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髯罗汉圆通禅师见他师侄瞬息之间由本门的长老一变而为人家的掌旗人,心头暴怒,一声大喝,抢身而上。
他才走到师侄身前,就听冷秋蝉一声怪叫,忽的一掌,迎头击来,老禅师不忍和他这迷失本性的师侄动手,身形一跃,又落回原地,怎知冷秋蝉竟跟踪而上,忽忽忽,一连三掌,均是劲风飒飒,功力十足。
圆通禅师是何等功力,左掌一翻,一股劲气,将他师侄逼退,冷秋蝉稍退即上,又是连环击出三掌,向老禅师击来。
老禅师刚才已试出冷秋蝉的掌力比平时强劲甚多,心知这是被药力将他体内潜力完全发出所致,像这种动手,除非将他击毙,否则就是将他击伤,必仍缠斗不已。
无可奈何,只得一托一送,一股柔力又将冷秋蝉送回原地。
冷秋蝉又欲再上,诸葛明在身后喝道:“回来!”
他果然立刻退回旗旁,静立不动。
诸葛明森冷的眼神又是环视一周,向众人冷冷说道:“我在四周又已布下一层烈性毒药,你们如再想向我逼近,立刻死亡,现请各位稍安勿燥,且听在下一言。”
语音才落,少林寺的罗汉堂首座普法大师哪里肯信,喝了声:“休要危言耸听,先接一记百步神拳试试!”
飞身而上,尚未走至大旗前,右拳一伸,少林寺闻名武林的百步神拳已经施出,拳头大的一股劲风,急袭而出,拳力尚未用尽,突然一声惨叫,身形向上跃起丈余高,又四平八稳的向下跌落,嘴眼一阵抽动,面色变成黑紫,气绝身亡。
那股拳风因后继无力,到达诸葛明前时,被他长袖一挥,立被卷散。
虬髯罗汉圆通禅师所见他身前布的剧毒,竟是如此凶狠,心中想道:凭我的功力,不进入毒圈以内,用掌风也可将他击伤。
暗中凝神聚气,准备全力一击,怎知气运丹田时,忽觉小腹隐隐作痛,忙运气将毒逼向一边,转头向红黄蓝白黑五骷髅说道:“老衲中毒不浅,不知五位感觉如何?”
五骷髅暗中运气一试,果然觉出小腹有异,方在暗自心惊,忽听周围惨叫之声不绝,那五行帮中手持火把的五六十个大汉,先后倒地,昏迷不醒,顿时火把齐灭,场中变成一片黑暗。
此时,庄中一棒锣响,红骷髅等听出是撤退讯号,一言未发,立时带着那十二个老者扶着廉慕韩退入庄中。
白鹭道人等腹中剧毒已经发作,虽经运功逼毒,均不生效,全是阵阵隐痛,口渴异常,眼睁睁的看着五行帮中几个首脑撤入庄中,无可如何。
诸葛明见廉慕韩等退入庄中,并未阻拦,向圆通禅师及白鹭道人等人说道:“他们就是回到庄中,毒性发作时也是一死,现在在下高抬贵手,只要你们各位答允我一个条件,我立刻替你们解毒,并负责将五行帮中众人一齐毒毙。”
白鹭道人问道:“是何条件?快说!”
诸葛明慢慢说道:“只要你们答允今后十年中完全听后我的指挥,马上替你们解毒。”
此言一落,场中一阵沉默。
少顷,华山派玄机道人首先打破沉寂,说道:“敝派掌门师叔一瓢子现至深山绝谷中苦练绝艺,我不过暂摄掌门之职,如此重大事件,请怒贫道无权答允。”
旁边崆峒派长老姜白石接口说道:“在下并非敝派掌门人,也是无机奉答。”
峨嵋掌门人净性大师在旁念了一声佛号,沉声说道:“老衲宁愿一死,不愿使本派蒙此奇耻大辱,施主请休作此妄想!”
白鹭道人及终南派掌门人古龙飞齐声喝道:“反正也是一死,不如和他这小子同归于尽!”
说着和净性大师三人就想上前动手,阴若虚忙横身拦住,说道:“三位请勿性急,先听在下一言。”
又向三人施了一个眼色,转身向诸葛明说道:“在下愿代表在场诸人答允的条件,由现在起台端就是当今武林的总首领,请速将解药赐下,以便听奉差遣。”
说话时态度十分恭敬,语气甚是诚恳。
诸葛明闻言一阵冷笑,说道:“在下非三尺顽童,岂能受你欺骗,如若将尔等剧毒解去,你们岂不要立时叛变!”
阴若虚一声干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无可奈何了,不知你尚有何打算?”
诸葛明由怀中取出一只绿色玉瓶,说道:“这是延缓药性发作的药丸,先给你们每人一粒,服后可延缓一年,在这一年内,你们每派必须做出十大恶事,再给你们正式解毒。”
阴若虚眼珠一转,心中想道:这样也好,只要你这老小子走出毒圈以外,先将你击毙,我不相信在你身上就搜不出解药来。
才欲答言,诸葛明突又将药瓶纳入怀中,问道:“怎的未见武当、衡山二派之人答言?”
白鹭道人在旁冷冷答道:“武当派仅来了陶云溪一人,被你迷作掌旗伕,怎配作得各派盟主,真乃痴人说梦。”
诸葛明闻言怒道:“凭你这句话,我必将你除名,停时不给你解药便了。”
说话时衡山派的虬髯罗汉圆通禅师站在一旁,闭目不动,原来他正在运功排毒,想凭近百年的精纯功力,将毒挪出体外,怎知连转十二层楼后,仍是无效。
刚才众人说话,全被他听入耳内,心中怒不可遏,最后,将心一横,又将毒暂时逼住,双目一睁,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指挥我们,接掌。”
一股掌风疾卷而出,势如排山倒海,呼啸而至,诸葛明看出厉害,急向身前两个新掌旗人喝道:“速联手御敌!”
冷秋蝉、陶云溪二人果然听话,四掌齐推,两股强劲掌风,疾迎而去,裂帛似的一声大响,将二人震得向左右翻出,二人甚是凌厉,沾地即起,又跑回旗下,肃然而立。
对方那股掌力微微一顿,余势未衰,轰轰隆隆仍向诸葛明涌到,就听一声大震,四声惨叫,一阵混乱过去,只见圆通禅师默默地缓缓坐下,运功拒毒。
地上躺着四个舆伕尸体,舆枱已被震碎散在四周。
诸葛明被来掌震得由舆枱上飞出,直向三丈外跌下,落地后,一跃而起,一阵急喘,余悸犹存,尚未运气调息,听那旁阴若虚喝道:“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噗”的一声,一蓬毒汁随声射到,忙长袖一挥,将毒汁卷飞,急向冷秋蝉、淘云溪二人喝道:“速拔旗随我且战且退。”
说话时双掌齐挥,又被白鹭道人、净性大师、古龙飞三人的掌风震得向后踉跄了五步。
白鹭道人等三人这次也是全力发掌,原想将敌一举震毙,怎奈剧毒发作,功力减退甚多,这合力一掌仍被对方挡住。
三人因提气运力,头目顿感晕昏,心知剧毒发作,才想盘膝坐下,忽听身后“噗噗”一声,一杆黑旗,挟着强劲旗风疾扫而到,三人急忙闪身让开,转身一看,却是冷秋蝉在后袭到。
三人强忍着头昏腹痛,与冷秋蝉战在一起,冷秋蝉只攻不守,一杆大旗,使得呼呼作响,左挥花,右盘旋,上砸,下扫,每一招均显出十分功力,不久即将三人卷在一片旗风之内。
那边陶云溪也是如此,一杆大旗舞成一团黑光,将阴若虚、姜白石、玄机道人三人逼得团团乱转。
诸葛明见己方占得上风,并未退走,站在一旁冷冷说道:“你们这一动手,剧毒立刻发作,如果愿意投降,在下仍愿作你们的总首脑。”
白鹭道人等六人这时腹痛如绞,头昏欲倒,哪里顾得上听他说话,诸葛明见无人答言,心中,大怒,喝道:“既然如此,不如早些送你们归天!”
占定一个空隙,呼的一掌向姜白石身前击去,就听一声惨叫,姜白石被击得摔出甚远,死在地上。
阴若虚及玄机道人见状,心神一分,“噗噜噜”一声,玄机道人被陶云溪一旗兜出摔在地上,腹中奇痛如绞,难再立起。
诸葛明正在得意,蓦地五行帮庄中一声长啸,由庄中先后射出二人,先后之人在空中一扑一落,已将冷秋蝉、陶云溪的两杆大旗夺到手中,顺手一抛,将那两杆大旗掷出十丈多远,笔直的插在地上。
诸葛明认出先到这人正是那六个骷髅中功力最高的金骷髅,后来那人一身穷秀才打扮,不识他是何人,忙厉声喝道:“我在身前已布下剧毒,只要你们敢向前一步,必死无疑!”
那个穷秀才打扮的人哈哈笑道:“你们的一举一动,我在庄中观看多时,你的伎俩只能害人于无意之间,如在我们有备之下,你必黔驴技穷,死无葬身之处!”
诸葛明转身向那穷秀士打扮的人问道:“阁下何人,竟敢如此轻视在下?”
那人微笑答道:“在下姓华名子云,人称落魄秀士的便是。”
诸葛明嘿嘿一阵冷笑,说道:“久闻你诡计多端,阴险莫测,今日一见,原来是个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的无识小辈。”
华子云并未发怒,哈哈笑道:“华某如何无知?现愿敬请高论。”
诸葛明冷冷说道:“在下练成的是无敌神经中的‘毒功’,内含各种毒药的制法及用法,一经施出,神鬼难当,另有一套毒掌二十六式,更是威力无比,举世无双,阁下既然轻视在下,可敢与我近身一搏,如能胜得我这套毒掌,我立时撒退,终身再不进入九顶山一步。”
华子云答道:“本秀士尚无意与你动手,先请阁下领教敝帮总护法的功力如何?”
说完,闪身向后跃出八尺,金骷髅却向前半步,喝了声:“接掌!”
一阵阴风卷起,啸声似嚎,其冷如冰,掌力未到,诸葛明就觉汗毛直竖,全身一颤,暗中道声不好,急向冷秋蝉二人喝了声:“随我连退!”
双掌凝足功力向前迎去,身躯就势向后飘出,两股掌力相遇,诸葛明的掌力竟被震散,一股强劲阴风向身前涌到,就见他连打几个寒颤,被阴风卷得飞起空中,向五丈以外摔出。
诸葛明在空中连翻两个觔斗,跌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一言未发翻身而起,两只大袖连甩,散出一片雾状的毒粉,掉头就向山下疾奔而去。
冷秋蝉、陶云溪二人见他逃走,也是齐转身形,随后奔去,经过那片毒粉时,两声闷哼,一齐倒地,在地上滚了两滚,这才横尸不动。
金骷髅喝了声:“哪里走!”
才欲起身追赶,华子云在身后急呼道:“总护法止步,穷寇莫追,请看那边地上!”
金骷髅闪目望去,见在那片毒粉以外,诸葛明沿途均散下毒粉,竟将地面上烧得一片焦黑,直看得惊异不已。
华子云又道:“在未觅得制毒之策以前,不可轻举妄动,且先进庄抢救正副帮主。”
二人向场中看去,刚才冷秋蝉、陶云溪丢下白鹭道人等人与金骷髅动手时,尚见那五位掌门人摇摇晃晃的盘膝坐下,现在这五人均是斜仰地上,昏迷不醒。
又将目光转向虬髯罗汉圆通禅师,见他仍端坐地上,全身微颤,豆大的汗珠由额上滚滚而下,形状似是十分痛苦,但他功力深厚,一时尚不致昏倒。
金骷髅一声长叹,恨道:“这毒功确是厉害,今夜敌我双方几乎被那诸葛明全部消灭,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二人才走入议事厅内,见十二路巡山均已倒地昏迷,廉慕韩也是昏迷不醒,红、黄、蓝、白、黑,五骷髅均在地上盘膝而坐,王二虎正在厅中,急得满头大汗,束手无策。
金骷髅急步上前,伸手在廉慕韩鼻前试了试,觉出他气如游丝,生命危在旦夕,华子云忙说道:“帮主性命危急,如何是好!”
华子云沉吟说道:“帮主怀中尚有诸葛明送他的一粒解药,如将这药服下,将来传出江湖,本帮这个觔斗栽得不小,但事已紧急,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不知总护法意下如何?”
金骷髅犹豫再三,终于说道:“事已如此,先叫他服下再说。”
华子云在廉慕韩怀中一阵摸索,取出一粒黑色又腥又臭的丹丸,送到鼻前嗅了嗅,说道:“这药气味如此难闻,不知是否真的解药。”
二人正在犹豫未决,由外面奔进一个帮丁,向金骷髅说道:“启禀总护法,有一驼背老人及一红衣女子正在庄外代各派高手疗治伤毒,我们上前阻拦,连被他打翻十几个人。”
金骷髅闻言,向华子云说道:“你且在这照料帮主,待我出庄一战。”
华子云嘱咐道:“总护法小心,刚才诸葛明去过的地方,切莫走近,以免余毒未尽,又再中毒。”
金骷髅未再答言,随那帮丁向庄门走去,才到门口,见门前站着不少帮众,一个个弓上弦,力出鞘,如临大敌。
众人见总护法到来,一齐将路闪开,垂手而立,金骷髅走出庄外,见庄外站着三人,地上坐着五人,由他们面色看来,分明是毒均疗愈,现正盘膝入定,运功调息。
站着的人一个是虬髯罗汉圆通禅师,一个是红衣少女,另一个正是那廉慕韩的父执人夏侯威。
圆通禅师见金骷髅出来,一跃向前,大声喝道:“金骷髅,你过来,咱们大打一架!”
金骷髅并未理他,向夏侯威抱拳冷冷说道:“原来是夏侯兄驾到,你将进犯本帮之敌疗愈,不知是何用意?”
夏侯威听他话中颇含敌意,知是误会,呵呵笑道:“见危不救,岂是英雄本色。”
话意一转,继续说道:“我因有事要寻廉世兄,特地赶来贵帮,怎知到了庄门,见中毒倒地之人甚多,这才替他们治疗,刚才因贵帮弟兄阻止,发生了一场小误会,尚请兄台海涵。”
夏侯威又说道:“我正想代贵帮这些弟兄治疗,却被其他弟兄阻止,如想治疗,弟处存药甚多,足够使用。”
说着由衣襟内取出一只白瓶,倒出一把黑色药丸,与诸葛明赠与廉慕韩的大小颜色完全相同,立时腥臭四溢,触鼻欲呕。
金骷髅伸手接过,满面歉疚之色的说道:“刚才误会兄台善意,本就歉疚,现又消耗许多灵药,心更难安,不知这药如何用法?”
夏侯威呵呵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这丹丸每人一粒,纳入受毒之人口中即可。”
金骷髅叫过几个帮丁,先取出十八粒交与一个帮丁,向他说道:“速将这药交与军师,请他马上给正副帮主及十二位巡山服下。”
那帮丁走后,又数出五十八粒,分别交与其他帮众,将多余的丹丸,又交还夏侯威说道:“赠药之情,没齿难忘,将来对五行帮,如有差遣处,尽可传柬通知。”
夏侯威笑道:“兄台如此客气,倒不像个武林人了。”
蓦地身旁虬髯罗汉一声大吼,右掌一伸,向金骷髅当头抓来,夏侯威忙转身拦住,笑道:“老禅师暂请息怒,毒才排尽,不宜动手,否则伤及内腑,终身难愈。”
虬髯罗汉圆通禅师未再动手,白鹭道人一步向前,向金骷髅冷冷说道:“我们带来的门下弟子,现均被那怪声震昏,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金骷髅也冷冷答道:“五行帮恢复后,自耕而食,并未进入江湖,你们今夜大举进犯,岂非自取其辱!”
夏侯威见双方坚持不下,又要动手,一步站在两方当中,说道:“各位均请息怒,各派门下在下全已细察一遍,并非中毒,不知是何怪声如此厉害,竟能将数百人一齐震昏!”
金骷髅答道:“是我师兄弟施出那无敌神经中的‘夺魄魔音’,如各派愿意就此罢手,仍可用那魔音将众人催醒。”
夏侯威惊问道:“你……你也练过无敌神经?”
金骷髅微微一笑,说道:“我师兄弟六人无意间得到那后半本神经,俱将四种绝艺练成……”
夏侯威未等他说完,追问道:“那后半本神经现在何处?”
金骷髅答道:“练成后就将它送给廉兄弟,也就是我们现在的帮主,后来被一个怪人夺走,现又落在雪山鬼母手中。”
夏侯威听后,颓然若丧,讷讷说道:“我还以为另有一部呢,原来还是那半本,这老婆子不知躲往何处,我寻了一年也未将她寻到。”
说话间,门前中毒的五十八名五帮帮众,皆被解药将毒排尽,由地上陆续立起,纷纷向庄中走入。
夏侯威看了他们一眼,想起各派门下的事尚未解决,向金骷髅笑道:“可否看在兄弟份上,先将那些昏迷的人叫醒?”
金骷髅面容一整,答道:“兄台差遣,岂能不听。”
就见他神态甚是肃穆,双臂下垂,头微仰起,两眼神光湛然,一种怪声慢慢发出,恍如一缕游丝在空中飘扬,渐渐转为清越,一折三转,变成五音齐弹,旋律轻快悦耳,众人听得心中甚是舒泰,颇有栩栩欲化之感。
突然音调一变,断断续续,如同慈母唤儿,又似情人呼唤,这些昏迷中的各派门下,陆续欠伸而起,呆立当场,如同做了一场清秋大梦。
当最后一人起立时,金骷髅怪声也霍然而停。
立向金骷髅说道:“今夜因双方中毒,不能再战,且将你们饶过,将来总有将你这五行帮消灭之日。”
又转向夏侯威稽首说道:“疗毒之清,感铭五中,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语罢,一声长啸,通知各处暗桩撤退,转身就想率众离去,才走了几步,听身后金骷髅大声喝道:“各位且慢离去!”
白鹭道人停身问道:“难道你仍想动手不成?”
金骷髅哈哈笑道:“我虽不肖,尚不愿乘人之危,我请各位留步,是因那诸葛明逃走时沿途布下剧毒,恐各位经过时又遭毒手。”
夏侯威在旁接口说道:“我来时发现路上布有剧毒,俱被我沿途消解,各位可放心通过。”
白鹭道人再未言语,令门下将姜白石、冷秋蝉、陶云溪及普法大师等人尸体抬起,与虬髯罗汉等人渐渐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他们才走,廉慕韩与五位骷髅、华子云由庄中走出,廉慕韩向夏侯威抱拳说道:“晚辈不肖,将前辈赠予之经被人夺走,才有今夜之变,闻前辈有事寻我,不知有何赐教?”
转脸看见那红衣少女正是诸葛蕙,心中大喜,忙问道:“姑娘怎的突然失踪,又为何这时才到?”
金骷髅在旁笑道:“有事何必忙在一时,且进庄中再谈不迟。”
众人到客堂中落坐,夏侯威由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向廉慕韩递过,说遒:“半个月前在陕西凤县遇上商相公,他托我带这封信给你,因不知你的下落,只好到这里来探询,走到一道山沟中,遇上诸葛姑娘被她父亲毒昏在一丛茅草内,顺手将她救醒。”
廉慕韩见这心是他心上人寄来,心中大喜,当众不便拆阅,将信纳入怀中,转头向诸葛蕙问道:“姑娘怎会被令尊毒昏?”
诸葛蕙秀目中泪珠一落,说道:“你爬上山去不久,我父就顺着山沟来,他一眼就将我看到,立时对找暗下毒手,当我醒来时就遇上了夏侯前辈。”
金骷髅摇头叹道:“这诸葛明确是狠毒无比,连他女儿都不放过……”
因为诸葛蕙坐在旁边,不便再说下去。
众人谈到刚才动手之事,华子云向廉慕韩笑道:“今天真是险极,各派高手到达时,总护法及四位副帮主均在后山与那鬼,尸二婆相会未回,黑副帮主又出庄探敌久不归来,属下因情势已急,不得不演空域计,以作缓兵之策。”
廉慕韩听鬼、尸二婆突然到此,心中甚惊,问道:“那鬼、尸二婆为何突然到来?”
金骷髅哈哈一阵大笑,说道:“她约我们后山相会,我以为是要和我们动手,怎知却是专程为帮主说媒而来。”
廉慕韩又问道:“是否代那雪山鬼母的女儿提媒,老前辈向她们如何答覆?”
金骷髅惊道:“帮主怎知是为那雪山鬼母的女儿提媒!我因不知帮主到来,这般婚姻大事岂敢代人作主,没说出个结果,她们就走了。”
廉慕韩叹道:“前次她们曾托公孙老前辈向我提过,被我严词拒绝,如她们再寻上门来,老前辈请代为婉辞便了。”
夏侯威突然向廉慕韩说道:“世兄请随我到室外,我要和你谈一件事。”
廉慕韩和他到了院中,夏侯威低声说道:“那商相公是个姑娘,我在大雪山中就已发觉,这次相遇,她对我并未隐瞒,她是太白神尼的传人,你不妨到太白山走一趟,如神尼对你并无异议,你们的婚事就算说定,如雪山鬼母再行提媒,你可千万别答应她。”
廉慕韩被说得俊面通红,唯唯受教。
夏侯威又取出两个药瓶,各倒出十粒丹丸,说道:“这两种丹丸,是毒药和迷药的解药,你可留下,以备后用。”
廉慕韩将解药取下后,二人走回客堂内,这时,天色渐明,客堂内酒席已经摆好,众人用毕,夏侯威因另有要事,告辞而去,众人也各回己室休息。
诸葛蕙随廉慕韩到了帮主室,笑道:“这屋内好讲究,想不到你就是五行帮的帮主。”
廉慕韩苦笑道:“谁愿意当他们这个帮主,这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应付而已。”
廉慕韩又是一声暗叹,说道:“一夜疲劳,姑娘请到客室休息吧。”
唤过一个帮丁,将他领向客室,才将这场尴尬局面解除。
诸葛蕙走后,廉慕韩忙将书信取出,拆开一看,一笔好“灵飞经”小楷,词意缠绵,隐藏着无限相思及幽怨,最后也是暗示叫他亲自到太白神尼那里去求亲。
将信看完,双手将它按在胸前,凝眸窗外,心神如醉,脑际又现出那柔云般的长发,那高华清丽的娇容……
第二天,廉慕韩将衣物收拾停当,向金骷髅说道:“晚辈因有要事,须到太白山去参见神尼,现在就想告辞。”
又转头向诸葛蕙说道:“姑娘如无去处,不妨暂在帮中长住。”
诸葛蕙小嘴一呶,说道:“我知道你是去寻商大哥,我要和你一同去。”
廉慕韩见她要同行,心想自己是到太白山求亲,怎能带个少女前往,但又无词推却,心中甚是着急,不觉面现难色,默然不语。
金骷髅见状,知他定有难言之隐,在旁笑道:“姑娘如不愿在山中居住,老夫最近将下山寻那罗古愚代总巡山复仇,你来替我在江湖中作个向导,岂不更好。”
诸葛蕙绷着小脸说道:“不,我要和他一同去寻商大哥。”
廉慕韩无奈,呐呐说道:“我不是不愿姑娘和我同行,只是,只是……”
诸葛蕙扬眉说道:“只是,只是什么,我一定跟你去。”
廉慕韩见她非同去不可,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既决定同往,到太白山后希望能听我的安排才好。”
诸葛蕙鼓着小嘴说道:“我知道你讨厌我,寻到商大哥后我不再惹你讨厌了。”
廉慕韩听她如此说法,又是一声暗叹,未再言语。
少顷,他向众人告辞道:“天已不早,尚需赶路,请各位老前辈珍重,我要启程了。”
华子云由身上取出一个扁薄铁盒,双手递向廉慕韩,说道:“这是属下秘制的遁形珠,盒中共有十二粒,帮主请带在身边,以备不虞。”
廉慕韩接过打开一看,里面亮晶晶的正是前夜庄中射出的发烟弹丸,问道:“这珠如何用法?”
华子云答道:“这珠使用时,只要抛出落地后即能喷出大量浓烟,人可隐身烟中遁走,故名遁形珠。”
廉慕韩将铁盒放入袋中,立向众人告辞,金骷髅等直送至山外,才行转回。
走了数天,到达剑阁,诸葛蕙说道:“前面不远就是剑门天险,附近山势险峻,何不游览一番。”
廉慕韩急着赶到太白山,哪里有心观赏,漫声答道:“我们生长山中,那些断涧高岸早就看惯,还是赶路要紧。”
诸葛蕙气道:“我就知道你不高兴,你不看我看!”
说着就将轻功施出,顺着道路向北疾驰而去,廉慕韩见左近无人,无可奈何,只好也把身形展开,随后紧跟。
不久,到达剑门关前,二人全把身形放慢,抬眼望去,见向北两面全是光溜溜的断崖峭壁,一条官道顺着断崖边缘向北而去,形势奇险无比。
此时,在来路上突发现一人,正向他们停身处飘飘行来,二人定睛望去,大惊失色,立时一齐转身向山里狂奔,来人非他,正是诸葛蕙之父诸葛明。
诸葛蕙由九顶山逃走后,受伤不轻,寻了一个僻静之处,将伤治愈,漫无目的的向北行来,在廉慕韩他们前三个时辰就到达剑门关,正行间,忽见山中一条黄影,其疾如矢,远远的一晃而没,一时好奇心起,直向山中寻来。
寻了甚久,一无所见,才欲返身而回,蓦闻身后一声长笑,不知何时,那黄影已到身后,忙转身追去,那黄影又是一晃无踪,心知有人戏弄,心头大怒,立时到处搜寻。
正行间,见那黄影忽又由官道上向山中急驰而来,忙隐身一块石后,由腰中取出一撮药粉,准备等这人行到石前时,立时将他毒倒。
眨眼间,这黄衣人到了石前,霍的停身,游目四顾,似也在寻找诸葛明。
诸葛明由石后向前窥视,见这人年约四旬,脚上穿着一双破草鞋,头上歪戴一顶旧帽,脸上油腻,一袭黄布长衫又破又旧,乍看颇觉面熟,但又想不起他是何人。
这时,他凶性大发,不问来人是否相识,先由石后将毒粉撒出,然后一声不响,像幽灵似的,由石后走出。
这黄衣人忽见石后有人走出,心似一惊,尚未出言喝问,诸葛明已到身前,向他冷冷说道:“阁下身中剧毒,半个时辰以内必死,如有遗言,不妨留下。”
这黄衣人暗中运气一试,果然中毒不浅,一言未发,掉头就向来路上奔去,诸葛明岂能容他逃走,一声大喝,随后赶去。
这程急奔,使黄衣人身上剧毒提早发作,恰跑到一个小山头上,只见他一个踉跄向前扑倒,由山头上疾滚而下,躺在地上抽动不停。
诸葛明站在小山头上,看到这人痛苦惨状,不由仰头哈哈大笑。
偶一回身,看见那边剑门关前又有二人施展轻功由大路上向乱山中奔入,立即绕到那条路上随后赶来。
渐渐赶近,认出是廉慕韩和自己女儿,这次岂能再容他们逃走,脚下一紧,行走如风,在后紧追不舍。
廉慕韩等二人跑了不远,在一片长草中,有块一丈多高的巨石,诸葛蕙将廉慕韩一扯,二人急忙闪身石后,才将身藏好,诸葛明由石前疾驰而过。
二人见他并未搜寻,心中大喜,当时不敢转出石前,这顺着这片长草向后走去,约十余步,是一座峭壁,峭壁前长蔓披垂,杂草丛生,是个最好隐身所在。
此时,见诸葛明又由远处原路奔回,二人心中一急,忙向蔓草由钻去,怎知草后竟有一个石洞,这洞深不见底,似是十分曲折幽深。
二人进人洞中,将洞前蔓草拨成原状,诸葛蕙向廉慕韩说道:“你在洞口守着,我到洞后看看,如洞中藏有毒蛇,我们前后受敌,岂不更糟。”
未等廉慕韩答话,娇躯闪动,就向洞后走去,洞中十分黑暗,曲折了两次,前面忽然大放光明,几线阳光由石隙由射入,十分耀眼。
向前望去,一看之下,芳心大惊,见那几线阳光正射在一个人身上,这人正闭目垂眉盘膝而坐,身着黄长衫,面如白玉,五缕墨髯飘洒胸前,最引人注目的是眉心中有两粒红痣,腰中丝带上系着一只漆黑的小葫芦。
诸葛蕙见这人面目不像凶恶之人,才想询问,忽见他脸上忽然一片模糊,眼耳口鼻时隐时现,面孔时丑时俊,以为定是自己眼睛发生毛病,忙由腰中取出一块手巾,将眼擦了擦,又定睛望去,前面竟是空无一物,哪里有人。
她惊叫一声,转身就跑,尚未举步,前面黑暗中跃出一人,“砰”的一声,撞在她的身上,惊得她又是一声惊叫。
来人正是廉慕韩,急急道说:“快往洞里走,你父亲已向洞前寻来!”
诸葛蕙的两声惊叫,将洞前的诸葛明惊动,听他在洞口喝道:“这次你两个往哪里跑,不把你们毒死,誓不罢休!”
二人听得亡魂丧胆,只得向洞里急奔,跑了十来步,到了一个转折处,双双一齐楞住,原来,这洞并不深远,是个死洞,前面除了洞壁外,再无出路。
一股寒意,直透二人心头,廉慕韩钢牙一咬,将身转向洞前,反手将剑拔出,向诸葛蕙说道:“事逼如此,我只有和令尊一拼了。”
诸葛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二人的心情越是紧张。
蓦地诸葛明一声暴喝,呼的一声,是掌风击在石壁上的声音,听他一路喝声不绝,又向洞口处奔回,喝声又渐渐远去,终于变成一片寂静。
良久,再无动静,两人畏畏缩缩的试探着向洞前走去,到了洞口,先向外张望了一阵,见诸葛明的背影在远处山中一闪而没,急忙走出洞外,另取了一个方向向远处官道急驰而去。
奔了一程,到了一座小山下,听身旁草中格格作响,声音微弱低沉,甚是悚人,循声望去,诸葛蕙一眼就看见草中卧着一人,这人身上穿的是件黄布破旧长衫,面目黑紫,分明身中剧毒,正在挣扎,那格格之声就是由他发出的。
廉慕韩向诸葛蕙说道:“此人中毒甚深,恐怕又是令尊的杰作了。”
由怀中将夏侯威送给他的丹丸取出一粒,用手将这人下颚卸下,将药塞入口中,又将它托上,少顷,这人喉中格格声渐停,脸上紫云色逐渐减退,哇的一声,吐出许多黄水,黄水吐尽后,脸色恢复正常。
这人躺在地上,双眼一翻,语音微弱的说道:“咱家几乎寿终正寝,还没见到阎王爷,被你这小子给拉回来了,大恩不言谢,小子,将来定有你的好处。”
诸葛蕙在旁听得暗笑,心中想道:“这人又是个怪人,人家将他毒伤疗愈,尚未恢复先把人‘小子’‘小子’的乱叫。”
廉慕韩被他如此称呼,并未生气,笑道:“前辈毒才排尽,请先闭目休息,不宜说话。”
这人并未听从,由地上翻身坐起,说道:“咱们要急速离开,停时诸葛明老小子回来,咱们全得归位。”
廉慕韩问道:“不知前辈尊号如何称呼?”
这人哈哈笑道:“你这小子别前辈前辈的尽叫,我还小啦,以后你就叫我老小子,岂不更好,咱家姓马名浩智,人称屠龙手的便是。”
廉慕韩听得向后退出一步,惊道:“原来就是本届英雄大会中连挫一十八名武林高手,当选为武林第一人的马前辈!”
屠龙手马浩智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不是咱家武功高,是那十八个人全是酒囊饭袋,除去吃饭外,什么也不会。”
话音一顿,说道:“我把我的姓名告诉你了,尚未请教你这小子叫什么呢?”
廉慕韩躬身答道:“晚辈廉慕韩,她是诸葛姑娘。”
他恐马浩智报复,未敢说出诸葛蕙就是诸葛明之女。
三人说到此处,各将身法展开,向官道奔去,到了官道,马浩智问道:“小子,你向南还是向北?”
廉慕韩答道:“晚辈等拟向北行。”
马浩智哈哈笑道:“我是向南,咱们是背道而行,后会有期。”
将手一摆,向南疾驰而去,廉慕韩等恐诸葛明赶回,不敢停留,二人各将轻功施出向北狂奔了一程,因前面发现行人,乃将身形放慢。
行走间,诸葛蕙将洞中发现那黄衣怪人的事说了一遍,廉慕韩听后,说道:“这人定是我那薛二哥在骊山中看到的那人,面貌衣饰极似亡父,可惜失之交臂,未得一见。”
诸葛蕙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人定是鬼怪,否则怎能面目时变,又突然踪影不见?”
廉慕韩微微一笑,说道:“在无敌神经中就有一种‘鬼影幻形’绝艺,能凭气功将头变成圆形或其他形状,这人可能就会这类奇技。”
突又恍然说道:“对了,怪不得你父亲赶入洞中,又喝叱着追回洞外,必是被这黄衣怪人引出,如此说来,他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了。”
二人一路说说谈谈,晓行夜宿,不觉进入秦岭内,这天下午到达太白山下,只见高峰摩云,层峦叠嶂,气象十分雄伟。
行至一条挂壁飞泉下,廉慕韩将身停住,说道:“再往里走,将到太白主峰,姑娘可在这里等我,愚兄拜谒神尼后,必即赶回,如商大哥在时,定当引他到这与你相会便了。”
诸葛蕙道:“我要和你一同去参见神尼,你不带我去,我会跟在你身后走。”
廉慕韩无奈,将牙一咬,恨恨说道:“好,好,我带你去!”
正行间,见有一个樵夫挑着一担山柴,累得满头大汗,由山上走下,廉慕韩抢步上前,向他抱拳问道:“请问大哥,太白神尼住于何处?”
那樵夫见他这般有礼,将柴放下,答道:“什么太白神尼,没听说过有这个人,只在那座山顶上有一座茅庵,里面住有一个老尼姑,你去向她探询便了。”
廉慕韩向他道了谢,二人就向他所指的方向行去。
走了甚久,到达那座山顶,山顶上几株虬枝盘结的古松,形态苍劲,灵活欲飞,古松旁有三间茅屋,屋中正传出一阵木鱼声。
这山顶上虽花木不多,但白云如带,飘拂山前,俯视群山,如同群螺堆积,别有一番清奇庄严的景色。
廉慕韩将衣服整了整,轻啸一声,示意有人来到,缓缓走向茅屋前,见屋门大开,里面供奉着一尊金身小佛,佛前是一张香案,正有一个白发如银,脸上堆满皱纹的老佛婆,闭着眼,敲着木鱼,在案旁喃喃念经。
他不敢惊动人家,肃立门前,默然不语。
诸葛蕙哪里懂得许多,在他身后大声问道:“请问老婆婆,太白神尼可是住在这里?”
那老佛婆脸上现出一丝怒容,一掠即逝,慢慢抬起头来,笑道:“两位小施主可是朝山进香?”
廉慕韩接口答道:“惊扰老人家清修,请恕鲁莽之罪,晚辈此次乃专为参谒神尼而来,不知她住在何处,拟请惠予指引。”
这老佛婆双目向他们凝视甚久,问道:“你们寻神尼有何贵干?”
廉慕韩听她语气,知她必知神尼住处,忙恭谨说道:“晚辈寻神尼有事相求。”
老佛婆问道:“请教二位高姓大名,有何要事对我言讲也是一样。”
廉慕韩恭身说道:“晚辈廉慕韩,她是商姑娘的至友诸葛蕙,我来是专诚参谒神尼,她是有事要寻商姑娘。”
这两声商姑娘说得诸葛蕙心中甚是惊奇,忙大声分辩道:“我要寻我的商大哥,不是要寻商姑娘。”
老佛婆面现怒容,说道:“姑娘休要胡言乱语,我们庵中并无三尺男童,岂有你那商大哥。”
诸葛蕙十分聪颖,秀目一转,已将全盘情形搞清,心中想道:如此说来,我那商大哥定是女扮男装了,怪不得廉大哥讨厌我,原来是这般的事。
想到此处,心中一阵酸楚,泪珠由秀目中滚滚而下,玉手向廉慕韩一指,咽道:“好!你们骗得我好苦!”
说完立时转身向山下飞奔,在她那纤弱的背影里,似隐藏了无限凄凉和失望。
廉慕韩喝了声:“姑娘慢行!”
诸葛蕙并未理他,娇躯渐渐在山下消失。
此时,听佛堂里间有一苍老女音沉声说道:“此人到来必无好事,晚筠已经上了他的大当,我不愿见他,速将这无耻之徒逐下山去!”
心知说话这人必是太白神尼,本想分辩,但在两个女人面前,怎能将男女私情之事说出,只好向着里间吃吃说道:“启禀老前辈,这……不能怪我……”
那老佛婆见他尚在分辩,双目一瞪,神光炯炯,喝道:“这不怪你?难道怪我不成!”
廉慕韩并未向她答话,又向里间大声说道:“启禀老前辈,天日可指,晚辈绝非负心人,我此次求见老前辈就是专为求亲而来。”
里间屋那苍老女音沉声应道:“这等婚姻大事我不便代她母亲作主,你亲自到她家去求亲,岂不更好。”
廉慕韩忙问道:“不知商姑娘家住何处?”
神尼在里间答道:“她母亲再三嘱我不得将她住处告人,因此,对你也不能例外,你可自行设法探访,现我有一言相赠,你要牢牢记着。”
略停,又继续说道:“那青鸳剑现已不在晚筠身上,将来它与紫鸯剑相遇时,就是你与那持剑之人婚姻成就之时,言尽于此,速去勿留。”
廉慕韩听得一惊,心中想道:怪不得与商姐姐相处日久,从未见过那支青鸳剑,原来已经失去,我既与那持剑之人有婚姻之份,难道从此再无与商姐姐相见之日!
心中一阵恐慌,才想再问,那老佛婆却将手一摆,喝道:“叫你走你就得走,是否想要咱老婆子武力送客!”
未见她身形晃动,竟由佛堂中飘出,凭这手轻功就可称绝武林,廉慕韩看她怒容满面,似是真想动手,只得一声长叹,默默地转身向山下行去,才走了不远,听神尼向那老佛婆说道:“这人说话尚称诚恳,不像我们想像中的坏。”
他听得又是一声长叹,到了山下,将身形展开,向前疾奔,行到来时那条挂壁飞泉处,见诸葛蕙正低着头,双手掩面坐在泉旁哭泣。
心中一阵怅然,慢慢走到她的身旁,轻声劝道:“姑娘别哭了,咱们走吧!”
诸葛蕙红着眼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别理我!”
又是低头抽咽不已,廉慕韩站了一刻,见她仍不起身,只好说道:“你不走,我要走了。”
缓缓的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走了十来步,回头一看,仍是掩面哭泣,心中想道:她已无家可归,本将终身大事托在商晚筠身上,现在希望变成泡影,她将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突然想起薛家山庄,那薛二哥人品不错,与她相配,岂不是天生的一对。
同时这里距离薛家山庄不远,自己也该赶去将寻到罗古愚的消息告诉他们。
主意一定,心头顿开,转身向诸葛蕙说道:“我想到我薛二哥家里去一趟,他是蓝田首富,姑娘愿在那里长住,是个最理想的地方。”
诸葛蕙咽声答道:“不,我不要在他家长住,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廉慕韩无言可答,只好又转身向前行去。
在路上走了两天,时间将诸葛蕙的伤心冲淡,渐渐又恢复了她的天真,但从现在起,她似乎有了转变,不像以前那样任性,对廉慕韩却是百依百顺,十分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