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东城根下,有一间规模宏大,占地甚广,宝号福源的骡马行。
这家福源骡马行不但做牲口买卖生意,也兼营远近运输业务,是以从早到晚,盈耳尽是车轮的隆隆声,骡马的嘶叫声,货物装卸时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热闹非凡。
隔壁则是一家“兴隆铁器店”,这家铁店可以说是几乎为了“福源骡马行”而开的,可不是,光就修造那些驮挽的家具,也就够店中七八名伙计们整天双手不停的了。
骡马行店面宽阔,前进是接待客商、洽谈生意的地方,后进则是驾车的师父们、套车的伙计们以及照料牲口的马夫等人物的食宿之所。
这时,行中刚开过午饭,大部分伙计们都到前面去干活去了,只剩下八九名比较懒惰的师父们,仍旧赖在饭桌旁,喝茶闲聊……
一位身材胖胖的师父,眼望着餐桌对面一位面容清瘦,年约五十开外,腰背微驼之人,颇为不满地说:“喂!钱老总,咱们到这里来,已有不少的日子了,你说,头儿为什么还没有消息?莫非要在这里当一辈子赶车的?”
被称为钱老总的人咳了一声,微笑道:“你闵兄好几天没有杀人,就闷得发慌了是不?
其实在这里休息休息,养精蓄锐,有什么不好?”
闵兄摇头道:“你钱老总是上了年纪的人,倒能沉得住气,但叫我闵某人天天都是一样五个字的生活方式,那就不如把我宰了还痛快一些。”
旁边一位中年汉子笑道:“什么叫五个字的生活方式?”
闵兄眼睛一瞪,道:“吃、喝、拉、撒、睡!你张见每天也都是如此,怎会不知道?”
中年汉子笑道:“难道你闵兄以前天天有人杀的时候,就不过这五个字的生活方式?”
闵兄“呸”了一声,微温地叫:“你张兄是闲得无聊,想找杠抬是不是?”
张兄正待开口,钱老总连连摇头止住,笑道:“算了算了,再抬下去就没意思了!”
语声一顿,屈指算了一算,续道:“按最近的江湖情势看来,该你闵兄过瘾的日子也快到了!”
闵兄、张兄,以及其他散坐在四周的人闻言,俱都精神一振地齐声道:“真的?钱老总听到了什么消息?”
钱老总目光四下一扫,道:“据押货出去的师傅带回来的讯息,最近江湖中发生了三件不寻常的事情:第一是,江南胜家堡堡主胜云龙几乎倾尽堡中人马,到处找寻失了踪影的爱女下落,并且扬言要找尚文烈那厮算账;第二件事也许与第一件事有关,因为各地的‘金龙分宫’竟然在同一时间内,一齐关闭,其所属的人马,甚至连游卡暗哨都一齐销声匿迹,不知去向;第三,据闻各大门派,有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尚文烈的趋势。……”
闵兄插嘴道:“消息倒是不坏,为何咱们头儿不趁此机会,大干一下呢?”
张兄也附和道:“是啊!堡主应该立即赶回来,带领大家采取行动才对!”
食堂中,立时议论纷纷,嗡嗡嗡地嘈成一片……
忽听堂屋外面有人叫道:“钱老大!准备接生意!”
钱老总应了声“好”,匆匆往外走去,过了好半晌工夫,只见他满脸笑容,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匆匆地进入食堂,将手中纸条扬了扬,高声道:“好消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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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地方很偏僻,周围是许多小山岗,村庄前面有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流出山外,也灌溉着山谷里百十亩的田地。
这个小村庄的房舍都不怎么高大堂皇,但每一户都很精致地环绕着一些修竹或是疏林,显得在这村庄里的居民,都不十分俗气,同时,也可看得出村中的人虽然都不是财主富绅,但都是俭朴而勤劳的人。
这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早晨,太阳已爬上了小山头,村中的人们十之八九已经吃过了早饭,到山谷中的田地上操作去了。
静悄悄的村庄,在村外小溪旁几株垂杨树下,却有一双青年男女,互相依偎着坐在一条树根上,头并着头,喁喁细语……
那穿着湖绿劲装的女郎,无目的地捡起一些小石子,一颗一颗地丢进溪水里,惹得那本来很平静的水面,不时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噗通!”一颗比较大的石子被她丢进溪水里,她随着吁了口气,微侧着粉脸,望着身旁的青年,有点烦恼地说:“绅哥哥!这半个多月来,你每天都和我说了许多你和上官妹妹过去的事情,也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上官琼个人的事和她的生活习惯,可是,我……我不知怎地,总是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丝毫引不起心中的共鸣来,哦!绅哥哥!我好怕……”
绅哥哥“哦”了一声!转脸凝目道:“傻丫头,你怕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我怕……我怕我始终无法想起来我就是上官琼,那时候,就怕绅哥哥你……你会……”
绅哥哥轻轻拍着她的肩头,笑道:“我还以为你怕什么咧,原来是担心这个,哈!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笑语声一顿,改用安慰和解释的口吻续道:“不要担忧,须知你这种丧失记忆的毛病,并不怎样严重,慢慢地来,终有一天会恢复过来的。”
她垂下了头,幽幽地说:“万一仍然恢复不过来呢?”
绅哥哥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以我想来,假如能够发生一点什么刺激,当然,这刺激必须是对你的精神方面的,那就或者可以使你丧失了的记忆,一下子就恢复过来了。”
她也摇了摇头,道:“这种刺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何况在这平静安宁的地方,又怎会有什么刺激的事情发生呢?”
绅哥哥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得也对,那么,再过两天,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到各处走走,寻求刺激去,你说好不?”
她沉吟了一下,道:“可是,万一真的遇上了什么刺激的事,我又怕……”
绅哥哥诧道:“你又怕什么?”
她双手掩面,喃喃道:“我怕那刺激当真能恢复我的记忆,而这记忆却证实我并不是上官琼,而是另一个人,那时……唉!教我怎么办?”
绅哥哥笑道:“傻”/头,这怎么会呢?”
她突然放下掩住脸面的手,转头凝视着绅哥哥,神情严肃地说:“绅哥哥!假如有那么一天,我真的恢复了记忆,但也真的证实我并非是上官琼,那时候,你……你还会像现在一样地爱我么?”
绅哥哥收起了笑容,凝视着她,也很严肃地说:“会的!就算你真的不是琼妹妹,我也会像现在一样爱你!”
她脸上绽起一抹喜悦的笑容,道:“为什么?”
绅哥哥庄容道:“在这半个多月里,我深深感到你是多么的善良,纯真,而且对我又是那样体贴,何况在那矮树林里,你更不避污秽,为我吸出体内的毒血,这一番恩情,教我铭刻在心里,所以,就算你不是我的上官妹妹,我也会和爱她一样来爱你!”
她缓缓地垂下头,忽然间,她的肩膀一抽一抽地微微颤动起来,几颗晶莹的泪珠,滴滴落在她的衣襟……
绅哥哥不禁慌了手脚,忙低下头,急急问道:“你怎么啦,为什么哭起来了!”一面掏出手绢,替她拭去颊上的泪珠……
她定了定神,垂头道:“我……没有什么,绅哥哥!你对我太好了,我……太感动了,我太惭愧,我对不起你,我……”
绅哥哥怔了一怔,道:“对不起?乱讲!应该是我对不起你才是,你怎能够有这种念头的?”
她仰起头,望着天上的白云,沉重地道:“我对不起你,因为……因为我骗了你!”
绅哥哥不禁又是一怔,道:“你骗了我!骗了我什么?”
她一字一字地说:“我骗了你的感情?”
绅哥哥愕然道:“骗了我的感情?”
话声微顿,随即爽然笑道:“我看你的脑筋又有些不对,须知,是你先付出了真挚的感情,然后我也将真挚的感情交给你,这是真情的交流,怎能说是骗呢?”
她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转注在绅哥哥的脸上,庄容道:“你的话固然不错,可是,可是我不是上官琼!”
绅哥哥笑道:“你怎知你不是上官琼呢?”
她咬一咬牙,道:“因为一开始我就不是上官琼,我的什么丧失记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那是临时拿来骗你的!”
绅哥哥“哦”了一声道:“那,你的记忆根本就没有丧失?”
她摇了摇头,道:“真的没有。”
绅哥哥似乎仍有点不大相信地凝目问道:“那么,你知道你自己是谁么?”
她默默点了点头。
绅哥哥略一沉吟,道:“你可以告诉我么?”
她庄容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抹顽皮的微笑,道:“你猜猜看!”
绅哥哥凝眸对她端详了一会儿,又抬头四下眺望,目光忽然落在溪流的下游……
那边,有几块凸出水面的平坦巨石,这时,正有一群村庄里的女孩子在石上搓洗衣服,那春兰、冬青二婢也正在洗涤衣服,阵阵笑语如珠,随风飘送……
他仿佛若有所悟,长长地“哦”了一声,霍地回过头来望着她,脸上带着惊喜,而又兴奋的神色,叫道:“你!你是……你是夷光妹妹,你是夷光妹妹!”
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微带几分娇羞地轻声问:“绅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绅哥哥连连摇头道:“不会,不会!”话声倏顿,两道朗朗目光,在她脸上滚来滚去,仔细瞧了一会儿,摇摇头,道:“可是,你明明是上官妹妹的模样,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叹了口气,道:“这是别人替我易容打扮的,难道你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
绅哥哥又细看了半晌,摇头道:“我真的看不出来,易容术我自问也有相当研究,但却一点也看不出你脸上有经过易容手术的痕迹来!”
话声微顿,又以怀疑的口吻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要易容改扮成琼妹妹的模样呢?是谁替你动手术的?”
她又是“唉”的一声长叹,低头道:“这都是冤孽!”
沉默了一会儿,她就将如何被小迷糊赵红英乘她熟睡之际,偷偷将她易容成为上官琼的模样……
她幽幽地诉说完了被愚弄的经过,抬头凝目道:“绅哥哥,这都是我不好,你会怪我么?”
绅哥哥如释重负地长吁了口气,道:“原来如此,这又不是你的本意,我怎会怪你呢!
哈哈!想不到那个小迷糊赵红英的易容术手段这样高明,找到她的时候,倒要好好请教她一下呢!”
她微微一怔,道:“你要找她干什么?”
绅哥哥笑道:“不去找她,难道你就愿意一辈子扮成琼妹妹的模样不成?”
她愕然道:“你不是也会易容术的吗?”
绅哥哥笑着摇头道:“易容术所用的药物,各人用的都不相同,如果照我的方子去替你洗脸,万一有什么不对症的地方,那后果就不堪设想,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是半点马虎不得的。”
她听得连连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绅哥哥略一沉吟,道:“你的伤势已经复原,而且记忆也恢复过来了,我们就马上走吧。”
她扭了扭纤腰,微嗔道:“你又在取笑我,我不理你!”
绅哥哥慌忙赔笑道:“我的好夷光妹妹,绅哥哥下次不敢了!”
她“哼”、了一声,道:“油嘴!哦,你打算到什么地方去找那小迷糊赵红英呢?”
绅哥哥想了想,道:“我打算到玉屏山去,一来是找她,二来看看琼妹妹是否在那里,你说好不好?”
她迟疑地说:“那……那……万一你的琼妹妹见了我……恐怕……”
绅哥哥笑道:“你放心,琼妹妹为人豪爽豁达,并且又不是山西人,你怕什么!”
她不解地问道:“山西人?山西人又怎样?”
绅哥哥笑道:“老西最爱吃醋……”
她“嗯”了一声,挣脱他的搂抱,一拳擂在他的肩上,低低骂了声:“你坏死了!”纤足一点,倩影如乳燕投林,一飞闪人垂杨深处,空际,荡漾着一串银铃般的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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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集,地当皖、豫交界,乃南来北往的要冲,客商行旅络绎不绝,市面相当繁盛,酒楼客栈的招牌,触目皆是,傍晚时分,落店的落店,进食的进食,好不热闹。
一座当地颇负盛名的“悦来酒楼”上,这时候华灯初上,楼上雅座,楼下食堂,都几乎坐无虚席。
酒香菜香扑入鼻端,猜拳行令之声与兴高采烈高谈阔论混成一片……
楼上,靠窗的右角,排开了一张大号圆桌,整整坐了十四名劲装大汉,个个生得粗眉大眼,膀阔腰圆,都是拳头上站得住人,胳膊上跑得快马的江湖豪雄。
这十四位大汉不但人生得粗豪,吃相也非常之俗,席上的十多样菜肴,已然扫荡了八九,大号酒壶横七竖八地数不清有多少只,个个面如重枣,阵阵酒气随着一句句豪语直冲而出……
只听“叭”的一声,其中一名大汉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筷一阵乱响,他敞开喉咙叫道:“格老子,金龙宫那些龟儿跑得真快,老子们这一路赶来,他们连鬼影都看不见一个,不晓得缩到哪里去了,真是泄气!”一口川腔,敢情是来自天府之国的老乡。
斜对角一名略显清瘦的汉子笑着接嘴道:“三哥何必生气,我们有的是时间,就算他们缩进龟壳里去,我们也有办法把他们掏出来!”
川腔大汉打了个酒嗝,又灌了杯酒下肚,才道:“老五,话不是这样说,要知道目前到处都有人想找金龙宫那班龟儿的晦气,我们奉堡主的命令入关来,如果让别人捷足先得,我们落得空手而回,又怎样交待呢?”
旁边一名年纪稍大的汉子接道:“其实就算金龙门的人被宰光了,与咱们也不相干,咱们只要把那妞儿弄回去就行了,老三大可不必发这无谓的远忧的。”
那名精瘦汉子道:“说真的,那妞儿既已嫁给尚文烈那厮,当然是在金龙总宫里享福了,咱们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干么?”
年纪稍大的汉子一翻眼,道:“老五,你知道那‘金龙总宫’在什么地方?”
清瘦汉子瞠目道:“这个……嘿!难道,二哥你晓得?”
年纪稍大的汉子摇了摇头,道:“所以咱们只要听得一点儿风声,不管是真是假,就得往哪儿赶,嘿嘿!谁叫咱们是跑腿的咧!”
川腔汉子“哦”了一声,道,“二哥!那妞儿在这条道上的消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不要害我们弟兄伙空跑一趟!”
年纪稍大的汉子摇头晃脑地道:“这就是刚才我说的,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咱们……”
说到这里,忽然发觉整个雅座,只有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那混乱的猜拳行令和高谈阔论的嘈杂声浪,竟在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突然的变化,不由使他愕然住口,举目四望……
只见那跑堂的伙计,正自哈腰弓背地带引着一行男女上了楼,步入雅座来……
走在前头的是一名英俊的青年,挽着一位千娇百媚,清丽绝俗的少女,后面跟着四名侍婢打扮的女郎。
整个雅座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娇丽的少女身上,甚至连谈话、喝酒、吃菜,这些举动都搅忘了。
恰好靠窗的左角有一副座席空着,那跑堂伙计恭敬地请这一男五女在这席上落座,跟着,又有另外伙计送上茶水,顺便报了一大串时鲜名菜……
直到这时候,楼上的食客们才恢复了知觉,纷纷拿筷举杯,又是高谈阔论,猜拳行令起来……
可是,靠窗右角,那一大圆桌上的大汉们却反而放低了喉咙,交头接耳地轻轻说着:
“是她!”
“是她?”
“不会错吧?”
“错不了,小弟曾见过她好几次,绝错不了!”
“怎么样?现在就过去问问,还是派人回客栈去报信?”
那年纪稍大的汉子手抚下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老五回去报告二总管,我们在这儿看情形再说。”
那精瘦汉子应声站起,匆匆下楼去了。
这时候,那一男五女的席上,已是酒菜纷陈,六人都开怀吃喝起来,对楼上其他客人的情形,根本就没有放在眼内。
靠窗右角的那一席,情形正好相反,个个都停杯搁筷,二十六只眼睛,定定地朝左角注视着……
那川腔大汉嘴皮微动,低声道:“二哥,我去探探道,看有什么反应。”
年纪稍大的汉子摇了摇头,道:“不要急,等一下再说。”
这时,左角席上,那娇而少女大概已吃得差不多了,停下筷来,喝了几口汤,用手绢拭了拭樱唇,望着那英俊青年,笑问道:“绅哥哥,这里到玉屏山还有好远?”
绅哥哥想了想,道:“还远得很呢,玉屏山是在关外,照目前我们的行程估计,最少也得再走半个多月才到得了。”
少女伸了伸舌头,皱眉道:“早知道玉屏山高这儿那么远,我都不想去了!”
绅哥哥笑道:“傻丫头,不去怎行?为了你自己,再远也得去,是不?”
二人这一对话,那两句“玉屏山”钻进了右角席上的二哥三哥他们手中,不禁互相望了一眼,二人又微一颔首,嘴角一歪……
川腔大汉兴冲冲地站起来,紧了紧腰带,捋了捋袖子,大踏步走到左角这一席桌前面,双手叉腰,望着那少女,道:“请问这位是不是上官琼,上官小姐?”
那少女瞥了大汉一眼,也没答腔,自顾吃菜,喝酒,就好像不曾听见一般。
川腔大汉碰了个橡皮钉子,还以为对方这是默认了,于是,态度变得更酸了,他双手一抄,冷笑道:“上官小姐,我们找得你好苦,我们的二总管还在客栈等你,请跟我们去一趟吧!”
话出口,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种情形,就不能认为是默认了,川腔大汉的脸似乎红了一下,声音也提高了些:“喂,格老子的话你听到没有?”
声音虽然提高了,但仍然石沉大海,连个泡都没冒。
川腔大汉这下真的恼了,他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起来、重重地“哼”了一声,道:
“嘿!敬酒不吃,你要吃罚酒,格老子把你请回去!”话声一落,粗臂一探,五指箕张,朝少女肩头抓落……
“噗”的一声,一根筷子从横里飞过来,敲在那毛茸茸的手背上,只痛得川腔大汉嘴皮一咧,慌不迭把手一缩,吼道:“你这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坐在少女对面的英俊青年脸色一沉,说道:“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念你无知,还不快滚!”
川腔大汉怪叫道:“好小子,竟发起横来了,格老子不找她找你也是一样!”
叫声中,右手一翻,五指箕张,猛然抓向英俊青年的面门……”
英俊青年冷哼一声,一抬手,手中那根筷子疾逾闪电,“哧”一声,竟硬生生地插入川腔大汉手掌心,对穿而过!
“啊!”川腔大汉只痛得惨叫连连,左手捧着右手掌,踉跄倒退,鲜血顺着筷子流出来,滴在楼板上……
这边变生不测,那边席上的二哥已率了所有的弟兄,一拥过来,将对方包围起来。
英俊青年剑眉一轩,冷笑道:“怎么,想打群架?”
年纪稍大的汉子一抱拳,道:“老弟台请勿生气,若不是尊驾动手把咱们这位兄弟伤了,咱们也不会动公愤!”
英俊青年“哼”了一声,道:“是他先动手,怪得了谁?”
年纪稍大的汉子赔笑道:“不错不错,可是问者不相亏,咱们这位兄弟请问这位小姐的上姓芳名,她为何不予理睬,在江湖道理上,是说不过去的。”
那娇丽少女“哼”了一声,道:“他有权问我,我也有权不理他,对不对?”
年纪稍大的汉子照样赔笑道:“对对对!如今在下很郑重地请你上官小姐移驾到兴隆客栈,见咱们二总管一面,可以赏脸吧?”
少女樱唇一撇,道:“我不是上官小姐,我不去!”
年纪稍大的汉子一怔,道:“哦!你不是上官琼!不可能吧?”
少女哼了一声,道:“不是就不是,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快滚开,休要惹得姑娘火起,教你们爬着下楼!”
这两句话,只气得周围的大汉们个个吹胡子瞪眼睛,摩拳擦掌,就要准备动手打架……
“登登登登”一阵楼梯响,上来了一大群人,领先的就是那精瘦汉子,带着一名豹头环眼,大络腮胡子,身高八尺,穿了件蓝罩袍的中年大汉,笔直朝这边走过来……
那一群大汉们顿时静了下来,一个个垂手肃立。中年大汉走到席前,望了少女一眼,点了点头,“唔”了一声,道:“不错,正是她!”
话声一顿,对少女一抱拳,道:“上官姑娘,在下奉堡主之命,邀请你到敝堡去一趟。”
少女凤目一瞪,道:“你是谁?你的堡主是谁?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是上官琼,你们穷啰嗦半天,究竟有什么意思?”
中年大汉“嘿嘿”一笑,道:“姑娘真会开玩笑,怎么连在下‘巨灵神’周冲都不认识了?半个月前你在敝堡闹的事,怎能装呆扮傻,推得一干二净?”
英俊青年“哦”了一声,忘形地站起来,急急问道:“阁下说半个多月前,上官琼曾在贵堡闹事?请问阁下是隶属哪一堡?”
巨灵神周冲一双环眼将英俊青年上下一扫,道:“本座乃漠北‘血魂堡’二总管,你阁下贵姓?”
英俊青年微微一笑,道:“在下贾天绅,可否请周二总管把上官琼闹事的经过,说得详细一些?”
巨灵神周冲长长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贾大侠,失敬失敬!听说阁下在洛阳与尚文烈大侠争夺这位上官姑娘,看情形,敢情阁下得手了!恭喜恭喜!”
贾天绅笑着摇摇头,道:“周二总管看错人了,这位小姐的确不是上官姑娘。”
巨灵神周冲环眼一翻,道:“贾大侠用不着替她掩饰,既然你阁下是她的相好,少不得请你也跟咱们一道回堡,以免……”
贾天绅连连摇手截口道:“贵堡我是一定要去的,但不是现在去,也不是在你周二总管这种邀请的情形之下前往。”
巨灵神周冲摇头道:“不行,咱们找得好苦,怎能轻易放过,你阁下和上官姑娘一定得跟咱们走,现在就走!”
贾天绅剑眉一扬,沉声道:“怎么?周二总管打算仗着人多,蛮干?”
巨灵神周冲脸色一沉,道:“如果二位不赏脸,也怪不得在下失礼!”
少女“哼”了一声,撇撇嘴,道:“就凭你们这班酒囊饭袋?少吹大气,小心把门牙吹掉了!”
巨灵神周冲大怒道:“贱婢牙尖舌利,弟兄们上,先把她抓下来!”
贾天绅双手连摇,笑道:“慢来慢来!在这种地方打群架成何体统,打坏了店家的东西还要赔偿,多划不来!”
巨灵神周冲怒喝道:“你阁下要怎样比划?咱们到外面去!”
贾天绅笑着摇头道:“用不着到外面去。”
说时,斟满了面前的酒杯,右手端起来,笑道:“这一杯酒是在下诚心敬你周二总管的,如果你周二总管赏脸喝下去,那么,就请带了弟兄伙打道回堡,如果在下面子不够,这杯酒敬不了你周二总管,没话说,我们悉听吩咐就是。”
巨灵神周冲环眼圆睁,凝望着贾天绅,半晌,颔首笑道:“好!贾大侠这杯酒,我周某人接受了,请!”
贾天绅含笑道:“还是周二总管爽快,请!”
右手端起酒杯,缓缓朝对方伸去……
巨灵神周冲右手一抬,张开蒲扇般的大手掌,疾逾闪电,连扇带抓地向酒杯抓去,口中大喝道:“不敢当!”
贾天绅右肘一沉,让过巨灵之掌,一抬手,酒杯仍是原式不变,缓缓朝前送过去,含笑道:“周二总管不用太谦,喝了吧!”
巨灵神周冲右腕一顿、一沉、一翻,并指如戟,疾敲贾天绅右腕寸关尺,大喝道:“撒手!”
这时候,贾天绅的酒杯已将近送到周冲的嘴唇边,右肘以下全部暴露在对方攻击的位置,无论是抬手,沉肘,或是缩臂,都无法避免为对方击中,而只要任何一个部位被击中的话,酒杯就势必非撒手不可。
巨灵神周冲就这样十拿九稳地张嘴大吼,谁知
贾天绅既不抬手,也不沉肘,更不退缩,右手掌心一抖,酒杯“呼”地脱手飞起,微微一倾斜,一道酒泉,似箭一般射向巨灵神周冲那一张尚未合拢的巨口里去!
“噗”的一声,巨灵神周冲两根棒糙般的手指头,同时敲中了贾天绅的腕脉!但却似乎是敲在铁板上面,只痛得他指头发麻,痛彻心脾!
另一方面,他刚一发觉酒泉入口,忙不迭嘴皮一闭,可是,那一小杯酒也刚好点滴不剩,全部射入他的口中!
贾天绅若无其事地收回右手,笑道:“谢谢周二总管赏脸!”
巨灵神周冲“呸”的把口中酒喷吐在楼板上,哇哇大吼:“统统上!统统给我抓起来!”
大汉们轰应一声,“呛啷啷”各将兵刃撤出……
楼上的食客们眼见要动家伙,不由吓得屁滚尿流,纷纷离座,抢着逃下楼去,顿时秩序大乱……
同时,却有一伙彪形大汉,相反地不理会纷纷逃下楼的食客,“通通通通”地急步走上楼来……
领头的人,身材修长,年约五旬,国字脸膛,穿一袭月白长袍,一表人材,相貌不俗。
此人身后,跟随着两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一人白脸微髭,身材适中,穿一件淡蓝长衫,手里摇着扇;另一人生得较为瘦削,黄脸膛,山羊胡,头戴文士巾,身穿浅灰袍,手中却拈着一根旱烟管。
这两名文士的后面,高高矮矮足有八名大汉,俱是劲装疾服,佩挂着各式兵刃,一望而知乃是为人保镖的武师打手之流。
这一伙人上得楼来,那身材修伟之人目光瞥处,不由“咦”了一声!双眉一皱,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站在一旁招待客人的跑堂伙计,慌忙走过来,满脸惶恐地垂手哈腰,口中讷讷说道:
“胡老爷!这……这……小的……小的……”
就在这伙人上楼之后,漠北“血魂堡”的一班人马也因为来的不知是敌是友,那周二总管已打手势止住了众部下,暂时观望风色……
身材修伟之人“哼”了一声,侧顾那白脸文士,道:“许先生,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在本地乱来!”
白脸文士躬身应了声:“属下遵命!”
转身缓步行到贾天绅这桌,拱手含笑道:“在下许智高,乃本集胡大爷胡策属下,请问诸位何故争执?敝上可否为诸位调停一下,大家免伤和气,岂不甚好!”
周二总管一双环眼,将这名白脸文士上下一打量,“哼”了一声,道:“漠北‘血魂堡’的事,你阁下最好劝劝贵主人少管,免伤和气!”
白脸文士许智高“哦”了一声,转对贾天绅道:“这位兄台尊意如何?”
贾天绅抱拳还了一礼,笑道:“在下无所谓,人不惹我也就算了。”
白脸文士许智高点了点头,一仰脸,冷冷道:“你这位‘血魂堡’的英雄又有何打算?”
周二总管洪声道:“很简单,本总管要请他们到‘血魂堡’去!”
白脸文士许智高冷笑道:“假若这几位不愿意呢?”
周二总管“嘿嘿”笑道:“不去也得去,可由不得他们咧!”
白脸文士许智高脸色一沉,道:“如此说来,你阁下是一定要在本集闹事的了?”
周二总管也把脸一板,道:“是又怎样,难道本总管还怕你们这班地头蛇不成?”
这时候,那跑堂的伙计们已将当中一副席桌收拾干净,招呼胡老爷和一班手下落座,送上茶水。
双方的对话,胡老爷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只见他双眉一皱一扬,沉声吩咐道:“许先生,把这厮废了!”
白脸文士许智高躬身应了声:“是!”
刷地折扇一张,凝视周二总管,冷冷说道:“在下奉命废了你阁下,请准备了!”
周二总管仰面一阵狂笑,怪叫道:“本总管纵横江湖数十年,还未听见这种笑话,呸!
凭你这酸丁也敢口吹大气,老子先毙了你!”
叫声一落,巨灵之手猛伸,一掌拍出!
他人高、臂粗、手长、掌大,这一掌之势,当真是风雷俱动,劲道如山,其威足以裂石碎碑!
白脸文士许智高起码比对方矮了一个头,是以这一掌拍来的部位,正好对准他的脑袋!
脑袋当然是不能够跟这样强大的掌劲对碰的,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于是,觑准来势,脑袋一缩,身形一矮!
“呼”的一声气流锐啸,从他头上扫过,他更不怠慢,右手一伸,折扇疾如闪电,照准那条刚好在头上的巨灵之手敲去!
“噗!”周二总管一掌拍空,正待撤招换式之际,突觉肘臂关节一阵剧痛,顿时力道尽失,一条右臂软软地垂了下来。
他这条右臂算是报废了!
堂堂漠北“血魂堡”的二总管,一招之下,被人废了一条右臂,的确是令人难以相信。
周二总管也是不肯相信,可是,那条右臂硬是抬不起来,阵阵疼痛直钻心脾,又不由他不信,只好涨红着脸,咬紧牙关,厉声道:“好!周某人今日认栽,你阁下等着瞧!”
白脸文士许智高抱拳笑道:“承让承让,好说好说,在下随时恭候!现在你阁下请吧!”
周二总管“哼”一声!环眼一扫,喝道:“咱们走!”
贾天绅慌忙伸手虚拦,笑道:“慢走,在下还要向周二总管请教!”
周二总管转脸怒喝道:“你贾大侠放心,这笔账你赖不掉的!”
贾天绅笑道:“这笔账你周二总管要怎样算,那是你的事,目前在下想请问的是关于上官小姐在贵堡闹事的经过……”
周二总管“哼”了一声,怒道:“才隔半个多月,她就忘了不成?你阁下不会去问她,哼!老子懒得和你废话!”
头一扬,喝道:“走!”
众弟兄伙轰应一声,簇拥着周二总管,一阵风般卷下楼去了。
贾天绅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转对白脸文上许智高,抱拳一拱笑道:“多谢许兄解围之德,容图后报!”
白脸文士许智高还礼道:“哪里哪里!敢问兄台名号?这位小姐上姓芳名?”
贾天绅道:“在下贾天绅,这位乃是江南胜家堡老堡主的千金。”
白脸文士许智高“啊”了一声,连连拱手道:“原来是贾大侠,久仰久仰,这位胜小姐最近更是侠名远播,江湖上都想一瞻丰采,难得今日宠降敝集,真是阖境生辉!”
胜夷光微微抬了一下娇躯,含笑道:“奴家才踏入江湖不过几天,哪来的侠名,许先生太夸奖了。奴家实在不敢当!”
双方正在客套,另一位身材瘦削,手拈旱烟管的文士已笑容满面行了过来,拱手笑道:
“难得二位快驾宠降敝集,敝上久仰侠名,着在下恭请移驾敝席,奉敬两杯水酒,略表地方之谊,请!”
贾天绅还礼道:“贵上解围之德在下尚未申谢,怎好叨扰,贵上盛情,在下心领就是!”
那文士手中的旱烟管微微朝身后一指,笑道:“敝上正在恭候二位侠驾,贾大侠怎好意思见却?”
贾天绅抬目望去,果见那位身材修伟的胡老爷,一脸孔诚意地肃立席前,拱手恭候,不由得十分为难……
胜夷光个性比较爽朗,当下娇笑道:“绅哥哥,人家既然诚意邀请,我们就叨扰他一杯便了,同时也好当面谢谢人家哩。”
二名文士同声笑赞道:“还是胜女侠爽快,请!请!”
在这种情况下,贾天绅不去也不行,于是吩咐四名侍婢在席桌守着些零碎的东西,自与胜夷光随着两名文士,来到当中席桌。
依着贾天绅的本意,像这种地方的土霸,能少打交道,少得罪,那是最好,尤其是眼见对方一名属下,就能一招废了名震漠北的“血魂堡”二总管,则主人本身的武功就可想而知,既然双方井河不犯,又何必去喝他这一杯?
更何况他惦念着适才那周二堡主说过,在半个月前,上官琼曾到“血魂堡”闹事的那一番话语,亟待追下去诘问个究竟,又怎可以在此地多事耽搁?
可是,心中的不情愿是一回事,眼前的情势又是一回事,他只好按捺下心中的不情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抱拳行礼,道:“在下贾天绅,敬谢胡大爷贵属解围之德。”
胡大爷连连拱手,又连连摇手,满脸堆欢地说:“什么话,什么话!贾大侠怎么对在下这样称呼?岂不折杀在下了,这怎么成,二位快请坐!”
说时,那两名文士已排好席次,请贾天绅、胜夷光在客位落座,胡大爷坐了主位,两名文士在下首相陪。
那八名大汉另外排开一席,也邀了春兰等四侍婢,重整杯盘,相陪进食。
众人坐定,跑堂伙计陆续送上美酒佳肴。
贾天绅端起面前酒杯,站起来,笑道:“在下借花献佛,敬胡大爷一杯!”
胡大爷慌忙也站起身来,道:“不敢当不敢当,方才在下已经说过,请贾大侠千万不要这样称呼,否则就见外了!”
贾天绅庄容道:“不然,胡老乃一方之雄,德高望重,在下理应尊称……”
胡大爷含笑摇手截口道:“兄弟单名一个策字,不过在本乡本上有些许祖产,集子上经营了几家店铺,因此乡中父老兄弟颇为看得起,怎敢当贾大使这‘一方之雄’四字,更谈不上‘德高望重’……”
话声微顿,不待贾天绅开口,又道:“这样好了,兄弟痴长几岁,就斗胆叫贾大侠一声老弟,如你看得起我,就叫一声大哥好不好?”
贾天绅讷讷道:“这……这……怎么……”
胜夷光莲足在桌子底下踢了贾天绅一下,笑道:“男人家哪有这样婆婆妈妈,胡大哥看得起你,你就承认做一次老弟又有什么不好!”
胡策朗声笑道:“还是胜姑娘痛快,来!敬二位一杯!”
贾天绅这情形下,就算不答应也不行的了,只好端起酒杯,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小弟敬大哥一杯!”
三杯落肚,又请教了那位吸旱烟管的文士,才知此人姓费名思良,乃胡大爷的财务总管,那许智高职司文读,兼管外交,二人合起来成为胡大爷的左右胳膊。
又互相敬了几杯,胡策这才问起为何与“血魂堡”之人发生冲突的经过。
贾天绅遂将那周二总管误认胜夷光为上官琼之事说了。
胡策听了,又瞧了胜夷光几眼,笑道:“胜姑娘和那位上官姑娘在以前愚兄都未见过面,敢情胜姑娘与那位上官姑娘长得真是相似得很?”
贾天绅自然不便将胜夷光被小迷糊赵红英易容之事说出,只好含糊答道:“当然有些相像了,否则那周二总管又怎会误认。”
胡策笑道:“老弟和那位上官姑娘一定很熟而且很要好的了,难道也分不出来么?”
贾天绅红着脸,勉强笑道:“哪里哪里,胡大哥休要见笑!”
胡策神色一整,道:“愚兄怎敢取笑,老弟在洛阳和那位什么‘金龙大侠’比剑决斗,以获取上官姑娘芳心谁属的那次壮举,轰动了整个江湖,愚兄只恨无缘亲眼目睹,敬佩还来不及,又怎会见笑?”
贾天绅摇头道:“胡大哥错了,那次不是小弟……”
胡策截口道:“愚兄知错了,那次挑战的不是老弟,乃是那位‘金龙大侠’尚文烈。”
贾天绅本想说明那次和尚文烈斗剑的乃是“无名堡主”公孙彦,但心念一动,另有主意,遂不加否认地顺着对方口气道:“胡大哥说得一点不错,若不是尚文烈那厮扬言上官姑娘已被他软禁起来,小弟还懒得理睬他哩。”
话声微顿,凝目问道:“小弟事后查知,上官姑娘并未软禁在洛阳‘金龙分宫’,胡大哥在江湖上交游一定广泛,消息自比小弟灵通,关于上官姑娘的下落,不知是否有所耳闻?”
胡策闻言,略一思忖,摇头道:“惭愧得很,愚兄竟是毫无所知。”
话声微顿,转对胜夷光笑道:“但胜姑娘的新闻,愚兄倒听到一些。”
胜夷光“哦”了一声,娇笑道:“奴家什么新闻?”
胡策笑道:“令尊为了姑娘突然失去了音讯,着急得不得了,最近几乎倾尽堡中人马,到处找寻姑娘的下落,弄得江湖上鸡犬不宁,难道姑娘一点都不知道?”
胜夷光不由怔了半晌,才“嗯”了一声,强笑道:“家父是出了名的紧张大师,管他的!”
胡策庄容道:“江湖儿女,四海遨游,离家一年半载本来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但有机会时,总应捎个信回家,禀告平安才是。”
胜夷光垂首道:“谢胡大哥的教训。”
胡策笑道:“自家人不用这般认真。”
说着,转对贾天绅道:“洛阳那次比剑,听说老弟和那尚文烈都是使的‘金龙剑法’,是么?”
贾天绅点了点头,道:“就是因为小弟也会‘金龙剑法’,才惹得那厮心中不服,引起争端的。”
胡策“哦”了一声,注目道:“不知老弟的尊师是哪一位前辈高人?”
贾天绅庄容道:“小弟一身所学,乃自家传!”
半天没有开口的许智高突然伸过头来,关切地问道:“那次比剑壮举,因道路传闻不一,难得贾大侠宠临,可否略述经过,让在下一饱耳福!”
贾天绅的脸红了一红,含糊道:“微末小技,又是意气之争,有什么好说的,其实……
其实那次比剑,并没有什么结果。”
胡策接口道:“这个愚兄知道,那是因为尚文烈的‘洛阳分宫’被人袭击放火,才弄得没有分出胜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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