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梦烟妩媚一笑:“前辈,向大哥,你们这样夸他,说不定他会得意忘形,以此自满呢。”
伊诗菡“噗哧”一笑,道:“姊姊说‘说不定’,不说‘必定’,其因之故,自然是算准了雷哥哥他绝不会以此自满,恃技而骄喽!姊姊,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卓梦烟粉颊飞红,低声说:“我不知道。”
场内两人斗到第一百一十二招,雷寒招式忽变,弃攻就守,逢招拆招,举止间,隐隐然有将相公侯的气概,神态自若的摸样,似无视于眼前凌厉非常的剑法,如行于千军万马,未睹剑戟之林立萧杀。
伊诗菡美目一亮,叫道:“哎呀,他好像我爷爷喔!”
祖宁一怔,故作惊讶:“他像你爷爷?我瞧他没那么老哇!”
伊诗菡秀颜微酡,顿足娇嗔:“不睬你了,你取笑人家!”
祖宁打躬不迭:“我未来的掌门人,别气,别气,我说错话了,我说错话了!下次不敢了。”
伊诗菡慌忙还礼:“前辈,您折煞晚辈了。”
卫伯川展尽青城剑法,始终沾不着对方的衣角,豪兴陡发,喝道:“小心了!”剑势倍疾,一十六剑骤如急雨,往雷寒一十六处大穴袭去。他这式剑法,雷寒好生眼熟,不自禁惊“咦”,刀招略缓,险些中剑。
一十六剑无功而返,卫伯川倏地抢到左侧,剑尖三颤,透着一股冰肌的劲风,朝上、中、下三路,迅如水银泻地的攻进了雷寒身侧数寸之内。
雷寒忍不住又惊“咦”一声,右肘曲池穴险险中剑,脑海里心念电转:“他这两招剑法,怎和那人一般无二?为什么?”
卫伯川咬咬牙,喝声:“留神!”剑去如光电奔行,迳指雷寒心口,刹那即至。
雷寒的刀随意念斩落:“绝不是他!”他这几日,时时刻刻思索着如何破解白龙会主的穿心绝招,终于发现以七杀斩“鬼哭神嚎”的后半式,足可化解那一招,且他尚另创新意,加了一刀上去。今日他不暇细思,使出了这一招。
双方都快得迅疾绝伦,啪的一声脆响,木刀木剑俱碎成齑粉,仅剩一截握柄。
雷寒自创的那一刀,递出不远,登即收了回转,抱拳道:“前辈,晚辈侥倖未败,亦未胜,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卫伯川黯然摇首:“不,是我败了。设非是用木刀木剑,老夫便得向阎王爷报到去了。适才若以你我的兵刃相搏,剑轻刀沉,你那一刀斩落,老夫的剑必断无疑,你的刀像刚刚那样一送,任刺中哪儿,都能要了我的命,所以是我败了。雷少侠,老夫佩服。”
他虽颇在意输蠃,却也能坦然认输,雷寒因而对他前嫌尽释,恳切说道:“实不相瞒,前辈,晚辈曾在您最后的那招剑法下败得很惨,差点与人同归于尽。”
卫伯川极感意外,用力一摇头,道:“岂有可能,老夫那招‘射日一剑’是我成名之技,除我之外,天下再无……”方寸间突然想起一人,底下的话说不出口了。
雷寒知他要说“天下再无一人会得”,明白他不信,故正容续道:“晚辈说的是真的。四日前,晚辈与神秘组织白龙会的会主交战,他就是以您那招‘射日一剑’,刺中了晚辈。前辈,您瞧。”解开衣钮,露出心口的伤疤,又道:“还有您最后的另两招剑法,那个白龙会主也会使。倘若不是晚辈挨了这一剑,晚辈必败在您的剑下,所以是晚辈输了。”
祖宁等四人,以为他们在谈论武功,交换心得,俱候立在原处。
卫伯川摇首苦笑:“不,你说过的,是同归于尽。不提此事,雷少侠,自今日始,你切莫再喊我前辈,我占你一点便宜,称你一声‘雷老弟’,可否?”
雷寒一怔,抓抓头发,道:“这如何使得!”
卫伯川道:“如何使不得?除非你瞧不起我,不愿交我这个朋友!”
雷寒慌忙摆手,道:“晚辈绝无此意,这……,晚辈斗胆,就称您一声‘卫老哥’了。”
脸转喜色,卫伯川哈哈笑道:“好!你是老弟,我是老哥。‘晚辈’两字,此后再也休提,老弟,你要谨记谨记。”
雷寒道:“是。”
两人状极亲密,有说有笑的并肩行来,教祖宁好生纳闷:“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好像变成朋友了。”
卓梦烟不为奇:“依他的性情,许多人都愿和他做朋友的。”
伊诗菡大有同感:“没错,姊姊说得甚是甚是。”
向高秋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就是最佳佐证的人选。”动作滑稽,引人莞尔。
卫伯川拱手一揖,道:“列位有要事在身,卫某不敢再打扰,就此作别。待列位从雪山堡归来,尚望能上趟青城山,让卫某略尽地主之谊,一定要来喔!”群雄纷纷答应。
卫伯川拍拍雷寒的肩膀,上马策骑驰去。
一路无事,这日雷寒等五人过了大散关,卓梦烟忽然目注道旁一棵老树根部,说道:“这里有我峨嵋派留下的联络标志。”
雷寒问道:“上面说些什么?”
卓梦烟摇首道:“没有说什么。”
祖宁趋前察看,道:‘以树皮干损的程度研判,至多只有一日时光。”
伊诗菡道:“这记号画得好潦草,姊姊,该不会贵派的人碰上了困难罢。”
自峨嵋派连续发生惨事后,雷寒对这个门派油然大感同情,蹙眉道:“咱们赶到前头瞧瞧。”
五匹马踢起黄沙,缓速奔跑。
行没两里,卓梦烟在岔路又发现了一个标记,细视之下,神色斗变,忽促道:“敝派师姊妹遇到危险,从这条小径退去!”话甫说完,策骑冲了下去,其余的雷、伊、祖、向四人不及拦阻,只得紧跟。
距路口数十丈远,地上有着三滩血迹,卓梦烟更是焦急,不住地催坐骑快跑。
这小路荒草蔓胫,路迹不甚清楚,乱石杂布,走起来颇为吃力。复行数十丈,草丛间有极明显的打斗痕迹,并散落了几柄长剑,长剑造形互异,雷寒认得其中有白龙会黑衣人的兵刃。
他暗喊声“不好”,嫌坐骑奔行不速,落马离鞍,提刀疾纵而出。纵了几纵,他已追上卓梦烟,回首道:“师妹,你慢点来,我先走一步!”
雷寒不愿师妹等人贸然涉险,故而足底加劲,抢在头里,眨眼去得远了。
山路渐行渐低,依傍一条溪涧蜿蜒,雷寒奔了两里余,却没再见到打斗的症兆迹象,仅有步履纷杂的景状,他不由心下嘀咕:“白龙会的人会轻易放过峨嵋派?”脚劲因而稍迟。
凝眸眺望,发觉有一人仓惶狼狈的跑来,雷寒即刻迎上,那人竟是庞凯刃,令他为之愕然不解。
庞凯刃衣袍上血渍斑斑,发髻蓬松,脸色苍白,并不时回首警戒。
雷寒皱眉犹疑须臾,还是举步踏前,问道:“庞兄,你怎么啦?”
庞凯刃脸露喜色,拖着他往回走,一连迭声地说:“快!快!快去救人,快去救人!峨嵋派全被掳啦!糟糕之极得很,她们都被剥衣服啦!”
雷寒既忿且怒,一把挟起庞凯刃,展开轻功,疾逾奔马,迅如飞鸟,赶往救援。庞凯刃不时指明路径。
转过个山坳,庞凯刃道:“不远了。”
雷寒猛然放下他,道:“庞兄有伤,小弟独自前往。”话犹未逝,人影早杳,庞凯刃暗自咋舌。
循路穿过岩壁,千丈巉岩冲天而起,山径至此而终。两侧则是百丈深崖,碎岩尖突,锋利如刀。双目所及,哪有半个峨嵋派弟子?连鬼影也没半点。
雷寒心知中计,急急后撤,金刃破风猝袭骤来,他猛地挫腰顿足,如脱弦强弩,窜出数丈,再旋身拔刀,辨识来敌。
进口鱼贯走入十余人,计有玄天魔君祝轨啼,赤爪天魔神仓困,绿爪人魔神封江,黄白骨魔的黄骨魔钟心,山西第一堡主柯寿声,谢平声,昆仑铁剑无情朱承浩,青城射日一剑卫伯川,神刀擎天邵雄奇,崆峒万里孤雁麻建雄,庞凯刃,及那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雷寒冷冷的望着他们,神色平静。
祝轨啼桀桀怪笑:“小子,咱们又见面了。”顿了一顿,又道:“杀你一个人,竟要劳师动众的派我们一十二人,虽有些匪夷所思,却倒也不为过。你这一生,足堪引以为傲了。你要挑那个先斗,但说无妨,反正你迟早要死,就让你临死前有个选择。”
雷寒不理他,语冷如冰地道:“庞兄,你真的入了白龙会?”
庞凯刃为他所慑,不由得机伶伶打个冷颤,勉作无事地道:“我要如何便如何,你管得着吗?我劝你莫再固执,趁早归顺了白龙会。”
雷寒仰首哈哈大笑,群山回应,久久不绝。笑罢,道:“原来你是想封侯拜相,图求荣华富贵,好,了不起!了不起!杀父之仇毕竟是赛不过名利之诱,庞兄,你不觉得可耻吗?”
庞凯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叱喝:“住口!你死到临头,犹死鸭子嘴硬,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钟心叫道:“跟他啰唆什么!他宰了老子的兄弟,让我去挖他心来下酒。”
邵雄奇道:“你若挖了他的心,老夫可没机会与他较量刀法了,是以这头一阵,让老夫先来。”提刀步出。
江湖上的一方人物,与白龙会的人沆瀣一气,朋比为奸,颇教雷寒诧异,可是此时此刻,焉能管得这许多?他偷觑卫伯川一眼,见他木无表情,忖思:“卫老哥是受人挟持来的吧,他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今日他们要以车轮战杀我,我当谨慎应付,能不死最好,至不济也要把他们个个杀成重伤。他们人数虽多,够份量的也仅有几个而已,怕他们作啥?倒是须防他们使奸耍诈。”
柯寿声道:“邵大侠,这厮武功确实不差,你万莫轻忽,着了他的道儿。”
邵雄奇嘿嘿笑道:“老夫省得。咱们人多,换着上阵,累也累死他了。”“锵”的拔出也有廿余斤重的金刀,他的刀掺有黄金,故而金光闪烁。
以他一代大侠的身份,公然说出倚多为胜的话,令雷寒厌憎齿冷,脸上浮现鄙夷之色,侧首斜睨。
邵雄奇给他逗得勃然大怒,呼的一刀劈出,继而进步追袭,连扫三刀,刀刀蕴劲雄浑,丝毫不见老态。
雷寒边避边问:“你们打算对祖前辈等怎样?”
祝轨啼嘿嘿笑道:“你放心,他们自有专人服侍,尤其那两位姑娘,会主极喜欢她们,舍不得杀的。你这小子还挺有情有义的,都自身难保了,还去记挂着别人,嘿嘿,很不错。”他这几句话是由衷的赞佩。
雷寒闻言焦急非常,喝道:“挡我者死!”当的一刀斩在金刀上,刀势一扬,疾刺而去。
邵雄奇的兵刃虽未脱手,臂膀却给巨力震得酸麻不堪,举兵刃,仅能后退避让。可是雷寒已决意歼敌突围,出手何等迅速,岂是他能避得开的?
人影晃动,青芒吞吐,分从左右夹袭,如狂飚扑击。雷寒手肘倏沉,弃下邵雄奇,叮叮的格开双剑,左足踹,刀挥斩,同时往那两人还了一招。
那出剑来袭的两人,一是朱承浩,一是柯寿声,雷寒眼眸一亮:“柯大堡主来了,先宰了再说。不过他的内力胜于昔日,好生古怪,难不成他也得了甚么灵丹妙药?”
思忖间,他接了柯寿声一十五剑之多,这一十五剑是在眨眼的刹那攻至,比以前快了将近一倍。事起突然,雷寒一时只守不攻。
柯寿声目中凶光大露,狰狞地道:“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啊!来啊!”
雷寒充耳不闻,猝然一刀挥出,趁嫌奔离,转攻朱承浩。
朱承浩见他一刀便令膂力极强的邵雄奇吃鳖,不敢与之硬碰,让开正面,从旁侧递剑。
柯寿声发足奔来,嘿笑道:“臭小子,你终也有怕老子的一天!”挺剑扎向雷寒背部。
蓦地,刀芒雷闪电轰,挟着怒吼咆哮,朝他脑门劈落。饶是柯寿声内力大增,亦无法躲得七杀斩的凌厉索魂之势。
在雷寒旋身出刀之前,仓困即贴地掠近,探手抓住柯寿声衣衫,倒纵急退,适时的救了他一命。柯寿声死里逃生,骇得脸色苍白,没了斗志。
雷寒一刀不中,懊恼之极,频频自责:“你怎么又让他逃了,你怎么又让他逃了!你怎不拿流星刀射他?笨死了!笨死了!”反手一刀扫向身后。朱承浩剑甫递出一半,那刀距颈已不足半尺远,吓得他急忙使个铁板桥,冷不防右足给雷寒一勾,下盘登时不稳,仰天摔倒。雷寒想割伤他大腿,令他行走不便,减弱敌人的实力,但刀尚没削出,冷芒自上罩来。
崆峒掌门麻建雄号称“万里孤雁”,人如其名,以轻功擅长,故也惯于凌空扑击。他头前身后,衣袂飘飘,一口气刺出二十三剑,这式剑法有个名字,叫做“二十三鹰扬”,狠辣迅捷,就如二十三只鹰隼出击,盖得满天皆是,不少人与他交战,起始第一招即败在他这式剑法下。近年他功力益深,这式剑法的威力自是有增无减。
他的剑快、剑狠,雷寒的刀又哪里会慢、会弱?叮叮声不绝于耳,两人可谓:“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拼了个旗鼓相当。一个凝身空际,一个昂然屹立,剑芒、刀光交织成一片青白二色的网幕,煞是壮观。
朱承浩趁机翻身,一剑扎向雷寒小腹。雷寒距他不逾五尺,随便伸手都可奏功。危厄已临,可是雷寒大敌当前,不敢分手对付,左臂一挪,准备以流星刀拼个两败俱伤。讵料,麻建雄一个觔斗掠出,停手不攻。
他这么一退,雷寒立即垂刀下格,当的拨开长剑,拧腕回砍。
朱承浩料不到麻建雄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歇手,怔了一怔,慌慌张张的滚避,簇新的衣袍全是泥土沙尘。
雷寒待要追击,钟心一棒点向他哑门、天柱、天池三穴。黄白骨魔的歹毒凶残,雷寒早有耳闻,为防中他血煞神掌的掌毒,忙摸了颗解毒丹纳入口中。柯寿声作个手势,唤师弟谢平声出来,三人联手夹击。朱承浩也不怠慢,提剑加入。
在少林寺,祝轨啼领教过雷寒在盛怒之下,锐不可当的勇猛剽悍,察觉他眉宇郁怒渐浓,知柯、谢、钟三人必然要糟,唤道:“麻掌门、邵大侠、卫掌门,三位请快去帮忙!”
麻建雄收剑归鞘,道:“倚多为胜,我不为也。”
卫伯川负手说:“我也不去。”
邵雄奇吹吹胡子,嚷说:“宰了他,咱们日子都好过,不干白不干!”说完冲出。
陡然一声怒吼直射云霄,刀芒暴长,银星飞翔,血雨迸溅,谢平声的肚腹破裂,惨嘶倒地。钟心的左股被流星刀对穿,腿骨断折,砰的摔倒。柯寿声溜得及时,仅受了轻伤。朱承浩被雷寒逼退。
雷寒双膝一弯,成玉环步,左掌拍向钟心胸口。钟心左掌一翻,两人蓬的对了一掌。钟心嘴角流血,手脚挣了挣,闭目死去。
身后一物涌来,雷寒回刀便扫,嚓的一声,那人给他拦腰斩成两半。胁下一痛,雷寒知已中剑,足底运劲,迅疾横移三尺。差幸他应变灵敏,才受创不重,未伤及肺腑。
原来柯寿声把师弟的尸体挑起,自己随后掩近,一剑刺中,可是仅刺入两分深,教他大呼“可惜”。他一刺即溜,不敢稍作停留。
祝轨啼一挥手,仓困、封江连袂窜出。仓困纵起三丈高,左臂一抬,嗤嗤射出两枝短箭,他断去的左臂换装了一只铁管,其内藏有数种暗器。封江则双掌置于胸际,准备硬碰。
雷寒隐隐听到远处有厮杀呐喊声,心下更加大急,跨步疾奔,欲图闯出这个绝地,与祖宁等四人会合,恰好迎着仓、封双魔。
雷寒怒叱:“让路!”格掉两支短箭,左手流星刀无声无息射向封江咽喉,并斜步避开邵雄奇的金刀。
封江曾在流星刀下吃过苦头,对那灼目耀眼的光芒甚为熟稔,急忙躲避。
雷寒如脱缰野马,霎时越过仓困、封江,迎上了玄天魔君祝轨啼。
瞬息间,两人交上了手。雷寒势如疯虎,着着不顾性命的进逼。祝轨啼以一根短枪与之硬攻,枪法绵密诡奇,令雷寒无法再冲前半尺。焦燥之下,雷寒突觉左臂有些麻木,愕然其由何来之时,变招稍缓,右肩露了破绽,登时给祝轨啼一枪刺中。高手拼搏,丝毫疏忽不得,雷寒分神它顾,正犯了此一大忌。
朱承浩、仓困、封江觑得有便宜可占,即刻涌上。
他三人一涌上,祝轨啼收枪后退,负手观战。
卫伯川茫然问道:“前辈,这正是除去他的良机,你怎反而……”
祝轨啼呵呵笑道:“连你都不愿倚多为胜,老夫是何等身份,又怎能学他们!”
邵雄奇略微迟疑,还是加入了合击。
雷寒运内力在左臂经脉游走一周查察,未发现有异状,明白血煞神掌的剧毒让解毒丹抑制住,仅能在肌肤表面作怪,立时松了口气,转守为攻。他度量情势,保留五成功力做备用,刀法一紧,只攻不守,夭矫似神龙探爪,一圈一点,逼退仓困;一扫一劈,驱走朱承浩;一刀砍在金刀上,又令邵雄奇臂膀酸麻;和封江对掌,将之震开。步法一错,再次突围。
祝轨啼眸光犀利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雷寒去向陡易,转朝右侧的陌生人冲去。这块绝地的入口,是两块夹峙的巨岩,路宽仅容二人摩肩而过,祝轨啼在入口这么一站,可说是一夫当关,想要闯出,直如登天般难。
那人见雷寒冲来,眼底微显惊惧,立掌摆了个门户。
雷寒一刀劈出,吼道:“老子拿你来垫棺材!”这句话,令那人畏怯倍增,往柯寿声移了移。柯寿声怕雷寒找来,急忙换了个位置。
雷寒左手朝后一甩,流星刀嗤的没入一岩壁,他运劲力扯,足底贯劲,整个人斜飞而出,在岩壁上再一蹬,咻的电射而去。适才他又奔又纵,便是为了引动不知名的内力在六道奇经脉络游逡,使躯体身轻如燕,好能尽得反劲之助,顺利冲出。
他这着棋,大出人意表之外。祝轨啼也曾防他这着,但系缚流星刀的冰蚕丝索长达十五丈,则是祝轨啼不晓得的事,故警戒之念因此松懈,让雷寒得脱险境。他们都怔了怔,方或前或后的追赶。
第一次碰面,祝轨啼伤在雷寒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手里。
第二次,雷寒施了点小计,自他手心遁去,教祝轨啼恼怒、忿恨之极,大感颜面无光,是以追在最前。
拐了个弯,一张大铁网耸立在前,雷寒暗喊声“不好”,铁网已兜头盖下。这张铁网摆设的位置恰在小径拐角,若人本能的纵退,必定会踏了个空,落入路侧的百丈深崖,跌得尸骨无存。但雷寒久居山林,于山径熟悉非常,只要走上一遍,路上有几处弯角,多远的地方有特殊的标记,他皆能详细指出,因此他也不会傻得往后纵退。
那铁网既沉且重,且由人操控,落速甚快,雷寒不及避让,给铁网罩住。那网好盖,却不好收,雷寒便想掀网窜出。
头顶风生,岩壁凹处扑下两名黑衣人,齐持剑往雷寒下刺。此刻的雷寒心怀杀机,谁要拦阻他赶去和祖宁、卓梦烟等人聚合,他会毫不犹豫的飨以辣着,杀了再说。他唇角浮现残酷的冷笑,两柄流星刀离袖而出,倏忽来去。那两名黑衣人尚未落至半途,心口俱一凉,魂魄脱窍毙命,跌在雷寒脚旁。
雷寒手握流星刀一挥,铁网登时破了个大洞,人影一闪,续循原路寻去。一路再没埋伏,他将“无路可逃步”、“雾漫掩日步”混合使,疾行如风,其迅之极。
祝轨啼的轻功虽称绝天下,雷寒与他相比,已是不分轩轾,如今雷寒抢了个先,两人始终相距一段路,难再拉近半寸。
雷寒疑虑同伴被诱入了岔路,故在每处交叉口,他都要凝视检查足印,果然在第四处交叉口,发现了足迹,他去向顿改,沿途疾奔。
距路口数十丈远,五名黑衣人仗剑横在路中,五剑齐举。嚓嚓五声连响,给雷寒一刀点入胸膛,慢慢倒下。他们倒下之时,雷寒早远在二十丈外,又有五名黑衣人给他以一招冷雾刀法点入胸膛,中刀毙命。
他就这样沿路冲杀而去,那拼斗厮杀之声,亦愈来愈清晰,亦使他的杀机愈来愈炽烈。
眼前一亮,山路转入了片临潭的盆地,其中黑压压的两百多人,围着四人剧战。卓梦烟、伊诗菡二女毫发无损,与她二人交手的黑衣人只虚应故事,而对付落燕掌祖宁、火焰拳向高秋则大大不同,他二人身上剑伤有七八道之多。二女瞧出其间蹊跷,每每在祖、向二人遭凶险时,以身屏遮,设非如此,他二人恐怕要伤得更重。四人身周倒了三四十具尸体,可是那些黑衣人犹前仆后继,茫然不知死为何物。
祖宁、卓梦烟、伊诗菡、向高秋四人,晓得那些人全是被药物迷失神智的无辜者,可是此刻此境,不是敌死,就是我亡,菩萨之心只好抛开脑海外。
雷寒运内力长啸,登时整个山谷轰轰作响,平静无波的潭水荡起阵阵涟漪,拼搏的双方震慑于此异象,俱罢手不斗。
雷寒身形如电,左穿右挪,越过敌阵,与四人相聚。在劫难中重聚,那份喜悦之情益胜平日,四人默默互视,关怀、欢愉尽在不言之中。
伊诗菡道:“雷哥哥,我给你裹伤。”
雷寒淡淡一笑:“我伤得不重,不碍事,烦劳你帮祖前辈和向兄裹伤,然后咱们杀出去!”
祖宁哈哈笑道:“对!咱们杀出去。”
卓、伊二女匆匆撕衣做布条,帮祖、向二人敷药包扎。
尖锐的哨音急燥迫促的响起,怔立的黑衣人浑身一颤,青芒森冷,唰唰唰的刺向五人。
雷寒将刀往地上一插,左右流星刀腾升回旋,漫天银星忽明忽暗,黑衣人眨眼间咕咚咕咚的倒了二十余名,再一眨眼,又倒下了二十余名。卓梦烟望望雷寒,只见他虎目圆睁,嘴唇紧抿,满脸狠戾暴怒,极为骇人。
驭控黑衣人的家伙,瞄着势头不对,急忙召唤手下撤退,整理布阵。
便在这时,祝轨啼赶了来,喝道:“守住路口!你对付其余四人,那厮交给老夫!”说完,持枪往雷寒扑去。
雷寒赫然察觉,那隐在石后操纵黑衣人的家伙是雪山派的廖通阁,令他为之惊疑,心念一转:“是了,潘文轩果然不是好东西!我们可上了他的当。”对没能在洛阳撕破他丑陋面目一事,既忿且恼。
祝轨啼单手使枪,佐以轻功身法,整个人离地数寸,似悬挂在半空般,绕着雷寒攻击,一刻钟之内,刺出了六百七十七枪。雷寒在这枪网中,踏左踩右,硬生生的接下六百七十七枪,继而一脚迈出,唰的一刀扫向祝轨啼后腰。他这步一迈,祝轨啼瞧出他的轻功远非昔日可比,不敢托大不避,全劲前跃,腰部肌肤感到金刃的凉气一溜而过。适才雷寒被他攻得危机纷陈,这回换他尝尝那股滋味了。
雷寒顾不得追击,旋身抬臂,星芒闪灿,距伊诗菡等四人不远的十名黑衣人,依序栽倒丧命。令严阵以待的四人,没了出手的机会。
祝轨啼指着廖通阁骂道:“笨蛋,你要教他们白白送死吗?你是蠢猪脑袋,不懂得望风向哈!”
廖通阁给骂得面红耳赤,急忙唤退手下。
斯时,仓困、封江二魔,柯寿声,卫伯川,麻建雄,朱承浩,邵雄奇,陌生人,庞凯刃等九人,也赶了来。
柯寿声一见着二女,心痒难熬,快步抢近,仓困、封江随之在后。
他三人的企图,雷寒岂会不知?方待堵截,身侧劲风掩至,祝轨啼挺枪向下盘扎来。雷寒不及闪躲,流星刀咻的飞去。祝轨啼早防着他这一手,枪尾一捏,叮的荡开流星刀。
两人互存忌惮,招式都不敢使老,皆留劲作守御之用,故而两人亦攻亦守,各解其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