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是五岳之一,据称“南岳”,地在湖南省境。
既能称岳,必然山势高广雄伟,雾漫云迷,有七十二峰飘渺其间,主峰名叫“祝融”,景色最称壮丽!
在“祝融峰”南麓的峰腰间,有一片广约数亩的石坪。
这片石坪,其实是一方巨大无比岩石,极其怪异的,平坦突出峰腰!
岩下是千丈深涧,云雾弥漫,难以见底,石坪靠山的一角,则建有一座古庙!
那到底是什么庙,恐怕没人知道。
因为庙里的香火,已断了几十年,刻着庙名的横匾,早已朽坏,连一丝木屑,都看不见了!
庙里的神案上,虽有几尊神像,但也被白蚁蛀蚀得百孔千疮,面目全非,到底是何神?何佛?
只有玉皇大帝,或西天佛祖,才会了解!
幸而庙宇的基本建材,乃是用青石砌成,连合抱大柱,都是整块的青石,庙顶上,盖的更是铁瓦,其坚固可想而知!
故而,虽然神像、匾额、门窗等都已残破不堪,其他主体部份,却完好无恙,甚至于再禁受一千年的风雨摧残,仍会巍然矗立!
这座古庙,已不知名,左近人们便根据庙顶的所覆铁瓦,称它为铁瓦寺,倒也相当响亮,并名副其实!
铁瓦寺是这么一座残破荒凉的古庙,既无善男信女来烧香拜佛,又无游客诗人来寻幽揽胜,平日真静得可怕!
更有一桩特别令人恐怖的事,便是时常有慑人心魄的低沉虎啸,从这铁瓦寺中传出!
是不是这座荒凉古庙,已被称为“百兽之王”的山君,据为巢穴?
不是——
庙中,“大虫”倒有,但只有一只,是只躯体特别巨大的吊睛白额猛虎!
这只白额猛虎,看样子是够吓人的!其实却驯善已极,慢说不会胡乱伤人,连对其他的山中野兽,它都懒得发威,或是凶巴巴的吼上一声,瞪上一眼!
事情奇怪么?
说穿了便一点不怪!
因为,这不是野虎,是只家虎,是铁瓦寺中一个莽和尚所豢之物!
这莽和尚身高八尺,肥头大耳,浓眉巨目,并有满脸虬髯,活脱是施耐庵所写“水浒传”中,描绘的花和尚鲁智深再世!
不仅形容方面像,连行为方面,似乎也差不多!
这莽和尚既不礼佛诵经,也不茹素守戒,还专以狗肉下酒,甚至连人肉也吃!
如今,铁瓦寺中的庙柱上,就还挂着几串,风干了的人心、人肝,可见得他把吃人肉视为等闲,当作美味!
照此看来,这莽和尚定是个两手血腥,杀人如麻,万罪朝天的大魔头了……
他怎配身为佛门弟子,作出家人?倘若佛祖有灵,应该一翻“如来佛掌”,把他打下十八层地狱才对!
但世间有些事情,决不可以直觉判断,如果我们把这莽和尚,当成万恶魔头,那就大错特错!
因为,他是位正义凛然,肝胆照人的大侠客呢!
庙柱上所挂的风干人心,虽是铁证,他杀人如麻也是千真万确,但杀人并不完全等于作恶,相反的,有时却是行善!
例如,这莽和尚所杀的,都是些国法所制裁不到,残民自肥的贪官污吏,恶霸土豪,和出卖祖宗的汉奸走狗,民族败类,你说他何恶之有?岂不是大大行善?
除此以外,平时他则连蚂蚁也不肯踩死一只,真是菩萨心肠!
至于说到吃人肉的一节,似乎总有点残忍?
莽和尚另有解说,他认为那些坏蛋,根本算不得人,只是一些衣冠禽兽罢了,他们的心肝,与猪心狗肝何异?自然照样嚼来下酒可也!
除了手中那支粗如碗口的精钢禅杖,足有两百二十七斤之外,内功亦极精湛,仅从那只比牯牛还要巨大得多的吊睛白额猛虎,都被莽和尚驯得宛若家猫,服服贴贴,便可看出他确有惊人能耐!
莽和尚住在铁瓦寺中,已有不少年了,平日很少外出,但每次外出,手上总会沾点血腥,必有恶人倒楣!
不过他的杀人手法,几乎比血滴子还要干净俐落,连尸骸也给整个毁掉,本身也连个名号都无,谁晓得会是他干的?
也许,他和“一杖擎天”蓝玉和特别有缘,有次江湖巧遇,居然一见如故!
莽和尚把蓝玉和请上衡山,飨以狗肉、人心,就在铁瓦寺中,畅谈三天三夜,论文演武,彼此仰慕,遂结生死之交!
蓝玉和嫌他无名,不好称呼,遂指着那只伏在脚边,乖驯得像只大猫的吊睛白额猛虎,称他为“伏虎褝师”,把莽和尚乐得呵呵大笑!
今天,可是伏虎禅师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原来,蓝玉和看中了铁瓦寺的地势幽密,竟选作衡阳英雄会的集会之地!
伏虎禅师为了招待即将来此与会的各路英雄志士,已经忙了好几天!
虽然,蓝玉和早就对他说好了,一切的酒食餐具,都由丐帮弟兄,负责运来,但这荒颓古庙中,连椅子也没有一张,难道竟让客人坐在地下?
于是,伏虎禅师这几日忙碌异常的工作,就是制作桌椅。
但此处既乏木材,也无工具,既然地是石坪,索性来个就地取材,完全用青石制作。
伏虎禅师到了铁瓦寺的悬岩上,凝足金刚掌力,震下一块长约两丈,宽约五尺的青石,拖进庙来,细敲慢削,弄成一块尺许厚的巨大石板,再垫上四只石墩,便成了一张宽大石桌,足够三四十人围坐。
然后,再用石块,作成数十张其形不一的古拙石凳,圆桌设置,看起来倒蛮有趣味!
他一直忙到昨晚深夜,总算才把一间破庙,收拾得干干净净,像个样子,面含微笑就寝去了!
或许是由于心情太以兴奋之故,今晨曙光方透,伏虎禅师便爬了起来,带着他的唯一伙伴(吊睛白额猛虎),走出庙门站在广大石坪之上,遥眺登山石径。
但看来看去,除了那相当悦目的空翠山色以外,什么也没看到。
伏虎禅师不禁哑然失笑,自言自语说道:“时光还早得很嘛,哪会有这么快法?唉!我也未免太心急了!”
那只吊睛白额猛虎,想是相随日久,业已通灵达意,竟一面连点虎头,一面扬起一只前爪,指着那破败庙门,似乎要伏虎禅师,再回去休息一会儿。
伏虎禅师摇头道:“不睡了,有这么多大人物,好朋友来,咱和尚,哪里还睡得着呢?其实,昨儿一夜,咱也根本没有睡好,心里一直在想今天这场令人高兴的事!老伙计,你还记得那位手拿青竹杖的老化子么?”
那只猛虎,似通人言,居然点了点头!
伏虎禅师又道:“等会儿,咱们又可以见着那位好朋友老化子了,你高不高兴?”
猛虎从喉中低鸣两声,跳跳蹦蹦的,作出一副喜不自胜之状!
伏虎禅师甚是喜爱地,伸手轻抚虎头笑道:“好了,好了!咱再问你,等会儿,客人来时,你知不知道怎样接待?”
猛虎又连点虎首,表示一切会意……
这一僧,一兽,就这样彼此调弄体会,亲热嘻笑的,消磨掉了一个早晨的时光!
云烟渐淡,视界渐开,山间雾气全消,一轮红日,已升起老高,山麓下,也隐隐有人声传上!
伏虎禅师欣然道:“来了……”
举目望去,登山小径上,果然出现一条长蛇人阵,蜿蜒数丈,应有好几十个,他目力极好,已然辨出,都是丐帮弟子装束,肩上并均扛了东西,看来只是些打前站的服役人马!
不消太久,那条长蛇阵便已到达距离石坪数丈之处!
带领的一名中年化子,瞥见坪上人影,高声欢呼:“伏虎禅师!”
话声甫落,人已随着纵了上来!
伏虎褝师忙迎了上去,打个问讯,神情激动地,含笑说道:“陆舵主一向可好?想煞咱莽和尚了,蓝帮主呢?他的大驾,怎么还未见到?”
原来这中年化子,正是丐帮的苏州分舵舵主“神行太保”陆基。
陆基上次曾随侍蓝玉和,来过铁瓦寺,故与伏虎禅师,彼此相识。
如今听得伏虎禅师问起帮主,遂陪笑答道:“蓝帮主因必须亲自接引一位世交晚辈,少时定可赶到,不会就误事的!”
这时,又有三条人影,纵上石坪,是丐帮总舵的三位堂主,陆基立即为伏虎禅师,一一引介。
跟随而至的,是二十八名丐帮弟子,他们有的背着一坛美酒,有的背着一篮肉食,有的挑了一担碗筷……
端的所需各物,应有尽有!
转眼之间,石坪上便挤满了人!
大伙儿目光扫处,赫然发现铁瓦寺的庙门口,站着一只比牯牛还大的吊睛白额猛虎。
此时正人立而起,前爪合抱,向来客作江湖人物的拱手为礼状,然后又偏身肃客,着实有礼貌得令人颇觉灵异!
大众一声惊呼,不由均倒退两步,这还是陆基事前已打过招呼,否则不拔脚狂奔才怪!
伏虎禅师呵呵笑道:“诸位不必骇异,它是咱和尚相依为命的老伙伴,不会对客人无礼!”
话虽这么说,但那毕竟是一头足以威慑百兽的巨大“山君”,凡属没有和它打过交道的丐帮弟子,不由均皱起双眉!
陆基见状,赶紧当先走过,伸手抱住虎头,把脸伸过去,和它颊儿相并的厮磨亲热一阵,然后进入寺中。
这种身教,当然比伏虎禅师适才的言教,来得有效得多,丐帮众弟子见状,知晓虎果通灵驯善,一齐放胆入寺!
他们来的人数虽多,却各有职司,决无闲人,有的在支锅烧饭,有的在切菜调酒,有的则随着三位堂主,重出铁瓦寺,分左、右、后三个方位布哨!
前面无须布甚岗哨,因为前面是天然屏障,悬岩滑润!
“神行太保”陆基本人,则留在铁瓦寺中,指挥各弟兄煮饭烧菜,安排一切,生恐万一对“英雄会”宾客们有所怠慢,会招致蓝帮主的责怪!
伏虎禅师见他忙得二五加一,遂对陆基笑道:“陆舵主,庙中杂务,便请你多多偏劳,咱和尚还得出去迎接蓝帮主以及许多来此与会宾客。”
陆基知他与帮主交厚,心头想念,含笑道:“大师尽管请便,寺中一切,我自会打扫干净,安排妥当。”
当伏虎禅师再度闪出铁瓦寺的庙门,向登山小径上,拢目望去时,已可见到百丈开外远处,有一大一小两条人影,龙腾虎跃般,向峰腰大片石坪,飞掠而上!
那两条人影中,小的一条,他不熟悉,但大的一条,却日夜在他想念之中。
尤其手中一枝青竹杖,和头上映着东升日光的飘潇白发,不是“一杖擎天”蓝玉和,还是哪个?
伏虎禅师渴念老友,张口一声欢呼,身形闪处,竟自扑下迎去。
他一面飞迎,一面口中“呵阿”笑道:“老化子,你可真的来了,还有许许多多的好朋友呢?”
他高兴得居然语不成声,索性顿住话头,改发出一连串震撼山谷的纵怀朗笑!
来人正是蓝玉和,见这莽和尚如此热情,心中着实感激,失笑道:“大和尚,不敢当啊!怎么还要你跑出这远接我!但你性子未免太急,他们各路的英雄好汉,恐怕要等午牌时分,才能到呢!”
蓝玉和也因急于与好友相见,是以抵达衡山之后,略为提气,飞步当先,如今与伏虎禅师面对而立。
峰下一条略为比他矮小的矫捷人影,便也纵了上来!
蓝玉和回身招手道:“孩子,快来参见一位前辈,这就是我在路上一再向你推崇赞佩的方外奇侠‘伏虎禅师’。”
原来从峰下随后赶上的略为矮小之人,就是蓝玉和从“安徽张八岭”,带他远路赶来的易兴汉。
易兴汉早在路上,便从蓝玉和的口中,听了这“伏虎褝师”的一个大概,当下见了莽和尚的刚直形相,不由更是钦敬,立即恭身施礼,抱拳笑道:“晚辈易兴汉,见过大法师!”
伏虎禅师不知蓝玉和为何会带易兴汉如此这么一个孩童,前来参与这等关系重要的“英雄大会”!
不禁望着蓝玉和,愕然问道:“这位少侠是……”
蓝玉和体会出伏虎禅师错愕之意,遂将易兴汉的身世,扼要约略的,说了一遍。
伏虎禅师对江湖九义的早年侠义事迹,耳熟能详,十分钦佩,如今听得他们盟兄弟,竟都死于清廷鹰犬手下,只剩下易兴汉这么一个孩子,不禁连连扼腕,叹息不已!
但后来听得易兴汉小小年纪便有胆有识,敢与恶劣环境搏斗,并还杀了不少清廷鹰犬,遂大为赞赏,向他伸起大拇指道:“小兄弟,真有你的,想不到你还是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待会见,始和尚要请你吃只狗腿,好好喝几杯!”
易兴汉受宠若惊,连称:“不敢!”
目光四面一扫,终于忍不住问道:“大法师,您……您的虎呢……”
伏虎禅师笑道:“虎在庙里,和蓝帮主的那些弟兄玩呢,并帮着他们布岗放哨,防范有清廷鹰犬,闻讯掩来捣乱……”
蓝玉和一旁笑道:“这孩子听了大和尚的侠义事迹,对你仰慕得紧!尤其你能把猛虎都能降服,更是敬若天神,想请你把什么震世绝艺,传他两手!”
伏虎禅师哈哈一笑,向易兴汉仔细盯了几眼,点头说道:“震世绝艺,咱虽不敢自诩,但却决不会小气就是!咱们上去,到了庙中,仔细再研究吧……”
蓝玉和听他这样说法,知已看中易兴汉的根骨资质,遂向易兴汉递过一瞥含笑眼神,暗示他定有便宜可捡。
三人一同向峰腰走去。
果然,在午牌时分之前,蓝玉和所邀约的各路志士英雄,都相当守信重诺的,一齐赶到了铁瓦寺内!
来人可真不少,计有“武当”掌门灵鹤真人、“峨嵋”掌门一清禅师、“华山”掌门司马常青、“青城”掌门路中天、“青龙帮”帮主西门义、“铁血帮”帮主马光华、“红灯教”教主安海澜、“神州剑客”魏如龙、以及“昆仑鞭仙”、“黄衣女侠”毕仙娥、“飞花仙子”冷艳霜等,八男二女,整整十个,加上他们的弟子随从,不下三十人之众,刚好把伏虎禅师辛苦作好的那张长方形大石桌,团团围满,显得好不热闹!
由于丐帮弟子等,准备得相当充分,故而各路英雄才一到齐,酒菜也随同摆好,大伙儿恰可边谈边吃。
蓝玉和敬客三杯以后,先行介绍地主,把伏虎禅师向各路英雄引见,立刻响起了一片赞佩之声……
群侠均纷纷赞佩之故,倒并非由于他具有伏虎之技,主要却是由于这莽和尚独来独往,杀了许多贪官污吏,汉奸走狗!
有人还记得何时何地有一个恶迹昭彰,人人欲食其肉的狗官,半夜突然失踪,连尸骸也未找到,成了无头公案。
此刻方心头恍然,纷纷暗自赞道:“功德无量,原来江湖中许多无名善事,全是这和尚干的了!”
接着,蓝玉和又把易兴汉向大伙儿引见,并将太湖隐园的惨变经过,以及易兴汉在苏州追踪采花贼,发现是“乾隆”造的孽!
丐帮中曲直、马七等一老一少,并因此丧生,也大概说了一遍。
各派群侠,对江湖九义的往年义行美誉,均有深刻了解,有几位并与江湖九义中人,还是至交好友!
如今听得这九位豪杰,均已先后丧生,丐帮的一老一少,也赴义成仁,不禁均唏嘘不已!
易兴汉既是江湖九义的唯一遗孤,自然大伙儿都对他投以相当关怀的爱怜眼色!
伏虎禅师是位有心人,他早就暗中注意群侠神色,如今既发现群侠均对易兴汉相当爱怜,遂突然自座中站起身来,念了一声极宏亮的“阿弥陀佛”,向全场一打问讯,朗声发话道:“适才,咱和尚迎接蓝帮主与易少侠时,蓝帮主因易少侠有血海深仇在身,仇家更是有无数厉害鹰犬爪牙护卫的万乘之尊!曾为易少侠,代请咱和尚,慨传薄技,咱和尚请教各位高明,应该厚着脸皮答允?还是硬着心肠推脱?”
话方至此,峨嵋掌门“一清禅师”已念声佛号接道:“阿弥陀佛!大师睁开慧眼看看,慢说江湖九义兄弟,只此一位遗孤,便以易少侠的本身根骨而论,也是朵太堪造就,世不多见的武林奇葩!既有绝技在身,不传给这等人物,却还传给谁呢……”
伏虎禅师哈哈一笑,正色朗声接道:“大师说得好,更说得对,既然如此,洒家今日要在这场为难得的‘英雄会’,为易兴汉易少侠,向各位化点善缘!”
这几句话儿,使群侠听得均自默然,因为,一时之间,他们还猜不出伏虎禅师所说的“化点善缘”,究竟是何涵意……
伏虎禅师见状,遂加以解释笑道:“洒家认为易少侠既然其遇堪怜,其材堪造!则于其我一人教,不如来个人人教,也就是想请在座诸位,各传一艺,譬如洒家传他‘降龙伏虎六十四掌’,蓝帮主传他‘打狗棒’法……”
话方至此,“黄衣女侠”毕仙娥抚掌笑道:“妙极!妙极!大师的这种构想,太巧妙了!我们每人传他一项压箱底的功夫,易老弟便可身兼众派之长,好好下上十年苦功,真可以报雪一身血海深仇,杀死乾隆,或把鞑子们,全都赶出‘山海关’,当一名‘武林皇帝’!”
蓝玉和正色说道:“各传绝艺,聚于一身,得其人,固是美事,不得其人,则属恶举!故而诸位不妨仔细考虑,并对易贤侄详加观察,然后,再作决断!如之,我老化子要对诸位说明另一件邀聚诸位的重大之事……”
原来,他发出“武林帖”时,并未说明是为了何事。
但这也难怪,行刺皇帝,是大逆不道,夷诛九族的事,他又怎么能够明明白白的写在帖子上呢?
不过,大伙儿都知道蓝玉和多年来一直倡议组织“反清复明大同盟”,以为此番会议,多半是讨论此事,却想不到竟是更壮烈、更直接的,要动手行刺“乾隆”……
蓝玉和说完好容易才有“乾隆”出京机会,私下江南,务宜全力下手,万万不能错过的理由之后,把脸色一正,目光电扫群侠又道:“但此举关系太大,成则清廷根本,立告动摇,大汉河山,或可光复!败则除本身必死外,并将诛连九族,子孙皆无噍类!故而,老化子虽邀请诸位至此,但参与不参,却毫不勉强,请诸位各就本身的一切利方重关系,仔细慎重考虑!”
他的语音了后,与会群侠,果均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第一个发话答覆的,是“武当”掌教灵鹤真人,他站起身来,向蓝玉和打个问讯,双眉微蹙说道:“蓝帮主,贫道对刚才伏虎禅师和蓝帮主所提出的两项问题,想要分开作答……”
蓝玉和道:“真人随意讲吧,先答覆那一项都无所谓……”
灵鹤真人笑道:“根据次序,贫道先答覆‘传技’一事,贫道原本打算对易兴汉易少侠传以‘武当’镇派剑法‘一字慧剑’,但如今却临时决定,除了‘一字慧剑’以外,还要加传一项,也属‘武当’的绝技之一‘隔山打牛’气功……”
此语一出,立时博得了满座掌声,但蓝玉和的两道眉头,却不单不展,反而稍稍愁皱!
果然,灵鹤真人见群侠均为自己鼓掌,便立换了一副抱歉神色说道:“但对于蓝帮主所提第二项‘刺杀乾隆’一举,贫道的答覆,却可能颇出诸位意料之外,就是‘武当’不拟参与!”
“武当不拟参与……”一语,委实震撼了与会群侠……
唯一没有震撼神色之人,是蓝玉和,他摇了摇头,向灵鹤真人拱手笑道:“真人的这种答覆,不是出于蓝某意料之外,而是在我意料之中……”
灵鹤真人方诧然哦了一声!
蓝玉和又道:“真人但看我为何在各派友好之内,单单不约请‘少林派’的人物与会,便可知晓我早就有见于此……”
“青龙帮”的帮主西门义愕然问道:“蓝帮主此话怎讲?西门义见今日去会群豪,独缺‘少林’一派,正有点心中不解,想要动问,是不是丐帮与少林结了什么梁子?我等站在江湖道义相交立场,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从中排解排解!”
蓝玉和失笑拱手道:“多谢西门帮主的关切盛意——本帮与少林一向友好,从未结过梁子,此次不邀少林之故,原因是在于少林与其他的武林宗派稍异,他们的立场不同……”
“青城”掌门路中天道:“不同之处何在?”
蓝玉和庄容正色答道:“其他门派的武功、人物,均稍隐晦,未必全为世晓?但少林、武当两派,却因门户正大,源远流长,派中长老,暨所擅功力,泰半均家喻户晓,难于掩饰形迹!
“尤其少林一派,更曾收容过清廷皇室子弟,被其摸透根底……倘若参与这刺杀‘乾隆’之举,恐怕无论事成事败,均将会‘南北少林’立刻招致无法挽救的毁灭惨祸……我老化子问心能安?吃罪得起吗?”
灵鹤真人肃容向蓝玉和合掌一拜道:“无量寿佛!蓝帮主委实是位仁至义尽的好朋友,替少林道友们,考虑得多么周到!贫道……”
蓝玉和拦住灵鹤真人的话头笑道:“老化子知晓武当、少林源出一流,困难方面,也有若干相似之处,故而才有对真人不拟参与刺杀乾隆之事,表示不出意料之语!如今,我要代表我这老世侄易兴汉,敬谢真人慨传‘一字慧剑’与‘隔山打牛’的神功之德!”
灵鹤真人从道袍大袖之中,换出一本绢质小册,递向易兴汉,含笑说道:“这是‘一字慧剑’图解,‘隔山打牛’气功的秘传口诀,也详载在图解之后,以老弟的上好根骨,暨自幼为‘飞霜剑’苗二侠所苦心培植良好基础,只消按图苦练,必有大成!万一有甚难于领悟,欢迎你随时走趟武当,我们再当面研究!”
易兴汉知道在这些江湖豪侠之前,无须虚伪客套,遂先行双手接过,再对灵鹤真人行礼拜谢!
有了灵鹤真人这一开端,其余群侠,也就不再多作考虑,纷纷有了答覆。
他们的答覆居然完全一致!
关于易兴汉传技一举,每人都慨然应允!
虽然,他们没有像灵鹤真人那样,除了一字慧剑,再加传隔山打牛气功,只是一人一技,但却均未丝毫藏私,是把自己压箱底的最得意生平绝技,应允相授!
这一来,蓝玉和哈哈大笑!
伏虎禅师也高兴得呵呵不绝!
易兴汉却几乎变成了个磕头虫儿,一面到处叩谢群侠的传技大恩,一面暗嘱自己,务必把今日的群雄厚爱,牢记心中,片刻不懈,努力向上,期有大成,戮力于反清复明大业,驱逐鞑虏,还我河山,国恨家仇,一并满雪,才算最好答报!
第二项行刺乾隆一事,既因群侠都是心存光复的热血男儿,又因身在江湖,不似少林、武当那等目标显著。
故而都豪气万丈,一诺万辞,没有任何人想要畏难避祸,打起退堂鼓的!
灵鹤真人一看各派群豪如此激昂慷慨,热血如沸,不禁心中惭愧,脸上无光,立刻再度站起身形,向大会主人“一杖擎天”蓝玉和,合掌说道:“蓝帮主,贫道既已不参大事,便不应多知机密,我想先行告退,不知蓝帮主可否……”
蓝玉和不等灵鹤真人再往下说,便接口伸手笑道:“真人尽管请便!我等今日所议之事,事在必行,不论成败,江湖之中,以及朝廷之上,必被掀起一片莫大风波!真人早点回转武当,约束门下,收敛锋芒,隐匿行迹,即令我等头颅全碎,热血尽洒,也可以保留一些民族元气,滋生茁长,留得他日再举!”
灵鹤真人忽听蓝玉和出语不祥,不禁眉头微蹙,念了声“无量寿佛”说道:“蓝帮主尽管放心,贫道虽为了事实困难,无法在仓卒间,共襄义举,但可保证,在‘反清复明大同盟’中,所有武当弟子,必均是忠实成员……”
此语一出,全席都报以热烈掌声!
灵鹤真人脸上的讪讪之色,立为之消减不少,这位武当掌教,就在与席群雄使他略全脸面的热烈掌声之中,出得铁瓦寺,飘然走去。
这时,“铁血帮”的帮主马光华向蓝玉和拱手笑道:“蓝帮主,一来根据你所说得自宫中侯公公的‘飞鸽秘报’,乾隆私下江南;二来易兴汉老弟又在‘苏州’亲眼目睹他作孽恶迹,则这鞑子皇帝的如今下落,是可以确定的了……”
蓝玉和颔首道:“当然可以确定……但我怕丐帮曲老与马七之死,可能打草惊蛇,使乾隆隐匿行迹,改变环境,已严令丐帮苏州分舵,对一切情况,细密注意,只消发现他半丝异动,便会以信鸽飞报……”
群雄中,最性急的,要数伏虎禅师,他听至此处,扬眉叫道:“既然那厮人在苏州,我们又已同心共襄义举,何必还在此坐谈?干干脆脆,立即全体赶赴苏州,连皇帝,带赃官,杀它一个痛痛快快的落花流水……”
蓝玉和白他一眼,失笑说道:“大和尚的莽撞毛病,又发作了!赃官固不足当尊拳,皇帝也不太好杀!除了乾隆本人,已有一身内外兼修的好功夫外,他的那些护卫……”
伏虎禅师不服气的接口叫道:“什么是‘护卫’?‘护卫’是什么东西?他们不过是猎鹰,是走狗而已,鹰犬能值多少钱一斤?是你会怕鹰?还是我会怕犬?”
蓝玉和又好气,又好笑的,接口说道:“大和尚千万莫要太看轻了他们,当年光复会的会长,‘铁臂金剑’万名扬万老英雄的一身技艺,比起你我如何?再加上光复会,那多好手,暨江湖九义中的六名金兰昆仲,实力绝不会比我们今日,弱上多少?还不是只在京都刺驾的天桥一战之中,便告扫数伤亡,全军尽没!”
伏虎禅师本来对昔日天桥之役,所知欠详,闻言之下,方骇然皱眉说道:“听来真有点令人难信,那群甘心夤缘富贵,为虎作伥的东西,居然还会有什么出色人物?”
蓝玉和道:“能当上大内侍卫,已是百中选一,甚至千中选一,必然身有奇能!尤其其中有几名番僧,更为藏派密宗的绝顶高手,尽擅功力药物兼施的迷神手段!当初,‘铁臂金剑’万老英雄便是着了番僧道儿,饮恨在‘密宗大手印’下!”
“峨嵋掌门”一清禅师瞿然说道:“这样说来,委实不可轻敌,我们要把进行步骤,精密商议一下,找出万全之策。”
一清禅师语音方住,“铁血帮”的帮主马光华,已站起身来,双目神光炯炯地,朗声说道:“蓝帮主,马某觉得此举,虽不宜过分鲁莽,但也不必等到非商量出个万全之策后,才开始行动!
“因为,刺杀当今之事,本来就是一项冒险,决无万全之策可言,咱们所商议的,只是要怎样进行,才成功较易而已!至于‘危险’二字,则势所难免,而且往往成功的机会越大,危险的成分,也会随之越高!
“好在在座各位都是多少年来,一直为光复大业努力,随时准备舍生取义,身杀成仁的豪侠志士,谁也不会把个人生死,放在心上!只要藉此机会,一举把那鞑子皇帝干掉,使清廷根本,发生动摇,那就付出任何代价,也是值得。
“退一步说,万一功败垂成,没能将那狗皇帝宰了,咱们也是光荣牺牲,不会白死!最低限度,可以唤醒久已沉寂的民心……最低限度,可以使鞑子知道,咱们汉族子孙,决不是甘心奴役,长久任其蹂躏压榨!”
马光华这番激昂慷慨的话一说完,如雷掌声“轰”然而起,便连刚才要先筹万全之策的一清禅师,也一面点头,一面连连鼓掌!
伏虎禅师霍地站了起来,兴奋之极笑道:“对!对!马帮主,咱和尚就是你这个意思,只是不会说话,难于表达!如今都让你说了出来,委实太以痛快,来,咱和尚敬你一杯……不,干脆敬你一大碗吧……”
说完,斟了一大碗酒,端起豪快饮尽……
接着,群侠均发自内心的,纷向马光华敬酒,一片“干杯”声中,等于是全体都同意了他方才所说之语。
蓝玉和放下手中酒杯,含笑说道:“好了,现在咱们的基本原则,业已决定,就是不计任何后果,一定要趁着对方这次私下江南机会,把鞑子皇帝干掉!但要怎么一个干法,才比较容易得手?却还须彼此好好商量一下……”
语音至此略顿,从怀中取出那幅乾隆画像,展了开来,递向“铁血帮”的帮主马光华,含笑说道:“马帮主,这就是鞑子皇帝乾隆的画像,乃江湖九义中,‘飞霜剑’苗原苗二侠亲手所绘,据易贤侄说他在苏州亲眼所见,乾隆本人与画像所绘,极为神似,一般无二,只是如今年纪大些,额上多了几条皱纹而已!
“各位可传观一下,仔细瞧个清楚,记在心中!因为,他如今是微服私访江南,在任何场合,都可能和我们狭路相逢,能先有个认识,预为准备,免得万一失诸交臂,平白把机会错过!”
群雄轮流传观画像,除了把乾隆的容貌身材,牢牢记在心内以外,并提出一项大家一致的共同问题,就是“飞霜剑”苗原为何要选择乾隆与小太监过招的图样,加以描绘?
这项问题,连易兴汉也答不出来!
蓝玉和只得自作聪明的,加以忖度笑道:“我想画稿取材之意,也许没有重大含义,苗二侠只是想告诉大家,乾隆本人,便相当娴于技击,功力不弱,对他下手时,务必充分准备以求一击奏效,要等第二次的机会,就更难了!”
群侠传观完毕,仍将画像交还蓝玉和收藏。
“红灯教”的教主安海澜道:“蓝帮主,那鞑子皇帝既是厌于宫廷生活,出京微服私游,想必会化装平民服色,选择些北地所少的名胜古迹,和风月场所,尽情玩乐……”
蓝玉和道:“除了山光、风月,恐怕还得加上美酒佳肴……”
于是,他又把乾隆在济南“太白酒楼”出现,巧遇王鲁才,才使苗原一家,暨赵维铭铁刚等人,遭受惨祸之事,向群侠说了一遍。
群侠听得纷纷咬碎钢牙,大骂王鲁才狗彘不如,死有余辜,想不到侠义门徒之中,竟出了这等丧心病狂的无耻败类!
“青城派”的掌门人路中天皱眉说道:“照这太白酒楼的一段故事听来,乾隆即使微服出游,身边也带着大批鹰犬,咱们若想接近下手,确实还不太容易!”
蓝玉和道:“正因下手艰难,咱们才要集思广益,大伙研究……”
另外一位性情比较直率火爆的“中州剑客”魏如龙接口说道:“只要能被咱们遇上,便是他气运该绝,管他带有多少鹰犬!拼着同归于尽,也要照样下手!
“譬如,像济南太白楼的那种情况,那厮便死定了!咱们可以用大部份人手,牵制那些鹰犬,缠住他们,小部份人,便放起火来,索性把整间酒楼,都烧个精光,做道特别好菜‘红烧满清皇帝’!”
一直未曾发话的两位女侠,听得都忍不住“噗哧”一笑……
“黄衣女侠”毕仙娥首先掩口说道:“魏大侠的高见,与适才伏虎禅师所说,同属‘蛮干’一类,故而,小妹不敢苟同!因为咱们自己人牺牲多大,虽不必在意,但成功机会,能有多少?总该先衡量衡量……”
魏如龙听出毕仙娥言外之意,愕然问道:“毕女侠认为没有成功的可能?”
毕仙娥神色肯定的断然答道:“成功的可能太小!”
魏如龙仍自不服,轩眉问道:“魏某愚拙,愿闻毕女侠的高见。”
毕仙娥道:“魏大侠怎不想想,鞑子皇帝豢养鹰犬好手,为的便是护身保镖,倘若一旦发生事故,他们必由最强好手,立即掩护乾隆,脱离现场,还等得到我们慢慢放起火来,去烧死他么?”
这样一说,使大伙儿听得哄然一笑……
魏如龙也一面连连点头,承认她分析得对,一面脸上讪讪的,相当不是味道。
紧接着,另一位女侠“飞花仙子”冷艳霜也发话了,她说:“毕姐姐说得对,咱们只能智取,不宜蛮干!”
蓝玉和目光在毕仙娥,冷艳霜身上,来回一扫问道:“两位女侠说欲智取,想必另有高见!”
冷艳霜笑道:“也算不得什么高见,只是方才我和毕姐姐在私底下交换了一些想法,觉得可以用计,使得那鞑子皇帝上钩,但是否可行,还要提请大家斟酌……”
蓝玉和欣然道:“哦,原来两位女侠果有妙计,请赶快说来听听……”
冷艳霜神情有点诡秘地,转头瞟了毕仙娥一眼,吃吃娇笑道:“毕姐姐,还是你来说吧!”
毕仙娥微一颔首,正色朗声说道:“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既要进攻敌人,敌人又极壮大厉害,则在行动之前,必须先找出对方的弱点所在,诸位请想想看,那鞑子皇帝最大的弱点何在?”
群侠因一时之间,弄不明白毕仙娥语意所指,均面面相觑,未能答得上话。
毕仙娥突然有点忸怩起来,娇靥微红又道:“我姐妹认为那狗皇帝最大的弱点,便是‘好色’!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尤其这次他在‘苏州’,竟自甘下流,沦为采花贼,更足证传闻不误……”
大伙听至此处,不由俱皆一怔!
他们也都久知乾隆好色,心想莫非这两位女侠竟想用“美人计”,引诱对方上钩入彀?那未免牺牲太大,简直不可想像!
毕仙娥是玲珑剔透之人,一见群侠神情,便知他们把事情想到歪处,急忙加以补充道:“请诸位万勿误会,我姐妹的意思,并不是要布什么桃色风流陷阱,去骗那鞑子皇帝上当,那等作法,不单下流,而且也行不通……”
大伙儿听了她这补充解释,才把方才的紧张心弦,略略放松!
蓝玉和举杯笑道:“毕女侠是高人,想的自非俗计,请教计将安出?”
毕仙娥笑道:“我们所定之计,虽然也是‘美人计’的一类,但却绝不下流,并颇有成功希望。”
群侠均“哦”了一声,表示惊奇地,渴望聆听下文。
毕仙娥道:“根据所知情况推想,那鞑子皇帝既厌于宫廷烦缚,微服出游,除登山玩水外,必在一些设备豪华,酒茶精美的高尚酒家茶楼流连,以品尝平时难得享受的江南风味!那么,咱们可以挑选十个八个年轻貌美的妞儿,组成一支‘花鼓队’,由我和冷仙子带队,到各大酒家茶楼去巡回卖唱!
“如果的狗皇帝撞了来,一定会觉得新奇刺激!因为妞儿们既年轻漂亮,小调歌又唱得娓娓动听,他看得不飘飘然,色心大动才怪?多半准会下令召到跟前,好好赏鉴一番,甚至有进一步的淫邪念头!
“这样一来,咱们便可毫不费力的接近他了,在色授魂飞的情况下,我跟冷仙子,誓死一拼,全力猝起发难,对方还有命么?”
话声甫落,大伙儿都一致喝采道:“妙计!妙计!就这么办!”
但彩声喝毕,伏虎禅师却似有些失望的,向毕仙娥苦笑道:“毕女侠的这着‘变相美人计’,虽然想得极为高妙,但咱们这一伙铁血汉子,似乎都没有用了?”
毕仙娥似已料到他必有此问,嫣然笑道:“大师不必心急,这是群策群力之计,在计划中,每一个人都会被派上用场,发挥力量!”
伏虎禅师皱眉道:“我的用处在哪里呢?我又不会打花鼓啊?”
毕仙娥“噗哧”一声,失笑道:“大男人们,谁也不会打花鼓唱小调啊!若是请你这样一位高大黑粗‘鲁智深’,杀气腾腾的莽和尚去打花鼓,不把那鞑子皇帝吓跑,才怪!”
群侠听得莫不哄然大笑!
伏虎禅师噘起嘴儿道:“这就是啰!你们两位仙子,可以仗恃婀娜身段,玉润歌喉,尽量表现风情,使那好色成性的鞑子皇帝,神情飘荡,慢慢接近死亡,而不自知!咱和尚和这一干愿意抛头颅,洒热血来报效民族国家的好朋友们,却是如何插手?”
毕仙娥笑道:“不单可以插得上手,而且可以群策群力,每人有份的大伙儿一齐参予其事!因为,我姐妹率领一些年轻貌美女郎,是‘打花鼓’的歌舞队伍,你们诸位,却可扮做士农工商,甚至包括和尚、道士等方外人在内,各形各色的饮酒宾客!”
伏虎禅师方听得精神一振,毕仙娥又道:“譬如以济南太白楼之事为例来说,那鞑子皇帝,包的是楼上雅座,自然派人传唤‘花鼓队’上楼表演,我姐妹若见有机可乘,便用花鼓击出事先约定的‘特别鼓韵’,诸位一闻讯号,立刻各展神功,上楼生事,尽量缠住乾隆护身侍卫,我的姐妹得手机会,岂不可以大为增加,说不定还可以觅隙脱身,安然撤退呢?”
伏虎禅师大喜,抚掌笑道:“妙极!妙极!毕仙子,咱和尚可是服了你了!”
蓝玉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向毕仙娥眉峰微蹙说道:“毕仙子,你这组织‘花鼓队’之意,虽甚高明,但却不是在短时间内,可以办到?一来打花鼓也是一门专有技术,外行人胡乱为之,易露马脚,若予长期训练,我们又不及等待,怕那鞑子皇帝,游兴没了,就又回京城去了。况且若是想要寻得这一些,面貌美艳,又有武功底子,胆量奇大,并心存故意,光复神州的不平凡女娃儿们,恐怕亦绝非易事?”
他未说时,大伙儿均未发现这项难处,如今闻言之下,立刻都眉头紧皱,面面相觑!
毕仙娥笑道:“蓝帮主虑得虽是,但我一来无须仓卒训练,二不必到处乱找人才,有的是极为凑手的现成货色!”
蓝玉和道:“有现成的?天下竟会有这等巧事?仙子快说,一些会打花鼓,身怀武功,而又心存光复的妙龄侠女究竟在哪里呢?”
毕仙娥手指着“飞花仙子”冷艳霜,娇笑答道:“就在冷姐姐的飞花宫中……”
蓝玉和方觉一怔,毕仙娥又复笑道:“因为我与冷姐姐许久未见,特去飞花宫探望,谁知一入宫门,便见热闹,竟发现她正训练宫中女弟子们,打花鼓呢……”
蓝玉和更觉奇怪,目注冷艳霜道:“冷仙子道行大进,莫非已生前知慧觉?否则,怎么会未雨绸缪,早就训练女弟子们,打花鼓呢?”
冷艳霜笑道:“因为我们派中,最近创出一种‘九宫剑阵’,必须九人配合施为,为锻炼剑阵,首重腰劲手劲,倘腰肢扭得不够灵活,暨手腕上的劲力不够,便无法充份发挥剑阵妙用!
“于是我便想起‘打花鼓’这门技艺,正是活动腰鼓,锻炼腕力的最好方法,遂特意请个歌舞师傅,传习此技,因而连歌曲小调,也顺便学了不少,‘九宫剑阵’果告威力大增!如今,飞花宫中弟子,全是此道能手,连毕姐姐在我那儿,住了几天,也学得精熟了呢!”
蓝玉和欣然道:“那就太好了,这次的事儿,一定非借重冷仙子的‘飞花宫’中高足不可!”
毕仙娥笑道:“咱们这个花鼓队,包管是第一流的!花鼓打得好,小调唱得好,队员个个美艳如花,并又各精剑术……”
说至此处,伸手一指坐在冷艳霜身边的一个妙龄少女笑道:“各位请看,飞花宫女弟子的年龄品貌,都差不多!像这等标致的小姑娘足够资格组成第一流的‘花鼓队’吧!”