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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怒狮一吼九州寒

文束玉回到武英官,发觉夏荷也被换去,新补的两名女婢,一名“珠儿”一名“玉儿”,年约十五六,姿色亦与春桃、夏荷不相上下,看言谈举止,显然也正经不到哪里去。

两女过来请安毕,文束玉带怒交代道:“叫天龙派在本宫值勤的八个家伙统统进来!”

八名天天弟子应召入厅,一字排列当前,文束玉沉声道:“你们之中是谁将本宫事情传出去的?”

假如八人抵死不承,文束玉当然无法可想。文束玉如此做,其目的亦不过要那名好细知道,他已经遭受注意,今后须得小心,如再有类似情事发生,以他第二副帮主地位,宰掉一名天天弟子并不为奇。

讵知,一语未毕,排在第三名那个天天弟子竟上跨一步,双膝跪倒,磕了个头道:“张龙该死!”

文束玉大感意外,注目道:“你居然敢承认?”

张龙俯首答道:“文副帮主圣明,早晚不难查出,小的自知瞒不多久。”

文束玉又道:“你既知本座不易蒙混,怎么还有胆子这样做?”

张龙低声道:“限于职分,小的没有选择或拒绝之余地。”

文束玉不住点头道:“好,好,张龙,你起来,本座不再怪你也就是了!”

张龙方待叩谢起来,厅外忽然出现另外一名天天弟子,挺立着向厅内大声朗报道:“天天弟子乔小平报到。乔小平奉天龙堂主之命,接替张龙勤务,并传命张龙应即向天龙堂裘护法报到!”

文束玉抬头望去,新来的这名乔小平,身材矮矮瘦瘦,远不及调走之张龙魁梧英壮,心中正在想:换上人怎不事先通知我一声?

一念末已,地下的张龙突然联行一步,颤声低低道:“文副帮主……慈……悲”

文束玉一呆,茫然不知所对,怔了怔方道:“‘张龙,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龙仰脸道:“小的,小的”眼眶一红,便咽不能成声。

这真是一件罕见怪事!这名张龙,有胆量承认出卖分宫消息,似乎毫不以会受严惩为意。然而,现在听说要调回天龙堂,向一名裘姓护法报到,却呈现出如此恐惧,道理何在?

文束玉扭头道:“冬梅过来。”

冬梅走过来一福道:“冬梅恭候副帮主差遣。”

文束玉注目道:“裘护法何许人?”

冬梅低着头道:“天天护法。”

文束玉又道:“职掌何事?”

冬梅轻答道:“主管帮中一等机密。”

文束玉再问道:“是否兼须执法或奖惩?”

冬梅摇摇头道:“没有。”

文束玉接着道:“那么,张龙现在调回去,不是意味着要受处分了?”

冬梅迟疑了一下,方才艰困地答了一声:“是……的。”

那就没有错了。文束玉也是这样想:张龙应该没有受罚的理由。不是吗?在第一副帮主七巧仙姑而言,他是功臣。在他第二副帮主方面,他已经原谅了他。那么,还有什么呢?如说因张龙承认自己为奸细,触恼了七巧仙姑,但是,那只是刚才的事,七巧仙姑就算神仙,也不会知道得这么快。所以,文束玉认为,这里面或许另有隐衷,他需要慢慢调查才能知道,在目前,他只有对张龙先加安慰一番,答应为他解决困难就是。

于是文束玉婉言道:“张龙,你先去,本座等一等就去天龙堂,不论什么事,只要未犯重规,本座一定设法为你开脱……”

张龙欲言又止,终于磕了一个头,悄悄拭净眼角,起身大踏步出宫而去,文束玉挥挥手道:“你们也下去吧。”

待另外的天天弟子全部走出,文束玉又向冬梅低声问道:“冬梅,张龙这是怎么回事?”

冬梅深深一叹,数度欲言,最后忽然改口道:“文副帮主何不马上就去天龙堂一趟?婢子以前都在大厨房执役,对三堂之事,亦不甚了了。”

文束玉点头道:“是的,我已经答应过张龙,马上去一趟也好。”

于是,文束玉立即带着一个叫“陈桥”一个叫“祖达”的两名天天弟子,出宫向天龙堂走来。

来到天龙大殿前,两名守卫弟子见了,转身便拟向殿内传声通报,但是被文束玉适时以手势止住。文束玉对这类排场很不习惯;同时,他这次来,只是为着一件小事,实无惊动全堂之必要。

讵知,文束玉这样做,效果适得其反!

天龙大殿中,一张巨型长台四周,密密麻麻坐满该堂天、金、银三级护法,总数不下百人,似乎正在举行一项重要会议。坐在长台一端主持会议者,正是那位天龙堂主曹大年。

文束玉颇感意外,一时为之进退两难。

那些护法们转过身来,人人脸上流露出惶惑不安之色。

天龙堂主曹大年,尚误以为他们这位第二副帮主是来传达或执行某种要务,他身为一堂之主,这时更较那些护法们显得紧张。

因为天、金、银三龙堂,总帮主没有亲临之可能;有可能来,而且地位在三堂之上者,只有三位副帮主。依惯例:一位副帮主驾莅某一龙堂,必先由守殿弟子传报,然后再由该堂堂主亲率全堂护法出殿恭迎。

守殿弟子不会也不敢忽略这份任务,要之,便是出于莅驾者之制止!

设如上述,事态之严重,盖属不喻可知!

当下,那位天龙堂主脸色一变,急忙离席迎出。

文束玉见殿中全是护法以上人员,天、金、银三级弟子不见一个,于是转过身向跟来的那名天天弟子道:“陈桥、祖达,你们两个暂时退下!”

曹堂主走过来,双足一并,左掌贴股,右掌掩胸,行了一个帮礼道:“不知文副帮主玉驾临堂,有失远迎,尚乞恕罪。”

文束玉右臂平胸一挥,还了个半礼道:“曹堂主不必客气。”

曹堂主迟疑了一下,小心地道:“文副帮主……”

文束玉指了指议席,问道:“会议尚有多久才能结束?”

曹堂主忙道:“没有关系,这只是本堂为推展帮务,所举行之例行会议,副座如有吩咐,本堂着人代理可也。”’文束玉点点头道:“那就打扰片刻,本座有点事想跟曹堂主谈谈。”

曹堂主转身喊道:“裘护法何在?”

席首一名天天护法应声起立道:“卑座在此!”

曹堂主指手道:“裘护法请继续主持会议,本堂须陪文副帮主各处走动一下。”

那位裘护法恭答一声是,离座去主席位坐落。

文束玉趁机将这位掌理天龙帮一等机密的裘护法打量了一番:中等身材,四十出头年纪。相貌亦无出奇之处,长方脸、浓眉毛,眼窝深陷,下颌微微向前突出。要说此人有甚特点,那便该是此人那股阴沉、固执而略带倨傲的气质了。

曹堂主交代完毕,侧身一托手臂道:“副座请!”

这儿是大殿后面一间客室,虽与大殿近在飓尺之间,但因门窗坚厚之故,语音绝无外泄之虞。

两人坐定后,曹堂主抬头谦恭地道:“未悉副座这次……”

文束玉皱皱眉头道:“这种小事,本来不该惊动曹堂主;惟因本座已予承诺,说不得只好出面查问一下。曹堂主能否见告那名天天弟子张龙,这次由武英宫调回天龙堂之原因?”

曹堂主微微一怔道:“张龙?”

文束玉也颇意外道:“曹堂主是不识此人?抑或不悉此事7’曹堂主思索了一下道:

“天龙堂属下弟子虽众,但张龙这个人本堂知道,副座稍候,待本堂先叫个人来问一问。”

说着,伸手拉动壁间一根恳绳,室后立即响起一阵轻微的铃声,不一会,房门上有曹堂主大声道:“推门进来。”

门开处,一名天天弟子走入,定身垂手道:“后殿值日,天天弟子余仲全应召候遣!”

曹堂主一摆手道:“传张龙来!”

那名天天弟子应一声是,转身退下,未过多大工夫,那名天天弟子去而复回,于门口朗声禀复道:“报告堂主:张龙派在武英宫文副帮主处服勤!”

曹堂主一嗯,接着改口道:“好,知道了!”

等那名天天弟子走远后,曹堂主带着一脸迷惑神情望向文束玉,期期地道:“请问副座,这……这是多久的事?”

文束玉皱眉道:“刚才这名天天弟子他有没有去问清楚?”

曹堂主略呈不安,嗫嚅道:“这一点,副座放心,天天弟子食宿有定处,并有专人记录出勤动态,如果张龙已从武英宫调回,天天舍督应该第一个知道,所以……本堂……很怀疑……张龙是否确由天龙堂所提调?”

文束玉沉脸不悦道:“本座难道会弄错?而且顶替者,一名叫乔小平的,已经同时报到,就算本座不能分辨他们这些天天弟子的身份,当时另外还有五六名天天弟子在,能说他们彼此间也不相识?”

曹堂主脸色发白,惶恐不胜道:“副座息怒!”

文束玉截口道:“命令系由那个乔小平传达,说得明明白白的,要张龙立即返回天龙堂向裘护法报到。”

曹堂主恍有所悟,失声道:“啊啊,原来是这样的!”

文束玉一怔道:“怎么回事?”

曹堂主搓搓手,苦笑道:“这个,这个……”

眼皮一眨,忽然问道:“文副帮主是否因为这个张龙很能干,木愿放回?要是这样,本堂不妨另选干员,只要副座说可以,就是派上两名天银护法也行。”

文束玉断然道:“不!本座要的,只是一个张龙!”

曹堂主脸色再度一白,欲言又止,额际已见汗意,文束玉早知道这里一定大有文章,现在既已挺身出面,只得一不做,二不休,穷追到底了,当下面孔一沉,故意冷笑道:“贵堂主不答应?”

曹堂主低下头去,颤声道:“副座息怒,待……本堂……去……去跟裘护法商量一下。”

文束玉一咦:“怎么说?”

曹堂主低声道:“这次是由文副帮主出面,情形不同,或有挽回余地亦未可知。”

文束玉又气又疑,怒声道:“天龙堂到底谁是堂主?”

曹堂主声音更低了,嚅嚅道:“副座刚才看到的,从排位席次,以及职掌上,副座不难知道,这位裘护法在本堂地位相当高……”

文束玉侧目道:“比堂主还高?”

曹堂主低声道:“他是帮主旧属,本帮自开帮以来,他就跟在帮主身边,论资历和渊源,他都比本堂强得多。”

文束玉道:“那么为何不由他来当堂主?”

曹堂主道:“副座应知本帮派职系以武功高低为要件,这位裘护法出身虽好,但成就却稍逊本堂,帮主也许担心他当堂主难孚众望。”

文束玉冷冷一笑道:“本座今天以第二副帮主身份,如不能任意指挥三堂堂主,本座马上就会弃职不干,同样的,天龙堂有着这么一位护法,你曹堂主也该早点想想办法才好!”

曹堂主挽首无言,显然很是惭愧,室中静了片刻,曹堂主忽自椅中默默站起,文束玉问道:“曹堂主要去哪里?”

曹堂主低声道:“本堂想请裘护法过来一下,由副座当面直接跟他说,相信他可能会卖副座一个面子……”

文束玉跟着站起身,挥挥手道:“不必他来,本座出去就是了。”

曹堂主如释重负忙道:“这样更好!”

文束玉暗暗一哼,没有再说什么,接着,两人向殿中走来。

那位裘护法见堂主回来,立自主席位置上站起,曹堂主自然不敢僭越,他向文束玉躬身道:“文副帮主请上坐!”

文束玉毫不客气,径去主位坐了,曹堂主则走去裘护法对面一个位置上坐下。

由于第二副帮主之突然与会,会席上气氛顿然为之一变。一百多名天龙三级护法,人人肃容端坐,都在等候着这位第二副帮主之指示。

文束玉满座扫了一眼,缓缓说道:“天龙堂为本帮三堂之首,在座诸位,均为本帮中坚,不过,遗憾得很,天龙堂自本座入帮以来,似乎却未见有优于金、银两堂之表现。本帮帮规第十二条:奖惩、升贬、拘提、行刑、帛粟、条司、杂差诸职,应分由天龙堂龙护法担任,各派天金银护法一名为副佐!从这一条条文上,我们应该知道:天龙三级护法,几乎人人均相当于一般帮会之分堂堂主!金、银两堂,与此无份。虽云三堂平行,实则权位相去甚远。所以金、银两堂护法可以待命而后动,而天龙堂之三级护法,就必须有创见,自动自发,在稳定中随时向上面提出积极策略!试问:这些日子来,诸位之中,有谁这样做过?”

众护法人人错愕,他们没想到这位副帮主会将帮规条文记得如此熟悉,对文义了解得如此深切!这以前,他们也不以为自己有亏职守,而今,经文束玉如此一说,顿时变得人人一无是处!设若总帮主办作如是想,那还得了?众护法念及此处,不由得个个均是一身冷汗!

文束玉曾对二十八条帮现花去不少工夫,他这样,乃属不得不然,换句话说,这正是他争取魔帮信任,进而巩固本身地位之一种手段!而现在,文束玉则是另有目的。他顿了顿,抬头环顾道:“条司护法是哪一位?”

右首过去二十多个位置上,一名天天护法起立道:“卑座郑中天在!”

文束玉不带表情地吩咐道:“宣读帮规第五条!”

条司护法,管的就是帮规条文之拟定、修正和释义,对全部二十八条帮规,自是熟得不能再熟。

这时,那位条司护法一听文束玉要他宣读第五条帮规条文,立于心底升起一股不祥预感,以他对帮规条文之熟,不经思索便已猜到这位第二副帮主想做什么了。但是,这是他的职掌,他知道天塌下来,并不一定打到他头上,不能尽职,后果却要严重得多!

因此,这位条司护法正怔得一怔后,迅即朗声读出:“帮现第五条:副帮主,一至三人,直接听命于总帮主,三堂以下,生杀予夺,权与总帮主等!”

稍顿,接着读道:“如副帮主执法失之偏误,各堂弟子仍应服从,事后可由帮主召集三堂堂主及诸副帮主拟定得失,受议处之副帮主,有优先提出解释及辩白之权利。”

文束玉点头说了一声:“很好!”但未吩咐条司护法坐下。

众护法,包括天龙堂主在内,人人都感到一阵不自在,现在已不止条司护法一人明白文束玉的用心了!

文束玉望向条司护法,接着道:“本座之武英宫,派有八名天天弟子值勤,其中一名张龙,该张龙今晨由另一名天天弟子名叫乔小平者接替,命令出自天龙堂,但是,本座适才来向天龙堂主查询,身为天龙堂主者,竟对此事茫然无所知,甚至不知该张龙之下落请问条司护法,这情形该以帮规第几条来解释?”

曹堂主脸色一变,缓缓低下头去。所有护法,均表意外,他们绝未想到,曹堂主与这位第二副帮主密谈甚久,最后被纠葛的,竟是曹堂主本人!

这期间,仅有一位护法,不但毫无惧色,且于听完后在唇角闪过一抹冷笑,他便是“第一机密”护法裘天华。

条司护法吸一口气,定神回答道:“帮现第十六条:三堂堂主如有亏职掌,或是不能依期达成交派任务,由有关之副帮主签具意见,呈总帮主核批后交付执行!”

文束玉左右一扫,问道:“奖惩护法何在?”

左首第四个位置上一名天金护法起立道:“正奖惩天天护法司徒威公出,卑座曾梦龙代置,恭候文副帮主差遣!”

文束玉头一点道:“好,你记下:以本座名义立即报总帮主,天龙堂主曹大年,束下散漫,堂规杂乱,应降为天天护法,天龙堂主一职暂悬,三月之内,视曹大年之绩效如何,再定原复或改流!”

曹堂主松出一口大气,这时感激地转向文束玉一欠身,道:“谢副座恩典!”

文束玉置若罔闻,忽然转向那名裘护法道:“据称调回张龙系裘护法之意,有无这回事?”

好一个机密护法,这时不慌不忙地抬头回答道:“卑座依帮规第二十四条,有权这样做。”

文束玉十分平静地点点头道:“是的,本座现依帮现第五条向裘护法要人。”

裘护法一愕,脱口逍:“这”

文束玉淡淡接道:“马上要!”

裘护法道:“这

文束玉道:“以半炷香为限!”

文束玉说完接着抬头四顾道:“杂差护法何在?着人点香!”

文束玉等一名天银护法去取来半炷线香点上,这才回过头来,再向那名裘护法平静地说道:“本座并无为难你之意,张龙离宫之后,本座马上也就出来了,本座来到这里,你已经坐在会席上,可见张龙仍在宫中,就是绕宫一周,半炷香也尽够了,裘护法,你还是马上辛苦一趟吧!”

袭护法这下连“这”也“这”不出来了。

文束玉又向席上望去,冷冷下令道:“条司、拘提、行刑,统统出列!”

满殿一片沉寂!三名天天护法分自三个不同位置离开座椅,接着又跟出三名天金护法和天银护法,三司正副九名护法,相继肃容走去文束玉身前站定。这正是武林中所有黑帮的长处可怕处,令下无阻,其中不掺杂一丝人情。这正是曹堂主前此要向文束玉谢恩之原因,“拘提”和“行刑”吃的便是血泡饭,这会儿的对象,就是换了天龙堂主他们照样会如命行事!

裘护法震栗了。他大概没想到文束玉会有这般棘手,先是有恃无恐,接着渐感慌乱,这会儿真是六神无主了。

文束玉待九名天、金、银护法站定,又向裘护法道:“半炷香很快就会过去的。裘护法,张龙未犯死罪,对吗?那么,快去把他找来!帮规不是为一二个人订下的,假如张龙真的有错,袭护法尽可提副有司,私下藏匿总是不妥吧?”

裘护法忽又倔强起来,抬头道:“张龙不在宫中!”

文束玉道:“本座已向曹堂主问过,天龙堂弟子出入本堂,均必须先由舍督登记,不在宫中,去了哪里?裘护法有无通知舍督?”

裘护法挣了挣,说道:“总帮主知道……”

文束玉蓦地一沉脸道:“总帮主是总帮主,你是你,说一声总帮主,并不能增加你的分量,总帮主这样做,便是总帮主错!裘护法,你是否要对总帮主提出指控?好,本座佩服你,并愿支持你,提供事证吧!”

义束玉说完,回头喝道:“杂差司着人录供!”

袭护法大惊失色,急叫道:“不,不,我没有说什么……”

文束玉冷冷一笑,指向线香道:“如此说来,那就仍得向你裘护法要人,你应该看看,轰护法,线香已烧去将近三分之一了!”

裘护法脸色瞬息顿变,忽然望向文束五道:“请问文副帮主,倘若半炷线香燃完,卑座未能交出张龙该当何罪?”

文束玉侧脸反问道:“裘护法不是将帮现记得很熟么?”

裘护法默然不语,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就在这一刹那,只见他双掌一推,突然奋身跃起,口中同时厉喝道:“同样一死,老子且”

文束玉一哼,正待出手时,那位拘提护法已然大喝一声:“裘护法,别对不起朋友!”

袭护法一声惨呼,重又落回原处。拘提护法闪电出手,这时已经迅速返位。文束玉转脸望去一眼,点点头,意颇嘉许。

文束玉接着转向条司护法沉声道:“帮规第九条怎么说?”

条司护法一凛,忙喝道:“意图逆上者,当场格杀!”

文束玉脸色一寒,瞪向那名行刑正护法厉声道:“这位周护法听清没有?”

行刑周护法一啊,忙不迭一个箭步上前,巨掌倏起递落,裘护法立即应掌连椅翻倒。

就在这时候,殿外人影一闪,第一副帮主七巧仙姑如飞扑入殿中。

七巧仙姑定身着清地上那位裘护法的尸体后,不禁连唉数声,抬头望向文束玉皱眉道:

“你今天火气怎么这样大?”

文束玉一声不响,默然起立,突然,一个转身,迅逾闪动惊鸿般,投身射向大殿门口,殿外跟着传来一声惊呼,不消片刻,文束玉手提一颗人头,青着脸孔去而复返,他将那颗人头掷去奖惩护法面前,厉声吩咐道:“晓谕全宫:嗣后各堂弟子如再将本座之动态随时走报他人者,罚与此同!”

奖惩护法曾梦龙起立敬答道:“卑座遵办!”

七巧仙姑瞠目诧然,但她此刻也只有一旁瞧着的份儿。文束玉是今天帮中第二副帮主,权不逾职,所行皆当,她能说什么?

文束玉旁若无人,话一完,立即掉头向殿外走去。

七巧仙姑赶出一步,叫道:“你要去哪里?”

文束玉头也不回,冷冷答道:“去见帮主!”

七巧仙姑猛然一呆道:“何事要见帮主?”

文束玉板着面孔道:“姓裘的刚才说:‘这事帮主知道’。本座则说:‘如果帮主知道,便是帮主错!’所以,本座要去帮主那里证实一下,这件事,究竟与帮主有无关系?张龙究竟去了哪里?”

七巧仙姑玉容大变,连忙过来将文束玉一把拉住,喘着说道:“我的文副帮主,你少发牛劲儿好不好?这些鸡毛蒜皮大点事,亏你也好意思去麻烦她老人家。事情是裘护法惹起来的,肇事者已正典刑,做什么还不能算完?至于张龙无非是派了什么秘密差事,人由本座明天交出来如何?”

文束玉注目道:“一定明天?”

七巧仙姑白了他一眼道:“要不要立下军令状?”

七巧仙姑在帮中地位比文束玉高,老实说,七巧仙姑就是说了不算,文束玉也是奈何她不得;对这一点,文束玉自是清楚异常。

所以,文束玉这时只有用其它办法加以套牢,于是,文束玉淡淡一笑,指着后面那些天龙护法道:“你我都是管人的人,有信方能有威,明天文不出人时,您只须向天龙堂这班兄弟找个理由解释一下也就可以了!”

七巧仙姑摇摇头,最后深深叹了口气道:“我的小祖宗,你请回吧!”

文束玉回到武英官不久,天龙堂掌管全帮第一机密的天天裘护法,为第二副帮主当场下令处死的消息,迅即传遍全宫。

消息所至,三堂上下无不咋舌。

尤其是连天龙堂主都因而遭受除职之议,更出三堂各级护法意料之外。

现在的趋势很明显,文束玉如能安然度过最近这几天,不受总帮主谴责或非议,他,在天龙帮中的权威便算建立起来了!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卓驼子手下的那个三侉子便背着一只工具袋走来武英官,说是:“奉卓师父之命,来看看那只活纽有没有复断之虞。”

文束玉焉有不知三侉子何故来此之理,当下忙将三侉子领去密道中问道:“什么事?”

三停子皱眉道:“他老人家说,文少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文束玉笑了笑说道:“此话怎讲?”

三倍子道:“据他老人家调查所得:那位裘护法在总帮主跟前,实在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文少侠处死此人,可能要带来相当危险。”

文束玉笑道:“你回去告诉老儿:叫他放心!天龙帮的报应比什么都快,文少侠能由昨夜活过来,至少证明了将无生命之虞,留得命在,其他都是小事也。”

三侉子接着低声道:“他老人家也是这样想,说是小的来时,如能见到少侠,此话便可不必提,小的说出来,不过是想请文少侠加强一点警觉而已。”

文束玉拍拍三侉子肩头道:“谢谢侉兄美意,小弟一定当心就是了。”

三侉子顿了一下又道:“另外,他老人家要小的知会文少侠一声,这几天之内,各派可能要向天龙帮大举进攻一次……”

文束玉大喜道:“好极了,大概还有几天?”

三侉子皱皱眉头:“但是,他老人家却说:到时候,文少侠必为主要迎战人物之一,他希望文少侠能在这一仗中,为天龙帮认真建下一点血汗功劳!”

文束玉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怎怎么说?”

三侉子双肩紧皱一起适:“是呀,小的也听不明白。但是,他老人家却说的清清楚楚:

要文少侠到时候一定要一马当先,奋勇向前,找最强的动手,认真的搏杀不管那人是谁,只要他是来人中最猛不可挡的一位就对了!”

三侉子走了,文束玉坐在书房中呆呆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