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古称西岳,在五岳中以险著称。
山中群峰叠峦,小路旁,多设铁链,以供游人攀登之用。
中峰莲华峰下,一处人迹罕到之处,顺着山势,盖着一座宏大道观,观内重楼叠阁,屋宇连绵,气象十分雄伟,观门上有一块镂金横匾,写着三个斗大的字,正是那名震武林的华山派掌教圣地:“紫云观”。
观外松柏参天,景物清幽,这时却有九个道人站在观前,神情甚是肃穆紧张。
最前面是一个头戴天师冠,身着八卦衣,须眉灰白的老道士,身后一列站着八个中年玄衣全真,均是背负长剑,只是那为首的老道士手中多了一柄拂尘。
他们不是在那里闲望山岚景色,而是在侧耳静听正由山下传来的几杵钟声。
当,当,当……当……当……
钟声共计五响。
深夜,荒山,月色,钟声,景象是多么幽美宁静。
但奇怪的是,那九个道士听到这钟声,却更心情沉重,双目不瞬的向山下望去。
那个为首的道士仰面看了看天,见月正当头,恰是午夜,转向身后八个中年道士说道:“钟鸣五响,是强敌闯山的信号,掌门师兄最近失踪,生死不明,别在我代理掌门期间,山中再出了大事,玄机、玄通,你二人且迎下山去,如遇来敌,格杀勿论。”
身后应声转出两个中年道人,各将身后长剑扪了扪,身形疾起,直向山下奔去,这两人身法轻捷,一看便知武功俱达上乘。
二人才去,观前一株古松顶上蓦地响起一阵“嘿嘿”冷笑,其声如冰,历久不绝。
那为首的老道士,仰面向那株松树喝道:“何方高人,驾临敝派,一瓢子在此候驾。”
语音才落,树顶上冷笑倏停,一团黑影疾滚而下,轻若棉絮,落地无声,却是个鹰鼻鹞眼,神色阴鸷的人。
一瓢子看清来人,心头一震,知道这人是最近江湖上出名的阴险狠毒,最是难缠的人物,但对方与华山派素无往来,今夜怎会突然到此?
原来这人就是日前在岷山北麓争夺“无敌神经”的那位五步追魂李鹰邻。
一瓢子忙上前一步,以左手拂尘斜护胸前,右掌一立,稽首说道:“施主深夜闯山,不知有何赐教?”
李鹰邻一双鹞眼闪烁不定,阴恻恻地说道:“在下此来,特向贵派告知一件大事。”
一瓢子全神戒备,问道:“何事请讲。”
李鹰邻“嘿嘿”两声阴笑,说道:“贵派掌门人一尘子因觊觎那传说又复出现江湖的‘无敌神经’,已于中秋之夜丧生在岷山北麓,黄衫居士廉北海居住的那座凶宅之中。”
一瓢子惊问道:“他被何人所伤?”
李鹰邻“嘿嘿”笑道:“这个请恕在下不知,反正不是在下所伤。”
一瓢子心中怀疑,冷冷问道:“施主既不知他被何人所伤,又怎知他已丧生在那凶宅之中?”
李鹰邻双目精光一闪,阴阴问道:“我说的话,难道你不相信?”
一瓢子尚未答言,他又继续说道:“那一尘子暴死凶宅,当然有人亲眼目睹,在下此来,除了告知这个不幸消息外,还有一件有关贵派存亡的大事,要与道长商讨。”
一瓢子忙问道:“是何大事?”
李鹰邻先阴阴的一声诡笑,说道:“贵派乃武林中名门大派,历史悠久,一尘子死后,难道道长就任贵派道统从此断绝?”
一瓢子不明他这话是何用意,微一沉吟,说道:“敝派现由贫道暂摄掌门,不知施主这话用意何在?”
李鹰邻并未答言,伸手由怀中取出一张白纸,向空中一抛,右掌连挥,白纸顿被震碎,变成一片白影,向观侧一座削壁上射去。
削壁上立时现出“五步追魂”四字,碎纸深嵌入石,十分整齐。
一瓢子看得脸色微变,正想说话,李鹰邻已自嘿嘿笑道:“凭你微末之技,怎配接掌贵派掌门,在下为保全你们华山派的威誉,特不远千里赶来,为的就是要替你们暂摄掌门之职。”
一瓢子听了心中大怒,冷冷说道:“华山派虽然后继无人,但还不致被施主这手‘飞花成字’吓倒,贫道但有一口气在,决不将本派拱让外人。”
李鹰邻面目一沉,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贼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如不听在下的金玉良言,今夜就是你们华山派遭劫之日。”
一瓢子将拂尘向身后一插,“呛当”一声,长剑出鞘,用剑尖向李鹰邻一指,说道:“施主,既想动手,贫道愿意领教。”
又是“呛当”连声,他身后六个道士也一齐长剑出鞘,全是面色凝重,准备舍命一拼。
正当此时,山下又“当……当……”的传来五响钟声。
一瓢子长剑一收,向李鹰邻沉声喝道:“施主少待,现在又有强敌闯山……”
话未说完,但见蓝影疾闪,观前又多了一个蓝衫长靴,五缕黑须的人,这人一眼看见五步追魂李鹰邻,立即哈哈笑道:“李兄,想不到咱们又在此地相会,你的消息如此灵通,确令小弟钦佩之至。”
李鹰邻听来人如此说法,不明其意,暗中忖道:好个诸葛明,上次你父女把“无敌神经”抢走,我正要寻你,不想你竟急急赶来紫云观,不知又想搞什么把戏,我何不先将你来意探出,然后再向你追索神经。
鹞子眼连转,嘿嘿笑道:“诸葛兄,你的消息也不慢,在下也是不胜佩服。”
诸葛明笑道:“兄台既先我而来,不知可已将那小子寻着,方才见你准备与一瓢子道兄动手,是否他们华山派不肯将人交出?”
李鹰邻听得一怔,只得含混答道:“你要寻找何人,何不说出听听,看看是否与在下来意相同。”
诸葛明笑得甚是神秘,说道:“李兄何不先将来意说出,小弟在此愿洗耳恭听。”
一瓢子见诸葛明突然闯到,难分敌我,本想由他二人言谈间听出他的眉目,哪知二人说了甚久,仍是相互推拖。
又见二人言语之间,分明未把华山派放在眼中,不禁勃然大怒,但心知强敌当前,不可心浮气燥,忙将怒气压下,上前一步,喝道:“华山派虽然微不足道,尚不容外人在此如此放肆,两位这等目中无人,贫道愿以掌中长剑,领教两位的旷世绝学。”
诸葛明转头向他笑道:“道兄请稍安勿燥,等我将李兄的来意问出后,再向贵派请罪。”
一瓢子怒声说道:“他的来意不过是想慑服本派,充任本派的掌门人,施主何不也将来意说出,以免难分敌我,得罪了好朋友。”
诸葛明闻言,心中一宽,身形微动,闪过一边,哈哈笑道:“诸葛明懒散成性,对贵派掌门宝座,尚无兴趣,既然如此,那就待你们将问题解决之后,我再将来意告知便了。”
李鹰邻嘿嘿两声,诡笑道:“诸葛明,你休想坐收渔人之利。”
语音微顿,转向一瓢子说道:“牛鼻子,勿上这老鬼的大当,不如叫他先把来意说出,我们三人的事,同时解决如何?”
一瓢子也看出诸葛明的来意不善,冷冷答道:“这样也好。”
诸葛明见状,心知不能再行推拖,哈哈两声,说道:“小弟此来,对你们双方均无恶意,仅是想寻找个少年人。”
李鹰邻心中一动,忙问道:“是不是要寻那黄衫居士廉北海之子廉慕韩?”
诸葛明答道:“正是。”
李鹰邻心中又是一动,有意诈道:“是不是寻他追取那本‘无敌神经’?”
原来直到现在,除了蓝衫居士诸葛明父女之外,其他诸人尚不知那本神经,仅是半本。
诸葛明颔首答道:“正是……”
话才出口,突然警觉,心中后悔不迭,指着李鹰邻笑道:“你这老鬼,果然机灵,我的来意,竟被你一言诈出。”
李鹰邻阴阴笑道:“想是你女儿看上了那个小要饭的,因此又将神经送还他了,我说的可对?”
诸葛明干笑两声,说道:“咳咳,若不是那个驼背老小子将我们戏弄一番,情形也不致如此。”
一瓢子插口道:“那‘无敌神经’又不在本山,你到此作甚?”
诸葛明面容一肃,说道:“道兄休要隐瞒,我已经探出廉慕韩那小子於今日黄昏时进入华山,你如肯将他交与小弟,我愿替你们将这妄想争夺你们掌门宝座的恶徒逐走,否则,哈哈……”
最后这两声哈哈,就是代表绝不善罢干休之意。
一瓢子见这两人全是无理取闹,强按满怀怒气,向身后一道士施了一个眼色,那道人立时悄声转身入观。
霎时,观中响起一阵急骤钟声,这正是华山派遭遇强敌,聚众卫教的信号。
钟声停息,一瓢子向诸葛明等二人说道:“你们二人俱是当今一代宗师,不意竟不顾身份,一个是妄想吞并本派,一个是居心叵测!本派既敢在武林中开立宗派,当然就不惧外人侵扰,如你们胜得了贫道掌中剑,闯得过华山剑林,本派就从此在江湖上除名,永不与武林争雄。”
诸葛明待他说毕,哈哈一笑,说道:“道兄休要误会,小弟绝无侵扰之意,小弟是探出那廉慕韩因在岷山凶宅中拾得贵派掌门人那柄‘青鸳剑’,特地赶来还剑,确於今日黄昏时进入华山,道兄怎么能说小弟是无中生有!”
一瓢子对他掌门师兄一身艺业,极为信仰,哪肯相信他真已丧身在那凶宅之中,当下扬眉怒声道:“胡说,我那掌门师兄三阳神功举世无敌,他的剑怎会落入凶宅之中!”
诸葛明面目一沉,说道:“如此说来,你是不肯将那廉慕韩交出来了。”
一瓢子冷笑道:“紫云观中就没有这样一个人,任你栽诬,贫道也是不惧,现在贫道以华山派代理掌门人身份向你们警告,如你们马上退出华山,本派不再追究,不然,今夜,就叫你们知道华山派不可轻侮。”
说话间,四面八方已陆续涌出百余名道士,全是斜捧长剑,剑尖向上,一个个低眉垂目,静悄无声,缓缓的各站方位,另有一种慑人威势。
诸葛明等二人游目观看,只见四下剑气迷漫,月色无光,心知已陷入名震武林的“华山剑林”之中。
这剑林似剑阵,共需一百零八人组成,暗合天罡地煞之数,外似九宫八卦,内藏奇门遁甲,确是变化无穷,厉害无比。
一瓢子见剑林已成,长剑一摆,身后几个道人,几个闪身,退出林外。
他用长剑向诸葛明等二人一指,喝道:“如你们立刻退走,贫道愿作向导,否则你们就终身休想走出此林了。”
诸葛明仰面一阵狂笑,说道:“贵派既然如此待客,我倒要领教你们这剑林的厉害。”
一瓢子前进,喝了声:“好,先叫你们领教领教贫道的剑法!”
长剑左挥右舞,疾如神龙矢空,两蓬银花,分袭对方二人。
诸葛明及李鹰邻在武林中是何等地位,岂能以二敌一,诸葛明长袖一挥,让过长剑,向右飘出七步,哈哈笑道:“一瓢子,你也太轻视我们了。”
这时,一瓢子已将华山派镇山剑法“陈抟老祖一百零八式”展开,只见银光电转,剑气如虹,将李鹰邻圈入一片剑风之内。
这套剑法据传是创自古仙人陈抟老祖,招法诡异,变化万端,再加一瓢子功力深厚,真力灌注剑身之上,惊涛骇浪中,隐含风雷之声,委实神鬼莫测,威力无俦。
李鹰邻也非易与之辈,他的一套神魔掌法,自称举世无敌,眼见一瓢子功力竟与他掌门师兄一尘子相差无几,不敢轻敌,仰面一声长啸,立将神魔掌法施出。
就见他双掌乌黑,十指如钩,抓拿劈点,暗藏空手入白刃的“三十六手大擒拿”,在一片森森剑气之中,竟能进退有序,攻守自如,不愧是当世魔头,一代怪杰。
电光石火间,两人百余招已过,全是气沉势稳,一时难分胜负。
诸葛明站在一旁,见一瓢子竟然这等厉害,心想华山派能在武林中历久威誉不坠,诚非倖致,不由将轻敌之心,一扫而空。
他转头四视,剑林中那些道士,仍是不言不动,肃然而立,知道剑林尚未发动,清啸一声,朗声向动手二人说道:“你们动手我也不能闲着,我就先闯闯这名震武林的华山剑林。”
语罢,身形疾转,长袖一挥,一股狂飙,直向前方一个捧剑道士身前撞去。
袖风才出,剑林立时发动,但见人影疾闪,一百零八个道士俱已活开步眼,那股袖风,恰巧击空,在人隙中呼啸而过。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观前一株古松,竟被这股袖风撞得齐腰折断。
诸葛明不明剑林虚实,不敢乱闯,双掌一翻,两股浑厚掌风,又向身前正在游走的人群中撞去,呼呼两声,两掌又度击空。
他这边一向剑林出击,一瓢子立即虚晃一剑,跃出圈外,向李鹰邻说道:“剑林发动,少时,再和你一决雌雄。”
身形一闪,已隐入剑林之中。
紧接着,剑林陡生变化,一百零八个道人游走加速,前后穿插,左右飘忽,看似杂乱无章,实是井然有序。
李鹰邻抬头一看,心中大惊,在这短暂时间内,诸葛明及一百多个道人一齐不见,眼前一片冷雾,视线不清,雾中电光闪闪,似有无数剑尖指向身前。
他一声大喝,凝足功力,双掌连挥,连续向外击出八掌,掌风汹涌,势如排山倒海般,轰轰隆隆向前滚去,他紧随掌风之后,向前疾进,想在一鼓作气之下闯出林去。
他左冲右突,但听那掌风卷出甚远,八掌竟均击空,身前仍是冷雾蒙蒙,并不见有人向自己进击。
于是他不再出手,仅以双掌护身,向前直闯,心想任你剑林如何厉害,我不转弯,总能闯出林外。
走了约半个时辰,并未遭遇阻挡,以他的身法,至少已走了三四十里,但仍眼前一片冷雾,雾中剑尖如林,却绝无一支向他身上击刺。
他霍地停身,心中奇道:这紫云观前,方圆不过十余亩,为何走了甚久,还不能闯出,难道这是妖术邪法不成!
他这样想法,那边诸葛明也是相同想法。
诸葛明除了前后左右几次冲闯外,并曾企图由上空跃出,但任凭跃得多高,空中仍是冷雾漫漫,不能出困。
这剑林是不是妖术邪法呢?
不是,因其暗含八阵图玄理,当年诸葛武侯曾凭此玄理以数堆顽石困住陆逊大队人马,何况这剑林是由一百零八个活人组成,当然更难闯出。
这就是华山剑林与其他剑阵不同之处,也是它不称剑阵而称剑林的原因。
诸葛明、李鹰邻二人正自束手无策,蓦地白光一闪,冷雾尽收,二人闪目一看,两人相距仅十余步,一瓢子正斜捧长剑,与二人鼎足而立。
那一百零八个道士均停身不动,各捧长剑,神情肃然。
一瓢子向二人呵呵笑道:“如何,如我不将这剑林撤去,你们终生也休想走出林外,如今只要你二人肯低头认输,贫道仍愿立时放尔等逃生。”
这两人是何等人物,怎肯服输,诸葛明怒道:“牛鼻子,凭着这邪门外道的剑林算是英雄吗?可敢和我战上千合,如我败在你的手下,自愿当场自刎。”
一瓢子笑道:“如一对一的动手,贫道并不惧你,但今夜来的却是你们两人,以一对二,我自认应付不了,只有请你们领教这座剑林。”
说至此处,语意一转,问道:“刚才听你说那本传说已久的‘无敌神经’落在那廉慕韩手中,不知是否属实?”
诸葛明答道:“不错,那小子是不是藏在你们观中?”
一瓢子并未答言,却神采飞扬的说道:“这种古代秘笈,有德者始得居之,这是天助本派独霸武林,遣使你们来此传送消息,你二人现成瓮中之鳖,休想逃出华山,待我将那神经搜寻到手后,再来取尔等性命。”
越说越得意,最后更仰面呵呵大笑起来。
这时,诸葛明已与李鹰邻会合一处,闻言怒极,两人互施眼色,出其不意,四掌齐推,两阵狂飚,疾向一瓢子卷去,这次他们都已施出全力,准备将一瓢子立毙掌下。
一瓢子早就提防他们突击,二人掌才推出,他身形一闪,立又隐去,剑林又再发动,二人顿时又觉眼前冷雾漫天,剑尖如林。
二人心知再闯也是无用,两声轻叹,只得背靠背的盘膝坐下,企图耗到那一百零八个道人力尽筋疲时,再行硬闯。
他们才坐下,突然眼前冷雾又收,二人忙抬头望去,那一百零八个道士竟也各占方位,纷纷坐下,于是双方变成对耗的局面。
一瓢子带着六个道人站在剑林之外,见状呵呵大笑,笑毕,向二人朗声说道:“两位请暂在剑林中休息,贫道要去搜山寻那廉慕韩去了。”
长剑一挥,几个起落,已带着六个道士消失在淡淡月色中。
诸葛明、李鹰邻二人气得须眉俱张,全身微颤,却是无可奈何。
究竟廉慕韩是否已经到了华山?
不错,廉慕韩确如诸葛明所言,已於黄昏时到达了华山。
他因决定到华山还剑后,一路向东行去,故於经汉中时售出一粒明珠,购了几件衣服,从此焕然一新,由一个褴褛乞丐,一变而为一个面目英俊,举止阔绰的潇洒公子。
他本想在入山之后,折向东行,那知竟向正南翻去,但觉愈走愈荒凉,山势也更险峻,这时夜色渐深,一轮明月斜挂天上,山中烟霭苍茫,狼嗥四起,甚是惊心。
行走甚久,突被一道深涧将去路阻住,他走至涧边,俯身下望,下面一片黑暗,难测深浅,尤其涧宽不能飞渡。
刚欲返身另寻道路,蓦见涧下红光一闪,忙定睛望去,又是红光一闪,倏明倏暗,不知是何物。
正观看间,涧下一声轻微爆响,红光更形大炽,历久不灭,照得涧下景物,隐约可见,这次看清,那红光并不在涧底,距离涧上仅约十余丈,在红光照耀下,看出涧边削壁上生有几株杂树,如能寻几根长藤,尚可过去。
一时好奇心盛,在附近寻了两根两丈多长的粗藤,盘成圆形,套在肩上,提气轻身,向那涧壁上第一株杂树跃去,到达树顶后,又逐次向下跃去,跃到第五株树时,距离那红光已仅有三丈余,再次闪目向下望去,红光周围再无树木,只在发光处左侧约丈余还有一个不太大的黑洞,其他别无可攀援之处。
忙将肩上粗藤取下,将两根接好,把一端系在树上,攀藤而下,到达红光前,但觉光芒耀目,一种清凉感直沁心头,全身甚是舒畅。
细一辨看,原来涧壁上深嵌着一个猫眼大的纷红色宝石,宝石外爆落的石屑石粉,痕迹犹新。(校对按:唐·柳宗元《袁空渴记》:“每风自四山而下,振动大木,掩苒众草,纷红骇绿,蓊郁香气。” )
心知这一定是件罕见宝物,忙将粗藤盘腰系牢,腾出双手,反手将插在身后的“青鸳剑”抽出,缓缓向那宝石挖去。
这时他全身悬空,下面是万丈深涧,身旁是笔直削壁,如粗藤一断,必然粉身碎骨,委实奇险无比。
那柄“青鸳剑”乃古代神物,切石如腐,他右手持剑,微一削旋,已将那宝石挖出,忙用左手接住,正想纳入怀中,忽听左侧那黑洞中,有人轻声说道:“洞外何人,如已将宝物取得,可愿惠予相赠?”
声虽甚小,字字入耳,十分清晰。
他闻声一惊,因轻功不高,无法至那洞前观看,只得朗声说道:“洞中何方高人,既欲得此宝物,可否将它名称及用途告知?”
洞中人答道:“老夫名号久已忘记,现因走火入魔,双腿不能行动,非那宝物不能复原,那宝物名称‘瑙母’,是千载难得的奇凉药物,专治一切热毒奇症,如练武之人服下,能终身抗拒各种邪热掌力。……现在老夫已将它用途据实相告,如不愿相赠,老夫亦不勉强,这种神物非有缘人不能得之,强求也是无用。”
廉慕韩听罢,立时朗声答道:“此物既能使前辈病体复原,自当奉赠,但晚辈不能送到洞前,如何是好!”
洞中人哈哈大笑,说道:“好个慷慨的年轻人,听你声音,大概还不到二十岁,你把宝物赠我,难道就不怕我是个恶人吗?如果我将来出洞后为害武林,又当如何?”
廉慕韩微一沉吟,说道:“听前辈说话,并不像是个恶人,即便你是恶人,我将药物相赠,前辈领略到世间,尚有善的一面,出洞后当会痛改前非,改恶为善。”
洞中人哈哈笑道:“说得好,说得好!你肯将药物赠我,如果有所请求,我无不答应。”
廉慕韩答道:“我尚无需对前辈作何请求!”
洞中人道:“既然如此,你就把‘瑙母’掷过来吧。”
廉慕韩问道:“前辈不能行动,如我将它掷至洞前,岂不坠落涧底?”
洞中人答道:“不要紧,你掷至洞前我自能设法摄取。”
廉慕韩于是喝了声:“前辈小心。”
将“瑙母”向洞前抛去,洞中似有一股吸力,呼的一声,就将“瑙母”吸入洞中,少停,又听洞中人说道:“老夫已将‘瑙母’服下,三天后即可复原,现因急需运功导引药力,你可先行离去,第四天午夜再来此涧边会我,切记勿忘。”
以后便再不闻洞中人言语,廉慕韩未再停留,援藤而上,到了树边,将藤解去,抛落涧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上涧岸。
舒了一口气,略辨方向,顺着涧边,一路轻登巧纵,向东行去。
正行间,忽见前面远处有数点黑影,星飞丸掷般的向前跃而来,转眼间已看清是七个道士,最前面一人,脚下轻捷无伦,显然身负绝顶武功,后面六人,也都不弱,虽比不上前面那人,却可看出都已武功臻达上乘。
这七个道士早就发现前面有一人正在踽踽独行,立时身形加快,向廉慕韩身前疾掠而至。
双方走近,同时止步,廉慕韩闪目观看,为首的是一个头戴天师冠,身着八卦衣的老道士,后面并排站着六个中年道人,全都精神奕奕,气势慑人。
心知这些人定是华山派门下,看那年老道士,身份似是极高,忙抱拳含笑说道:“来人可是华山派长老,在下因在山中迷失方向,不知去‘紫云观’如何走法?”
那年老道士一眼便看见廉慕韩身后插着那柄“青鸳剑”,心中甚是惊疑,方才在紫云观前,曾听李魔邻将廉慕韩称作小要饭的,想必是个衣服褴褛的人,现在身前这少年却是个衣服华丽,剑眉朗目的英俊公子,但掌门师兄的剑怎又在他手中?
想到此处,冷电般的眼神向廉慕韩脸上一掠,冷冷说道:“来者何人,本派掌门人的‘青鸳剑’怎会到你手中?”
廉慕韩答道:“在下廉慕韩,因目睹贵掌门人一尘子前辈在岷山敝寓中身亡……”
年老道人一听来人果是廉慕韩,又证实了掌门师兄已死,心中不禁恻然,忙问道:“尸身现在何处,他被何人所伤?”
廉慕韩答道:“当时敝寓中死尸甚多,不知被何人所伤,后来那些尸身又神秘失踪,迄今百思不解何故,在下特将贵掌门人长剑送来交还贵派。”
年老道人暗中忖道:现在诸葛明等两个老贼,正困在紫云观前,可不能使这人和他们见面,如让他们知道这本经落在我的手中,一旦逃出,传入江湖,岂不后患无穷。
因此,深悔刚才不应得意忘形,将寻经之事向诸葛明等说出,略一思忖,便决心将经骗到手后,把廉慕韩杀了灭口,以免消息外泄。
他眼珠连转,呵呵笑道:“贫道一瓢子,现正代理本派掌门,有劳少侠不惜千里来此传送噩耗并送还宝剑,贫道谨代表华山派门下,向少侠致最高谢忱。”
廉慕韩忙抱拳说道:“前辈言重了,这是在下应做之事,何足挂齿。”
伸右手,由身后将“青鸳剑”抽出,双手递过,说道:“前辈请接剑。”
一瓢子将剑接过,用剑尖向廉慕韩一指,说道:“贫道尚有一不情之请,闻说少侠身边藏有一部武林奇书,不知是否属实?”
廉慕韩生性诚朴,不善谎言,据实答道:“正是,晚辈身边确存有半本‘无敌神经’。”
一瓢子笑容一敛,冷冷的说道:“少侠可知怀璧足以伤身,这等奇书,不如交由贫道代为保管,较为稳妥。”
廉慕韩并未想到对方也想劫书,闻言说道:“这本神经并非正派武学,留之必将贻害武林,晚辈正欲寻一武林前辈,请他当众毁去。”
一瓢子尚未答言,蓦闻紫云观方向传来一阵急骤钟声,听出是紧急求援的信号。
钟声才落,那边便有四条人影疾如脱弦之箭,向这边飞跃而来。
人尚未到,诸葛明的语音已经远远送到:“牛鼻子,你那剑林,怎能够困得住我们,休想独得那……”
话未说完,突然停口,一瓢子身旁风声飒飒,同时多出四人。
一瓢子抬头望去,见来人中除去诸葛明及李鹰邻外,一个是目泛绿光,黑巾包头,一身玄衣,鬓旁挂着一串白纸钱,形如幽灵的老妇。
另一个是身材矮肥,长袍马褂,团团一张白脸上,留着雪白的两撇八字胡,笑容可掬,形同富翁的老者。
一瓢子认出这两人也是江湖上极难缠的人物,雪山鬼母桑二娘及笑天翁黎九公。
诸葛明刚才在远处看到一瓢子正和一个人谈话,以为他已寻到廉慕韩,那知走近一看,一瓢子身前虽是个少年,却是一个衣服华丽的翩翩公子,他可不知这少年人就是那以前形同乞丐的廉慕韩,因此,话只说了一半,就截然住口。
一瓢子见他们来到,心知今夜事态严重,忙将手中“青鸳剑”一斜,护着全身,正欲询问,忽见远处又有两条黑影向这边疾驰而来。
眨眼间,这两人已一闪而到,却是两个中年道士,正是先前受命入观鸣钟的两个门下,其中一个用手向雪山鬼母桑二娘及笑天翁黎九公一指,情绪激动的说道:“启禀代理掌门人,这两人到达剑林以外,不按江湖规矩动手,不敢闯入剑林,却在剑林外连伤本门十三位师弟,将剑林中二人救出,请代理掌门人作主。”
一瓢子面色凝重,说道:“你二人暂且退后,本座自有道理。”
语毕,转向雪山鬼母等二人问道:“华山派与二位向无过节,二位为何深夜闯山,连伤本派门下弟子?”
雪山鬼母嘿嘿一阵冷笑,尖锐刺耳,十分难听,说道:“凭你们华山派尚请不到咱老婆子就不得不将那剑林破去,伤了几个小杂毛算得了什么,这笔账就记在我的名下好了。”
一瓢子将手中青鸳剑一摆,问道:“难道你要追踪的人就是诸葛明和李鹰邻?”
雪山鬼母桑二娘一双深陷的双目中绿光一闪,又是一声冷笑,说道:“咱老婆子原先要追踪的人是诸葛明,现在要追踪的人却是你!”
笑天翁黎九公在旁哈哈一笑,满面和气的说道:“咱老头子也是如此。”
一瓢子听得一楞,向后退了一步,问道:“你们为何要追踪于我?”
雪山鬼母双目绿光暴射,阴阴说道:“想由你身上追出那姓廉的小子现藏何处。”
诸葛明这时上前一步,说道:“牛鼻子,你现在休再掩饰,手中这柄青鸳剑就是那廉慕韩藏身在华山的铁证,否则,这柄剑你又由何处得来?”
一瓢子见廉慕韩站在身旁,他们并不认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忙道:“诸葛兄说得不错,那廉慕韩确于今日黄昏时到达华山,还剑后立时离去,贫道受人还剑之恩,不愿他再蹈杀身危机,故而先前百般替他掩饰,现在各位既然咬定那本神经在他身上,贫道不甘落后,愿随各位下山追寻,共同瞻仰那部奇书如何?”
语罢,向身旁八个道士喝道:“本座马上就要离山,派中事务暂由玄机代摄,先领这位少侠到观中待茶,不准怠慢。”
八个道人已知一瓢子的心意,齐声应是,正想将廉慕韩押走,廉慕韩冷哼一声,上前一步,昂然说道:“原来各位前辈俱是为那神经而来!诸葛前辈,可还认识晚辈?”
雪山鬼母桑二娘闻言,双目绿光大炽,尖声喝道:“何方小辈,竟敢强自出头,难道你还想架梁吗?”
诸葛明听出这公子模样的人口音与廉慕韩相同,忙道:“你是何人?难道你就是那廉慕韩不成?”
廉慕韩朗声答道:“正是。”
此语一出,诸葛明等四人俱是一怔,桑二娘阴恻恻的向一瓢子说道:“好个牛鼻子,我们几乎被你骗过,假如今晚上在他身上寻不出那本神经,绝不与你善罢干休!”
诸葛明在旁向廉慕韩说道:“人是衣,马是鞍,你这一洗脸换装,我真认你不出了,你既被我们遇上,便快将那半本神经献出,否则,华山派也掩护不了你。”
李鹰邻在旁听了,甚是不解,问道:“怎说是半本神经?”
诸葛明答道:“据小女言,她所得到的仅是神经的上半本。”
李鹰邻听他提到“小女”二字,嘿嘿笑道:“这小子长得这般英俊,无怪令千金把他看中,嘿嘿……”
诸葛明并未理他,双目注视廉慕韩,目中射出慑人神光,令人不寒而悚。
廉慕韩微一沉吟,说道:“这半本神经不是正派武功秘笈,晚辈要它无用,正欲请一武林前辈当众毁去,免得遗留世上害人。”
一瓢子忙接口说道:“少侠所言甚是,贫道愿凭华山派第六代掌门人身份,当着各位面前将它毁去。”
其他四人均不出声,全是真力暗凝,准备一待神经拿出,立时夺取!
廉慕韩并未犹豫,刷的一声,由怀中将那半本神经取出,向一瓢子递过,口中说道:“前辈一派之尊,愿勿食言。”
诸葛明等四人正欲上前抢夺,忽觉身后冷风微啸,几支长剑分向各人后背刺到。
这四人俱是一代宗师,久经大敌,听风辨位,身形疾转,“砰”‘砰”几声,已各将身后暗袭道士击得倒翻而出。
八个偷袭道士身手也都不弱,虽被击倒,并未受伤,沾地即起,各持长剑,又行冲上。
这时,一瓢子已将经接到手中,深恐门下弟子伤亡,连忙大声喝道:“尔等退下,不准妄动。”
八个道士闻声停身,未再进击,一瓢子但觉眼前人影疾闪,诸葛明等已将他四面围定,并听桑二娘在旁阴阴说道:“牛鼻子,你如敢将这半本神经毁去,今夜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瓢子本来就不想将经毁去,正在暗筹脱身之策,见四人把他围定,心知今夜不能善了,但凭己身功力又不是这四人敌手,这却怎生是好。
正在犹豫无策,李鹰邻又在旁阴阴说道:“牛鼻子休要得意,你估量估量可是我们四人联手的对手?”
诸葛明接口说道:“我仍是那句老话,我们既然不能独得,不如把他分成五份,每人一份,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一瓢子心知独得已经无望,忙应声说道:“这个贫道同意。”
说话时,他用最快手法将神经封皮打开,看清目录上载明八种绝艺,心中闪电似的想道:全书共有八种绝艺,现在仅得半本,其中定只载有四种绝艺,而目前倒有五人,这将如何分配。
眼珠一转,主意已定,抬头正想说话,忽见诸葛明向他连使眼色,先是一怔,旋即恍然大悟,这半本神经曾落入对方女儿手中,经中只有四种绝艺,对方必也知晓,既然暗中示意,定是另有安排。
果然诸葛明开口说道:“在下刚才所言,各位如不同意,请将高见说出,以便计议。”
李鹰邻等三人别无良策,齐声答道:“我们也同意。”
诸葛明看了一瓢子一眼,说道:“既然各位别无高见,我们就每人分得一份,不得争执,这是各凭命运,绝对公平,现由在下排定顺序,以免发生纠纷,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笑天翁黎九公哈哈笑道:“诸葛兄,请速排定顺序,早分早了。”
诸葛明笑道:“既是各凭命运,如所得不如别人,可别怨在下顺序排得不好。”
他一思索,说道:“李兄数次为此经奔走,应列为首一名,黎兄和气生财列为第二名,在下是顺序排定人,列为当中第三名,梁婆子列为第四名,一瓢道兄身为地主,应该列为最后一名。”
一瓢子听了,心中恨道:我原来也是想将此经分给四个人,不想他竟将我排在最后,这分明是想梁二娘和我发生争执,这人心肠如此的毒,将来如有机会,必当报复今晚之恨。
他心中恨恨不已,但口中不便说出,只得道:“四位留意,贫道要秉公分配了。”
随声将封皮及目录拆下,向李鹰邻递过,说道:“李兄请接第一份。”
李鹰邻接过一看,心头大怒,暍道:“且慢分配,这封皮及目录岂能算作一份,请恕在下不能接受。”
说着将手中两页向一瓢子掷回,双掌作势,就想动手。
诸葛明在旁说道:“李兄息怒,这两页当然不能算作一份,请一瓢道兄再行分配。”
一瓢子狠狠看了诸葛明一眼,发作不得,说道:“既然各位同意这两页不算一份,就待贫道再行分配,李兄,请接第一绝艺。”
接着又继续分配着说道:“黎兄请接第二绝艺,诸葛兄请接第三绝艺。”
三人将分得的神经接过。一瓢子突然闪电似的将剩下的一份向怀中一揣,说道:“这半本神经共有四种绝艺,各位既不愿将封皮及目录算作一份,贫道只有接受这最后一种绝艺了。”
雪山鬼母桑二娘见他竟将自己应得的一份吞没,忽的一声,白发根根竖起,将那罩发黑巾冲得飞起丈余,双目绿光闪闪,面孔十分狞恶,尖声喝道:“好牛鼻子,你排列最后,竟敢吞没老娘的一份,难道认为咱老婆子可欺不成!”
说话时,那块罩发黑巾悬在空中,似被一股气体托着,并未下落,语毕,头一低,长发一甩,便可飞出将敌人罩住,这雪蛛丝极轻极细,但韧性极大,任何宝刀宝剑均刺砍不断,它惟一的克星,就是怕火。
一瓢子见当头一块乌云罩下,不知何物,忙用掌中青鸳剑向上一撩一挑,想将那云状物斩裂或撩过一边,不料青鸳剑虽可断金截铁,但来物又软又韧,竟无从着力,忽的一声,只觉眼前一黑,立被罩在这雪蛛丝织成的头巾之中。
雪山鬼母嘿嘿尖笑道:“牛鼻子,你被我罩入‘雪蛛幕’中,如不将那第四绝艺还我,休想活命!”
雪蛛幕薄如蝉翼,一瓢子罩在里面,不但听得见,并且还看得见,隔幕看见雪山鬼母那份得意怪状,心中大怒,说道:“这蛛细网未必就能困得住我,鬼婆子且慢得意!”
雪山鬼母桑二娘在幕外尖声叫道:“不信你就试试!”
她两手一拉一扯,那雪蛛幕竟贴地收拢,一瓢子似罩在一个黑色玻璃球中,从外看去,甚是好笑。
原来她手中尚持着几根极细雪蛛丝,直连幕上,专为收拢幕口之用,如不是她手动,别人还真轻易看它不出。
一瓢子在幕中持剑一阵乱划,仍不能将幕割破,正自无计可施,忽觉脚下移动,心知桑二娘想把自己扯倒幕中,忙施出千斤坠功夫,两腿如桩,紧钉地上,这才未被扯动。
桑二娘连扯几次幕罩,均未扯动,也是无可奈何,双方成了僵持之局。
这时笑天翁黎九公在旁哈哈笑道:“你二人一时难以谈判出个结果来,咱老头子无暇久候,也不愿淌入你们这潭浑水,可要觅地苦练绝艺去了。”
人影连闪,黎九公在前,诸葛明及李鹰邻在后,连袂而去。
桑二娘见他们说走就走,心中更急,转头四望,身旁八个道士全是面露愤容,手持长剑,跃跃欲试,心知这八人在江湖上合称华山八剑,是华山派下一代中高手,功力俱都不弱,如一旦动手,雪蛛幕因无人监视,定必被一瓢子毁去。
思虑再三,仍无良策,蓦闻紫云观方向呼啸连天,转头望去,只见远处有无数道士正向这个方向蜂拥而来,刚才她救诸葛明等二人时,已看出华山剑林的厉害,深恐陷身剑林,只得当机立断,将牙咬着格格作响,向一瓢子说道:“牛鼻子,今天你依仗人多势众,咱老婆子暂时将你放过,只要老婆子有一口气在,誓将那第四绝艺夺回。”
说罢右手一抬一甩,那“雪蛛幕”忽的一声,又缩回她的手中,未再喝骂,掉头向少华山方向疾奔而去。
一瓢子并未追赶,一声长叹,向华山八剑说道:“这‘雪蛛幕’好不厉害,今夜幸在本派山中,如单身在外,必然吃亏定了。”
突然想起一事,懊悔不迭的说道:“我被她罩着,一时忙乱,竟将本派绝技‘三阳神功’忘记使用,否则,一把真火,岂不将她那个鬼幕烧光……”
话未说完,忽听身旁有人冷哼一声,转头一望,见廉慕韩屹立当场,尚未离去,这声冷哼,就是发自他的口中。
一瓢子用剑向他一指,说道:“少侠为何冷哼,难道不信‘三阳神功’有此威力?”
廉慕韩剑眉双扬,满面不屑之容,道:“前辈方才以一派之尊担保将这半本邪经毁去,如今不但自食其言,并将别人应得之第四绝艺据为己有,这等的名门正派掌门人,岂不叫天下耻笑?况这经上各种绝艺,均十分歹毒,将来遗害江湖,前辈将何以对武林交待?”
一瓢子被问得向后连退数步,一时无言可答,就在这时,华山派门下已蜂拥赶到,他们一听廉慕韩竟敢耻笑华山派,一致大怒,乱声叫道:“这小子敢耻笑华山派,把他宰了!”
“打这野小子!”
群情汹汹,甚是惊人,一瓢子长剑一摆,将众怒压下,向廉慕韩说道:“凭你刚才这几句话,就应叫你溅血当场,姑念你还剑之情,留你一条活命,去罢!”
廉慕韩又是冷哼一声,未再答言,转身向来路缓缓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