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端华欣然道:“好主意,小弟也曾想过,只是不敢提出来,现有总座做主,侯师爷当然不会不采纳!”
俞人杰挥手道:“快去吧!”
尹端华领命去后,俞人杰将贺大宝悄悄喊来房中,取出一支三棱刺,叫贺大宝贴身藏好。
贺大宝不胜迷惑道:“老弟干啥要带这玩意儿?”
俞人杰肃容低声道:“今晚我们将乔装一对主仆,歇在南门集贤栈,夜里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用不着惊慌,你只须紧紧跟着我,我到哪里,你到哪里,我吩咐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听懂了没有?”。
贺大宝点点头道:“听懂了!”
薄暮时分,南门集贤栈中,忽然走进一对衣饰讲究的主仆。
一名店小二搓着双手,拦住主仆去路,哈腰赔笑道:“两位客爷,对不起得很……”
那公子见状一愣道:“这话怎么说?”
店小二搓手赔笑道:“最后一间上房,刚刚租出去。”
那公子忙说道:“不一定要上房。”
店小二摇头道:“实在对不起,普通客房也没有了。”
那壮仆勃然大怒道:“放屁,咱们公子要房间,没有也得变出一个有来!”
店小二向后退出一步道:“这位二爷,您这,这,这是什么话?”
那壮仆卷着袖子冷笑道:“听不懂,是吗?”
那公子转过脸去喝道:“阿宝不许放肆!”
接着向店小二婉声道:“伙计,你别理他,他天生的就是这个样子。不瞒老乡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之所以一定要在这儿歇下,是因为本公子约了一个朋友,讲好了在贵栈见面,否则便会失去联络,敢烦你老乡必要通融一下。”
说着,向前走出一步,将一块碎银迅速塞去那伙计掌心里。
那店小二四下望了一眼,忽然手一招,低声说道:“两位请随小的来!”
语毕,转身领着主仆两人,穿过一条狭仄的甬道,来到后院东北角的一个小房间。
那壮仆直皱眉头道:“这算他妈的”
那公子急忙拦着道:“很好,很好,这个房间相当清静。”
店小二朝前院指了指,悄声说道:“前面院子里,刚住进一批江湖上的朋友,他们包下本栈全部房间,交代本栈不许再接客人,这一间是小人的歇宿之处,请两位客爷将就些,等前面这批大爷走了,小人马上就为两位客爷换上。”
那公子点头道:“好的,去拿茶水吧。”
那店小二走了几步,忽又跑回来道:“小的还忘了一件事。”
那公子问道:“什么事?”
店小二低声道:“等会儿两位出去,要是有人问起,请两位就回说是小人的亲戚,小人名叫张家祥。”
那公子答道:“这个本公子理会得,你放心就是!”
不一会,那店小二送来茶水,并问主仆二人可要吃点什么,那公子摇摇头,说是已经吃过。
等那店小二再次退出,那公子朝那壮仆眼色一使,跟着也向前面走来。后面,那壮仆在主人离去后,立即将两扇门紧紧关上!
这时天色已黑,前面店堂中,已经点起两盏油灯。
在店堂一角,两名劲装汉子,正在一边喝酒,一边低声谈话。
那公子经过店堂时,由于他是自栈内走出,穿的又是一身儒服,因而两名汉子全未在意。
倒是那公子俞人杰反在这一瞥间,将两人打量了个清清楚楚。
他认出这两名喝酒的天魔教徒不是别人,正是血掌堂的那名白旗护法子母金梭张敬亭,以及蛾眉刀堂的那名白旗护法多刺阎罗胡正之!
俞人杰脚下不停,继续向栈外走去。
外面大街上,已是家家灯火,俞人杰背起双手,装出一付悠闲的样子,正徘徊回顾间,身后忽然有人轻声问道:“是总座么?”
俞人杰听出是那位副总镖尹端华的声音,于是一边向前缓步踱去,一边传音回答道:
“是的,拐过前面街角再说!”
拐过街角,俞人杰转身问道:“侯师爷怎么说?”
尹端华低声兴奋地道:“侯师爷他们决定采纳总座之建议,起更之后马上就动手。”
俞人杰低声接着道:“小弟还有一个好消息。”
尹端华轻轻一哦道:“什么好消息?”
俞人杰道:“侯师爷他们正在等着的一个人,这次也到了!”
尹端华道:“谁?”
俞人杰道:“该教的一名黄旗护教,恶君平公孙节!”
尹端华愕然道:“就是那名黑衣老人?”
俞人杰摇头道:“不是,那名黑衣老人,身份要差得多。小弟是从两名匪徒闲谈中听来的,他们用身份较低的黑衣老人出面,显然是想分散我方之警觉心,这次来的匪徒,看来身手都不弱,还请侯师爷他们小心一点为宜。”
尹端华点头道:“师爷他们也知道这一次不比往常。”
俞人杰接着道:“到目前为止,小弟尚未能辨认出那位恶君平的真面目,不过你可以回去跟他们这样说,今夜动手时,那个什么恶君平,可交由小弟对付,以便小弟对这厮之武功路数,能先充分了解一番!”
尹端华惑然道:“为什么……”
俞人杰微笑道:“你回去这样说,他们自然明白!”
尹端华见俞人杰跟上面处得如此亲近,不由得肃然起敬,当下连忙点头称是。
俞人杰手一摆道:“你可以走了!”
尹端华匆匆离去后,俞人杰亦向栈中返身走回。不过,他这一次走的,却不是客栈之大门!
他经由栈侧小巷,绕去栈后,翻过花墙,以约定之暗号,轻轻叩开房门,闪身进入未点灯火的房间内。
贺大宝悄声问道:“决定了没有?”
俞人杰点点头道:“决定了。前面院中有无动静?”
贺大宝道:“负责把风的匪徒,是个高高瘦瘦的家伙,他只踮起脚尖,向这边随意扫了几眼,便走开了,似乎早已知道这边是伙计的房间,那名伙计,也只来过一次,咱告诉他,公子累得很,已经睡了。咱这样回他,没有回错吧?”
俞人杰道:“你说负责把风的匪徒,是个高高瘦瘦的家伙?”
贺大宝道:“是的。”
俞人杰道:“较之小弟如何?”
贺大宝道:“差不多。不,看上去好像还要稍为高一点!”
俞人杰道:“还没有换人吧?”
贺大宝道:“恐怕还没有。”
俞人杰点点头道:“好,你将窗户拿黑布蒙上,然后点上油叮,取出书箱备用,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这时月亮尚未升起,天空中一片漆黑。俞人杰贴身院墙下,缓缓探出面孔,他首先听到的,是一阵轻微而有规律的脚步声,那名把风的天魔教徒,似乎正在绕着院中那座假山闲踱。
接着,他运足目力,方始看到一条人影在移动。
贺大宝说得一点不错,刻下院中把风的这名教徒,果然有着一付高高瘦瘦的身材。
俞人杰自衣底取出金笔,然后压着嗓门儿,低低喊出一声:“张护法,你过来!”
那教徒霍地止步转身,沉声喝道:“谁?”
俞人杰改以传音道:“轻一点,我是公孙护教!”
那教徒微微一愣,随即快步奔了过来。因为他显然已从声音中听出,发话者确是“公孙护教”!
那教徒奔来墙边,低声问道:“护座刚到?”
这一下,辨认出来了,原来是金笔堂的那名黄旗护法:“如意棍”丘伯常!
当下手一招道:“过来这边!”
如意棍丘伯常此刻纯系“以音取人”,口中应得一声,迅即翻过墙头,轻轻一跃而下。
俞人杰不想惊动院内其他教徒,金笔一抖一送,即告了事!
贺大宝打开房门,看见他挟入一具死尸,不由得当场一呆!
俞人杰低喝道:“门快关上!”
这边门刚关好,前面院中,忽然有人喊道:“喂,老丘”
大概因为无人应答之故,又改成自言自语道:“真是怪事,刚刚还在这里,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呢?”
西厢中一个阴冷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院中那人答道:“报告护座,丘护法不知哪里去了!”
西厢中那人哼了一声道:“你们金笔堂的人,就没有一个中用的东西!”
院中那人分辨道:“卑座”
西厢中那人喝道:“是不是不服气?”
院中那人,没敢再开口。
另有一人婉转接口道:“丘护法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有事不会不打一声招呼,我看也许是一时内急,出野恭去了。”
院中那人,连忙接着道:“是的,我去找找看!”
西厢中那人冷冷下令道:“用不着管他,大家准备动身出发,不能为了他一个人,误了大家的时刻!”
这边房中,俞人杰忙着为死人更衣易容,神专意贯,心无二用,这时,直起身子,退后一步,又仔仔细端详了一番,大致上认为满意了,这才转过脸去,向贺大宝注目问道:“记不记得城外江边的那棵大槐树?”
贺大宝点头道:“记得。”
俞人杰手一指道:“驮出城去,在树下等我,别让人看到!”
贺大宝衣袖一卷,驮起便跑。
这边,俞人杰交待贺大宝离去后,抄起金笔,吹灭油灯,蹑足走出房外,于暗处静待变化。
前面院中,黑洞洞一片,细听有脚步声,不闻一句人语,似乎众魔徒业已收拾停当,只待一声号令,便可出发。
就在这时候,东厢屋脊上,忽然有人阴阴一笑道:“朋友们都准备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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