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我要向你先行说明,我这儿不是甚么武林门派,也不是甚么江湖组织,谈不上有甚么门规,我只有几句简单的话:即入我门,就必须上体天心,心存仁念,所以,天理、国法、人情,是我的处世准则,也等于是我的门规,如果违此准则,我所施的惩罚,必然比任何门派都严,听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了。”
“我知道你本性善良,而且正在领导一个江湖组织,行事自有分寸,但我却不能不事先提醒你一声。”
“是!多谢师傅训示!”
“还有,我准备以一个月的时间,造就你成为当代武林中顶尖儿的高手,这是空前未有的福缘,但在上半个月中,你必须忍受空前未有的苦难,你能熬得住吗?”
“弟子能熬得住。”
“我必须再提醒你,要想在半个月当中脱胎换骨,伐毛洗髓,那等于是一场生死劫难,能熬过上半个月,你就将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否则,不但前功尽弃,连小命也难以保全。所以,如果你自信没有把握,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不!”白君玉一挫牙银,毅然接道:“弟子已将生死置诸度外。”
杜素文沉声道:“那将比死的滋味更难受,我决不是危言耸听。”
“弟子能忍!”
“好!不愧是我的好徒弟!”杜素文脸上绽出笑容,伸手将白君玉拉近身边,将其全身骨骼一一揣摩一遍之后,才非常满意地点首笑着:“好,好,比我所预期的还要好。”
她一手一个,拉着两个年轻人,缓步穿过一条丈许长的甬道,进入一间宽敞的大厅中,视界也随之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宽敞而又深幽的天然石洞,经过人工修饰之后,隔成一个大型的客厅,和若干个小间,布置得淡雅悦目,置身其间,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是住在一个天然石洞之中。
洞顶嵌着数十颗大小不一的夜明珠,那柔和的珠光,照耀得全洞明如白昼。
大厅中一角,丹炉中炉火正旺,一股清香,迷漫着整个洞府。
杜素文抬手一指左首的最后一个房间,向白君玉道:“君玉,这是你的房间,你先到里面去,按你本门心法,运气行功,我要先了解你的根底。”
“是!”
白君玉娇应声中,杜素文又向红姑道:“红姑,你还要出去一下。”
红姑讶问道:“为甚么?”
杜素文道:‘娘的心灵感应告诉我,已有强敌侵入,在你白姊姊闭关进修期间,我不希望有人前来打扰,明白吗?”
红姑娇笑道:“娘是要我前去,将那些人赶走?”
“不!你不必出面,也不必出声,在暗中配合朱姥姥,将那人引走,引得远远的,懂吗?”
“我懂,就是不让那人知道我们的真正住处。”
“对了……”
“娘,即使给那人找上门来也不要紧,让他在那‘小周天六合大阵’中凉快凉快,不也很好吗?”
“你懂得甚么!你以为‘小周天六合大阵’,普天之下,都没人懂得?”
“娘,您不是说过,这是独门绝艺,江湖上早已失传了吗?……”
“去去去……”杜素文挥着手,沉声说:“别烦人!”
红姑向着乃母扮了一个鬼脸,娇笑道:“好,我这就走啦!”
她是说走就走,那“啦”字的尾音未落,人已失去了踪影。
杜素文忽然没来由地,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白君玉有点怯生生地问道:“师傅,那来人是否很厉害?”
“能跟踪朱姥姥到达这地区来,当然不是等闲角色。”
“那……小师妹是否会……会有危险?”
杜素文眉梢一扬:“你尽管放心,当代武林中,不会有人伤得了她。”
接着,向白君玉招招手道:“孩子,你跟我来……”
白君玉跟在乃师后面,首先参观预定给她住的那个小房间。
小房间中,除了一张石榻之外,可说是别无长物。
但杜素文却郑重其事地说:“你别瞧不起这张石榻,那是人间罕见的至宝万年温玉,冬暖夏凉,不受外间气候的影响,对练武的人,并有助长功力的速效。”
“啊……”白君玉惊“啊”声中,忍不住用手去摸了摸那张石榻,只觉触手一片温馨,全身都感到无比的舒畅。
由小房间出来时,杜素文指着客厅一角,那只炉火正旺、清香满室的丹炉,道:“这是为师以五年时间,遍历天下名山,收集珍贵原料,所炼制的‘补天丹’,你瞧,炉火已呈淡青色,一个月之后,当你功力大增时,这炉灵丹也可大功告成了。”
白君玉娇笑道:“师傅,这补天丹的功效,一定是非常非常的大?”
杜素文笑道:“我估计,一粒灵丹,至少可增加半甲子的功力,而且还有解毒和祛除百毒的奇效。”
白君玉不能算是土包子。
但在这儿,她却成了刘姥姥入大观园,一切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当然,她憧憬未来,心中的那股子喜悦和兴奋,是不难想见的。
杜素文带着她熟悉了洞内的大致环境之后,立即带她进入后洞的一个水池边,道:“对了,我忘记了告诉你,这儿是很少用人间烟火,注意,我说的是很少,不是绝对不用。”
“那么,平常吃些甚么?”
“饥餐黄精、茯苓、水果,渴饮空青石乳……”
杜素文抬手一指水池旁一个海碗大小的洞口道:“这里面就是空青石乳。”
黄精、茯苓,都不稀奇,但空青石乳,却是道家所称的“万载空青”,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宝。
白君玉心中暗忖着:“怪不得师傅他们的功力都那么高……”
她,心中电转着,忍不住向那个小洞口瞧了一瞧。
只见那小洞中仅仅有一只普通茶杯那么少的乳白色的液体,不由暗忖道:“怎么这么少……”
杜素文似已瞧透她的心事,因而娇笑道:“你别嫌它少,通常,每天只饮半茶匙,就受用无穷了。”
“……”白君玉讪然一笑,没接腔。
杜素文由怀中掏出一只红色玉瓶,倾出一粒龙眼核大小的药丸,递了过去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开始用功,现在,立即吞下这灵丹,跳入水池中。”
“是……”
白君玉吞下灵丹,“扑通”一声,跳入池中。
那池水好冷!冷得就像一池冰水,使得白君玉几乎惊叫出声。
“不管如何冷,也不管如何热,都必须极力忍耐,不可行功抗拒。”杜素文命令着。
“是……”白君玉牙齿都在捉对儿厮打着,全身更是抖个不停。
好在那池水并不算深,白君玉站在池中,头部还可以露在外面。
杜素文继续说:“这池水来自山底寒泉,性至阴寒,方才,你服下的灵丹,名为‘火龙丹’,要想伐毛洗髄,脱胎换骨,你必须忍受七天的水火炼狱。在这七天中,白天,你必须在这儿泡上五个时辰,晚上,可以回石榻上去行功。”
“是……”这刹那之间,白君玉那张俏脸,已变成一片苍白。
“还有,当你觉得胸腹间发烧时,必须全身浸入水中,只留鼻子在水面,以便呼吸……”
“……”此刻,白君玉连“是”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点了点头。
杜素文向她注视了少顷,沉声说:“你自己答应过的,一切痛苦都得忍耐!”
“是……”这回,她是强振精神,由牙缝中迸出一个“是”字来。
杜素文转身走了。
这时,白君玉的胸腹,已升起一股热流。
她知道,那是火龙丹开始发挥作用了。
她极力忍耐着身外的酷寒,也迫切地希望腹内的那股热流加强。
在她的想像中,腹内的热流加强,应该可以抵消一部分身外的寒意。
渐渐地,腹内的那股热流加强了。身外的寒意,也似乎减低了一点。
但这好景,不过是片刻就去了。
腹内的那股热流,已变成一股烫热无比的滚汤似地,在她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之间穿行着。
不!不仅是四肢百骸、奇经八脉,就连骨髓里,也好像有一股滚汤在穿行着。
按说,内部祭坛热得那么难受,身外的寒意应该相对减轻才对。
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内部固然是热得难以忍受,身外的寒意也相对地升高了。
在冷热交加的无边痛苦中,她的精神力量,几乎已濒临崩溃的边緣。
但她的理智在提醒她:要想成为非常的人,就必须忍受非常的痛苦,世间没有不劳而获的收获。她明白,自己的福缘来得太快速,也太容易,如不多吃点苦头,必遭天嫉。
因此,不管那冷热交加的痛苦如何难挨,她都以最大的毅力,咬牙苦撑着。
但人毕竟是血肉之躯,不管她的精神力量如何坚强,肉体的忍耐力却是有极限的。因此,在奇热与酷寒的双重痛苦之下,她终于晕过去……
当白君玉偕同红姑进入峡谷之后,朱玫又走了回来,在谷口的那片松林,也就是那个小周天六合大阵中走了一圈,又匆匆离去。
说来,也真是奇怪。
经过朱玫那么走了一圈,林中忽然腾起一片浓雾,不但掩了整片松林,连整个峡谷口,也被浓雾给封闭住了。
庐山的云雾之多,在全国各名山之中,是首屈一指的。
当朱玫离去不久,距谷口约莫里半路的另一个谷口,却出现一位绰约多姿的丽人一一逍遥宫的三宫主柳如火。
柳如烟像凌波仙子似地,以行云流水般的步伐,走向谷口,另一个人也适时由谷内走出。
那是一个虬髯满颊,金发碧眼,鼻子特高的黄衣人。
柳如烟迎着那人问道:“怎么样?”
“丢了,”黄衣人苦笑着。
“怎么会丢的?”
“我明明看到她们进入这山谷,但我追进去,却甚么也没找到。”黄衣人虽然是外国人,但说的中国话却很标准,也很流利。
“你没看错吧?”
“大白天,怎么会看错,何况,我跟那老太婆的距离也不算远,最多不过半里左右……”
“那就怪了!”
“是啊!”
“走!我们再去搜查一下……”
这情形,很明显,方才朱玫带着白君玉前来时,半途察觉有人跟踪,乃故意进入那个峡谷溜了一转,仗着地形熟悉,却从另一条通路溜了出来。
这么一来,那个黄衣人,自然是徒劳往返啦!
“也好,”黄衣人伸手揽向她的纤腰:“咱们先亲热亲热……”
“别胡闹,”柳如烟娇躯一闪,避了开去:“为了节省时间,咱们分工合作,我搜左边,你搜右边,在谷底会合。”
黄衣人似乎仍未放弃要“亲热”的企图,碧眼中燃起熊熊欲焰,用舌头咂咂嘴唇,道:“如烟,你好像变了?”
“我变了?”
“是呀!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良辰美景,为何不乘机享受享受……”
“敌人在暗中窥伺,你好意思,我可没这么厚的脸皮呢!”
“这……正好将他们引出来呀!”黄衣人涎脸邪笑。
“这个主意我不同意。”柳如姻娇躯一扭,已闪向谷道左边:“记着,仔细搜,一有发现,立即招呼,咱们谷底见!”
话声落时,人已消失于谷道左边的密林之中。
这个峡谷,远比杜素文母女等人所住的那个峡谷为大,大致呈葫芦型,谷口最窄处,也在五十丈以上,最宽处则广达一里以上,谷中都是茂秘的原始森林,和缭绕氲氤的云雾。
江湖中有句口头禅:“逢林莫入”。
像此等场所,如非是自信艺业的确高人一等者,绝对不敢进入。
同时,要想在此等场所,去搜寻一位武功莫测的高人,不但要冒很大的危险,也将是一件事倍功半,甚至于是徒劳无功的事。
但目前这二位,算得上是艺高人胆大,似乎根本不曾考虑到上述的因素,毅然地开始搜查。
约莫是袋烟功夫过后,左边密林中传出柳如烟的娇叱:“打!”
这一声“打”,是贯注内家真气发出,显然是藉以向右边密林中的黄衣人示警,表示“我已发现敌踪了”。
黄衣人自然是听得很清楚。
可是,当黄衣人微微一怔,正待穿出密林,向左边扑去时,他的背后,也传来一声娇叱:“打!”
黄衣人本能地身形一闪,横移丈五之外。
“别紧张,我不过是吓唬你一下。”
语声仍然是来自他的背后。
可惜黄衣人不曾跟红姑打过交道,否则,他只要一听那既清且脆的娇稚语声,就知道是红姑这小淘气在寻他的开心了。
红姑的语声未落,黄衣人电疾旋身,循声飞扑。
但他扑了一个空,甚至连红姑的影子也没看到。
而红姑的语声又来自他的背后:“蠢材!我在这儿呢!”
黄衣人再度循声飞扑,又扑了一个空。
这情形,就像不久之前,红姑在东林寺后戏弄柳如烟一样,一直是闻声而不见人。
而目前的环境,也对红姑更为有利。
密林、浓雾,遮去了大半的天光,虽然还是大白天,但林中却有薄暮时的昏暗。
接连扑了三个空之后,黄衣人镇定下来,沉声问道:“你就是那个叫红姑的小女孩?”
“是啊!”
“你贵姓?”
“我不告诉你。”
“你那位姥姥呢?”
“她老人家正在对面,跟那个甚么叫三宫主的柳如烟,在捉迷藏呀!”
对面林中传来柳如烟的怒叱道:“老虔婆,有种就滚出来,咱们好好较量较量!”
朱玫的语声笑道:“柳如烟,谈较量,你还不够格,再说,我老人家也不屑跟一个食言背信的人交手。”
“谁食言背信?”
“方才,在东林寺后,你是怎么说的?”
“不错,方才我说过,我马上下山……”
“记得就好!”
“但我也说过,最多个月之内,我还要再来。”
“但你根本不曾履行下山的诺言。”
“谁说的,我下山之后,遇到同伴,又立即赶了回来。”
“就是那个金发碧眼的罗刹人?”
“不错!”
“好,算你有理,我不再责难你,但我要奉劝你一句,赶快离开这儿……”
“为甚么?”
“因为这儿是我主人的清修之处,不容许有外人干扰!”
“可以,你将白君玉那女娃儿交出来,我立即掉头就走。”
“那是不可能的事……”
“贵主人如何称呼?能否见示?”
“我不会告诉你的。”
“那我们只好在艺业上一分高下了……”
“只要你能逼得出我来,我乐意奉陪。”
柳如烟的语声一扬道:“马林斯基,快到这边来!”
马林斯基(黄衣人)扬声答道:“来啦!”
语声中一式“一鹤冲天”,向林梢腾拔而起。
但那腾拔的身形,未达二丈,一股惊涛骇浪般的罡风,向他兜头下砸。
他身形悬空,此情此景之下,自无法抗拒,更谈不到反击。
匆促中,只好足尖一踹旁边的树干,使他的身形横飞三丈。
只听红姑的话声脆笑道:“不错啊!看你笨得像只大狗熊,逃起命来,倒是蛮灵活的……”
说来也大是奇怪!
红姑的掌力,明明是发自林梢,但她的话声,却仍然是由马林斯基的背后传来。
马林斯基碧目一转,显得已若有所悟,而以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小丫头,别调皮,当心我挤出你的蛋黄来!”
“哼!作梦!”
“如果我抓住了你,怎么说?”
“休想!”
“也怪不得你狂,小小年纪,居然已炼成了‘藉物反射’的传音功夫,实在是难得得很!”
“咦!你懂得可不少呀!”
“这算不了甚么!我还知道你的武功来历。”
“我不信!”
“你非信不可!小丫头,你的武功,是来自峨嵋山,凝碧崖……”
只听朱玫的语声急促地说道:“红姑,当心大狗熊使诈……”
不错!这个马林斯基,的确是不简单。
他不但一口道出红姑那“藉物反射”的传音功夫的名称,同时也说出了红姑武功的来源。因为,凝碧崖正是李英琼飞升之前的修真洞府。
他目前是藉着与红姑对话的机会,在默察红姑的藏身之处。
红姑毕竟还是一个小娃儿,没法察觉对方的那种奸诈用心。
因此,尽管她功力奇高,但马林斯基也非弱者,在一个存心暗算,一个毫无机心和防备的情况之下,如果马林斯基猝然发难,红姑很可能会吃亏。
而这,也正是朱玫促声示警的原因。
但事实上,朱玫示警的同时,马林斯基业已发动偷袭。
他。疾如电掣,悄没声息地,向他所判断的红姑藏身之处飞扑,身形已动,才冷笑一声道:“小丫头,看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砰!”
有如大地起了一声沉雷,林木震颤,枝叶纷飞,双方掌劲,汇成一股强烈罡风,将地面上的枯枝败叶,卷得漫天飞舞。
马林斯基果然不简单,不但迫得红姑与他对了一记劈空掌,也迫使红姑不得不现出身形来。
不过,他这蓄意偷袭的一掌,却似乎并未占到甚么便宜。
只见红姑娇笑道:“够意思!比起柳如烟来,好象是要强一点……”
一道人影,有如天蛛倒挂似地,由林梢直泻而下,俏立红姑身边。
那是朱玫。
紧接着,柳如烟也跟踪飘降,与马林斯基并肩站在一起。
朱玫与柳如烟二人,分别以非常关切的目光,向自己这边的人略一打量,证实并未吃甚么亏之后,才不约而同地,如释重负似的吁了一口气。
马林斯基却冷然一哂道:“凝碧崖武学,果然不同凡响。”
红姑娇笑道:“如果不服气,咱们再来过……”
“我不跟你这娃儿一般见识,”马林斯基目注正在向他冷眼打量着的朱玫笑问道:“你就是这娃儿的姥姥?”
朱玫点点头道:“不错。”
“她是你的孙女儿?”
“不!是我的小主人。”
“小主人?”
“不错!”
“你们的称呼多奇怪?”
“与你不相干!”
“不错!这的确与我不相干。”马林斯基含笑接道:“我想问点与我相干的问题,可以吗?”
“不可以,我不问你,你也别问我!”
“我只想知道你的主人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的。”
“为甚么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柳如烟含笑插口。
“不为甚么,”朱玫叹了一声道:“我的主人虽然未曾出家,却已算是世外之人,世外人自不便跟江湖中人打交道。”
“但事实上,你们已卷入江湖是非之中了,因为,你已将白君玉接到这儿。”
“三宫主,你不觉得自己管的事情太多了吗!”
“我现在是骑虎难下,只好管到底了。”柳如烟正容说道:“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请将白君玉交出来,那么,我不再打扰,立即下山。”
“你跟白君玉有仇?”
“江湖中事,有时候,并不一定要有仇有怨,才发生纷争的。”
朱玫脸色一沉道:“如果我说不呢?”
柳如烟漫应道:“那么,你们这个世外桃源,今后就会不安宁了。”
“你是威协我?”
“岂敢!”
“我老婆子没工夫跟你夹缠,二位可以走了,今后,为敌为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走?”马林斯基接口道:“既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
红姑眉梢一扬道:“好呀!要打架,我奉陪!”
柳如烟却以真气传音向马林斯基说了几句甚么,只见马林斯基点点头道:“也好。”
柳如烟向朱玫淡然一笑道:“既然咱们话不投机,那我们只好暂时告辞了。”
“那么,请!”
“请注意,我话中的暂时二字。”
“我已经注意到了,”朱玫扬了扬眉梢:“我不想再说废话。”
柳如烟、马林斯基二人点首为礼,双双腾拔而起,由林梢疾射而去。
朱玫满面愁容,默然无语。
红姑拉着她的衣袖,稚气地问道:“姥姥,您在想甚么啊!”
“没想甚么啊!”
“不!我看得出来,您有心事。”
“丫头,别磨人,走!我们快点回去,也免得你娘耽心……”
“不嘛!我真想起来了,姥姥,您一定见过那个甚么马林死鸡?”
“谁说的?”朱玫苦笑着。
“方才,我注意到了,您对那个马林死鸡特别注意。如果您跟他有仇,下次碰头时,不管他甚么死鸡活鸡,抓过来,烤熟了给您下酒。”
朱玫禁不住哑然失笑道:“红姑,你真乖,姥姥好疼你……”
“姥姥,疼我就该将心事告诉我呀……”
朱玫不再跟她夹缠,携起她的一只小手,沉喝一声:“走!”
由两人汇合的一道人影,冲林而出,踏着林梢,向谷内疾奔而去。
只听红姑的语声讶问道:“姥姥,方向不对啊!”
朱玫苦笑道:“柳如烟可能还在附近窥探,所以,我们必须多走点路。”
“哦!我明白了,这就是江湖经验……”
“乖孩子,你真聪明……”
白君玉跌坐在那张万年温玉榻上行功,法相壮严,有如一尊观世音塑像。
杜素文跌坐在她的背后,以右掌贴住她的“命门”要穴,以本身真力协助她运行于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之间,以助长其功力。
朱玫偕同红姑悄然出现门口。
杜素文以目示意噤声,并挥左手,命她们离去。
半个时辰后,杜素文缓步进入朱玫的静室,悄声问道:“姥姥,红姑呢?”
朱玫苦笑道:“我费了最大的气力才说服她,现在正在打坐行功。”
杜素文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一脸肃容地,轻轻叹了一声。
朱玫苦笑了一下:“看情形,你已经知道了?”
杜素文幽幽地接道:“是的,方才,我静中参悟,李祖师遗柬中所预示的四九大劫,就应在今年。”
“四九大劫?”
“是的,七七四十九,自李祖师道成飞升到现在,刚好是四百九十年,以往,我还以为所谓四九大劫,是祖师飞升后的三十六或三百六十年,认为已经过去,却没想到,所谓四九,是七七四百九十年的今年。”
“素文,这些,以往我没听你说过。”
“是的,由于我认为大劫早已过去,没有提起的必要,所以我一直都不曾说过,方才,我静中参悟之后,又去恭读祖师遗训,才知道事态之严重,已不是单纯的清理门户了。”
“啊……”
“姥姥,请将方才的经过,详细地告诉我。”
“是……”
朱玫清嗽一声,才将方才和柳如烟,马林斯基二人周旋的经过情形,娓娓地说了一遍。
杜素文脸色凝重,默然不语。
朱玫沉思着问道:“素文,淳于坤是否也知道,咱们的武功,来自峨嵋凝碧崖?”
“知道。”
“那么,你在这儿清修的秘密,恐怕已瞒不过淳于坤。”
“那倒未必,因为,凝碧崖是峨嵋武学的根源,李祖师飞升之前,天下名山中,藏有她老人家秘笈的,至少有五处以上,这情形,淳于坤是知道的,所以,他发现擅长峨嵋武学的人,不一定会想到是我。”
“但他必然会到这儿来,一探究竟。”
“那是免不了的。”
“如果让他看到红姑……”
“尽量避免让他碰头,当时及以后,他一直不知道我曾怀过孕,所以,我想即使他们见了面,也不可能会有甚么联想。当然,最大的关键,是我自己最好不要出面。”
“这……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