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天以内,诸葛蕙把圆通大师奉承得笑颜常开,心中对她生出极大的好感,那罗古愚却是始终不言不笑,神情木然,衡山派诸人以为他是个痴呆的人,对他甚是轻视。
不觉三天已过,天色才黑,衡山派如临大敌,暗中作了各种准备。
尚未到达午夜,在诸葛蕙他们住房附近担任警戒的衡山门下蓦闻院中“波”的一声轻响,突然平地冒出大股浓烟,将院中完全掩没,心知不好,眼前视线又全被掩住,百忙中,只好取出旗火信号,点燃向空中抛去,就听滋溜溜一声,一道蓝森森的火花由浓烟中向上空飞出,到了高空,化作一片光雨,非常耀目。
这道旗火才向空中升起,有十几个衡山派高手由四面八方飞跃而到,这时浓烟被夜风吹开,将四面房屋完全罩着,他们以为院生火警,向烟中大声喝问道:“院中有人没有,是那座房屋起火?”
烟中有人大声应道:“并未起火,只这浓烟来得奇怪,想是敌人所发出。”
这些高手听出是负责警戒的门下口音,才想再问,忽见浓烟中射出一条红影,正是那本派的客人诸葛蕙,随后又跃出三人,却是那担任这院落警戒的门下弟子。
高手中有一人就是那天引诸葛蕙去见圆通大师的褚宏,忙迎上前去问道:“姑娘,院中发生何事?”
诸葛蕙玉手向正北一指,说道:“敌人已到,我那罗大哥已向这个方向追出。”
众人一齐向正北望去,只见夜色沉沉,什么也没看见,有一人沉声向那三个门下弟子喝道:“你们要小心警戒,不得擅离!”
一行人向诸葛蕙打了个招呼,就向正北追寻而去。
就在这时,翠云院在侧一个山坡上却发生了一场极为凶狠的搏斗。
原来衡山派掌门人逍遥子萧玉昆知五行帮是个劲敌,今晚尽出本派高手,但任内外巡逻,武功较弱的门下弟子,均被派做暗桩,圆通大师仍被留在翠云刹内,以便互相支援,他本人却在翠云院内坐镇。
因现尚未到达午夜,他正在房中静坐养神,忽听室外担任警戒的弟子说道:“启禀掌门人,那边院中有警,现已发出求援信号。”
他为人甚是沉着,闻言并不惊慌,缓缓立起,正欲向室外走出,又听门外弟子惶急说道:“不好,敌人已到。”
接着几声惨叫,再不听见有人说话,心知不好,急由室中飞身而出,闪目一看,见院中地上躺着两个门下尸体,脑袋全被人击破,甚是凄惨。
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人,全身黑色劲装,脸上蒙着一块黑巾,稳站当地,不言不动,看这人身裁甚是眼熟,但又不是那黑骷髅。
他用手向这人一指,喝道:“来者何人?竟敢夤夜进犯,本座掌下不死无名之鬼。”
这人嘿嘿冷笑两声,怪声说道:“你如有胆,可敢与我到庄外一斗?”
言罢,立时向庄左飞身而去,身法轻捷,显然身负上乘武功。
萧玉昆岂能容他逃走,身形疾起,经过几处暗桩,均被那人闯过,到了左边一座山坡上,那人倏的停身,一言未发,猛扑而上,双手如爪,招数极为诡异一出手便如疾风烈雨,幻出漫天血红爪影,招招不离敌人天灵盖,声势十分惊人。
萧玉昆身为一派掌门人,岂是易与之辈,封架拦截,闪躲腾挪,虽将这人一轮猛攻挡住,却未看出人家招数的来路。
这人猛勇异常,越打越狠,招数越来越奇,如神龙搅海,最后变得只攻不守,全是拼命的招数。
萧玉昆越打越惊,渐渐落下风,被逼得连连后退,形势极为危险。
此时,远处滋溜溜的升起两道蓝森森的旗火,紧接着翠云院由又飞起五六道旗火,天上布满了蓝森森的光雨,十分阴森可怕。
萧玉昆心知来的强敌不少,一个失神,被对方一爪撞在天灵盖上,闷嘿一声,倒地身亡,这蒙面人似恐别人看出尸体上的五个血洞,又是一掌,将尸体的天灵盖击成粉碎,仰面嘿嘿两声冷笑,并未向翠云院中奔回,却向山中无人处隐去。
这时,翠云院门前气氛亦紧张异常,逍遥子萧玉昆的师弟沧桑客黄雅君已带着十几个门下高手将来敌挡住,双方正在答言。
来敌并不多,仅有五人,衣分五色,全是形同骷髅,甚是丑怪。
沧桑客黄雅君因掌门师兄追敌未回,心中极为焦急,但他表面仍甚沉着,向来人问道:“想不到五行帮的五位副帮主全体驾到,贵帮今夜大举进犯,不知是何缘故?”
来的五人正是那红黄蓝白黑五个骷髅,红骷髅闻言,上前一步,抱拳说道:“我们,今夜到来并非与贵派为敌,可否请你们掌门人答话。”
黄雅君冷冷答道:“刚才门下弟子看见敝掌门人追赶一个黑衣人,想必是贵派高手,现我那掌门师兄未回,你们有何言语,找我言讲也是一样。”
红骷髅问道:“贵派中是否有个客人名叫罗古愚?”
黄雅君颔首说道:“不错,你们寻他有何贵干?”
红骷髅面色一沉,说道:“本帮总巡山圣手昆仑吕仙客就是丧生在他手中,只要贵派准许我们将他带回,绝不妄动贵派一草一木,今后我们彼此仍是好朋友。”
黄雅君冷冷问道:“我们如不将人交出,又当如何?”
红骷髅沉声答道:“不但我们要强行将人掳走,并要向你们了断那次与各派联手进犯本帮的总账。”
黄雅君,闻言怒道:“那罗古愚虽在本派作客,却与本派非亲非友,你们今夜大举进犯,分明是以此为借口……”
话未说完,忽听霹雳似的一声大喝,一条人影,接着一具尸体疾射而到,众人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那衡山派仅存的前辈长老,虬髯罗汉圆通禅师。
黄雅君向那具尸体一看,惊得全身一颤,才欲询问,圆通大师将尸体放下,指着五个骷髅喝道:“我这掌门师侄已丧身在你们五行帮人手中,老衲和你们拼了!”
双掌齐翻,一股浑厚掌风向红骷髅身前卷去。
他这双掌是怒极而发,用出十二成功力,直冲得草飞石走,威力极为惊人。
五个骷髅听说这具尸体就是衡山派的掌门人,也是一惊,不愿和他动手,就见人影疾闪,五人全飘身跃出丈余,那股掌风却轰轰隆隆的向前冲去,只听“咔察”连声,前面大树竟被冲断十余株,像这股强劲的掌风,五个骷髅看在眼中,心中不禁赞佩不已。
响声过后,红骷髅向圆通大师说道:“老和尚息怒,敝帮仅来了我们五个人,现全体在此,贵掌门人确非我们所伤。”
圆通大师双目圆瞪,喝道:“胡说!”
双掌一翻,又是一股掌风向红骷髅袭去。
红骷髅身形一飘,让过掌风,向其他四个骷髅打了一个手势,说道:“既然贵派现遭剧变,我们不愿乘人之危,那罗古愚我们将来自会寻他,告辞了。”
人随声起,五条人影疾如闪电,向来路上飞跃而去,几个起落,全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圆通大师情绪现渐冷静,知这五人功力全与自己不相上下,就是追赶也难将人拦住,只得沉叹一声,说道:“穷寇莫追,且将掌门人尸体抬回,将来再设法报复便了。”
黄雅君等默默无言,将萧玉昆尸体抬回院内,停在议事厅中,准备择日安葬。
一切忙碌已毕,黄雅君将圆通大师请到他的屋中坐下,问道:“掌门人的尸身如何被师叔祖发现?”
圆通大师一声轻叹,说道:“我在庙中看见庄中升起的旗火,知道有警,立时出来察看动静,怎知走到那边山坡上,却发现了他的尸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黄雅君突然想起一事,向门外一个门下说道:“速请诸葛姑娘及罗少侠到这来议事。”
不久,诸葛蕙及罗古愚已来到屋中,诸葛蕙仍是白天的打扮,罗古愚却穿了件黄土布长衫,越发显得土头土脑。
二人坐下,诸葛蕙问道:“听说萧前辈丧身在五行帮人手中,不知是否属实?”
黄雅君点头说道:“不错,但今晚之事疑点甚多,因此特请二位来此有事相询,如有言语不当处,尚请二位原谅。”
诸葛蕙笑道:“有事请讲,何需客气。”
黄雅君微一思索,沉吟说道:“请姑娘完将发现敌人情形见告,再请罗少侠将追敌经过示知。”
诸葛蕙面容一整,正色说道:“今夜我和罗大哥正在屋中谈话,忽听屋顶似有衣袂掠风之声,先以为是贵派巡逻之人,后来院中波的一声,浓烟四起……”
突然圆通大师插口说道:“那发烟之物是五行帮的秘制隐身暗器,那次在九顶山中,他们就施用了一次。”
诸葛蕙等他说完,继续说道:“我们走出屋外察看,那时院由浓烟才起,尚可看到屋顶动静,蓦见一条人影在屋顶向正北一掠即逝,恐是敌人,我就叫罗大哥随后追去,怎知他追了甚久,竟将敌人追丢,这才返回。”
说至此处,叹了口气,说道:“我这罗大哥武功不弱,就是缺乏心眼,如我亲自追赶,就是追赶不上,至少也可将敌人衣状认清,怎知他回来以后,一无所知,真是个木头人。”
黄雅君向罗古愚问道:“听说罗少侠曾将五行帮总巡山吕仙客击毙,不知可有其事?”
罗古愚仅点了点头,仍是神情木然,脸上毫无表情。
诸葛蕙在旁接口说道:“我这罗大哥不善言谈,请前辈不要见笑。”
黄雅君边想边说道:“那吕仙客是老一辈中的著名高手,功力仅次于那六个骷髅,罗少侠竟能将他击毙,武功定是高深莫测了。”
诸葛蕙噗嗤一笑,说道:“他的武功比吕仙客差得甚远,那次吕仙客不知中了何人剧毒,武功已减去七分,这才便他能缴幸成功。”
黄雅君又问道:“老夫尚有一事不明,不知姑娘怎探得那五行帮必于今晚向本派大举进犯?”
诸葛蕙故意作出羞涩之态,低声说道:“是他们新帮主廉慕韩亲口对我说的,我就因不愿他向我纠缠,所以才赶来向圆通老前辈请求保护。”
她又格格一笑,说道:“我见你对我们已起疑心,如五行帮与我们串通,我们也不会预先赶来泄漏消息了。”
黄雅君微微一笑,说道:“我并非说姑娘与那五行帮串通,只是今夜那五个骷髅似非向本派寻事而来,据红骷髅说,他们是专来寻罗少侠报仇,但罗少侠在这作客,他们又怎能知悉,况那红骷髅又矢口否认敝掌门人是伤在他们手中,这岂不是怪事!”
诸葛蕙面容一肃,说道:“难道你是怀疑贵掌门人被我们所伤?此事非小,晚辈不得不解说一番,我现有数言,先请前辈答覆。”
黄雅君干笑一声,说道:“姑娘请讲。”
诸葛蕙看了圆通大师一眼,见他白眉紧锁,脸上阴晴不定,似在静听他们谈话,他微微一笑,说道:“我们仅来了三天,请问由川省九顶山到此地,如用最高轻功奔驰,三天能否到达?还有,我们与萧老前辈无仇无恨,为何要将他击毙?”
黄雅君又干笑一声,答道:“由九顶山到此至少也要十余天,三天岂能到达,至于第三个问题,姑娘请莫误会,我刚才是说那五个骷髅为何要否认这事,并非是对你们怀疑。”
诸葛蕙仍继续解释道:“既然由九顶山到此需十余天,足见五行帮人启程的日期比我们到达的时间要早,他们启程在先,怎能知道罗大哥现在贵派中,这分明是他们临时探得消息,以此为借口,显然他们的目的是专为对付贵派而来,后来萧老前辈丧生在他们手中,目的已达,为免以后循环报复,故又矢口否认,这正是他们的狡猾处,晚辈的一篇谬论,不知前辈以为如何?”
黄雅君被他说得无言可答,只得勉强说道:“姑娘确是机智超人,老夫不胜钦佩。”
诸葛蕙说话时圆通大师在旁听得不住点头,等黄雅君说毕,赞道:“姑娘果然精灵,如本派聘你充任军师,保险以后不会吃亏。”
诸葛蕙娇笑道:“我不想作你们的军师,前两天老前辈不是答允过如晚辈传禀消息属实,就收我作为义女吗?”
圆通大师摇手说道:“那不行,出家人岂有收人作为义女之理。”
诸葛蕙眼圈一红,说道:“晚辈现已无家可家,老前辈是当今武林中唯一最重信义之人,如你再反悔,叫晚辈今后何去何从!”
说话时,神态楚楚可怜,圆通大师看得心中不忍,沉吟良久,说道:“也罢,老衲不如收你作个记名弟子……”
蓦又想起一事,忙转头向黄雅君说道:“如我收她作为记名弟子,你们未免太吃亏了。”
黄雅君忙立起说道:“但凭师叔祖意思作去,请勿顾虑这些繁文俗套。”
他们说话时,诸葛蕙已直挺挺跪在地上,向圆通大师叩了三个头,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老禅师的心中还是真喜爱她,哈哈大笑,说道:“起来吧,今后你就算是咱们衡山派中人,今后应服从掌门人的命令,不得违抗。”
又转头向黄雅君说道:“群龙不可无首,停时我就推举你继任本派掌门人,她辈份虽比你高,但需听你命令,这样你就不吃亏了。”
语罢,低头一看,诸葛蕙仍在地上跪着未起,只见她正向罗古愚挤眉弄眼,低声道:“你快跪下,不可错过这个机会。”
罗古愚坐在一言不动,面无表情,浑如不闻。
圆通大师见罗古愚这般模样,心想这人像块木头,怎能作他作为记名弟子,忙道:“他不愿意不可勉强,你快起来吧。”
诸葛蕙只得向圆通大师叩了个头立起,向罗古愚娇嗔道:“你呀,真是不知好歹!”
圆通大师看得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从此,她与罗古愚就在衡山派住下。
究竟诸葛蕙他们为何要到衡山派来?怎的又恰与五行帮人先后到达?现在必须要补行交待一下。
原来诸葛蕙与罗古愚薛家山庄后,她因心中愤恨无处发泄,在路上却想出了一个极为周详的计划,这计划颇具权威,如能实现,必可统治整个武林。
当他们经过一个驿站时,诸葛蕙写了一张未具名的字柬,雇人送至九顶山五行帮去,这柬上面写的是:
“三月初二午夜罗古愚必到衡山派‘翠云院’去,贵派如想报吕仙客枉死之仇,应准时前往,过时必将后悔不及。”
五行帮金骷髅原想单独外出探察罗古愚的下落,接到这张字柬后,虽见上面并未具名,仍决定届时前往一探,因恐受人阴谋暗算,乃将五位师弟一齐派出,因此,这才发生那晚与衡山派的一场无法解释的误会。
诸葛蕙送走那张字柬后,就照原定计划去做,他知圆通禅师人虽粗鲁,武功却是当今武林中有数人物,她为争取老禅师,所以才把结纳衡山派列为计划由的第一步。
到了衡山派后,深恐三月初二午夜五行帮不派人来,故当时向圆通大师透露这消息时全以顽皮态度说出,以便计划不能实现时好赖账。
那晚,她由屋中向外掷出一枚得自廉慕韩的遁形珠,令罗古愚扮成蒙面人,于浓烟掩蔽下跃出院去寻衡山派掌门人恶斗,无论能否将萧玉昆击毙,或是五个骷髅不来,有这遁形珠作证,均可将仇恨推向五行帮。
她这计出的第一步说来虽甚简单,但做起来却不容易,在各种时间上,均要掌握着十分准确,在做作上要十分逼真,这次她做得天衣无缝,因此,获得了全面的成功。
且说衡山派将萧玉昆安葬后,沧桑客黄雅君就继任为掌门人,这天他与圆通大师、诸葛蕙正坐在室中共议对五行帮报复之策,诸葛蕙在旁说道:“那五行帮实力太强,前次青城派白鹭道人遍邀各派高手尚且不能取胜,所以我们这次必须谋定而动,不单要联络各派,并且还要先将能敌得住六个骷髅的高手寻得。”
黄雅君双眉微皱,说道:“联络各派易,寻得六个高手难,不知师姑有何高见?”
诸葛蕙看了圆通大师一眼,说道:“现在我们能敌得住六个骷髅的人只有我这位记名师父和我那罗大哥,据我所知,当今能敌得住他们的人并不多,仅有太白神尼,雪山冥后,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那天在九顶山替众人疗毒的夏侯威,还有另三个分得无敌神经的人。”
黄雅君面色沉重的说道:“那神尼是神仙般的人物,怎肯因这俗事再入江湖,雪山冥后久未出世,是生是死尚且不知……”
诸葛蕙将他言语截断,插口说道:“我听廉慕韩说道,那雪山冥后尚在,现在正派鬼、尸两婆向他为雪山鬼母之女做媒。”
圆通大师在旁惊道:“那婆娘她既正向那姓廉的小子做媒,当然她要帮助五行帮了。”
诸葛蕙笑道:“不然,那廉慕韩另有女友,现正百般拒婚,将来他们可能因此成仇,我们不妨将她算上一个,只有那个夏侯威是廉慕韩父执人物,我们倒要防他帮助五行帮。”
黄雅君在旁说道:“那少林,武当派两派的掌门人虽然自视甚高,总算是八大门派中人,我们联手痛剿五行帮时,他们必派人前往,只要金骷髅等人伤了他们小的,就不怕他们不出面,现在已经有了五人,另外三个分得无敌神经的人,又是何人?”
诸葛蕙低声答道:“一个就是我父亲。”
黄雅君摇头道:“这不行,你父亲连伤八大门派中人,各派皆欲得之而甘心,并且,他也是本派的最大仇人,不知另二人皆是何人?”
诸葛蕙答道:“一个是现在华山派掌门人一瓢子,另一个我听廉慕韩说道:‘就是那笑天翁黎九公’。”
黄雅君面现喜色,说道:“一瓢子不成问题,只是那黎九公不知现在隐身何处。”
诸葛蕙说道:“你先别高兴,凡练过无敌神经的人皆是残忍无比,我们与这两人相见时,倒要小心些才是。”
黄雅君在旁屈指算算,说道:“只要能吧雪山冥后请出,加上一瓢子,六人之数已足,再加上各派高手,我们必胜无疑,今后如何着手,师姑想必成竹在胸,何不说出听听。”
诸葛蕙沉吟甚久,心中想起她的全盘计划。
她这计划并不是单为对付五行帮,真正目的是想引起武林高手的互相残杀,最后自己能在坐收渔人之利环境下统治整个武林。
现在,她第二个步骤的箭头是指向邛崃派,她认为邛崃派久欲挤入名门正派之列,如把握着该派这点希望,不难将它收成死党。
于是,说道:“欲想对付强敌,必先自己团结,现在青城、邛崃两派誓不两立,华山、终南二派常生事端,因邛崃是个外派,莫如先向它结纳,然后再说服青城、峨嵋两派,因这三派与五行帮是近邻,如不先行团结,更使敌人得以坐大。”
圆通人师及黄雅君听得不住点头称是。
诸葛蕙望着圆通大师笑道:“这个本派使者非师父担任不可,你老人家德高望重,保证能够达成使命,联合各派以后,你老人家岂不就是当今武林盟主。”
圆通大师哈哈笑道:“这个盟主我不想当,我是个直肠子,怎能充当这个说客!”
诸葛蕙笑道:“弟子愿带着罗古愚随你前往,我给你出主意,凭你老人家的威望,事情必可圆满办成,团结三派以后,顺便就到大雪山请那雪山冥后。”
圆通大师笑道:“你这小精灵同行,我就不再推辞了,不知何日启程?”
诸葛蕙答道:“事不宜迟,明天咱们就动身。”
二十天后,圆通大师、诸葛蕙、罗古愚三人在邛崃派中做了座上宾。
圆通大师生性粗鲁,头脑简单,罗古愚神情木然,甚少说话,诸葛蕙却以衡山派长老的身份应答如流。
邛崃派掌门人阴若虚果然被她把握着想挤入名门正派的痒处,答允了从此再不与青城、峨嵋两派为敌,诸葛蕙并暗中妄用衡山派的名义另与邛崃派订了生死之盟。
在邛崃派任务完了以后,三人又先后到达青城、峨嵋两派,因圆通大师辈份甚高,再加诸葛葛的口舌,虽费了很大气力,结果仍将两派说服。
从此,邛崃、青城、峨嵋三派暂停干戈,共同作了五行帮的监视人。
这三派的掌门人对诸葛蕙的口才,机智均甚钦佩,因此诸葛蕙无形中成了他们的盟主。
三人离开峨嵋派,取道邛崃派山就向大雪山行去,这天,正行间,罗古愚蓦地停身不走,站在路上不言不动。
圆通大师等二人见他不走,也各停身,诸葛蕙向他问问道:“走得好好的,你为何突然停住?”
罗古愚并未答言,脸色渐红,满面凶狠之色,口中钢牙咬得格格作响。
突然他双臂高举,双掌鲜红如血,大声吼道:“杀!杀!杀!”
圆通大师儿状,忙向诸葛蕙问道:“这是何故,莫非他发现了仇敌不成?”
转头四视,除了路旁不远有一个樵夫外,其他再无人踪,又问道:“那个樵夫莫非就是他的仇敌乔装?”
诸葛蕙见罗古愚凶性突然暴发,知非杀人不能平息,忙用手向前山坡一指说道:“不是,他是怪病发啦,师父请先翻过那座山坡等我们,待我替他医治。”
本来无敌神经中以血魂爪及毒功练成后最为残忍,凶性暴发时不分敌我,一律杀戳,那绝户掌及追命指凶性较逊,练的人虽也变成残忍无比,尚可不致杀戳己方的人。
尤其足这血魂爪,因它练时须以生人头颅练指,又是一套凶狠无比的招数,故练的人凶性发作时不但更为凶狠,就是自己的性命,在动手时亦不知珍惜。
罗古愚和诸葛蕙二人打算得上是前世冤孽,按说罗古愚变性后应无人能够解劝,不知怎的,他在太湖与诸葛蕙相遇时,就无杀她之心,自同行以来,还真听她劝说。
这次离开衡山以后,三人形影不离,罗古愚再无杀人机会,他已忍耐了一个多月,现在一旦凶性暴发,更如长江大河,不可遏止。
他原想向圆通大师扑去,因脑中尚留有诸葛蕙不准他杀衡山派的印象,所以才双臂高举,迟迟未进。
后来他一眼看见不远处有个樵夫,立时身形如风,向那人扑去,到了身前,右掌一探,五指如刺腐乳,直插入那人天灵盖内,将手拔出后,右腿一起,将那樵夫尸体踢出三丈多远,然后一阵冷笑,历久不绝。
圆通大师看得惊奇不已,向诸葛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诸葛蕙原想将圆通大师支走,再使他去杀那个樵夫,怎知罗古愚已迳自出手,无奈何,只得含糊答道:“大概他疯了!”
罗古愚凶性退后,木然走回原处,诸葛蕙看了他一眼,向圆通大师说道:“他疯病过去了,咱们走吧。”
圆通大师轻声说道:“如此疯人,怎可携他同行。”
诸葛蕙笑道:“不妨事,我会替他医治。”
从此,她为防罗古愚再当着人暴发凶性,以后经常借故将他支开,以便他在别处杀人。
又走了几天,三人到达大雪山,圆通大师和雪山冥后是同辈人物,以前曾经到九幽地府来过,这次是轻车熟路,不久就到达那井状入口前。
诸葛蕙见这井状入口甚是新奇,当时就想跃下,圆通大师僧袍一甩,将她拦住,笑道:“你虽然精灵,但不懂这些江湖中的礼节,闪开来,看我的。”
他低头向井下一声长啸,声比龙吟,震得四山皆鸣,功力确是非凡。
少停,井下有一女子娇声问道:“来者是何人,功力竟如此精湛!”
圆通大师朗声说道:“衡山派的圆通老和尚携门下二人,特来拜访雪山冥后,和她有要事相谈。”
下面又娇声应道:“雪山冥后归隐已久,不知住于何处,我们山主又不在府中,晚辈不敢妄请老前辈入府。”
圆通大师法目向下望去,见井下站着一个妖媚少妇,向她怒道:“她明明现在雪屏峰上,你怎的胡言乱语!”
这少妇听得一惊,问道:“老前辈怎知雪山冥后见住雪屏峰上?”
圆通大师被问得无言可答,诸葛蕙忙在旁答道:“我们是听廉慕韩说的。”
这少妇听了微微一笑,并未说明雪山冥后是否在雪屏峰上居住,仅说道:“既是听廉相公说的,待我先向小姐通禀一声。”
语罢,就见她向井下一个黑漆漆的甬道走入。
此时,圆通大师忽然转过头来,向来路上望了望,说道:“有人来了,还是熟人。”
诸葛蕙向来路上望去,只见空山寂寂,并无人踪,心中暗道:你别故弄玄虚,哪里有人。
不久,来路上果然发现两条人影,全是施出轻功,向这里飞驰而来,她这时对圆通大师的听力,确是十分钦佩,不由赞道:“师父好功力!”
圆通大师哈哈笑道:“我如连这么远都听不见,怎配称得虬髯罗汉。”
那两条人影渐渐走近,诸葛蕙看出是一老一少,俱不相识。
这时,忽听那年轻的人远远呼道:“罗大哥,原来你在此处,叫我们寻得好苦。”
眨眼间,两人到达身前,那少年几个急步,走到罗古愚身旁,拉着他手心道:“大哥你近来可好?”
罗古愚向这少年微一凝视,冷冷笑道:“原来是薛二弟。”
诸葛蕙在旁听罗古愚对这少年的称呼,知道来人定是薛家庄庄主薛文章和他的师祖骊山隐叟公孙午,忙走上前去向薛文章说道:“小妹拜见薛二哥。”
薛文章先见罗古愚态度甚是冷漠,不觉一楞,现见这个少女上前见礼,忙道:“姑娘何人?如此称呼,实不敢当。”
诸葛蕙才欲答言,可能罗古愚因见到薛文章,内心微有波动,竟先冷冷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子,诸葛蕙。”
薛文章闻言,抱拳笑道:“原来是大嫂,此后不可如此称呼,小弟这厢有礼了。”
诸葛蕙嗔了罗古愚一眼,秀面微红,才欲答言,听公孙午在旁向薛文章唤道:“文章,快过来参见衡山派的圆通老前辈。”
薛文章听这粗鲁的老僧竟是在武林中比他师祖辈份还高的虬髯罗汉,心中一惊,忙走上前去抱拳说道:“晚辈参见老前辈。”
圆通大师哈哈笑道:“我和你师祖当年在江湖上就曾相识,免礼了。”
这时诸葛蕙走到公孙午身前,说道:“晚辈诸葛蕙,寻得罗大哥后,曾随廉慕韩到薛家山庄想拜谒老前辈,适均外出未回,今后尚请老前辈多多指教。”
她用手向罗古愚推了一把,嗔道:“公孙老前辈为你奔走了将近两年,还不上前谢过!”
罗古愚果然听话,木然的向前一步,冷冷说道:“谢谢老前辈。”
公孙午以前并未见过他,现见他这般模样,不由眉头暗皱,并未言语。
薛文章刚才听诸葛蕙提到廉慕韩,才想询问,忽听井下有人高声说道:“我们小姐说了,雪山冥后不见外客,特此挡驾,请恕失礼之罪。”
圆通大师闻言大怒,一声暴喝,吼道:“那婆娘如不出见,休说我把你们这个鬼府给拆了。”
而下面这少妇也冷冷答道:“不见就不见,你们如敢逞凶,恐怕连黄泉之路都闯不过去。”
圆通大师气得哇呀呀一声大叫,就想跃下。
诸葛蕙在旁眼珠一转,心中电旋飙急似的转过一个念头,想道:何不把握这个机会,使她们与廉慕韩成为水火,然后再将她们拉到己方,共图武林霸业。
想定,急伸手将圆通大师拦住,说道:“师父息怒,往徒儿和她说几句话。”
圆通大师知她计谋甚多,立时闪向一边,诸葛蕙探头向下说道:“烦大姐再向贵小姐通禀一声,就说诸葛蕙想单独和她一谈。”
这少妇听她自行报名后,十分认真的向她脸上看了几眼,怒气全息,笑道:“姑娘请稍候,待小妇人再去通禀一声。”
公孙午这时也探首向下说道:“还有,公孙午携徒薛文章请见鬼婆。”
这少妇答应一声,才想转身走入洞中,忽听洞中有一女音说道:“小姐及鬼婆今日均不儿外客,一律挡驾。”
这少妇听后,仰首说道:“各位听见了吧,不是小妇人不代各位通禀。”
诸葛蕙在井上面现疑容,问道:“刚才洞中是何人说话,怎的如此耳熟?”
这少妇笑得花枝招展,说道:“这是本府的秘密,不便相告。”
公孙午恐这少妇进洞,忙抢着说道:“烦转告鬼婆一声,她前曾托我代你们小姐向廉慕韩提亲,老夫已经提过,但已被他拒绝,我今千里而来,为的就是向她覆命。”
这少妇秀眉一皱,说道:“如此,有劳前辈了。”
身形一闪,就向身旁洞中跃去,尚未进洞,听井上一声暴喝,一缕劲风向她身后射个正着,她眼前一黑,翻身倒地,业已被人点了穴道。
圆通大师用隔空点穴将她点倒后,向诸葛蕙说道:“你下去将她挟上来。”
诸葛蕙本不想与雪山冥后为敌,见事已如此,无奈何,只得轻叹一声,向井下跃去,才想俯身将这少妇挟起,忽由身旁黑洞中闪出一个年龄稍长的少妇,向她娇喝道:“姑娘且慢!”
这少妇又仰面向井上冷笑道:“圆通大师,你是武林前辈,想不到竟向一个晚辈暗算。”
圆通大师怒极,又吼道:“雪山冥后如不见,你们出来一个,我就擒下一个,你也给我留下!”
右手一弹,一缕劲风疾向井下射去。
这少妇早就防他这着,见他手指才动,急向洞中跃进,圆通大师一指弹空,心头更怒,俯身向着井下洞口呼呼就是两掌,只听洞中轰轰之声不绝,声势极为威猛。
诸葛蕙就在两股掌风进洞的刹那,挟起地上这个少妇,一跃而上。
到了井上,将少妇放在地上,向圆通大师说道:“师父请息怒,我们应与雪山冥后化敌为友,才是上策。”
圆通大师吼道:“她如此对我轻视,我倒要和她斗斗!”
诸葛蕙知他在盛怒之下,无法劝解,只得闪过一边。
此时,井下一声惨嚎,由黑压压的洞中闪出两个奇丑老婆子,圆通大师闪目望去,正是那鬼、尸二婆,鬼婆用鸟爪般的右手向圆通大师一指,尖声喝道:“你这老秃驴,竟敢到九幽地府门前撒野,今天叫你来得去不得!”
圆通大师冷笑道:“你们俩出来最好,将你们擒下,不怕那贼婆娘不出面,接掌。”
他说打就打,右掌一推,疾向井下二人身前涌到。
鬼、尸二婆,各自发出一声惨嚎,四掌齐扬,两股掌力直向来掌迎去。
井中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响,轰隆一声,上面井口竟被震塌一角。碎石激得四散飞射,诸葛惠等人慌忙躲避不迭。
井下二婆合两人之力,竟难以挡得对方一掌,双方掌劲一接,立被震着蹬蹬蹬向后退出三步,又退入那洞口以内。
她二人全是凶狠无比,又由洞中跃出,鬼婆怪声喝道:“老秃驴休要自恃功力深厚,可敢与我们在井上决一胜负?”
圆通大师大声吼道:“有胆你们就上来,非将你们擒下不可。”
他身形飘动,向后闪出丈余,才离井口,井中纸钱响处,二婆同时由井下激射而上,她们上来的姿式是背靠背,到了井上,轻飘飘落在地上,仍是原式未动。
将当前景况看清后,身形齐转,二人面向圆通大师,鬼婆怪声说道:“你如能胜得我们,冥后立刻出来与你相见。”
圆通大师双目圆瞪,吼道:“别废话,接掌!”呼地一声,又是一股慑人掌风向二婆身前涌到。
二婆怎敢硬接,身形各自一转,如同两股旋风向左右闪出,将掌风避过后,二人飞跃而起,同时向对方扑去,尚未到达圆通大师身前,蓦闻鬼婆身侧有人大喝一声,一条人影激射而起,向鬼婆身上扑到。
两人全是向前扑击的姿式,砰的一声,撞到一处……
鬼婆因未曾提防,被撞得向右跄踉了两步,忙抬头一看,来人年龄不大,面红如血,形相十分凶狠。
这人一言不发,如影随行,紧跟而上,探掌如爪,就向她的天灵盖上撞去。
鬼婆身形一转,将来爪让开,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暗中袭人!”
这人仍是闷声不语,身形飘动,又是一爪向她天灵盖撞下,诸葛蕙在旁笑道:“他就是廉慕韩的结拜大哥罗古愚,受廉兄弟的指使,特来给你们厉害看看。”
鬼婆见这人紧逼不舍,心中大怒,不再言语,立将身法展开,与罗古愚打在一处。
刚才他们相撞时,圆通大师及尸婆全是一怔,各将身形稳住,圆通大师想藉此看看罗古愚的功力究竟如何,向尸婆喝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停时再将你擒下。”
尸婆看出后来动手这人甚是凶狠,担心鬼婆安危,也未抢着动手。
鬼婆原未把对方这个年轻人放在眼内,十余招一过,打得心惊不已,敌方不但招数奇诡,尤其那股不顾生死,硬打的狠劲,在气势上就先将她压住,因此,立把轻敌之心收起,精神一振,提足十成功力,全力应战。
电光石火间,五六十招已过,罗古愚凶性暴涨,仰首一声嚎叫,身形飞跃而起,头下脚上,两只血爪,疾若狂风暴雨,散出一片腥臭之气,向割方当头罩下。
鬼婆识得厉害,脚跟用力,向后倒射而出,才将身形稳住,罗古愚却跟踪扑到,她就觉眼前,红影一闪,对方一爪又向天灵盖撞到,百忙中,退步拧身,才将这爪让过,听头上“砰”的一声,那串挂在鬓间的白纸钱被对方将绳索扯断,攫到手中。
她这时羞怒交加,存心弄命,全身骨节一阵暴响,白发倒立,一声惨嚎,飞身扑上,这次二人全是只攻不守,以快打快,只打得天愁地悸,风云变色。
她虽然功力比罗古愚深厚得多,怎知对方这套“血魂爪”是无敌神经中最凶狠的进击招数,时间一长,又落下风,被逼得连连后退,嚎叫不已。
尸婆站在一旁看出不妙,一声不响,一个旋转,旋起空中,在空中一式僵尸转身,全身笔直的变成头下脚上,双臂直伸,五指如钩,就向罗古愚右肩抓去。
罗古愚凶性发作时,不见生死,绝不罢休,哪里懂得躲闪,一掌将鬼婆逼退,身形疾转,探爪就向来掌掌心戳去,这双血爪,蓄有剧毒,只要对方双掌和他接触,必死无疑。
尸婆应敌经验极为丰富,闻到一阵血腥气,心知厉害,忙将双臂一收,又是一式僵尸翻身,变成头上脚下,双足尚未落地,双掌如风,双掌先向对方胸前抓去。
罗古愚仍是不躲不闪,右爪疾起,向对方天灵盖上就撞,除非尸婆准备和他同归于尽,否则就得撤掌退让。
果然,尸婆双手才与对方胸前衣服接触,被迫得向后倒跃而出,但她就势一扯,“嗤”的一声,将罗古愚胸前衣襟扯落一大片。
她也因此将退势微滞,虽将对方血魂爪让过,头上白发被罗古愚扯下一大绺。
罗古愚这时双臂回旋飞舞,将血魂爪发挥至最高点,就见他前攻后击,左右盘旋,鬼神莫测,凶狠无比。
鬼、尸二婆也各将绝技施出,身形飘忽,掌出如风,每一招,每一式,均溢出砭骨冷气,再加嚎叫连天,声势极为惊人。
三人这场狠斗,确是非同小可,只杀得尘土飞扬,草断木折。
圆通大师看得不住点头,从此对罗古愚另眼相看,再不稍存轻视之念。
公孙午看得心惊不已,心想这位贤侄如此年轻,竟如此厉害,如真动手,自己也难胜得了他。
薛文章看得惊奇不已,两年未见,他这罗大哥武功竟比以前高出何止十倍,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