狐平划完,扔去血爪,又为这位俏郎君一一拍开各处穴道,然后退出数步,冷冷喝道:“现在快滚吧!”
萧百城双手掩住脸孔,呻吟着狼狈而去。
令狐平过去火堆上添了几段焦木,使火势又旺了些,然后走过来亦将贾氏姊妹之穴道分别活开。
两姊妹舒了一口气,双双睁开眼皮。
令狐平微微一笑道:“应约的人已经来了。怎么样贤昆仲与在下的一场比试,是不是向后顺延,另订日期和地点?”
两姊妹一骨碌坐起,四下略一打量,马上猜出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们已经受了伤,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地上五鹰班大登的尸体,和另一边那一大滩血肉,正是整个事件最好的说明。是这位浪荡公子适时赶到,救了她们两姊妹的两条命!
接着,两姊妹又想到各人自己身上的伤口。
两姊妹一摸肩后伤口,两张面孔,登时通红。因为伤口敷了药。
为她们扎伤敷药的,当然不会是别人!
对方为她们处理了伤口,难道还会不知道她们是女儿身?知道她们是女儿身,却故意还喊她们为“贤昆仲”!
贾蔷还不怎样,贾薇已忍不住瞪起杏眼道:“你有什么好神气的?是不是以为你救了人,别人就得向你低头,改口喊你一声大思公?”
令狐平轻轻一咳道:“啊!恩公虽不必,以后在称呼上,得改改口倒是真的。”
贾薇益发着恼道:“改什么口?怎样改法?是谁要你来救的人?哼哼,自作多情,我们就是看不惯像你这样的人!”
令狐平抱拳道:“谢谢!”
贾蔷一怔道:“谢什么?”
令狐平道:“谢两位刚才的这一声看不惯!”
贾蔷道:“这也值得一谢?”
令狐平道:“是的,这是我这位浪荡公子自己订下来的规矩。凡是男人说看我不惯,我就会赏他一剑,表示我也看他不惯。但如这一声看不惯出自女子之口,我非但不以为忤,反会回答一声谢谢!”
贾蔷道:“为什么?”
令狐平道:“至于道理何在,因为从来没有人要求我解释过,所以当初这个规矩是怎么订下来的,连我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贾薇轻哼道:“油嘴滑舌,轻浮挑达,根本就不像一个出自名门正派的世家子弟!”
令狐平笑道:“谁说过像个出自名门正派的世家子弟?我有没有在两位面前以名门正派的世家子弟自诩?”
贾蔷忽然拦着道:“不,薇妹,慢一点!你还没有听出他刚才话中有话,我们……
被……被……被他侮辱了。”
贾薇杏眼一睁:“怎么说?”
贾蔷道:“他刚才说,如果男人看他不惯,他就会拔剑相向,显然只是一种借口。”
贾薇道:“哦?”
贾蔷接着道:“其实他的意思,全是为了他那一声谢谢在作掩饰。他真正要说的无疑是,你们看不惯,是吗?谢谢!我对你们姊妹两个,恰巧也没有什么好感,既然你们看我不顺眼,在本公子来说,正是求之不得!”
贾薇一听,脸都气白了!
她转向令狐平责问道:“是这样的吗?”
令狐平微微一笑道:“两个十七八岁的大闺女,武功既不够火候,易容术又欠精明,自己招来血灾不算。还差点就让另一个人背上黑锅,如果易地以处,你们这对姊妹,会有什么感想?”
贾薇给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贾青也变了脸色道:“你……你……这是什么口气?你是我们的什么人?你……你凭什么可以这么教训我们两姊妹?”
令狐平从容含笑道:“你共计责问了三点,我现在也分三点答复:一、这是我浪荡公子一向说话的口气。二、我不是两位的什么人。三、隆中剑客与奇士堡主,义如手足,前者为令祖,后者为家父,我凭世谊与行辈教训你们两个,接受教训并非坏事。教养是从教训培植出来的,是世家子弟都该知道。长白派的毒马蜂,黄山派的俏郎君,说起来都是世家子弟,其所以为人不齿,便是因为缺乏教养,换句话说,也就是平日的接受教训不够!”
他顿了一下,又笑道:“这样答复,两位可觉得满意?”
两姊妹哑口无言,两张面孔,忽红忽白,不知道是怒?是羞?是恼?是喜?
抑或什么都不是,只是女孩子家输了口,所常有的难为情。
但有一点,是不难想象的,两姊妹面对着这位浪荡公子,显然谁也没有计算过双方之间的辈分!
不论这位浪荡公子如何骄狂,教训得有没有道理,隆中剑客在世时与奇士堡之交谊是不容否认的。
这份交谊否认不了,两姊妹就不能不将这位浪荡公子当做一位小世叔看待!
令狐平又笑了笑道:“这就是我这位浪荡公子的脾气,尚望贤姊妹别见怪,其实我并非想以长辈自居,不过抬出这一顶大帽子,唬一唬你们而已。咱们之间,当然仍以平辈相处!”
贾薇眼珠转了转,忽然问道:“有人说你已经投入龙虎帮,有没有这回事?”
令狐平眼色一使,突然回过身去,向殿外暗处冷冷道:“那边的那位朋友,你可以出来了!”
两姊妹大吃一惊,顾不得身上伤口,双双自地面上一跃而起!
但四下里一片沉寂,根本无人应答。
贾薇凑近一步。低声问道:“有人来了?”
令狐平转过身来笑道:“没有。”
贾薇得了愣道:“那你”
令狐平笑道:“这不过是一种小小的手段罢了!四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如不这样乍喝一声,怎知道究竟有没有人窥视窃听?”
两姊妹哑然失笑,同时暗暗佩服这位浪荡公子果然精明过人!
令狐平接着正容低声将今夜之经过,以及他投身龙虎帮之真正目的,简略地说了一遍。
两姊妹至此方始完全心悦诚服。
贾育听完,忍不住说道:“既然已知道那座龙虎总舵就设在龙门山遮马谷,四奇士为何不联络各派正面加以进剿?”
令狐平苦笑道:“这个牵涉太广了。”
贾薇接口道:“有什么顾忌?”
令狐平道:“一是人手的问题,目前魔帮各级护法,总数不下千人,已被收买的各派弟子,尚不计算在内。奇士堡与丐帮的人数加起来,虽然也有近千之众,可是该帮即使一名黑衣护法,都要强过丐帮的一名三结弟子,如果这样一折算,我们这边可用之兵,将连对方的三成都不到,若是正面进剿。岂非白费?”
他接下去道:“其次,是劳逸的问题,那座遮马谷,地势奇险,门禁重重,若非帮中心腹徒众,谁也弄不清全部出入之路,等闲情况之下,根本攻不进去,勉强逞能动手,只有送死。”
贾蔷皱眉道:“那怎么办?”
令狐平笑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丐帮弟子捉长虫的方法?”
贾蔷眨了眨眼皮道:“安排香饵,徐徐诱之出洞?”
令狐平笑道:“对了!目前这是一种最有效的方法。那座遮马谷形势险要,但它说什么也不能离世独立生存。如果我们针对此一弱点,只须极少数之人力,便不难布下层层罗网,于该谷咽喉要道上,出来一个宰一个,出来两个宰一双!”
贾薇接着道:“听说贵堡那位丙寅奇士已经来了太原,以及龙虎帮方面也来了不少人,究竟是真是假?”
令狐平道:“是的,这是第一道香饵,同时也是第一面罗网!”
贾薇又问道:“双方到目前为止,有没有发生接触?”
令狐平道:“接触过了,战绩还不错。”
贾青想了想,忽然迟疑道:“用这种方法,好固然好,但要是激恼了这位龙虎帮主,突然来个率众大举倾巢而出,那时怎么办?”
令狐平道:“求之不得!”
贾蔷道:“为何说求之不得?”
令狐平道:“那样一来,无异先解决了我刚才说过的劳逸问题!”
贾蔷道:“解决了劳逸问题,接着来的人手问题又如何解决?”
令狐平笑道:“乌合之众,利守不利攻,那时只须派出一支奇兵,先捣散贼子们的老巢,使贼子们有进退失据之感,事情就大有可为了。这些家伙全是因利害关系而结合,一旦发觉大势已去,你以为他们会真的卖命?”
贾蔷摇摇头道:“我总觉得你将事情似乎说得太容易了些。”
令狐平笑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勇气便是力量!别说尚有丐帮相助,即使只凭四奇士和我浪荡公子,我都有信心叫这批贼子,有土崩瓦解的一天!”
贾薇目闪异光道:“我们两姊妹能不能也参加一份?”
令狐平笑道:“欢迎之至!”
贾蔷笑了笑,道:“在你这位浪荡公子看来,我们两姊妹抵不抵得上该帮两名蓝衣护法?”
令狐平沉吟了片刻道:“这是一个很不容易回答的问题。”
贾蔷道:“为什么不容易回答?”
令狐平道:“这需要从好几方面来说。”
贾蔷道:“那你就分开来说,不就得了?”
令狐平道:“如果一对一,单论武功,以你们今夜能力歼四鹰的成绩来看,你们比起该帮的蓝衣护法来,应该只强不弱。因为就是换了该帮任何两名蓝衣护法,今夜恐怕都不可能会有这份辉煌的战果!”
两姊妹听了,都显得很高兴。
令狐平接着道:“但如果谈到江湖经验,以及临事之应变能力,你们则可能连该帮一名起码的黑衣护法也抵不上!”
两姊妹不由得又露出失望之色。
令狐平正容接下去道:“所以,总结一句,用兵之道,并非强者必胜,武功只能列为致胜的条件之一。就以你们两人来说,你们的武功虽与该帮之蓝衣护法相当,但如果任性、贪功、轻敌,或是疏于防范,很可能遇上两名青衣或黑衣护法,都会吃亏上当。同样的,你们如能虚心接受主事者之调度,于适当之时机,采取适当之行动,非但该帮之蓝衣护法不是你们的敌手,就是合力对付该帮一名黄衣护法,都应该没有问题!”
两姊妹经此一说,这才又再度露出喜容。
贾薇忙问道:“那么,我们这一边,目前全归哪几位调度?”
令狐平道:“四奇士、华山掌门人、丐帮之金杖四老、侯丐、法丐,以上每位均可随时负起调度之重任!”
贾蔷笑道:“你还漏说了一位吧?”
令狐平道:“谁?”
贾蔷笑道:“浪荡公子!”
令狐平道:“哦!真的?那么两位愿不愿意接受我的调度?”
贾薇抢着笑答道:“决不还价!”
令狐平道:“一言为定?”
贾蔷点头道:“是的,一言为定!”
令狐平从怀中取出一盒药丸,和一袋散碎银两,递过去道:“好,那就请带着这些,立即离开此地!”
贾薇一呆道:“去哪里?”
令狐平道:“中条山,丐帮总舵!”
贾蔷呐呐道:“我们说过了……当然不会反悔,不过……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一定要我们离开太原的原因……”
令狐平道:“原因很简单,太原不是你们养伤的地方。还有便是希望能从你们口中,使那边的人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火速派人前来支援!”
两姊妹本来只想弄清这位浪荡公子是不是因为讨厌她们,才将她们遣开太原,如今一听还有这等重要的使命,自然再无别的话说。
令狐平为了慎重起见,一直将两姊妹暗中送出十数里外方才抽身返回龙虎分舵。
令狐平回到分舵,已是三更将尽。
分舵中灯火通明,舵里舵外,刁斗森严,‘如临大敌,令狐平见了这等情景,不由得暗暗吃惊。
这是过去从来不曾有过的现象,难道他离开之后,舵中又发生什么变故不成?
这会不会和他今夜之行动有关呢?
他想应该不会。
他离开时,一点也没有隐瞒。
他明明白白的告诉两魔,他已接受了贾家两姊妹的邀请,准备前去东城药王庙前,与两姊妹比试剑法!
如果两魔不相信他的话,一定会派人跟踪。但是,很明显的,今晚这一路上,没有人跟在他的后面。
就是退一万步来说,今晚一直有人跟着他,并且听去了他和两姊妹的全部对话,两魔也不会以这等阵仗等他回来。
所以,他虽然暗暗纳闷,却仍毫不迟疑地,径向大厅中走去!
厅中灯火虽亮,但只有四个人。
四人是哈、辛两老魔,追命镖钱大来、瞎眼判官苏光祖!
那个与追命镖钱大来形影不离的惹不得支三解,反而不在大厅中。
这又是一个令人不解的谜。
惹不得支三解去了哪里呢?
令狐平走进去时,四人似乎都没有觉察。
瞎眼判官苏光祖擎着一盏灯,正躬腰低照着追命镖钱大来,后者蹲在大厅中央,不知道在一扇门板上检视什么。两魔则背着双手,一旁静静观看,脸上的神情都显得很是凝重。
令狐平轻轻咳了一声。
两魔同时回过头来。
令狐平走过去问道:“这么晚了,几位怎么还没有安歇?”
天杀翁哈冥年点点头道:“你老弟回来得正好,快过去看看!”
追命镖钱大来连忙站起身子,退去一旁。
令狐平目光所至,不由得当场一呆!门板上端端正正的躺着一具尸首,正是那位北邱火雷婆婆!
令狐平抬头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魔叹气摇头,谁也没有开口。
追命镖钱大来道:“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今天在丁跛子菜棚中,我们明明都看到她离去的……”
令狐平道:“是啊!那么这具尸首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追命镖钱大来道:“离茶棚不远的官道上。”
令狐平道:“谁先发现的?”
钱大来道:“过路的人。”
令狐平指着尸首道:“查过了伤口没有?”
钱大来道:“查过了。”
令狐平道:“是丧于兵刃?还是丧于拳掌?”
钱大来道:“兵刃。”
令狐平道:“什么样的兵刃?”
钱大来迟疑一下道:“卑座不敢肯定……看起来………很像是……方护法的白骨叉……
或许是卑座看错了也不一定……”
令狐平心中已有数。
他又转向两魔问道:“支护法呢?”
哈魔没精打采地答道:“刚被帮主喊走,大概有什么事,要他回总舵去了。”
令狐平故意皱着眉头道:“如果是帮主要他去总舵再调人来,我们几个的脸面,可说是丢到家了,真奇怪连一个上官亮……”
哈魔心中有病,似乎怕再提到这个名字,当下咳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头,接口又问道:
“跟那两个妞儿,结果怎样了?”
令狐平已算定百手蜈蚣天亮之后必然会找上门来,要瞒也瞒不了,便将事实略作修改,说出了大部分的经过。
他说他在药王庙前没有等到那两个妞儿,一时无处可去,便想到去香花院喝一杯,最后在门口碰上那个俏郎君萧百城,因为他看到对方鬼鬼祟祟的,似乎有所图谋,便从后面一路跟出北城
底下,他说的全是事实。
他只将不取俏郎君性命的理由说成是看在多刺蛾眉阴小小的情面上,怕做得太过分,会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哈魔听了摇摇头道:“你老弟完全估计错了!”
令狐平微怔道:“小弟哪点估计错了?”
哈魔淡淡一笑道:“你小弟根本不该放过那个姓萧的小子!”
令狐平甚感意外道:“为什么?”
哈魔又笑了笑道:“我们那位阴护法跟这位黄山掌门人已无复合之可能,该派与本帮翻脸,只是迟与早的问题,你饶了那小子,是那小子命大,我们那位阴护法根本就不会领你老弟这份人情!”
令狐平总算又放下了一颗心,这样明天那对叔侄就是率众找上门来,只要两魔不加干涉,事情就好办多了。
辛魔突然从旁阴阴问道:“那两个妞儿呢?”
令狐平这才想起他刚才话中的一个大漏洞,因为他始终没有交代两姊妹最后去了哪里,还好他沉得住气,当下从容含笑道:“两个妞儿以为本公子还没识破她们的身份,临走尚说等伤好了,仍要跟我见个高下,至于刻下是否仍在城中,就不得而知了。”
辛魔正想开口,哈魔忽然打了个呵欠道:“好了,我们也该歇歇了,把这婆子抬去后面埋掉,吩咐兄弟们好好守备,别叫那厮食髓知味,趁大伙儿睡下,又悄悄摸进来。”
瞎眼判官苏光祖应了一声是,与追命镖钱大来抬走门板。
令狐平想想好笑,无量三翁居然也有草木皆兵的一天,要不是他亲眼看到,他怎么也不会相信。
次日,巳牌时分,分舵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嚷之声,派人出去一看,果然是那位黄山掌门人带人来了。
哈魔问令狐平道:“姓萧的这厮,你老弟一个人应不应付得了?”
令狐平笑笑道:“难说得很,小弟以前在江湖上虽然会过不少知名之士,但跟一派掌门人物动手,这尚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哈魔又道:“等下要不要钱护法助你一臂之力?”
令狐平笑道:“一起出去壮壮势可以,下场子则不必;我想这厮以一派掌门之身份,应该不至于假借部属之力,倚多为胜,他如果只向本座一人挑战,本座除了舍命陪君子,别无选择。两位知道的,我浪荡公子什么也不争,就是不肯输这口气!”
哈魔点头道:“好,我们出去,到时候看情形再说吧!”
百手蜈蚣萧扬伟领着首鹰皮舟和二鹰苗仲,以及那位俏郎君萧百城,已经等候在前院中。
瞎眼判官苏光祖正在向对方抱拳赔笑,不断说着好话,百手蜈蚣紧绷着面孔,就像没有听到一般,连正眼也不瞧一眼。
首鹰和二鹰分立于百手蜈蚣两侧,脸上神情跟百手蜈蚣同样阴沉。
俏郎君萧百城站得稍远,脸上蒙了一幅黑纱,不过仍隐隐约约地可以隔着黑纱看到两颊上贴的膏药。
令狐平于台阶上摆手约住两魔和追命镖钱大来,一面含笑缓步下阶,一面向瞎眼判官苏光祖招呼道:“苏分舵主,你退回来,你做主人的礼节已经尽到,这几位贵宾,交给本座来为你接待就是了!”
瞎眼判官苏光祖正在那里下不了台,闻言如获大赦,急忙连声应是,远远退去一边。
令狐平走至院中,在百手蜈蚣对面,约丈许处站下,也不讲求什么仪节,径自抬起头来笑道:“掌门人大概是找我这位浪荡公子来的吧?”
百手蜈蚣冷冷道:“不错!”
令狐平又笑道:“掌门人今天的气色,看来似乎不怎么和善,不过,不论掌门人今天是何事而来,有一句话,本公子却不能不先说在前头。”
百手蜈蚣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令狐平笑着接下去道:“本公子自被逐出奇士堡以来,与八大门派中人接触,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前后之身份,却不一样。譬如说,以往武当八子所遇到的,是不折不扣的浪荡公子。今天就不同了,今天你萧掌门人所面对的,则是龙虎帮中的一位锦衣护法!”
百手蜈蚣脸色微微一变,但仍没有开口。
令狐平一敛笑容,轻轻咳了一声道:“锦衣护法在龙虎帮中之地位如何,别人或不清楚,但你萧掌门人、则没有不清楚的理由,且嫂夫人在本帮,也只不过是一名黄衣护法!”
百手蜈蚣的脸色又变了一下。
他似乎正在心头上衡量着一架天平,一边秤盘放的是八鹰和侄儿俏郎君,另一边秤盘里则放的是娇妻多刺峨眉。
从神色上,可知这位黄山掌门人这时相当难于取舍。
如论分量,当然娇妻重于一切,但是八鹰人去其六,爱侄又带了一脸破相,再加上八鹰中的两鹰和爱侄这时又全在身边,他若是一无表示,就这样打退堂鼓,以后将如何驾驭全派部众……
令狐平缓缓接下去道:“所以,本座敬重你是一位掌门人,也希望你萧大掌门人认清你现在面前站的是一位龙虎帮锦衣护法!”
他顿了顿,续道:“本座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掌门人今天到这里来,有什么指教,请尽明示,本座将洗耳恭听教益!”
百手蜈蚣还没有正式开口说话,却好像已经感到词理俱穷。
他瞪着令狐平,眼珠子转了又转,好半晌方才说道:“你……你老弟既然如此明白事理,你……你老弟为何还要这样狠心?”
令狐平平静地反问道:“我哪点狠心?”
百手蜈蚣指着身边两鹰道:“他们弟兄八人……”
令狐平打断他的话头道:“他们八人中五死一伤,我知道。但是,你大掌门人有没有查清楚,他们是死伤在什么人手上?因何事而招致死伤?是对方的过错?还是他们的过错?”
俏郎君突然厉声叫道:“叔叔别听他花言巧语,凶手就是这小子!”
百手蜈蚣经受住于身后这一吼喝,心头仿佛又有点活动起来,双目中也再度迸射出一片慑人寒光。
但他一时之间,似乎还无法作出决定。
令狐平于是淡淡一笑,并不加辩白。
百手蜈蚣犹豫着转向首鹰皮舟问道:“皮老大意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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