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志清一阵狂笑,笑得罗平混身起了鸡皮疙瘩,却又听他说。
“你不是说这些照片是用电子相机拍的吗?刚才你收回去时,我已经看清楚的确是那种电子感光纸了!”
“不错,这照片背后印得有字,是内行人一看就明白!”罗平非常沮丧地说。
“好极了!”萧志清面貌本来就长的很漂亮,这一笑更是脂粉气十足?他妩媚地笑着说:“现在,我杀死你,该没有顾虑了吧!但我还要在这柄枪上装一个灭音器才行!我一向体恤下人,不愿他们整日辛劳,夜晚睡时又被惊醒!”
他说着,正伸手去开另一个抽屉时,却听到了一番非常刺耳惊心的话:“萧先生,不用装什么灭音器了,你还是先装上子弹吧!”
萧志清果然是狠人,他虽仅半信半疑,但仍举枪对准罗平扣动抢机。
“卡”地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声音显得分外清脆。
但,罗平仍含笑而立。
那付笑容真是可恶得可使任何被笑的人都会举起枪来,枪毙他的!
可是目前,持枪者非但没有枪毙别人的勇气,却悚然站立,像法场上等候执行的死刑犯一样。
于是罗平真像奉检察官令,执行死刑的法警一般,莫可奈何地掏出了枪,可笑的是,仍是那把过去在王则平公馆对付温婉的玩具手枪。
好像所有的人都不是父母抚养成人,而是被他吓唬长大的一样,罗平非常自信地举着手枪,比美国西部英雄更为神气!
神气之余,他以睡眠不是的腔调说:“萧先生,放下你的枪,拿出你的明珠吧!”
萧先生果然很听话地放下了枪,说:“没有话说——”虽然这样说,但他一顿才接着说:“我一定把明珠给你,但是你如何使我相信……”
“如何使你相信,不把这种照片公开吗,那还不简单,一手交照片,一手交明珠,不就成了!你不是已确定我只有这一套照片吗?”罗平又用手弄了弄领带说。
“为了增加你的信心,再告诉你,我凭罗平之名,向你说话!我说罗平已亲口赦免了你连续谋杀十三个人的罪刑,只要你今后不再作孽,交出那龙眼珠,就让你活到老死!”
“你就是侠盗罗平?”萧志清挣扎地问,见对方屹立如神,不觉更为气馁,颓然地说:“好,我相信!”
见萧志清答允得干脆,罗平却又有点后悔,他忍不住说:“萧志清,你为了谋夺伯父的遗产,使十二个无辜的人,惨遭横死,又弑杀了一手抚养你长大的伯父,最后还利用杀人者俱乐部,唆使别人杀了你的伯父的把兄弟王则平。你这人,简直不是人,真是罪该万死!”罗平居然说得慷慨激昂,但却如充气太多的皮球,终于破裂而泄了气。
“可是,我却认为如我得到这颗龙眼珠,所能做的善事,可能比让你继续活着为恶,功德更大!”
“不必多啰嗦了,罗平!”
萧志清居然敢直呼罗平其名,这使罗平非常惊怒,但却又听他生硬地说:“跟我来,我给你龙眼珠!”
为龙眼珠所诱,罗平只奸收起手枪,乖乖地跟着萧志清,走进了一间卧室。
这卧室的陈设非常华丽,铺设着编织精致的波斯地毡,萧志清走到榻前,掀开了地毡的一角。
罗平先是看到一块桧木拼镶的地板,接着又见萧志清弯腰下去,转动了地板上微微凸出的一朵玫瑰图案,于是,玫瑰旁立刻现出了一个窟窿。
当萧志清从那窟窿中拿出一个木盒时,罗平见到他那微微抖颤的手,心情竟也有些激动。
但等萧志清揭开了木盒,见那木盒中竟空无一物时,罗平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但萧志清却和方才见到罗平时一样惊讶地失声而叫:“哎呀!”
良久,呆若木鸡的萧志清才吃力地侧过头,罗平见他脸色苍白,他就不再说什么,转头就往外走。
“罗平,罗先生!”萧志清叫着追到了书房里,见罗平正停于书桌前,才缓过一口气,他张开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要告诉我,那颗龙眼珠已经失窃了,是不是?”
“是的——不,失窃的是两颗龙眼珠!”萧志清说。
“什么?你有两颗?”
“嗯,另一颗是前两天,那位温小姐送我的。”
“她因为被警方通缉,想匿藏在我家里了……”
罗平目不转睛地望着萧志清,但心里却浮现出温婉清丽秀曼的倩影,飘忽的笑容,以及安祥的神态。
由于那安祥的神态,又使他想起那只像猫一样躺在她怀里的小哈巴狗来了。
“温婉还没有回来吗?”
“她是下午出去的,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回来!”
.“我看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她搬到这儿来住,没有带什么行李吧?”
“没有,只带着一条哈巴狗。”
“对了,就是那条狗!”罗平坐到沙发上,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香烟。
“你知道一条狗如果经过训练,是可以帮动主人寻东西的——”
未等罗平把话说完,萧志清就惊悟地嚷了起来。
“你是说,我的两颗龙眼珠是温婉偷去了!”
“不,只是一颗,另一颗本来是她的,是她用来作为钓饵的。”
“钓饵!”
“嗯,假如他在那颗珠子上涂了些什么,使珠子能发出特殊气味的东西,而那种气味正是她的狗所熟悉的!那么……”
“她又怎能预知我会把两颗珍珠放在一起呢?”
“那就是赌博了,但她赢的机会较多,因为一般人都习惯地把同样的东西放在一起,而且既然珍贵,放置的所在也必定自信很安全,是不是?”
萧志清相信罗平的话以后,就忍不住开始咒骂:“——事实上我早就对她防备,但她真是诡计多端!这个烂女人!”
“烂女人?”
“当然是烂女人!她一直想勾引我!我……”
“住口!”罗平不知为什么,不愿听萧志清说这种话,尤其讨厌他那咬牙切齿的形状。
萧志清果然顺从地合拢了嘴巴,目光中交替地流露出畏惧和怨恨的光芒。
罗平却懒得看他,只仰面吐着烟圈,当第三个烟圈也消散后,才悠悠地问:“你说这件事情怎么办啊?”
“龙眼珠没有了,如果你要钱或是其他珠宝,都可以商量!”
满志清委委屈屈地说完话,却见罗平大摇其头,于是他的心神更乱,而又口没遮拦了:“这烂女人,我要是找到她,一定碎尸万段!”
但这一次罗平却未向他喝斥,反而微笑着问:“你想去找温婉吗?”
“当然,可是……”
“我知道她这时在什么地方!”罗平从上衣的小口袋掏出了一张字条,递给萧志清:“上面写的就是她的地址,你要去赶快去吧!”
“好,如果我索回珍珠……”
“就拿来和我交换你的三张玉照!”
“那照片,你原先开的是一颗龙眼珠……”萧志清说。
“对,决不涨价!”罗平心里接着说:但是,我也决不让你得到一颗龙眼珠的。
“罗先生真是个爽快人,希望以后我们能够合作!”萧志清露出诚恳表情,伸出了手。
但罗平却笑了笑,右手仍插在衣袋里,摩挲着方才偷来的几颗子弹,心里自嘲地说:“贼去不空手,这是祖师爷留下的话啊!”
萧志清尴尬地缩回手,忍着气愤,把这位不速之客,亲自恭送出大门。
“我立刻就去找温婉,罗先生,你是等会儿再来呢?还是明天……”
“我等会再来好了!”罗平心想:也许等会儿再来,但你不会在家的,我知道你家里有许多值钱的珠宝——
离开了萧公馆,罗平先到巷口的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石律师,然后就驾车驶往翡翠路胡署长官邸。
当罗平大计已定,在车上轻松地吹着口哨时,警署长胡贯一仍心情紧张地在公馆的花园里独自徘徊,徘徊又徘徊,他若有所思,若有所期。
此刻,这偌大的一幢英国式楼中,也只有楼下书房的灯光还未灭,而周适沉寂,好像连那池中的鱼儿都已酣睡了。
胡署长徘徊良久,终于因腿酸而叹口气,走进了书房。
书桌上正摊放着一大堆公文,于是他坐下,拿起笔来,开始批阅。前两天的报纸上不是曾刊载过一条捧场的花边新闻,说胡署长因公务繁忙,近来每天晚睡早起,许多公事都下班后带回家去处理吗?听说胡署长非但工作辛劳,而且生活俭朴,家里从来就只有一个老佣人。
署长看完两件公事后,突然听到门铃响。一会儿,那老妇人持着一张名片进来了。
胡署长已想了想,仍想不出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人会来,接过名片一看,果然出他意料,于是立刻大声吩咐:“赶快请他进来!”
本来这几天夜晚,胡署长是不欢迎任何朋友来访的,但此人却是例外。
因为这客人一走进书房,署长就说:“罗平,你是来向我自首的吧!”
“署长!还把我当作犯人吗?”罗平露出非常遗憾的神情,走到书桌旁,找了枝雪茄,点燃后,才又向已快要生气的胡署长,笑了笑说:“我总是有利于你时,才会来找你的,你怎么不对我客气点呀?”
“你自动认罪,走进监狱,才对我有利呢!不但对于我有利,也有利于整个社会!”
说完话,胡贯一的气出了,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刻薄,有失忠厚,而做了个手势,请罗平坐下。
“署长,方才我一进大门,就发现情形不对……”罗平在一张沙发上坐下,翘起二条腿,认真地说。
“什么情形不对?”
“谁都知道:署长大人一向风度民主,公馆里从来不派警卫,甚至连警狗也不蓄养一条,可是,今夜……”
“今夜也没有什么不同呀!”
“和昨夜,前夜,甚至于上前夜,都没有什么不同,可是跟一星期前却大不相同!因为我看出这公馆内外,每个角落都有警探埋伏!”
“胡说!”
“我说是看出来的,也许是胡说,因为布置得很好,根本看不出。但是,有些事我们不用看,也可以知道的,是了是?”罗平喷出一口浓烟后,又说:“署长大人为了维持社会治安,真是用心良苦,但是古诗说得好:北山有鸟,南山张罗,鸟自高飞……”
“你胡扯些什么……”胡贯一不耐烦地打断了罗平的话,伸手拿起话筒,正想叫人来把他送到警署,但却听他又说:“绝非胡扯!我送你一个情报!你等的人,不会来啦!”
“胡说,我等什么人呀?”
“萧志清!”
胡署长望一望罗平,终于放下电话。
“署长,我今夜专程来访,是想向你作一个要求!”
“什么?你还有要求?”
“嗯,要求你立刻撤消对我的控告,以及缉捕!”
“我绝不可能!”
“我罗平一生就喜欢做各种不可能的事!”罗平淡淡一笑,又接着说:“假如我对你说,我对杀人者俱乐部一案,有全盘的了解,而且还有足够的佐证,那么,署长对我方才的要求,是否可以考虑呢?”
胡贯一怔了半晌,两道浓眉一扬后,却回答说:“如你协助警方破案,我可以请求上峰对你嘉奖,但你犯了罪,仍须要依法处理!”
打完了这段官腔,胡署心里正稍感舒畅,却见罗平向他双手奉上一张纸。接过一看,他不觉大惊失色。
原来那上面写着警方组成“杀人者俱乐部”的前后经过,参加工作人员的全部名单,以及各人工作的记录,最后还特别注明有证据多项,包括署长本人主持“杀人大会”时的录音,和警方人员多种活动照片。
“署长,我了解你破案心切,才出此下策,可惜的是,你们代表政府,政府做事不能只顾目的不择手段啊!这件事如果一旦公开……”
“你不能威胁我!”胡贯一终于咆哮了。
“我不会威胁你的。”罗平语气诚挚地说:“不过,我却向你作一番忠告,做事不必操之过急,而好大喜功!就拿最近的事来说吧,你先是搅什么杀人者俱乐部,接着又要丈夫刚死而自己受伤的老太婆去睡在殡仪馆中装死……”
“那是因为你们这些奸猾的匪徒。”胡贯一辩白地说:“用平常的方法?根本没有用!”
“你现在的办法固然出奇,但未必制胜?据我所知,你煞费心机,而劳师动众地搅了好久,可是至今仍一无所获!”
“这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胡署长一声浩叹后,却又伸手捏拳愤然地说:“我可以屡败屡战,但你们只要失手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啦!不判死刑,也得进监狱!”
“胡署长,不要把我跟他们说在一起!”罗平不悦地说。
“嗯,你跟那些匪徒有点不同,但你也一样对我找麻烦呵!”胡贯一狠狠瞪了罗平一眼,却又厉声问道:“今夜,我有一个探员,在电影明星宇文彦的住宅附近,被人弄倒了,这大概又是你的杰作吧?”
“不错!”
胡署长料想不到对方会一口承认,惊愕地嘴巴动了动,未说出话来,却听罗平接着又淡淡地说:“我这样做,是为你好!因为我正在替你攸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怕他们捣乱,所以……”
“你替我做什么工作啊?”
“拍照!”罗平说着,掏出了三张照片,扬到胡贯一面前。
看着照片,胡署长眼睛愈瞪愈大,看完后,他们瞪着那双金鱼眼,呆望着罗平,但听罗平又解释说:“这是萧志清在谋杀宇文彦时的现场照片!”
“你这照片怎么拍的?宇文彦没有被杀啊?”
“不错!但是飞刀杀人的萧志清却相信宇文彦是死了。”
“当我的探员被你弄昏之后不久,曾有人报警,说是听到宇文彦大声惨叫,可是我派人去调查,却见宇文彦刚从郊外返家……?”
“老实对你说,为了拍这照片,我真也煞费苦心!先是和宇文彦说好,然后又派人化装成他,和你现在一样的穿上防弹马夹,等候萧志清来谋杀。一共等了六天才算等到!”罗平叹了口气:“你当然明白,这也是很冒险的事,虽然我们判定凶手惯用飞刀,而且技艺甚高,总能刺中心膛,可是他万一改刺头部,或其他部份呢……”
胡署长把那些照片又仔细看了一遍,不禁赞叹地说:“你是怎么拍的呵?”
“预先在墙头和阳台上都装置好照相机!”罗平站起身,又说:“这虽然是最完美的证据,但因为实际上宇文彦并未死,所以只能把它当作一种破案的工具?”
“工具?”
“嗯,可以利用它来使萧志清招供一切!关于半年前那十三件命案,我也有一些数据,将来向萧志清套供时,可能用得到。”
“好!”胡署长也兴奋地一跃而起:“现在,我立刻亲自带人去逮捕萧志清!”
“他这时不在家里?”
“那他到哪儿去?”
罗平于是把温婉的住址告诉了胡贯一,然后却笑着问:“署长,我方才的要求,你可以答允吗?”
胡贯一点点头,随即拿起警用电话:“接总署侦缉部!”
烛光熒熒,照着餐桌上的四色冷盆,一对磨玻璃的香槟酒杯,小桌旁几上的银色冰桶,以及冰桶里冒出半截的香槟酒。
“蜡炬成灰泪始干!”望着铜烛台上已燃烧掉大半的白色蜡烛,温婉不禁地念出了这句古诗,但随后她又讪讪地一笑,心里自我解嘲地说:我等他,真是望穿秋水,但也只为了他手中的一颗明珠而已!如果我能得到,那我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了,这与罗平,与那首陈旧的发霉的诗,又有何关!我绝不会感情用事的,而且他也不是个对象呵!
想着,她笑了,笑得却很寂寞,落寞中她依恋地张目四望。
这是一间套房,桃花心木镶拼的地板,白底红花的糊墙纸,粉红色丝缎的窗帘,柚木架海棉垫的沙发,雕刻精致的古玩架,康熙窑的大瓷瓶中插着黄玫瑰,整个房间浮动着淡雅的香气。
嗯,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温暖的地方,如果是夫妇两人共同生活……但我只是一个人,永远是一个人,而身如浮萍,明日又天涯……
为什么我今夜总是想起这些了,我从来是不在乎的!她尚未回答出这个问题,就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动响,来自后面的卧室,或是卧室的阳台。
听到后,她端坐不动,却激起了一种喜出望外的情绪。
他终于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我看到那司机身边的一架望远镜时,就知道他会来的,如果今夜铩羽归去,他一定会铩羽而归的,那么的那个司机……他的部下,一定会遭受责罚。
脚步虽然非常轻微,但在这寂静的深夜,尤其当她全神贯注时,仍一步步地听得很真切,她感觉他已从卧室出来,走进这套房。现在,他已站立于她身后了。
但,她身后的人开口了,却不是她盼望着的声音,那声音冷如围着那香槟的冰块!
“温婉,站起来,举起手!你这个女贼!”
于是她变成了那瓶香槟,呼吸也像那泡沬一样,突然被冻结了。
站起来,举起手,从脚步声,她知道那人从身后绕过来。
接着,她看到一张比冰更冷的面孔,以及蕴藏着无比阴毒的目光。
“我这么快就会找到你,你想不到吧!”萧志清笑着说,但笑也似冰,笑得令人心寒。
“我真想不到!但我猜得出,是罗平支使你来的!”温婉说着笑了,她的笑容虽似和煦的春风,但仍未能融解那坚如铁石的寒冰。
她笑着。但见对方微微一怔后,仍冷冷地说:“我萧志清岂是受人支唤的人!”
“你当然不是人,但今夜却做了螳螂!”
“螳螂!”
“嗯,罗平老是做黄雀!我敢跟你打赌,他立刻就会来的!”
“废话少说!立刻把你偷去的东西,还给我!”
“偷了,偷还是对你最温和的方式哩,你难道忘了,为这东西,你杀害过多少条人命!”温婉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也能正气磅礴地说:“那颗龙眼珠上面还沾着你嫡传伯父的血呢!”
萧志清听了这些话,居然也不寒而慄,但随后他就冷静下来,冷冷地说:“你无凭无据,信口胡说,又有谁信你的话!”
温婉缓缓放下双手,睨着萧志清说:“那么,罗平总是有凭有据啰!”
“限你两分钟内,把你偷我的东西还我!”
“一颗龙服珠是吗?”
“三颗!”
“三颗?都算是偷了你的。”温婉惊讶而稚气地叫。
“但你本来也只有一颗呵!”
“不错,原来我自己只有一颗,可是你送了我一颗,所以你从那儿偷去的是两颗,此外,我相信你手中必定还留有一颗,所以加起来共是三颗!现在我要你手中所有的!”
“实际上我只有两颗!就是我有三颗,你想我会那么听你话么?”
“不听我的话,我就杀死你!杀死你以后,那些龙眼珠,我总是可以找出来的!”他扬了一场手中的枪,枪口对准了温婉半裸的胸脯。
温婉不觉微感寒意地伸手拉拢了敝开的睡袍,笑着说:“杀死了我,你就算找到龙眼珠,也没有用!”
“为什么没用?”
“因为你也不能活着出去了,我这儿至少有五六个人在楼下,枪声一响,他们难道还会放松你!”
“谢谢你提醒我这一点……”萧志清右手从腰间带上抽出了一把匕首,匕首的光明与温婉的目光,相对闪耀:“信不信?以我的技术,可以在你尚未叫喊时,使你丧命!”
温婉抓着衣襟的手,抓得更紧了,但她穿的是一件纤维质半透明的睡袍。
萧志清正因她那畏惧的神情,得意非凡时,目光无意中扫到,她的胸脯上。
他凝望了一阵,仍看不出她在睡袍里面,还穿了些什么,终于他心跳地发现那里面她竟是什么也没有穿!凝望着那玲珑挺秀的胸脯,他心里竟响起一曲西班牙民谣,那是当年他留学伦敦时一个西班牙籍同学所常唱的。
“啊,你那葡萄似的两——”
当时他很讨厌,不知为何此刻竟似又在他身边回荡。
回荡着,他心神冶荡了。
据说成功的人总能控制自己的,萧志清一直相信这句话,因此他立刻镇一镇神,对自己劝导地说,这是性感的胸脯,但是我只要花很少的钱,就能买到了,而女人都是一样的,根据科学的解释,女人的生理构造都是一样的……
如我为这女人而牺牲附带宝藏图的三颗龙眼珠,未免太划不来了!做人一切都必须打算盘呵!
算盘一打,他欲念全消,顿时心如朗镜,利害分明!
“罗平大概不会来了,因为他已出卖了你!但也许他还会再来的,所以我必须在他来到以前,得到这三颗明珠,你懂得吗?”
萧志清又把匕首一扬,阴狠无情的目光,似比匕首更为锐利地,插进了温婉的胸膛。
温婉的心又冷又痛,忍着冷和痛,她沮丧地说:“好,你跟我去拿吧!”
“你放在哪里?”
温婉没有回答,却移动脚步向卧室走去。
突然,楼下院子中传来一阵经由麦克风扩大了的呼话。
“萧志清,你已被包围了,立刻出来吧!”
这一声喊叫,使萧志清和温婉都立刻停步,萧志清正停步窗前,于是顺手拉开了窗帘。
窗帘拉开后,立刻有强烈的灯光照射进来。
“好狠的罗平!一点不讲信义,居然报了警。”萧志清正咬牙切齿地说,一阵上楼的脚步声后,这间套房的门,就被搥得如雷价响。
“温婉,我们被警察包围啦!”萧志清骇然而叫。
“是呵!我们应该同舟共济!”
萧志清回头望见一个门,门上垂着丝帘,就问:“那是浴室吗?”
见温婉点点头,萧志清左手收起了匕首,右手却用枪管戳了戳温婉的脊背说:“你去应付他们,我躲进浴室!”他冷冷地说:“我特别警告你,这房间每一个角落,都在我的射击范围以内,在你离开以前,我一定发枪射击!还有我听得见你对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如你不掩护我,我宁愿与你同归于尽……如果他们要进浴室搜查,你不设法阻止他们,在射杀他们以前,我一定先杀你——”
“那,那怎么行,我也是通缉犯……”温婉的话语,被打门声遮盖了,看来那扇门已将破裂或倒坠。
萧志清情急地将她往前一推,自己立刻窜进了浴室,然后在那门窗隙缝间露出一只眼睛和枪管。
温婉惊怒过度,却淡淡一笑,笑着去开门。
首先进门的是两名警察,接着穿便衣的陆探长和署长胡贯一就出现在温婉眼前了。
温婉笑得更甜,更稚气,象小孩子遇到了喜欢她的叔伯,但对方却惊讶地同时叫出了她的名字!
愣了一愣,陆探长首先发言:“温婉,你被捕啦!”
温婉仍是笑笑。胡署长目光利锐地向房间里扫了一周,却问:“萧志清呢?”
温婉笑着摇摇头。
“我早知道你跟萧志清是一伙的!”陆探长得意非凡地喊叫后,目光却停留在温婉的胸脯上,无法移动。
胡署长的眼光也溜过来了,但他却皱眉,声音严厉地对婉温说:“叫萧志清出来吧,他跑不掉的!这儿前后已被我们包围了!”
“萧志清?”温婉向浴室那边瞥了一眼:“他还没有来啊?”
“没有来?”
“嗯,我正在等他!”
胡贯一循着温婉的视线,望见了餐桌上未动的菜肴,和一对空酒杯。
“他如果来了,我们一定可以搜查到的!”胡署长说:“如果他真的没有来,我们会等!但是你,要先进拘留所!”
“署长,我犯了什么罪啊?”温婉天真地问,那神态顽皮而可爱,胡贯一望着,竟想起了他那去年夭折的十多岁女儿。
但胡署长一向是公私分明的,他即把心一狠,声音铿锵地说:“你犯了杀人罪!”
“杀人罪?可是我煞的人没死啊!除非你们把她弄死了!”
胡贯一浓眉皱了又皱,却向两名正肃立于旁的警察命令道:“把她带走!”
“带走?署长,你总得让我穿件衣服啊!这样……”婉温低头望望,立刻双颊泛起羞红,双手自然地交叉掩着胸脯。
陆探长这才似灵魂归了窍,连忙歪过头去,望着署长。
“署长,如你不放心。”温婉低声说着,突然拉着陆探长,打了个转:“可以叫探长押着我去啊!”
现在,陆探长的背正对着浴室的门,他身材高大,娇小的温婉站在他面前,如从他身后望去,根本连她的衣服也不见一角。
胡贯一,陆奇和两名警察,虽然都为温婉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感觉诧异,但却没有人注意到那浴室。
假如有人注意的话,就可以看到那门帘正微微波动,而那隙缝中正露出一根枪管和一只睛眼,枪管在抖动,而眼睛在闪烁。
萧志清目光闪着,心中后悔不及,当温婉拉着探长,两人对换了一个位置时,尽管她转身迅速,但他还是来得及发枪射击的,只是稍经犹豫,机会即失!
这时,他后悔之余,正恨不得立刻把这狡猾的“女贼”,开枪打几个窟窿,但是陆探长已不自觉地掩护了她,除非他先击倒这块“挡箭牌”。
虽然击毙探长和击毙温婉一样,他自己必将被捕而难逃一死,但探长毕竟是探长!
萧志清因温婉的不听他警告,可能一时气愤而打死她,而他却不会考虑打探长,因为探长并未激动他同归于尽的冲动,他还要活下去,还想伺机潜逃!
且撇开藏于黑暗中的萧志清,我们来看吊灯下和烛光中的温婉,陆探长和胡署长。
胡署长听温婉的柔声请求后,望着几乎半裸的她,皱皱眉,却说:“好,你自己进去换衣服吧!我也不怕你脱逃,只是警告你,这儿已被我们包围了。如你妄想由阳台或其他地方逃亡,只是自讨苦吃!”
“谢谢你啦!署长!”温婉笑着说:“但是,还要麻烦探长送我一程!”
“送你一程?”陆奇正错愕地叫了一声,却被温婉拉着,横走了几步。
这样,两人就已到达卧室的门边了,温婉松手后立刻窜了进去,并且顺手关上了门。
陆探长望门兴叹后,满腹淆惑地问胡署长。
“这女人搅甚么鬼呵!”
“无论她搅什么鬼,今夜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胡署长非常自信地笑了笑,随然又说:“看来那萧志清真是还没有来!你去吩咐,要底下人员全部隐藏起来,静候萧志清入网!”
当陆探长应命而去后,胡署长又对那两名警察说:“你们也各处搜查一下吧!”
他们都知道署长所谓的“各处”,只是指这套房以内,因为其他地方,他们上楼前,探长已另外派人展开搜查了。
其中一名警察注意到署长在发令时曾向浴室望了一眼,于是他立即持着枪进入浴室。
浴室中光线很暗,他摸索电灯开关。但揿了一阵,电灯仍然不亮。
“这电灯坏啦!”他心里嘟囔着,藉着前面套房透入的微弱光亮,四处张望了一番,却也毫无所见。
当他走出浴室,向署长报告没有任何发现时,陆探长和几位探员,也进入这套房。
“署长的命令,我已经传布了!”陆探长说。
胡贯一点头,向那三名探员问道:“到处都搜过了吗?”
“是的!只找出一个看门的老头!”一位探员立正着回答:“他说这座房子还是上星期才租给温小姐,但温小姐搬进来只住了两夜,就不见人了!直到昨夜才回来!”
“把他带回去,仔细讯问。”
胡署长挥挥手,让三名探员都离去后,正忍不住叹了口气,却看到陆探长伸手拿起那瓶冰镇的香槟。
“温婉倒是很懂得享受呵!这是意大利香槟哩!”陆奇嚷着,手法熟练地开了瓶。
“噗!”的一声,泡沫直冒。
胡署长一生除酒以外别无嗜好,虽然这正是工作紧张的时候!但他望着那乳白色的泡沫,仍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如此良宵,风定尘短,面对佳丽,浅酌低唱,岂不乐哉!所以我料定萧志清今夜一定会来!”陆探长摇头幌脑地说着,哈哈一笑,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斟酒。
胡署长心向神往望着那两杯金黄色的香槟,但突又忧虑地说:“我总怀疑萧志清早已来到这里。”
“不可能的!这幢小楼,我们到处都搜查遍了,除非他躲藏在温婉的卧室里,但就算这样,他也绝对逃不脱的!”陆奇说着,端起两杯酒,送一杯到胡署长面前:“总座,让我们借这杯香槟,预祝胜利吧!相信这一对男盗女娼,今夜被我们双双擒获的!”
酒真不错,清沁入脾,而齿颊留香,因此当陆奇又执瓶替他斟酒时,他也未推辞。
陆探长一再地称赞着酒好,连干了三杯,但第四杯酒,刚举杯就唇时,他却突然搁下了杯,双手捧腹叫痛。
“怎么回事了,不会是喝了这酒吧!”胡署长马上讶问地,这瓶香槟,他所喝的并不比陆探长少,但他除了精神更爽以外,别无异感。
陆深长却已疼弯了腰,蹲在地上,不断呻吟,而脸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胡贯一望了那两名呆立的警察,却亲自把探长扶起,送到一张长沙发上,让他躺下。
“你不是忽然患了急性盲肠炎吧?”
陆奇呻吟着,却想起中国人是管盲肠炎叫作“绞肠痧”的,他此刻正腹痛如绞,因此听胡署长这样问,他遂连连点头。
“送你上医院呢?还是先找叶法医来看看?”
陆探长似痛得更凶了,只是哎哟连天叫着。胡贯一略经考虑,就吩咐警察立刻打电话给叶法医。
当那警察刚拿起电话时,卧室里的门被推开,并且传出了温婉的声音:“探长大约还没死吧!何必就找法医来验尸呢!我看还是找我比较有用!”
“温婉,你说什么?”胡署长厉声地喝问。
“我说陆探长不是得的什么盲肠炎,而是中了毒!”
“中毒了,是你下的毒?”
“不错!”温婉仍站在卧室里。卧室里没有亮灯,根本看不到她说这话时的表情。
“你是在酒里放下了毒药吗?”胡贯一问着,心里却想,陆奇来到此地后,什么也没有沾,只喝了酒,如此一想,他自己也突然感觉腹部在隐隐作痛。
这次温婉没有立即回答,却发出了一阵娇笑。
当胡署长也身子摇摇欲堕将要开始呻吟时,她才大声说。
“探长的确是喝酒中毒的,但瓶内的酒却没有毒,我只是把药末涂到一只杯子里面。”
胡署长听她这么说,身体的不适,立刻消失,但却怒气上涌,忍不住地吼叫:“温婉,你罪上加罪!现在又用毒药来谋害人……”
“他死不了的!我有解药!”
陆探长这时发出一声更响亮的呻吟。
“你有解药,赶快拿出来呵!”胡署长叫道。
“我不能出来,一出来就会被人打死的!”
“胡说八道!我们只要你接受法律制裁,没有人会打死你的!”
“萧志清会打死我!”
“萧志清?”
“嗯,我相信他现在仍藏在浴室里!”她说。
听温婉说得认真,胡贯一不禁讶异地向正站立于旁的两名警察责问:“你们方才不是搜查浴室吗?”
“拽查过了?”温婉也诧异地叫了。“那么,一定没有搜查清楚!他不可能越窗逃脱的吧,底下警察密布!”
方才搜查浴室的那名警察是个鲁莽汉子,被署长责问后,又听温婉这样说,他不禁激起了受骗和被辱的感觉,而一气之下,也不先向署长请示就大步走向浴室。
“小心,他有手枪!”
等温婉发出警告时,那警察已冲进去了,但一会儿,他却慢吞吞地踱了出来,向署长立正报告:“根本没有人!我连抽水马桶里都看过啦!”
署长侧过头来,却见那套房的门,不知何时又被掩上了。
“温婉,还不赶快拿解药来!难道还要我派人进去抓你出来吗?”胡署长愈说愈气!“告诉你!不要再玩什么花样了!今夜我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你脱逃的!”
胡署长这样大声地吼叫了一阵,卧室内的温婉,却仍未作声,他忍不住了,遂咐吩两名警察进去拘捕。
当两名警察持枪去往卧室时,胡署长也掏出了手枪,但,想不到那扇门却已被锁住了。费了很大的劲,才破门而入。
“啊!”两名警察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叫。
胡贯一闻声赶去,却见温婉身子蜷曲地倒在地上,一只小哈巴狗在旁呜咽着,伸出舌头在舐她的面孔。
“来人啊!”胡署长立刻向外大叫:“赶快叫探员张钧和彭为民上来!”
胡署长一面命令楼下的警察加强巡查警戒,务必把这幢屋子围得水泄不通,一面派人澈底搜查这间卧室。
卧室里所有的电灯都被开亮,搜查工作上达壁柜,下至床底,可是非但不见有人潜伏,甚至连一丝痕迹也没有,而那通往阳台的落地长窗,也有几名警察正仰着颈子往这上面望。
等奉命搜查的人员,沮丧地回到套房向署长报告时,沙发上的温婉被灌下一杯酒后,却也苏醒了。
见她星目微张,胡署长立刻迫不及地问:“你怎么会突然晕倒的,是有人暗中对你袭击?”
“不是吧!”温婉声音软弱地回答,她抚着头挣扎地坐起身来,又说:“我想我是有遗传性的羊癫疯……”
这样一位美丽的女人,会有什么羊癫疯,本就难以使人相信,而且方才她晕倒于地上时,唇角也不见白沫。因此胡署长一再地摇头。
但他只好摇摇头而已,他知道如果她不肯说出事实真相,至少此刻他是莫可奈何的。
躺在另一张沙发上的陆探长又开始呻吟。胡署长望了他一眼,随即问温婉:“你的解药呢?难道还想再断送一条人命?”
“别那么说!我可是从未断送过人命啊!而且陆探长中的毒,也是他自己贪杯的结果,又不是我所陷害的!”
温婉抗议地嚷着,随后又认真地说:“署长,我本来在酒杯中涂抹毒药,是为了萧志清的!所以,虽然有解药,却不在这里!”
“你说什么?”胡署长又惊又怒又气,不禁伸手抓住了温婉的一只胳膊。
“你还敢胡说,要是再不拿出解药?我就……”
“你就怎样啊?”
温婉的手臂被捏得很痛,但她只秀眉微蹙,仍静静地说:“署长,别逼我,我说的是真话!我把解药放在一个朋友家里,你可以派人跟我去拿,乘汽车去,大约来回不会超过半小时,陆探长中的毒,发作时很慢,来得及救的!”
胡署长一阵思索后,松了手:“好,我派警车送你去!”
“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条件?你还有条件?”胡贯一瞪着温婉,两只眸子似将夺眶而出。
“署长,我犯的只是伤害罪,案情并不如你们向外宣布的那样重大,是不是?所以我的条件只要你这次释放我,当然,通缉我的命令未曾撤消,你还有机会会逮住我的,是吗?”
胡署长根本未予考虑,就坚决地说:“办不到!”
“噢,那就算啦!”温婉淡淡一笑:“只是再告诉你,陆探长中的毒,除我特制的解药外,是任何医师爷救不了的!就让他死去吧!我不信这次就你还能控告我谋杀之罪!”
温婉话一说完,陆探长的呻吟声又提高了,那种垂死的呼唤,真使人听了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